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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几次失业?天啦,我自己都记不清了,那该死的猪头男,吃不着豆腐也不用端了本姑娘的饭碗吧!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工作有多么难找吗?听说今年大学毕业生有495万哎,和495万人抢饭吃,我确实没那个能耐。还是回家吃自己吧!唉,这是第几次叹气哦,想到回家又要面对老妈的冷眼,真的很头痛,如果去一个没有大学生的时代,哇塞,我该会被众星捧月了吧!想归想,想完了继续叹气,唉,现在估计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大学生在生存了。“你不要再窝在家里啦,出去找点事做啊,米虫。”老妈不知道今天对我咆哮了多少次,看到她嘴角边的白沫,想叫她去喝杯水再来数落我,但是实在不敢开口,有谁说过一个女人相当于500只鸭子?我觉得这比率还小了些,特别是在气头上的更年期妇女。我是不是该给她买几盒静心来补补了?“砰”,一个爆栗敲在我头上。“妈,很痛啊,你那力气真的是……”“真的是什么啊?是什么啊?养了你23年啦,我的天啦,你还在家里吃我的喝我的,还给我气受,哎呀,真是不省心啊,你什么时候能挪挪窝啊楚小姐?让我清净清净好不好啊。”这个叫做林成贞的女人一边挥舞着锅铲,一边不停数落她可怜的蜷缩在沙发上的女儿。“妈,再等几天,好不好?我伸出2个手指头,可怜兮兮地扯扯她的衣角。让我再休息这几天,我一定去找工作,你不知道啦,那个猪头男欺负我,我丢了饭碗元气大伤哎妈妈。”“把你那鸡爪子给我伸出来,我要看清楚,是不是2天,2天后你就出去找工作了对吧。”老妈使劲掰我的手指。哎哟,这女人现在怎么越来越精明了,“哎,妈,妈,您别激动,别激动,我也就窝了3个月而已嘛,您又不是养不起我,干吗那么小气嘛。”“我不管,你自己说的,2天以后就出去找工作。”她横眉冷对我微颤的手,“我再供你最后两天的米饭,哼。”“妈,我说的是两个月啊,不要误会,不是两天啊。”好厉害的林成贞,丝毫不理会我的哀求,扭头就走,独留我一人涕泗横流!呜呜呜!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白驹过隙,呸,家里的米饭还没有吃到半饱,老妈就下了逐客令。“你,楚兰新,给我出去,没有找到工作不准回家。”“妈,你是后母啊,那么残忍,你忍心对待你可怜的小新新么,我才23啊,如花似玉,不想横尸街头哎妈妈。”我使出了杀手锏。“我就是对你太仁慈了,不然你也不会堕落成这个样子。”老妈眼眶红了,“一个女孩子,没有工作,没有对象,别人问起,我都好没有面子。”我虽然喜欢耍赖,但是最怕老妈这种比我更赖皮的人。“知道啦,我去找工作,找不到就不回来了,您也别去找我,哪天看到报纸上头条,某某地方有具无名女尸,也不要去认领哦,免得伤心。”“呸呸呸,说什么呢,你等等。”老妈转身走进屋里,没过多久,走出来递给我一个信封和一沓纸币。哇塞,人民币哦,好久没有拿过那么多钱了哎。我咽咽口水,一把夺过来,真的是用夺的,饥肠辘辘的人嘛,穷疯了,可以理解。“你别把这信封里装的地址弄丢了,这钱呢,不多,1000块,你自己拿着去买车票。我给你卡上存了2000。”好感动,不过怎么觉得老妈好像早有预谋的哦!“干吗?嫁妆?哎哟,”我刚说完,头上又挨了一记爆栗。“嫁妆确实是少了点哦。”我咕哝着。“这是你郑伯伯的地址,千万别丢了,你坐火车去,到了车站打这个电话,他会来接你的?”老妈又递给我一个记了号码的纸条。“郑伯伯?妈,你要我去北京找工作?天啦,这小县城我都难混,你让我去首都?我会被人踩死的。”我妈是不是急疯了呀。“就是知道你无能,所以才让你郑伯伯帮忙呢,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又开始高谈阔论,“知道啦,你已经回忆过N多遍啦,当年人家追求你,你眼光高没有搭理别人,结果别人变成愤青,一下子愤到北京啦,哎呀,老掉牙的故事了。真难为那郑伯伯,现在还愿意跟你联系。”一个爆栗马上响在我头上,“哎哟妈妈,我真的怕了你了,”灰溜溜的带着俺的小背包,连再见都懒得说,一路小跑冲向车站。 第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二) 这个郑伯伯,好象10年前见过的吧,挺热情的,不过不知道现在还热情不?万一去他们家,他让我做苦工?我坐在火车上胡思乱想,想到自己像阿信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哎,不一定不一定,说不定郑伯伯有个帅气的儿子,一见面马上拜倒在俺的石榴裙下。上一辈的姻缘这辈子终于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点。oh,mygod!想想就仿佛耳朵边已经传来婚礼进行曲。哦,不对,上次好像郑伯伯说他家也是一位千金。唉!可能郑伯伯会介绍我去一家大公司,上班第一天,电梯中偶遇公司新任总裁,钻石王老五哎。“对不起,小姐,您没事吧?”旁边传来关切的声音,一个眼镜男状似亲切的凑上前来。“哎,你干吗?”我激动的一把抓过一边的背包挡在胸前。附近有乘客笑出了声。“哦,”眼镜男尴尬的抓抓头,“我们见你一会笑,一会表情悲戚,以为你……”“我精神状况好得很,不用你费心,只不过想到电视剧情节了,怎么,不行啊?”老妈交代我,出门在外就要表现得凶凶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我挑眉横眼的,那男的立即闭嘴并且离我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呵呵,这招有效,老妈啊老妈,姜还真是老的辣哎。10来个小时的火车坐得我腰酸背疼,谁说提速了,我咋就没觉得呢。还好一下火车就遇到了我亲爱的郑伯伯,以及那位被我幻想成帅气男生的郑美眉,巧笑倩兮的站在她老爸身后。简单打个招呼,毫不客气坐上郑伯伯的小车,哇塞,老妈真是没有眼光,放着一个开奥迪的郑伯伯不要,嫁给了开钱江摩托的俺的老爸。唉,嘛叫缘份哦。不嫁好的嫁歹的?“兰新啊,”郑伯伯的声音好有磁性。“啊?”我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呢,手艺真的是没话说,想起这么多年,胃一直受到老妈的荼毒,我就呕哦,早知道应该早点来北京的嘛!“明天兮兮没有课,让她带你到处逛逛?虽然说是来找工作,但是先休息一下是应该的。”“对呀,坐了那么久的车,很辛苦的。”郑伯母不仅会做一手好饭菜,连话也是说得贴心贴肺,哪像老妈。哼!“兰新姐姐,我明天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很神奇的哦。”郑兮兮一脸的激动与崇拜,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当天晚上,我们窝在一个被窝里,叽叽咕咕谈论第2天的行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哎哟,幸福!呵呵!不愧有个学历史的老爸,郑兮兮虽然比我小了近10来岁,但是懂的比我多得多,她一张嘴说历史,我就汗颜。想俺楚兰新当年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套用一句流行的网络名言:在历史系学生中,我是民歌唱得最好的,在声乐系学生中,我是历史懂得最多的。呵呵!遇到郑兮兮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交流一晚上我才知道,她的巧笑倩兮是装出来的)我彻底败了,她历史好,唱歌更棒。唉,基因的问题吧,我老妈老爸那基因,能诞生出我这么个人才也就不错了。“兰新姐,你没有听说过这个古刹吧?”她蹦蹦跳跳的上台阶,精力真好。“哎哟,你明明知道我很累的嘛,还带我爬楼梯?”“这不是楼梯,是台阶。”她认真的更正。我翻翻白眼,还不都一样,把我累得跟条狗一样。999级台阶啊,天啦,看看眼前青石铺就的台阶,直觉得眼前昏花一片。“兮兮,这里有没有轿夫啊。”“什么呀,这古刹还没有对外开放的,你没有发现我刚刚是拿我爸的名片带你进来的吗?在这里工作的叔叔阿姨要是不认识我,你想进来,切,没门儿你知道不?”我压根儿就没想进来呀,“你昨晚上说得多好啊,什么千年名刹,什么大富大贵,什么圣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我再次翻翻白眼表示不满。“别急嘛,就到了呀。快点快点。马上到9点了,我听说9点9分喝一滴圣水会有福的哎。”她急急的跑着。“哎哟,跑那么快,又不是火烧屁股。”算了,听她的,继续爬吧,说不定那圣水有用,真的能在北京找到一份好工作,还能钓个金龟婿呢,呵呵,我奸笑几声,努力往上爬去。 第三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三) 这古刹真没有兮兮说得那么好,我总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一个山间小庙而已,不过台阶多点罢了,想必以后开发成旅游景点了也不会有人来,谁愿意爬999级台阶?除了郑兮兮这个小迷信和我这个23岁的大傻冒。唉!“庙里怎么没和尚?香火都没有?”这也叫名刹,呸呸呸,我心里吐了郑兮兮这小骗子N次。“云游去了呗,人家可是得道高僧,”瞧那郑兮兮,把那和尚说得跟自己亲姥姥似的,我忍不住再吐了她一遍,害人精。“那你叫我来看什么呀?还以为累得半死,爬上来总能吃口斋菜呢。人都没有,真是活见鬼。999级台阶爬完,快渴死了,不管什么水,我都能喝得一滴不剩。”“你不是带了矿泉水了嘛?”郑兮兮东张西望,好像在找着什么?“早喝完了,”我气鼓鼓地走出古刹,举目远眺,风景确实不错,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哇塞,多有意境!“兰新姐,时间要到了,你帮我找找圣水嘛。”郑兮兮在里面急急地叫着。“自己找,还圣水,圣人都没有哪里来的圣水,”我转悠了一圈,在古刹背后发现一颗松树,少说有千百年了,我是不是该在上面刻个楚兰新到此一游呢?好像很没有公德心哦!哎,管它呢,我本来就是没有公德心的人,这么想着,我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刀,(老妈交代防身用的,没想到我用这上面了,哈哈)刚刚刻完个楚字,就见松树上渗出了一滴翠绿的汁液,那种绿,我从来没见过,有点像翡翠的色泽。什么东西啊?松树的汁液是这样的么?常常在树上刻字的楚姑娘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颜色的汁液,能吃么?我被自己脑子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渴傻了吧,树汁也喝,喝就喝呗,又不会中毒,想来想去,还是抵挡不了好奇心,我伸出手去,指尖轻触了下那滴绿色的汁水,真的很奇怪,它竟然从树上直接滑过我的指头掉到手心里。豁出去啦,顶多明天不去找工作,在郑伯伯家拉一天肚子啦。我伸出舌头,轻舔了下手心,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在口间散开,什么味道来着?哦,对了,香炉灰的味道,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中了邪,就让我喝过这种水。松树汁液怎么是这个问道?我百思不得其解。“兰新姐姐,兰新姐姐。”兮兮一脸沮丧向我走来,“时间过了,没有找到圣水,是不是传说是假的啊?”“跟你说了嘛,回去吧小骗子,害我走了999级台阶。”我装好小刀,向她走去。头有点晕,哎呀,难道真的中毒了?“兰新姐姐?”郑兮兮惊恐地望着我。“我又不是怪物,干吗这样看我?怎么啦?”我刚想去敲她的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脚也挪不开。哎呀,中毒身亡,报纸头条。郑兮兮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她好像在哭哎,还向我伸出手来,干吗啊?生离死别啊?中毒还可以抢救的嘛,不过情况好像很严重,因为我听不到郑兮兮说话也渐渐看不清她的样子,整个身子轻飘飘的,成仙了么?好像还出现了幻听,一个老头的声音,(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一老头的声音)“有缘人,有缘人。”什么有缘人?难道我明天就可以遇到帅哥?哇哈哈哈哈,谢谢哦!好累,刚刚爬台阶都没有觉得那么累,回到郑伯伯家一定要好好休息了。我闭上眼睛,嘴里咕哝着,“郑兮兮,我要在你家拉一天肚子了。”好冷,我缩缩肩膀,天刚蒙蒙亮,咦?郑兮兮这小丫头,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山上跑了,是回去搬救兵么?怎么一搬就一天呀,我记得我们是早上近9点的时候爬上山来的。难道他们不知道路?工作人员也没有发现我?他们不来巡查一下的么?怎么觉得今天早上特别冷啊,不是才10月底么,中袖T恤加九分裤是很正常的穿着啊,怎么感觉应该穿羽绒服。竟然还睡在松树下?我爬起来,背包还在。转身小跑进庙里,稍微暖和了点,精神不错,咦,木鱼声?真的有木鱼声,庙里什么时候多了尊塑像,仙风道骨的一个女子,不是观音啊,这是哪尊神?工作人员搬塑像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把我叫醒一起下山去呢?不道德的家伙。我撇撇嘴,木鱼声是从塑像背后传来的,我忍不住走上前去,难道是兮兮说的得道高僧云游归来?哈哈,我一定让他帮我算算姻缘。塑像背后,一个白胡子老头正闭目敲打木鱼。得道高僧?呸,乞丐还差不多,瞧那一身打扮,天啦,怎一个邋遢了得。不过那敲木鱼的姿势还算娴熟,可能平日就靠这技术混饭吃的吧。“有缘人,你终于来了?”他突然睁开双眼。 第四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四) 这个讨厌鬼兮兮,竟然一直没有来接我,蠢笨的楚兰新,在爬山途中干吗要借手机给兮兮打电话啊?干吗要顺便放她背包里啊?以为自己可以省点事儿呢,现在就连唯一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不知道蹲了多久,只觉得腿也麻,肚子也饿,我最怕的除了老妈的唠叨再就是饿肚子,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饭不能不吃啊!“请问高僧同志,我讨好的站起来走近他,要不我先走啦,回去吃个饭,晚点再来跟您聊吧。”来的路上我没有记路,但是却清楚地记住了附近有几个小吃店,包里好像还有几百块钱,够我吃的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晃了晃脑袋,施主稍安勿躁。“我很饿啦,你这里又没有吃的,我有比较严重的胃病哎,胃痛了你负得起责么?看你这样子,身上肯定是没有胃药的啦,我也没有带哎!”我不依不饶。我在喋喋不休时,不知道身后已经站立了两个人,两个穿着清朝服装的女人。“施主,”高僧睁开眼睛,我也随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咦?两个穿古装的女人?不是说这里还没有开发么?怎么就变成影视基地啦?这是拍的哪出戏啊?《康熙王朝》?“呵呵,你们好。”我强装笑颜冲她们点点头。她们穿的古代服装很像那么回事哎,我脑袋开始飞快地转起来,难道是女1号和女2号?“请问一下现在是拍哪部戏啊?你们是主角吗?男一号是谁啊?”说不定是陈道明,也有可能是陈宝国哦。签名,耶,签名。我心里乐开了花,这一趟古刹之旅真是没有白来,说不定可以和心目中的偶像零距离接触。“娘,”年轻女子满脸疑惑地看着我,“这难道就是……”中年女子没有回答,只是以同样疑惑的表情看着乞丐老头。“娘?”入戏太深了么这二位?我四处张望看附近是否架设了摄像机,好难得能上次镜哎,说不定还能当上群众演员,呵呵!“施主,”老头很严肃地看着我,紫色的眼瞳中有一抹算计的精光。“莫非您是导演?深藏不露哦。”我真想冲这老头竖大拇指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朝代?我只知道现在是公元2007年,地球人都知道。”我撇撇嘴,这是我鄙视别人时比较含蓄的表达动作。“现在是咸丰元年,施主。”老头貌似也撇了撇嘴。“不可能,骗人。”这玩笑开得也太不着边际了。“真的,现今是咸丰元年,马上就是选秀女之时,我是特意带我女儿上山请大师赐福的。”身边温婉的中年女子缓缓道来。戏疯子?一群戏疯子?“施主,你不信也是应该的,因为你昨天还在你的那个时代,不知施主是否记得你喝的那滴圣水?”什么鬼东西哦,就是那滴松树汁嘛!难道老头不是导演,难道现在是城管部门为惩罚我而编的一出公益广告?告诫那些没有公德心的旅游者?有必要为了我兴师动众么?首都就是不一样,想想我楚兰新家附近,哪棵树没有被俺做过记号,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拿小刀到处刻。看着老头,我想起了戴红袖章的大妈。“施主,您知道在你的那个时代,为何你诸事不顺么?因为你在这个时代有桩姻缘没有完结?”“什么?不是要我嫁个古代人吧,太荒谬啦!”暂且相信她们是清朝人吧,听说疯子发起疯来很恐怖的,我得坚持到兮兮来接我!“姑娘,你真的是有缘人,大师在16年前已经告知于我,不然我也不会在3更天就带着兰儿走999级台阶来山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16年。”好有恒心哦,我暗自佩服。“兰儿?”和我名字一样都有个兰字哦?“全名是什么?”“叶赫那拉氏,满洲正黄旗人。”少女清晰地告诉我她的名字,“我乳名叫兰儿。”叶赫那拉?慈禧?什么跟什么啊?她们好像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在演习啊,演技精湛?“施主,你在前世有段未了的缘份,若你想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就得在这一世找到他,如果错过,你便不会再有姻缘。”“什么?”谁诅咒的我啊,那么狠毒?我几乎要跳脚了,难怪在21世纪,就没有人对我表达过爱意,这老和尚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哦! 第五章 落魄行歌记昔游(一) “不管你信不信,你下山去便会明了一切,贫僧不便多言,因为有缘,所以再提醒施主一次,你的有缘人在深宫,不要找错,否则……”“天煞孤星啦?是吧?我楚兰新哪可能那么衰!”哪有这样诅咒别人的,哼。不管了,我下山去了。等不到兮兮我就先打110,让警察叔叔送我回家,唉,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兰姑娘是吗?”中年女子谦卑地笑了笑,“我家兰儿就仰仗姑娘您了。”“什么?你的女儿干吗要跟我混?我正失业中呢,看她那年级也就初中毕业吧,现在一般都不招童工的,她戏演的还不错嘛,继续在这条路上发展吧,呵呵。”“实在不明白姑娘说什么,16年前,大师点化于我,说我家兰儿须得仰仗姑娘才能出人头地,今日大师也说姑娘的姻缘在深宫,这不正好?你们就一道进宫吧。”“进宫?逛紫禁城啊?好啊,我确实想去,不过听说门票涨价了。”我尴尬地抓抓头。“AA制哦,先一起下山吧,要吃中饭了。”我帅气地甩甩背包,走出古刹。身后那对母女紧紧的跟上来,而那个邋遢老头,在我走下台阶不久,就不见了踪影,当然,我并不知道。999级台阶,上来难,下去更难,身后那年轻姑娘几乎要哭出来了,虽然说我们身材差不多,但是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没我好动的,我走几步已觉吃不消,何况那么斯文一个初中小女生?走完台阶,我再次倒在地上像摊烂泥,母女俩也鬓散发乱,狼狈不堪。“兰姑娘,下个月就是进宫选秀的日子,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先去我家住着吧。和兰儿熟悉熟悉,今后进宫彼此有个照应。”我不就是答应她明白带她女儿去逛紫禁城嘛,还要先住她家?“那不行,您太客气了,我有住的地方,明天早上我出发的时候给您打电话吧,啊?”我休息了一会,感觉有了些力气,只想赶快离开这对疯母女,当然我也不会问她们手机号码,那不是自找麻烦嘛。一路小跑往前,身后那个夫人也站起身,好像很慌乱地在追赶我,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怎么有些奇怪,这景物?满大街穿古装?影视基地建造的速度也太惊人吧,我终于明白老头的话了,不管你信不信,你下山去便会明了一切!好像是真的,我真的回到了什么狗屁的咸丰元年,我的麦当劳,我的韩国偶像剧,我的妈妈林成贞。啊~~~一声长嚎之后,我很不客气地晕倒给这满大街的人看了。这位兰儿同志的妈妈好像很善良,不知道花多少银子雇了辆马车,回到了辟才胡同。我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吃饭,顾不上好吃不好吃,先填饱肚子再说,不管在什么时代,我坚信: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饱餐一顿之后,我窝在一张大床上发呆,谅谁遇到这种事也精神不起来的。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堆陌生的人,还是一堆死了几百年的人,以前看僵尸片觉得好玩,总希望自己能真的见一次僵尸,但是现在真见了,却高兴不起来了。兰儿她妈妈(姑且这么叫吧)在我醒后来探望了一回,之后就吩咐下人,让我好生静养。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现在,再去找那个老头?对,是他把我弄来的,再让他把我送回去,大不了,我砍了那松树,把松树汁喝光。这样想想,心情好了一些,妈妈现在应该知道我失踪的事了吧,郑伯伯肯定会责骂兮兮,要是手机在就好了,打个电话,哈哈,告诉他们我穿越时空了。我已经高兴得忘了,就算手机在身上,也没有信号呀。先休息2天,逛逛古代的大街,再搜罗一堆古董回去,哇塞,会成暴发户哦!老妈一定会对我另眼相待的。我从床上跳起来,拿出兰儿她妈妈叫下人送来的衣物。“喂,外面进来个女的,麻烦带我去浴室,我要洗澡!”我高声叫着。一个看上去秀气拘谨的小丫头,飞快的推门进来,看这年纪应该和兮兮差不多。“你叫什么名字?”“奴婢叫绿绮,奴婢马上给兰姑娘打热水来洗澡,浴桶在床边上的屏风后面。”她低着头,轻轻回答。“在房里洗啊?也行,你去吧,等下记得教我怎么穿衣服哦,哈哈,真新鲜。”我坐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这衣服一定要穿回去,100多年呢,多值钱啊。呵呵!洗完澡,精神倍儿爽,我那性子实在是憋不住的,绿绮刚给我穿好衣服,梳好发型,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出门去。 第六章 落魄行歌记昔游(二) 通过我脑子里残存的历史信息的反馈,我知道如今叶赫那拉氏的家已经是破败不堪了,她16岁时父亲去世,她母亲也就是期翼我提携她女儿的惠征夫人,期望女儿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在这个时代,八旗家的女儿要想出头,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选秀女,说白了,就是选美啦。不过,这个美选得挺值得,除了有丰厚奖励,还有可能做皇帝的老婆哎,管他是后还是妃,总是能万人之上的了。难怪惠征夫人这么在意我的出现,16年前一个疯和尚说的话她也信,16年后还真的爬999级台阶去等有缘人。“兰姑娘,您慢点儿,把您摔坏了夫人可饶不了奴婢。”绿绮在我身后急急喊道。“放心,摔不了,我又不是东西,怎么会摔坏呢。”(怎么听自己说这话这么别扭)说话间,我已经跑过了回廊,进了兰儿家的小花园。虽然家道中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兰儿家的小花园里没有什么名贵花木,但是寻常花儿在这里依然开得很灿烂。可以想见惠征夫人是多么能干的一个人,当然,也是野心大大的一个女子,不然就不会花16年时间去遇21世纪来的我了。“兰姑娘,这园里的花木都是老爷在世时亲手种的,夫人当宝贝一样呢,您可别乱采哦,虽然您是贵客,可是……”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啦,我讪讪地收回手。你们家老爷挺风雅的嘛,这竹啊菊啊,还有兰花,也只有那种酸腐的文人雅士喜欢。”“我们家老爷做过道员呢,正六品,才不是酸腐人呢。”小丫头一脸的崇拜,“奴婢刚进府的时候,府上可是很热闹的。去年老爷病故,夫人和小姐扶柩南下,回来后夫人消瘦了许多,家里客人也愈发的少了,前段时间,小姐还谴走了做清闲活的丫头,她说如今家里她主事儿,可养不起闲人。好在奴婢是小姐贴身丫头,才没有被谴回去。”这叶赫那拉还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哎,也不对,她可比我有钱多了。“你们家小姐16了?”绿绮点点头,“最近夫人和小姐都在忙选秀的事儿,我们家小姐要进宫了,”她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不定能做娘娘呢。我听夫人说了您的事儿,夫人说话都没有避讳过奴婢。兰姑娘,”小丫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姐只有进了宫,府里才能再次兴旺起来。”“那就进宫呗,我无所谓啊。”我还要回去看最新的韩国偶像剧哎,来这里只是过过眼,看看热闹,顺手带几件古董回去发点小财。“兰姑娘,奴婢觉得您是好人,也是热心肠的人,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家夫人和小姐啊。”绿绮只差给我跪下磕头了。“呵呵,不要那么客气,呵呵,”我嘴上答应着,心里暗想:虽然我确实是古道热肠,但是我才不会为了一个疯老头的话,跟个僵尸续前缘呢,哼! 第七章 落魄行歌记昔游(三) 惠征应该是个老实人,从他家里的装饰就可以看出来,房子算比较大,但是并不豪华,家里仆人也不多,除了绿绮,我就见着几个做粗活的人,看来这家里真的没有吃闲饭的人,当然,我除外。“兰姑娘,住着还习惯吗?”夫人不知道是第几次问我了,我含糊地点头,心里则暗道:休想用这种哀兵政策,你再怎么亲近我也没用,我总不能为了你的女儿,丢了我老妈呀。“今天已经是27了,下月初一您就和兰儿一道进宫,该打点的我都已经打点好,进宫以后兰儿就托付给您了。”“哦,夫人,我今天精神不错,想出去走走。”我想实施金蝉脱壳。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将我的阴谋识破,“那让绿绮陪您去吧,您初来乍到的,怕迷了路了。”那迷路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也难怪,好吃好喝好生伺候,结果我还是不愿帮她,恨从心起,可以理解。“我想一个人逛逛,独来独往惯了,呵呵,不喜欢边上有人跟着。”“您是想去山上吧,”她微微笑了笑。“您爱清净,独自去也可以,只是要注意安全,若您还愿意回敝府,我依然欢迎。”她似乎胜券在握,难道我真的只能呆在这里?不行,我的麦当劳,我的老妈林成贞还在呼唤我呢。我背好背包,突然觉得很滑稽,穿旗袍背背包,呵呵,回了北京,估计能引起好大一拨小青年的狂热追求,引领时尚界复古新潮流,哈哈!“夫人。Byebye!”我灿烂地现出我的酒窝,冲她挥挥手。她并不懂我说什么,但是仍然不失态地含笑点点头,“早去早回,”她说。呸,乌鸦嘴。有去无回才对,我乐呵呵地走出府,乐呵呵地走出辟才胡同,乐呵呵地往大街上走去,这次我可不笨,偷拿了夫人的几两碎银子,是借可不是偷哦,雇了个轿夫,晃悠悠地上山去。舒服!山上的古刹比我第1次见时新了许多,想得通,我第1次见到可是150年后,经历风吹雨打自然会折旧的嘛!“五千年的风和雨啊,藏了多少梦,”我坐在轿子上哼着歌儿,优哉游哉,999级台阶,走上来和被人抬上来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轿夫收了钱,屁颠屁颠下山去,有个还回头问我,“姑娘,您下山的时候需要轿子么?”他询问的结果是被我横了一眼后知趣地下山了。“高僧同志,高僧同志。”庙里没有人?我冲进塑像后面,也没有人,老和尚跑了?正在思考该上哪里找他时,我突然发现塑像背后有个白绸布扎好的小团。我不再多想,直接打开了小布团,里面是一张信笺,还有一个红绳,绳上系着一个银色小铃铛,这种地摊货,我八百年前已经不戴了。楚兰新:你的姻缘早已注定,深宫里有个男子,他的手上也系了这样一个铃铛,只有这铃铛声响起,你才能再次回到你想去的地方。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死心,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这是缘分。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得有回去的一天,为了答谢你帮助那对母女,贫僧答应你,十年后的这一天,前来带你回去。贫僧还了惠夫人一个人情,却也欠下了你的人情,所以,你在回去时可以向贫僧讨还,只要不是逆天命,自当鼎力相助!还有一事请你放心,山中1日,世上千年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你在这世间的10年,只是你在自己那个时代的10天,所以,你不要过于担心。天机不宜泄露太多。好自为之! 第八章 落魄行歌记昔游(四) 好自为之?4个字就把我打发了,10年真的只是10天?我还该相信那疯和尚的话么?可是不信又能怎样?“该死的秃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妈妈!呜呜呜!”夕阳西下,我在古刹前的台阶上已经坐得太久,冷风吹得我的脸几乎要裂开,我从一开始疯狂的大叫,到后来无助地低泣,到现在面无表情。好像必须得接受这个事实了,哭也没有用,哭完还是得回去。我从背包里掏出私藏的碗碟,愤愤地丢下山崖去。半夜时分,我才走回辟才胡同,惠夫人在胡同口笑吟吟地望着我,等不及我走进就拿出一件厚厚的棉袍披在我肩上。“高僧说得没错,您真的是咱们家的贵人!”“我要吃饭,我累了!”我已经没有力气说更多多余的话。“绿绮,过来扶着兰姑娘,兰儿,开饭。”走了一圈,我又回到了这里。茶足饭饱,我连澡都没有洗就躺在了床上,根本不想动,身体累,心更累!绿绮将热水端到我面前的脸盆架上,“兰姑娘,洗洗吧,会暖和一些!”“不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我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绿绮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帘,轻带上门出去!窗外,夜已经很深,我翻来翻去很久,总是睡不着。看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我都得走进紫禁城了。还有那个深宫男子,一直困扰着我,万一我找不着,难道回到21世纪也得孤独终老,好可怕,为了自己,我一定要努力寻找。勉强合上眼,一夜噩梦,不是梦到自己被困牢笼,就是梦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伸手让我看他手上系着的红绳,我的妈呀,他身上还别着一个身份证,上面写着李莲英。第2天起来,好大两个黑眼圈,惠夫人体贴地拿来自己扑用的珍珠粉,绿绮为我精心梳理头发。好在我有一头及腰长发,不然剪个板寸回到古代,料是那天仙一般人儿,估计那族长也不会选中我送进宫去。这是我第一次照镜子,镜中人着实吓了我一跳。“绿绮,这是我么?怎么变年轻了。”“兰姑娘,您跟我们家小姐一样,都是16,当然是这般模样啦。”“什么?16?”我的花儿一般的年纪,我曾经为了16岁的逝去还写过好多伤感的诗句呢,这么容易就回来了?我23了哎。转念想想,没什么好奇怪的,我都能2007年回到1851年,从23岁到16岁,这跨度,嗨,能理解。 第九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一) 3天后,就是农历初一,惠夫人为我换上了一身极正式的宫装,兰儿则穿着绿绮的衣服站在我身后。“夫人,兰儿和我不是一同进宫么?为什么她不换衣服呢?”“兰姑娘,从现在开始,您就是叶赫那拉氏,兰儿不过是您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进宫后,您可要积极争取机会,一旦得势,就劳您提携我女儿啦。”惠夫人郑重地对我福了福身。“怎么是这样的?不怕被人认出来?”我心跳得好快,莫名的恐惧。“不,不会,兰儿一直深居简出,没有人会认出来,何况你们身材极为相似,年龄也相仿,只要您不说,就没有人知道。”“那绿绮呢?”我有舍不得,毕竟回到清朝的这些天,她都在陪伴着我。“她是奴才,没有资格进宫,现不说这些了,宫里也没有办法打点,我们家道中落,门可罗雀,宫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托付帮忙的人,您要自己把握机会,只要您成功了,您和兰儿都可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夫人夫人,”绿绮喘着粗气从屋外跑进来,“荣公子来了,她说一定要见小姐。”荣公子?荣禄?慈禧的旧情人啊,我的八卦因子不停叫嚣。“荣禄在哪里?我看看我看看,”一边的兰儿面色惨白,手指不停搓着衣角。我激动地张望着。“拦住他,别让他进来,让他死了这条心,兰儿就要进宫了。”惠夫人根本不看女儿的脸,严厉的下这着逐客令。“可是,夫人,”绿绮对兰儿倒挺实在,“小姐这一去,还不知道……”“这里用得着你多嘴么,还不快去,想挨板子了么你?”惠夫人涨红了脸。“娘,”兰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咚地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让我见他一次,女儿也知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我做一个了断吧。”“夫人,”我看的热泪盈眶,电视剧每次播放这样的肥皂情节,都会赚到我的热泪,现在可是现场版哎。“让她们见一面吧,不然,荣公子不会死心,万一闹到人尽皆知可就不好咯。”“既然兰姑娘开了口,好吧,你去见他,就一炷香的时间,说完马上让他走!”惠夫人转身背对女儿。兰儿胡乱地擦了把脸,飞快地跑出去。 第十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二) 我不知道兰儿究竟跟荣禄说过什么,我知道他们日后会再续前缘,当然,天机不可泄露。疯和尚说让我好自为之,估计也是先提前警告我这爱管闲事的人的。他们匆匆别过,然后我就和兰儿被领到族长的面前,那老眼昏花的老头真的没有认出我来,兰儿和其他的侍女们被一个宫内管事的公公领走,我则坐上一辆骡车,被本旗的基层长官领着去排次序。宫外好长好长的队伍哦,每三年一次的选秀盛事,被八旗女儿的父母当作飞黄腾达的最佳方式,所以他们绝对绝对不能错过。这些女孩子,13到16岁不等,有些尚还是孩子吧,却也被送进宫来给皇帝糟蹋,真是不道德,唉,我再次叹气。残存的一点历史知识告诉我,这皇帝现在正当盛年,20岁,大我4岁,不过我的心理年龄已经30了,呵呵,姐弟恋,现在很流行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太阳都下山了,我坐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很不舒服,像我这样多动的人,怎么可能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哦不对,在这个时代要说时辰,呵呵!正想着,骡车微晃了晃,向前挪动起来,我要进宫了,我要进宫了,我的深宫男子,我来了。日落时骡车开始出发,入夜时分才进入了地安门,我在骡车上,瞌睡虫都被晃出来了,终于,车停了下来,在紫禁城的北门神武门的外面。“到了么?”我佯装斯文,轻掀帘子,问送我来的族里的基层官员。“宫门还没有开,稍等。”那人貌似很冷酷。我没趣地缩回脑袋,本来还想提前下车,看看紫禁城的景点。毕竟现在可是不用门票的。“开宫门,”车外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秀女下车。”我忙不迭的蹦下车,排在一堆秀女后边,慢慢往前挪动步子,腿觉得很沉,一半是因为累,另一半嘛,哈哈,我乘惠夫人不注意,把自己带来的MP3还有迷你摄录机给塞在了裤腿里。送给惠夫人也没有意义,还不如自己带着玩儿呢,虽然我知道这里没有电源插头,但是我MP3可是之前充饱了电的,无聊的时候玩玩咯,以后还得带回去的,特别是俺的摄录机,可是花了我2个多月的薪水,这么想着,宫中的太监已经将我们领到了顺贞门。“秀女们仍按之前下车的顺利排好,今日选秀在御花园。”一个白胖白胖的太监走过我身边,那声音让我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第十一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三) 死太监,比我以前那娘娘腔的大学同学还恶心,他那声音,估计我们声乐老师会直接踹他出教室了。我实在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笑什么笑!小心咱家收拾你!”那白胖太监正好经过我身边,听到我的笑声,恶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扭着屁股继续往前走。那小腰扭得,哎哟,真是诱惑人呢。我憋住笑,低头跟着队伍往前挪。不知道挪了多久,终于前面的女子站定了,我一个没注意,前额狠狠磕在了她后脑勺上。“哎呀,”她低呼一声。“Sorrysorry!”说完我赶紧退后一步,不料退得过猛,又踩到了后面秀女的脚。后者一声尖叫,全场哗然。“何人喧哗,”那白胖太监急急扭着屁股偱声而来,“又是你!”他伸出纤纤细指快要戳上我脑门了。“不是见你姿色尚可,早拖你出去杖毙了。”什么叫姿色尚可?我这可是倾国倾城哎。我心里暗骂,什么审美观。“公公,这样粗野的女子,怎么也让选进宫来了,真是的,弄脏人家的裙子,却连悔改之心都没有。一点规矩也不懂。”身后女子嗲声嗲气地抱怨着。“姑娘勿恼,凭姑娘这天人之姿,这点污损断是折不了姑娘的。”死太监嘴巴倒是甜,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几分呢。“谢公公美言,过奖了,”我偷偷回头,这从绣帕里变魔术一样变出个金元宝给管事公公的女子,老实说,真的不咋滴,我要是皇上,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那满脸的粉是非一般的厚,说不定北风吹就会呼啦啦啦往下掉白沫了。站在队伍中,不断有女子被领出去,大都一副戚戚然的表情,海选失利,我脑子蹦出了一个名词。海选过后,几百人的队伍已去大半,白胖太监并没有公报私仇拖我出去,说明他还是比较公道的。“选阅结束,留下的秀女前往静怡轩。”尖利声再次响起,我认命地随着队伍继续往前挪。队伍再次站定,又来了几个白胖的太监,挑挑拣拣,把我们当青菜萝卜一样,问姓氏,问宗祠,好在来之前恶补了一番,不然再问我就穿帮了。第2轮内监选阅之后,队伍中只剩不到百来人。“秀女前往御花园。”天啦,我要疯啦,看风景也不是这个看法啊,一整晚上,我们转来转去,我做惯了夜猫子,倒也无所谓,不过其他秀女的状态就不那么好了,一个个狼狈不堪,特别是粉扑得厚的几位,如今粉尽脸现,青白的面色如鬼一般。眼见快到五更天,终于听到总管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只听得前面秀女中有人小声惊呼,那声音貌似激动,却又极力压抑着。我也抬起头,看热闹是我除了乱写乱刻之外最爱做的事啦。我的宗旨是:看别人的故事,想自己的人生,哈哈!咸丰?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子在离我几十米外的地方坐定,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他是谁了,看他那坐姿,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这紫禁城里除了皇帝还有谁敢这样。看那小样,高高在上的样子,切,他一夜好眠,清早爬起来选老婆,也不管我们被折腾得多么惨,封建社会还真是变态。不过看美男是我的特别爱好之一,我忘记了自己是秀女,忘记了自己叶赫那拉的身份,左手撑着下巴认真打量起前面的帅哥来。高高瘦瘦,嘻嘻,我喜欢的类型,以前见过历史书上他祖宗康熙爷的画像,觉得长得不咋样,明显这帅哥遗传了优良基因,长得还不赖哦。真感谢自己的远视眼,我咂吧咂吧嘴,一边看一边摇头晃脑。“佟佳氏,董鄂氏,他他拉氏,富察氏,叶赫那拉氏。”死太监那声音又开始荼毒我的耳朵,害我看帅哥都不能专心了。叶赫那拉氏,谁叫的?这姓氏很耳熟哎?啊?不就是叫我吗?我收回流到下巴的口水,高声回答:“到。” 第十二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四) 全场再次哗然,什么嘛,以前军训的时候,教官教育我们,当叫到名字时,必须大声答到,这样才显得有气势。身后有几个讨厌鬼开始很八卦地议论我,认为我是哗众取宠,想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初次见面,她们就结成同盟了,后宫真的很可怕哦。更可怕的不是她们,而是面前那个一直斯文贵气的咸丰同志,此时他一脸怒气,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眯缝起来,让我这30岁心理年龄的大姐都弄不清他在想什么。使劲咽下一口口水,我往前挪步,与前面叫到的几位秀女站在了一起。皇上身边早有内监总管端着紫木托盘侍立,盘里放满了小木牌,工作还真有效率哦,这么多小木牌,都是纯手工的吧?如果是紫檀木那可就值钱咯。我不断用眼睛瞟那盘子里的木牌,心里在估算价值,怎么样才能把这皇宫里的东西弄到手呢?“你很关心这木牌?”一个貌似温柔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响起。啊?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啊,我吓得猛然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细长的漂亮的眼睛,心跳加快到200了,我又猛地低下头。心理暗骂:怎么看个木牌子那么出神了,真该死。把皇帝惹火了,偷不到值钱的东西不说,掉脑袋都有可能啊。“你对这木牌似乎比对朕更有兴趣?”声音依然温柔,我不敢抬头,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完了完了,这种骄傲的贵族后代最恨别人忽视他了,我会不会当场被赐白绫1丈啊?或是鸩酒一杯?妈妈呀,我终于知道怕是什么滋味了。“朕问你问题,怎么不回答?”鬼魅般的声音。“我,我,我。”我了半天终究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叫我怎么说?说我想知道这牌子是否是手工的?说我想知道这牌子能否被我偷拿到手?哎哟。“舌头被猫吃了?”他轻笑一声,笑得我毛发直竖。“抬起头来,不专心的小秀女,让朕看看。”要毁我的容么?泼我硫酸?至于那么狠吗?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了我的下巴处。啊?我不敢了,我不会不专心了,千万不要抓花我的脸啊,我惊恐地往后退,这咸丰皇帝怎么跟女人一样,发怒的时候用指甲抓对方的脸,这可是泼妇的行为哦。“你躲朕,”他低咒一声,声音很小,好像只有我能听到,毕竟这么丢面子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大声吼出来,不躲怎么行,等你来抓我,我又不是猪。“安德海,叶赫那拉氏,撂牌子。”他说完转身离去。身后有秀女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直觉告诉我,我在这宫里混不下去了。走就走嘛,有什么了不起。哎,不对,我的深宫男子,我的宿世姻缘,还有真正的叶赫那拉氏。我不能出宫啊。“皇上恕罪,请皇上息怒。奴婢是太在意选秀之事,生怕牌子被撂,无法侍立君前。望皇上恕罪。”我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哽咽似有无限悔改之意。天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叫一堆附近的小朋友在家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要是遇到伯乐,说不定我现在都是金鸡奖最佳女主角获得者了呢。哼!“安德海,撂牌子。”他的声音好无情哦。我付出了大把精力卖力演出,结果还是没有博取同情。“叶赫那拉氏,入住储秀宫。”什么嘛,撂了牌子干吗还让我住这里啊。我撅着嘴巴准备站起身。“主子,还不快谢皇上隆恩?”安德海在一旁挤眉弄眼。“啊?”我仍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身边乖巧的秀女已经跪地磕拜。我成主子了,我有机会寻找我的深宫男子了?我只差高兴得跳起来,抬头看见之前刻薄高傲的男子竟然冲我微微一笑,是错觉么?怎么再看时,他又神气得不得了啦!不管了不管了,总该谢谢他给我机会让我留在这里,让我能私藏更多的皇室宝物,能找到我的宿世姻缘。“谢主隆恩!”我笑吟吟地跪地磕拜。 第十三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一) 储秀宫里房子很多,住着N多的女子,漂亮的,不漂亮的,精明的,傻冒的。站在我身后的厚粉女子终究是没有进得宫来,绕是那金元宝也有请不动神的时候。站我前面叫了声哎哟的女子,我印象倒是深刻,因为她的斯文秀气,还有她的美丽温婉,后宫若都住着这样的女子,皇上皇后都该省心了吧。哎哟姑娘也进了储秀宫,凑巧住在我隔壁,他他拉,呵呵,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叶赫那拉这名字也好听不到哪里去,还是我的姓好,楚,呵。湘江水逝楚云飞!多美妙啊!住在储秀宫的女子,只是已经当选的秀女,倒也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主子,因为没有封号。内监使女们虽多,老实的倒没有几个,平日里能使唤动的都是些才进宫的小奴才,办事总不得力,战战兢兢,胆小怕事。说话声音重点儿很可能就会害他(她)失禁当场。俺也不是什么厉害人,所以也不太使唤他们,(以前在家都是我老妈使唤我,上班的时候猪头老板奴役我,所以突然使唤别人不太习惯)储秀宫里管事的姑姑派了个丫头给我,和我年级相仿,有什么事儿交代她倒也办的妥妥贴贴,人稍嫌精明了些,我向来不喜欢过于圆滑世故的人,不过想想,这宫里头没点能耐自然是呆不久,混不开。再说,我的丫头对我忠心无二,精明点儿倒给我少了麻烦,有什么事儿还有个商量的人。第一次见白溪是在我的小房间里,早上起来,我还来不及整理床铺,跟狗窝似的,姑姑领她进来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先叠好被子,把我房间里的桌凳摆得整整齐齐,又给我沏了杯花茶,然后垂首站在姑姑身后。“主子,这丫头您可满意?”姑姑站在房间的圆桌前,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的凌乱的床榻,我的超级差的生活自理能力,让我再次汗颜,换作我老妈早骂个狗血淋头了,这姑姑真是有素质!“挺好挺好,叫什么名字?”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事儿如此合意。“名字让主子给定吧,以后,她就是您的人,任您差遣。主子,奴才先退下了,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姑姑说完,谦恭地福了福身,然后退出门去。“你自己原该是有名字的吧?”我抿了口花茶,味道不错,温度正好。“奴才本姓白,因为名中有个兰字,姑姑交代不能冲撞了主子的名讳,所以望主子赐名。”“白兰?嗯,名是父母给的,我可没改的权利,你就改个字儿,叫白溪,清水澹澹,白色本就是纯净的,配上清澈的溪水,挺好。”我很满意这名字。“白溪谢主子赐名,从今往后,白溪自当竭力扶持主子,有奴才在绝对不让主子受丁点委屈。”白溪倒地便拜。我起身扶起她,“罢了,你也不用对我行大礼,我还算不上主子,你对我忠心便好,一旦我站稳脚跟,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不过你要记住,事事不要与人争强,我只想安安静静呆在这里。你是我的丫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也少不了受责罚,所以不要为我招惹什么麻烦,我们就在这储秀宫里自在生活。”“白溪谨遵主子教诲,主子有事尽管吩咐。来见主子之前姑姑已经交代过,能跟着主子是白溪的福气,白溪不是惹事之人,主子您放心。”看这丫头那脸精明样,断不是惹事的人,不过听说后宫很恐怖,窝里斗的多的是,所以还是得小心点好,我还得留着命寻找我的深宫男子呢。“你办事我放心,先下去休息吧,有事儿再叫你。”我得想想用什么方式找到兰儿,她妈妈送我进了宫,我可不能忘恩负义弃她不顾。还有我的宿世姻缘,我晃了晃手上系着的红绳,小铃铛一点声响都没有,劣等货吧。唉!后宫生活开始了! 第十四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二) 住进储秀宫已经一月有余,进宫的时候菊花开得很漂亮,我的房间前本来也摆着两盆墨菊,因为我不喜欢那味道,便都送给了他他拉氏。他他拉氏小名叫丽影,比我还小两岁,14的姑娘,还是撒娇的年纪,却被进入宫与一群城府极深的女人们争宠,当然,我不在争宠之列。私下里我叫她影儿,她叫我兰姐姐,清脆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郑兮兮,也正因为这样,我渐渐与他他拉氏走得很近,平日内监送来的物品,我总要匀她一份。这个斯文秀气的小美女,也总是有事没事往我屋里跑。“主子,您是不是应该跟丽主子保持点距离?”白溪将今早内监送来的果品,装了满满一份送到隔壁,进屋后轻掩下屋门,认真对我说。“怎么,进了宫就不能有朋友了么?”我吃着不怎么新鲜的橘子,满不在乎地回问她。“那倒不是,只是这后宫里谁都得防着,您越是觉得无碍的人越可能成为您的对手!”她极精明地分析。“那我得先防你咯!”我白了她一眼。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傻子,“谁好谁坏我还看不出来么?那么斯文一小姑娘,能害我?你以前跟着谁当差的啊,姑姑是这么教你的么?”我气恼将手中没吃完的橘子抛到桌上,扭过身去。“奴婢知错,奴婢今后再不乱嚼舌根子了,主子不要恼火!”白溪咚地一声跪在我面前。“得了得了,你起来吧,别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也没有必要怀疑影儿,她还是个孩子!”“兰姐姐,兰姐姐,”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影儿轻巧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条上好的绣帕,“送你的,这是今早姑姑送来的,就两条,知道你喜欢这些漂亮物件,特意送来给你。”很精致的帕子,我不客气地接过去,“影儿,储秀宫外不是有片林子?什么时候去逛逛?”“今天晚饭后吧,趁管事的内监姑姑不注意,我们偷溜出去?”“说定了,晚饭后,我在你门口咳嗽一声,好不好?”我挤挤眼,两人相望着笑起来。晚饭后,我和影儿前后出门去了储秀宫外的桐树林,聪明如我,还带了几丈粗糙布匹,在林子深处找了2株相近的桐树,绑了个秋千。“兰姐姐,你真厉害。”影儿坐在秋千上,我轻推了一把,她就在桐树下悠悠地荡起来,像小鸟一样,“兰姐姐,唱歌给我听啊,我听到你常常在屋里唱一些我们都不会的歌儿,可好听了,你唱给我听,唱给我听。”“真要听啊,好,我唱个江苏民歌《茉莉花》!”我在一旁找了棵干净的桐树,靠在树干上就唱了起来,一开始还是小小声地唱,后来来了兴致,管不了许多,竟放开嗓子高歌起来。“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我一曲没完,影儿突然捂住肚子。“兰姐姐,我要回去一趟,肚子不太舒服。”她皱着小脸。“那快去吧,人有三急嘛,我再荡会儿秋千,就在这里等你哦!”她点点头,急匆匆地奔出林子去。影儿一直没有回来,眼看夜色渐深,我收好布料,走出林子,回了储秀宫。以往入夜后,储秀宫只有房檐下挂着的灯笼点亮着,今日整个储秀宫却是灯火通明。我顺着墙根溜进去,避开一群内监姑姑,幸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主子,您怎么才回来,”白溪关紧房门。“您不知道,您偷溜出去那一会儿出大事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影儿怎么了,”我首先想到是不是影儿的身体出了毛病。“您知道啊?是丽主子,她今天从外头回来,遇到皇上了。听姑姑说,皇上是偱声而去,在桐树林子外头找到了丽主子,皇上问,刚才这歌是你唱的么?丽主子一点头今儿就真成主子了。您回来前半晌,皇上才刚刚册封她为丽贵人。”白溪一脸羡慕,“主子,其实您唱歌才叫好呢,可是没丽贵人运气好,若您在,这贵人就是您了。”我脑袋嗡了一声,无力地将自己投进床榻,“我累了白溪,去给我打盆水来洗洗,记住要冷水!” 第十五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三) 他他拉氏丽影次日就搬进了咸福宫,我隔壁的房间住进了另一个秀女,听说花了很多的银子才能住进这房间,只因想沾染上丽贵人的好运气,不过我再不踏进那个房门。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人倦懒了大半载光景,实在不好意思再窝在房中,这几日,差白溪天天去浣衣局那边打听,多少有了一点兰儿的消息,还是没有办法将她接来身边,听说做了贵人便能有4个服侍的奴才,但如今我的身份,也只有白溪能陪在身边。进宫时雄心满怀,以为事事顺利,却没想一开始就碰了一鼻子灰。最相信的小妹妹做了丽贵人,我却高兴不起来。兰儿还在浣衣局里做着苦差事,我明知道却帮不上忙。自从上次偷溜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兴致出门。白溪得守在房中替我遮瞒,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能逛去哪里?我的深宫男子,估计也化为泡影了。“主子,今天日头好,您出去走走吧,”白溪替我编好辫子,又在头上簪了根银制的梅花簪,简单别致。“不想去,懒惯了。”我慵懒地躺在窗前的软榻上,翻了翻前几日央姑姑送来的几卷女则。“唉,难看死了,”我皱着眉头将书丢开去。“去吧主子,听姐妹说储秀宫外桃花开了,您进宫半年多,还没有怎么到处看看呢。”“是你想去看桃花吧,非得扯上我。”我白她一眼,“姑姑不会骂么?”“不会,以前都是这样的,桃花开的时候,主子奴才都去看,不该去的地方咱们不去,晒下太阳,看下风景就回来。”白溪说完,走到旁边打开了衣橱,衣物不多,还都是去年的。“主子,披这件浅黄色的披风吧,春寒料峭,可当心别着凉了。”“你想的倒周到,走吧。哦,对了,前几日我感冒了,没有去给丽贵人请安,那边没说什么吧?”我在这储秀宫呆了大半年,别的变化没有,胆子倒小了不少。“没有,奴才去回了话,丽贵人说让主子好生养病,过些时日来看望您。”白溪扶起我,两人一同出了储秀宫。宫外就是不一样,满眼的红花绿树,身边不时跑过几个小宫女,怯怯地停在我身边,道个安等我点了头又急急跑开去。“白溪,你去玩吧,遇到要好的姐妹,迟点回去也行,我四处走走。”看着白溪心神不定的样子,就知道先前肯定是约好了姐妹的,一颗心早不在我这里了。“主子,”她怔怔望着我,忽地喜笑颜开,飞一般地往旁边一条小路跑去。我看着她的背影,谁说她圆滑世故,不过戴了张面具保护自己罢了,其实也就是个孩子。我一向很感性,多半看人不怎么准,比如影儿,我进宫后第一个痛。紧了紧披风,往一条小路上走去,没有白溪带路,不知道该怎么走才好,但是一个人走走倒也自在。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路的尽头,前边是一片绿色的草坡,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还有蝴蝶,轻盈地扇动着翅膀,在我身边飞来飞去。没想到还有这一处世外桃源。头顶上阳光晒得懒洋洋地,也许是走得久了,我找了个背坡,解下披风铺在地上,然后躺了上去。风轻轻的,太阳暖暖的,我的呼吸声小小的。谁在看着我?真的有人,我都已经呼吸的热气拂在了我的脸上。蓦地睁开眼,我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好整以暇地侧身躺在我旁边,手中竟然还拿着我的辫梢。“啊?”我一声惊呼,从他身边弹开去,无奈头发还在他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大。“该死的登徒子,还不放手!”我从前在火车上用过的招数再次使出。“呵呵,你是年前进来的秀女?”他咧了咧嘴,笑容迷人又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大的胆子,敢在紫禁城里调戏皇帝的老婆。”我放大了音量,头皮痛哦。“皇帝的老婆,你是么?哈哈,挺自信啊,看你这发式,就知道你还没有那个资格。”他笑得好得意。“看你还长得不错,干脆让皇帝哥哥允了,跟我回恭亲王府做个现成的福晋可好?” 第十六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四) 恭亲王府?“你是鬼子六?”我脱口而出。以前历史课本上见过他,听说跟慈禧有一腿,不知道真的假的。“鬼子六,”他放开我的头发,“你听谁说的?”他收起笑容,变成了冷面帅哥。对哦,这名字好像是后来才有人叫呢,他自然不懂,我该怎么撒谎呢?“哦,不是,奴婢口快,进宫前听家父说过六王爷的光荣事迹,这鬼子嘛,以前奴婢叫自己的兄弟姐妹就叫鬼子,亲切,亲切!”这谎编的,真叫蹩脚。“是吗?本王可不是你的兄弟,所以你别叫我鬼子六,在你成为皇兄的嫔妃前,还是该尊称我一声恭亲王的吧。”他又恢复了先前痞痞的样子。“奴婢见过恭亲王,给恭亲王请安。”摆什么臭架子嘛,我心里暗骂,但是还是规矩地福了福身。“起来吧,”他伸手搀住我的胳膊,耶?借机吃豆腐?我忿忿地甩开他的手,扬起的衣袂让他的手腕暴露在我眼前,我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手往他袖间探去。奕忻被我吓了一跳,想要退开,却被我死命拽住。难道我的运气比丽贵人还要好,天啦,猜猜我看到什么了,在奕忻手腕上,竟然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下端垂着一个小小的银铃铛。“你干什么?放开本王。”奕忻没想到自己一时玩笑,竟会引来一个疯子的人身攻击,他脸色变得铁青,不停往后退步,想要摆脱我,我哪里肯放,我的深宫男子,好容易熬了半年才遇到你啊,我死都不会放的啦,紧要关头,我使出了全身蛮力,整个人只差吊在他身上。“该死的,来人啊。”奕忻继续往后退,却不料我的鞋子踩在他的脚上,害他一个重心不稳,往后跌去。“啊?”一声尖叫,夸张的声音,绝对不是我的,我循声望去,在草坡的最高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头顶的阳光,那张脸,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半年不见了,熟悉,是因为他曾经要撂我的牌子。声音是皇上身边集万千宠爱于一声的丽贵人发出的,人受宠了,声音也变得更有底气了些,惊得我的耳朵嗡嗡响。身下的奕忻狼狈地起身,狠狠推开我,然后向坡上走去。我想伸手去扯他衣袖,却被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瞪得收回了手。“六弟,你好雅兴啊。”奕泞看着自己沾满草屑狼狈不堪的兄弟,一股无名火腾腾燃起。坡下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第一次见面躲着他,第二次见面强搂着他的兄弟。“皇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见我就发了疯似的扑上来,我是因为被她踩住脚才摔了的。”奕忻很没有担当地把责任全推给我。什么啊,明明是他一开始说那些轻佻的话,要是不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绳,我才不会理他呢。我心里不停咒骂这个臭男人,身体却开始不停发抖。会不会被千刀万剐哦!“六弟的意思是,你对这泼妇没有意思,是她一见就死缠着你咯?”奕泞挑起剑眉,细长的眼睛又眯成一条逢,这表明他又要做什么可怕的决定了。我真的担心自己会心脏衰竭而死,这种状况我几时见过啊,天啦,谁来救我。奕忻低头不语,谁愿意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再说这猫儿还没吃到腥呢,认罪了多不划算。“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和她说。”奕泞声音不大,但是震慑力颇强。一干人等各怀鬼胎,想看好戏却又没机会,只得观望着离开。“你住在储秀宫已经半年了吧,”他突然走近几步,我想后退,但是裙子压在身下,挪不动。“难道是因为朕没有召你侍寝?你独守空闺觉得寂寞?”他蹲在我面前,细长的食指抬起我的下巴,这次我没有躲,因为我被他盯得不敢再躲。“那朕今晚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朕觉得乏味!”他突然凑近,吻住了我的唇,因为害怕和惊慌,也因为裙角被自己压住,当他温热的唇覆上我的,我竟没有逃开。 第十七章 浓妆淡抹临镜台(一) 奕泞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当我被一阵冷风吹醒,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已经麻木,好冷,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主子主子。”“白溪?白溪,我在这里。”我起不了身,郁闷加委屈,再加上饥寒交迫,我几乎要哭出来。白溪从坡上跑来,拾起一边的披风,紧紧裹住我,“怎么了主子,出什么事了?”看着我苍白的脸,她满脸担忧。“扶我回去,我冷,”我带着哭腔。21世纪的我可不是这样娇弱,为什么要变回16岁的身体呢,换做23岁,我可以把这21岁的小屁孩踩在脚底下,可是不行,我现在不是楚兰新了,我生活在一个陌生得近乎可怕的时代,和一群只有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人打交道,更可恨的是,我的系着红绳的男子竟然躲我如鬼魅一般,他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我要怎么继续啊,还有那个可恶的皇帝,竟然让我今晚侍寝,成了皇帝的老婆,还怎么和深宫男子比翼双飞哦。妈妈!呜呜呜!回到储秀宫,灯笼已经点亮,白溪点上了蜡烛,又替我打了满满一桶热水。“主子,着凉了吧,泡个热水澡会好一些,您先泡着,奴才去熬碗姜汤来。”说完,白溪带上门出去。我把自己缩进热水中,这才觉得身体有了点温度。难道是因为朕没有召你侍寝?你独守空闺觉得寂寞?那朕今晚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朕觉得乏味!那鬼魅般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没入水中。希望他贵人多忘事,回到咸福宫见了那千娇百媚的丽贵人就忘记了我!有人轻叩房门,白溪这么快就来了?“进来吧,”我出声道,“姜汤放那儿,我洗完了喝。”“小主着凉了么?”是姑姑的声音。“小主在沐浴,奴婢就不进来了,就在外头传话给小主吧。”“传什么话?又出什么事儿了么?”“安总管在门外候着了,皇上传旨让小主前往乾清宫侍寝。恭喜小主了!”“什么?”我大惊失色,从浴桶中站起身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小主,沐浴完就出来接旨吧,安总管已经候了一会了。”“姑姑,我感冒,啊不是,我着凉了,怕传染给皇上,麻烦姑姑转告安总管。”“小主,您还是亲自和安总管说吧!”我速度地穿好衣物,打开房门,安总管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立在院中。“安总管,我身体不舒服,麻烦您转告皇上,今晚委屈他先去丽贵人那里吧。好不好?”我讨好地望着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他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小主,您把皇上往别人那里推?您可知道,这后宫可有多少人巴望着这么一天呢。”“我是真的,咳咳咳,”我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真的不舒服。”老实说,一半是装,一半真是病。“那,奴才先去回复皇上,小主好生养着,日后还有机会。”他摇摇头走出了储秀宫。呼,我长呼一口气,摸摸额头,有点烫,关上门刚躺到床上,白溪就端着一碗姜汤推门进来。“主子,喝了吧。喝完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我把年前赏的厚袍子拿出来给您盖上,出出汗就好了。”“好,”我坐起身,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姜汤,白溪仔细替我掖好被子,又去找出冬天穿的厚衣服给我盖了几层,终于暖和了些。我一向都是健康宝宝,一年到头喷嚏都很少打,但是一旦感冒了就会高烧,小时候不知道吓了我老妈多少回。才眯上眼不久,白溪就慌张地跑到床边来,“主子,主子,醒醒,安总管来了。”“不是让他回去了么?叫他走,我要睡觉,头痛。”我咕哝着。“不行啊主子,安总管传话,皇上龙颜大怒,说一定要主子前往乾清宫。不管病着还是怎么着,”白溪无奈地挽起我的床帘,“主子不去,安总管说他就不走了。” 第十八章 浓妆淡抹临镜台(二) 去他妈的,我在心里骂了句粗话,困难地爬起来,“白溪,帮我穿衣服,我要穿暖和点,冷。”“主子,就这样穿吧,加件披风好了,等下在殿外还是得脱掉的。”“什么?在外面脱衣服?那不是会被人看光光?”这古代人还真是开放。“主子忘了么?在殿外脱掉衣物后,会有公公送红绸来给您蔽身。侍寝的主子们都是不能穿衣物进大殿的。”好像有那么回事,据说是雍正时期,为了防女刺客才订的规矩。我头更晕了,白溪拿出最厚的一件披风裹住我,搀我出门。安总管一见我,立刻吩咐宫外等候多时的几个小太监,抬着一顶4人软轿立在我身边。白溪扶我上轿,轻捏了下我的手,“主子,运气来了,恭喜主子!”我苦笑地对她点了点头,轿子离开地面,轻轻晃荡起来,这一晃,让我几番想吐,不过眼皮更沉,没走多远,我就歪着脑袋打起盹来。“小主,”轿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了,一股冷风灌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主,到偏殿了,前面就是乾清宫,主子先去换衣服吧。”安总管伸出手臂,我扶着走下来,然后被他带到偏殿,整个人昏沉沉的,连步子都凌乱。外面的披风首先被解下,接着是中衣,当小太监手伸向我的背后,想要解开小衣的系带时,我终于意料到自己将被剥光了,“走开,谁要你碰我的,好大的胆子。”小太监惊恐地低下头,“主子,这是安总管吩咐的,例来主子们进乾清宫都是这规矩。”“我偏不,没见着我已经着凉了嘛,你想让我病得更重?”我实在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宽衣解带,所以只能为难这可怜的小太监了!(是你挨板子重要还是本姑娘的清白重要,哼。)“怎么了?”安德海推门进来,一见我只着贴身衣物,旋即将门掩上。“主子?有何不妥?这可是宫中历来的规矩啊,奴才们也是为主子办事,主子就给奴才个面子,可好?”“不好,我没有在人前宽衣的习惯,除非你叫我的丫头来服侍我。”我故意找碴,皇上就在旁边等着呢,这安总管纵使插上翅膀也没有时间飞到储秀宫叫白溪了。“小主,”安德海的脸上已有几分难看。“要不这样,奴才们都出去,您自己换好衣服再叫奴才进来服侍?”所谓见好就收,既然不用在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人面前脱衣服,其他的就都接受罢了。“你们出去吧,把蔽身的红绸放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换好了再叫你们。”我背转身去不再言语,安总管聪明地唤回之前服侍我的太监,两人很快退回到屋外,这个偏殿除了我,便只余一对高高的红烛在殿中掉着眼泪。今晚,看来只能自求多福了。红绸很薄,抵挡不住屋外丝毫的寒气,实际上,更冷的是我的心,这一番折腾,指不定能回到21世纪去,即便回去了,也物是人非了吧。安德海推开乾清宫的朱漆大门,外面实在太冷,人的一种生理本能让我迫不及待伸脚踏了进去,乾清宫大得离谱,至少对于住惯了120平米现代房屋的我来说是如此。按中国古代说法,乾清宫的“乾”代表天,后宫中坤宁宫的“坤”代表地,乾清、坤宁是吉利的说法,但是在我看来,并非如此,因为大所以显得空旷,而这空旷让我感到害怕,在这样大的房子里,人是多么的渺小,多么没有安全感。殿中的宝座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如今,这里坐着咸丰,10年后,这里将坐着他的儿子了吧。想想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哼,我低笑一声,他怎会想到西去之后,代替他掌握大权的竟然是在浣衣局里累死累活的兰儿?紧了紧红绸,依然觉得有凉飕飕的风顺着我光光的脚踝钻进绸中,天可怜见,这大冷的初春夜,本姑娘可是打着赤脚站在这冰凉的地板之上啊。“小主,皇上已经在西暖阁等着您了。”安德海竟然没走,在我身后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赤脚向西暖阁走去。 第十九章 浓妆淡抹临镜台(三) 西暖阁比大殿上暖和许多,依然是雕梁画柱,盘龙附凤,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纯白的底色上织就着好看的异域花纹,整个西暖阁灯火通明,更显得这地毯的花纹清晰漂亮。我站在地毯边缘,矛盾自己是否该踏上去,这样漂亮的地毯,被我踩着真是暴殄天物哦。“怎么不进来?”有人出声,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我终于探出脚,轻踩上去,西暖阁摆满红烛,一根根足有碗口粗,都是1米来长,咦,皇帝召见后妃的时候都这样奢侈么,这一根蜡烛得花多少钱啊?房间正中一张宽大的床榻,应该是传说中的龙床吧,床柱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珠子,莫非是传说中的夜明珠,(我擦一下流到下巴上的口水),忍住冲上前掰下一颗来证实的冲动。终于挪到床前,我跪下去,眼睛瞄到榻板上一双金色的锦缎鞋子,连鞋子上都镶着玉石,这皇上真是奢侈得不像话,难怪大清会亡,唉,人为也有很大部分原因哦!“你不懂规矩么?”声音又是冷冷的,跟白天听到的调调一样,臭德行!侍寝嘛,当然懂了,不就是陪睡?我低头撇撇嘴,不着痕迹揉了下跪得有点麻的腿,本来头就沉,低头跪上一会,更觉头重脚轻。我站起身,踩过垂到地毯上的长长厚厚的床幔,终于走到床前,他的脸色怎么阴晴不定?我轻轻掀开他身上金黄色的锦被,这皇帝睡觉还真好笑,竟然大冷天把脚露在外边,难道是因为太冷所以不高兴?我侧身坐上龙床,扭捏着该如何把这红绸除去,要不躲进被子里脱掉再丢出去?就这么办,我正为自己的聪明高兴,突然,有人狠狠拽住了我披散的头发,我懵懂地回头,看到一张愤怒的脸孔,“好大的胆子(这台词好熟,好像是我欺负小太监时说的话哦)没人教你规矩么?”“当然有教,”只是我没有认真听而已,我又不知道你瞎了眼会挑上我。我正要撅嘴回辩,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紧握住我的腰际。这么心急?我还没有心里准备呢,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发生的状况。1秒钟以后,一阵剧痛从我腰间传来,本身的不适加上这一阵痛,我终于眼前一黑,晕厥过去。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如此不懂规矩,难道侍寝的规矩没有人教过她?谁告诉她可以从皇帝身侧上榻的?谁告诉她可以不脱红绸的?如若恰巧被内监总管看到,她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奕泞恼火地想着,她还躺在床前的榻板上,白天见她,不是像小野猫一样,精神十足么?为什么自己不过推她下去竟半天不起?难道在耍脾气?哼,不过一个小小的秀女,有什么资格跟皇帝耍脾气?要耍心眼,朕就让你耍个够,你慢慢躺着吧,朕就不信看完两本奏折回来,你会不求饶请求朕垂怜,哼。有一只脚踏在了我的小腿上,并没有使劲儿,但是很痛,我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生龙活虎的楚兰新如今就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可笑。为什么腰那么痛,还有额头,火烧一般,好像在腰痛传来的时候还听到了一声轰响,谁摔跤了么?那么不小心?我楚兰新就不会。呵呵。有人在叫我?谁啊?好吵,叫我有屁用,人家眼睛睁不开嘛。“喂,喂。叶赫那拉氏,叶赫那拉氏?兰儿,兰儿。”我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换了几种,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焦急,这种感觉比之前看到她和老六纠缠不清时更让我不安,因为我心疼。她似乎很痛苦,她在咕哝什么?还有她的额头,已经破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该死的檀香炉,明日,哦不,朕等不到明日,朕马上命安德海丢了这个破东西,什么养神静心,伤了朕的女人,哪怕是无价之宝也给朕丢得远远的。“安德海,”我大声叫着外面候着的内监总管。“给朕丢了这个破香炉,再拿最好的创伤药来。”(为什么楚兰新会被丢出去哦?好丢人吧,因为清朝时,后妃侍寝,须从床尾沿着皇帝的脚爬进被窝,侍寝完毕也必须面对皇帝,从被窝里退出来,否则可是大逆不道的哦,楚兰新不懂规矩,难怪咸丰不怜香惜玉啦!) 第二十章 浓妆淡抹临镜台(四)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依然在西暖阁,还是在那张龙床上,难道之前是幻觉,哦,绝对不是,头和腰上传来的疼痛提醒我,我是真的被皇帝踹下床了,那为什么没有叫人拖我出去?我不是惹火他了吗?“唔,”我想伸手触摸一下额头上的伤,不会毁容了吧,在21世纪,脸上有伤可能叫另类,但是在这个以色侍君的后宫里,这伤就意味着我离住空调房(冷宫)的日子不远了。“别动,伤口不深,已经敷上创伤药了。”一只大手轻抚过我额前的头发,这样温柔的声音,真的是之前踹我下去的那个恶人?我是不是该走了?我伸手想要撑起身体。可别指望我会感谢他那点创伤药,头和腰都还痛着呢。“不是说了别动吗?你怎么总喜欢跟别人对着干?”他貌似有点火大,按住我的肩头,迫使我再次躺回去。“我已经吩咐安德海了,五更天不用叫你,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朕退朝后再送你回储秀宫。”“不用,到五更天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我自己回去。”我扭头不再看他,一时间西暖阁里静寂无声。“你进了宫就该懂宫里的规矩,姑姑没有教你?你进宫前没有嬷嬷跟你说?”他一连串的问题,无非就是想替自己的霸道野蛮找借口罢了。我闭眼不语,因为累,还因为……被子下,我身无寸缕。“才2更天,朕再躺会儿,最近很累,”他揉揉太阳穴。呸,夜夜笙歌,当然累。我撇撇嘴,往被子里缩了缩,还是觉得冷,我天生畏寒,所以平常活蹦乱跳,大热天最爱吃火锅,但是一入冬就跟冻僵的蛇一样,一动不动了。“冷吗?”他轻轻掀动被子。一股冷风不可避免地钻入被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一双大手,温暖的手,却让我一瞬间僵直了身躯。“不,不冷,”我竟然有些结巴。本能地往前挪了下身体,“啊,”腰伤让我痛呼出声,我皱起眉,想要伸手揉一下腰,但另一双手比我更快地放在了我腰间。“你睡吧,朕保证只是帮你揉一下腰,我对病人没有兴趣,”他轻笑,躺到我身后,一只手轻揉我被撞到的部位。另一只手则伸到我颈后,将我深埋的头轻轻转过来,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睡,转过身来,看到一双细长的漂亮的桃花眼,不记得哪个朋友跟我说过:有这种眼睛的男人很容易被人爱,也很容易爱别人。说白了,就一花心大萝卜。“放松,不然你的腰伤不会好,”他拂开我额间的发,对着伤口呵了一口气,“记得不要碰水,会留疤的。”好痒,我别过头,还不是拜你所赐,黄鼠狼给鸡拜年,差点把俺毁了,一点破药就摆平了,真会打算盘。“我睡了,很困,本来着凉了就头晕。”我不想再盯着那双眼睛看了,真是折磨,我怕自己会淹死在里面。“着凉?要不要叫安德海送药来?”他准备坐起身。“不用了,”我伸手拉住他,实在不是斯文人,这一拉蛮力太大,竟让他重心不稳跌在我身上,好暧昧的姿势,顿时让我红了脸,(楚兰新,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什么我在他脸上也看到了一丝尴尬?他阅人无数,竟然也会害羞?哈哈。他赶紧起身,“没事吧,你的额头好像被我鼻子碰到了。”是吗?好像真的很痛哦。“还好,睡吧,”我翻身背对他,经过他轻揉的腰部真的好了许多,疼痛减轻,我随即将身体缩成一个小球,(这是我在全身心放松的情况下,最喜欢的一个睡觉姿势,自认这样睡觉最有安全感,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样睡觉)他用下巴抵着我的背,呼吸和我一样轻。整晚,我睡得很安心,我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不知道身后这位柳下惠的感觉如何,君王们可能自小受的礼仪教育比较好,说到做到,真的很君子哦。 第二十一章 恋树湿花飞不起(一) 这一夜睡得极安稳,奕泞什么时候走的我并不知道,睡觉睡到自然醒是很多都市白领渴望不可及的事,估计这清帝后宫的女子们也如此,有名分的妃嫔大早上得去皇后贵妃宫里请安,攀附拉拢,以防日后不测。有子嗣的则要带着格格阿哥去各处炫耀,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肚皮很争气。住在储秀宫的时候,每天早上姑姑总有点小事儿会请示,其实就是些与我没多大关系的事,想是怕我赖床吧,有几日倒是白溪催我起来,说这个妃子寿辰,那个嫔摆宴,不去不行,渐渐地竟让我戒了赖床的毛病,清早自动醒来,梳梳头发,看看女则,天气好就摆个软榻在窗前晒太阳,或者拿着没电的MP3听白溪说故事。若不是昨天着凉,接着又摔到头,我现在早起床做早操了,外面有丝阳光透过窗棱照进西暖阁,奕泞走时没有挽起床幔,所以光线没有影响到我休息,但是看看天色,应该已经大亮了。掀开金黄色锦被,挽好床幔,脚一伸出去便觉得冷,忍不住缩了回来。“兰儿,醒了?”奕泞在我犹豫该不该起床的时候走进了西暖阁。他看上去神采奕奕,说话间已快步走到床边,坐在了我身侧。“我准备起床了,”想到自己的衣物还在偏殿那边,我尴尬地低下头,难道这样走出去?“我吩咐了安德海,稍后送衣物来,你再躺会儿,昨天不是摔到头了么。”他伸手拂开我额上的刘海,“有个粉红色的伤疤。”“那不是毁容了啊?”我惊慌失措,完了完了,以前指望别人追求我就一直无人问津,现在毁了容,那就彻底死了这条心了。“那又怎么样,朕又没有说你丑,谁敢说什么?”他一下严肃起来。“别人不说不代表不那样想啊,真是。”我小声咕哝。有权又不代表拥有一切,就知道以权压人。“你得补偿我,是你推我下去才弄伤的,”我又小小声抗议。这句话他倒是听真切了,“朕知道,会补偿到你满意为止。”跟皇帝讨债竟然没有被拖出去斩了,真是奇迹。“皇上,奴才已经把皇上的赏赐准备好了,都在殿外了。”安德海在外头亮出他的太监嗓。“进来吧,”奕泞转身将被我夹在腋下的锦被往上提,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个脑袋,又放下先前被我挽起的床幔。“他们是太监,有什么关系啊?”昨天几乎被他们看光光了,现在遮什么遮,这人真是有毛病。“太监也不行,除了朕,谁都不行。”他冷着脸将我探出来的头遮挡住。以为我想看太监?呸,我是想看赏赐呢,宫里的东西那都是珍品,看奕泞也不像个小气人,我想提前了解下自己能发多大的财嘛。“皇上,”安德海身边还站着几个面白无须,清清秀秀的小太监,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锦盒。“您赏赐给兰贵人的珠宝衣物都在这里了,请皇上和兰贵人过目。”兰贵人?原来不是赏赐给我的啊。空欢喜一场了。“放到玉几上,你们退下吧。”奕泞威严地吩咐,安德海喳了声,领着小太监极速度地出去并带上门。“先去穿好衣服,再看看安德海送来的珍宝是否喜欢,”他掀开床幔,又想要掀开我裹身的被子。“等下,你转过身去,”我怎么可能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我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哼。他面露愠色,但是在我的坚持下,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一边背对我。我快快地下床,在一个锦盒里拿出衣服,费了很大劲儿才穿妥当,这古代人还真是麻烦,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僵尸一样,好在进宫这半年一直在研究这衣服怎么穿,头发怎么梳,不然今天一定会出丑。穿好了,兰花纹的衬衣外,一件浅蓝的吉服袍,还有一双粉色缎绣竹蝶鲤鱼纹花盆底鞋。穿着走路不怎么稳当,我摇摇晃晃转过身。看到奕泞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 第二十二章 恋树湿花飞不起(二) “浅蓝的兰花图纹,很适合你。”奕泞走近来,一把将我揽进怀中,轻嗅我的头发,“朕封你做贵人了,可高兴?”有没有封号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我可是要回去的呢,白白占个名额。不过说无所谓似乎会让他不高兴,看他送我这么多东西的份上,勉为其难点点头吧。“来看看朕送你的东西可喜欢,”他揽着我的肩膀走到玉几前,五六个锦盒里,璀璨的珠宝首饰晃得我眼睛几乎睁不开,“这是翠嵌珠宝头簪,还有这个累丝金凤,”他拿出来在我头发上比划一下,哇塞,金丝做的凤凰,头尾点翠还镶着红宝石、猫眼和珍珠呢。那凤嘴上也衔着一颗晶亮的珍珠,凤嘴下方坠着长长的珊瑚流苏和红宝石坠角。这玩意儿,别说看了,想都没有想过,“这是送我的么?”我颤抖地从他手上接过金凤,妈妈呀,发大财啦。“不喜欢?”他微微皱眉,“要不你看看别的。”他貌似要从我手上拿回去哦。“怎么会呢?”我谄媚地笑笑,忙不迭将金凤顶在头上,“很好看不是么?很配我呀!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都喜欢,都喜欢。哈哈哈哈!”他两手环胸,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还有些镯子头簪,要看看么?”我吞了吞口水,一个劲儿点头,傻子才不看呢,反正这东西不是他的,拿国家的东西送人情,再送我点也没关系呀。“这珊瑚玉步摇喜欢么?”他拿起一件,我点头然后接过去,如此这般,几个锦盒里的珠宝首饰看完,我已经拿不动了,吉服袍宽大的下摆也被我用来兜盛珠宝。“又不会抢你的,怎么这样小家子气,”他好笑地摇头,将赏赐我的首饰全数拿回放进锦盒,回头看到我超级不舍的样子,解释道:“待会儿命安德海差人送过去,你到了储秀宫慢慢看!可好?”那还有什么不好的呀,“嗯,”我乖巧地点头。“这补偿还满意?”他轻抬我的下巴,眼睛似乎要望进我的心里去。“嗯,”万千恩宠哎!(这么多珠宝首饰难道不值几百几千万?总得谢谢人家吧)突然想到宫中礼仪,我蹲下想福个身,却被他有劲的手臂搀住。“今天回了储秀宫先休息一下,晚上朕再召你!”他说话温柔似水,对我却无疑是晴天霹雳。昨晚上相安无事,不保证他今晚还那么君子啊!“皇上不是一直宿在咸福宫么?今晚不去吗?”我真的没心没肺,若宫中其他女子听到我这话,不把我千刀万剐才怪!“你把朕往别的女人那里推?你是不是觉得朕太纵容你!还是,你想去见他?”他突然垮下脸,生气的时候也很帅,但是很可怕。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清宫里什么鞋子不好穿,非得穿什么花盆底,天知道我在21世纪也一直是穿平底鞋的呀,这不退还好,一退就倒。耳朵边有呼呼的风声,我知道自己正在向后跌去,一双手揽住了我的腰,随即,在我因担心摔伤而紧闭的眼睛还来不及睁开时,温热的唇覆上了我的,这个吻不像草地上的那样蜻蜓点水,也不像昨晚落在我额头上的那样温柔,如他的人一般,霸道夹着愤怒,唇有点刺痛,他似乎咬了我。“唔,放开……”我用手推拒他,却反被他勒得更紧,像要揉进他身体里一样。快喘不过气了,这还不是更糟糕的,我的脚很痛,好像扭到了,状况连连,真郁闷!直到我因呼吸不畅憋红了脸,他才推开我,不管我正狼狈地坐在地上,自顾自站起身,拂袖而去。“安德海,送兰贵人回储秀宫,没朕的吩咐,她哪里也不准去!”软禁我?至于么?我揉揉脚,试着站起身却一再失败,“安总管,”我轻轻叫了声,“扶我一把,别忘了叫人把锦盒送我那边去哦。”今天虽然惹恼了奕泞,但是收获还是大大的,回到储秀宫,白溪欢天喜地地迎我回屋,我神秘地眨眼叫她关上门,将锦盒一一打开,满室璀璨,都是珍品哎,发大大大财咯! 第二十三章 恋树湿花飞不起(三) “白溪你看,这珊瑚步摇,这众星捧月珍珠头簪,哈哈,快给我梳头,我要把漂亮的全戴上。”难保那皇帝一生气又把东西要回去,先戴着过过瘾嘛。“主子,梳个大拉翅?把皇上赐的累丝金凤簪上?”白溪手巧,平日里我的头发都是她在打点,我除了编麻花辫就只会扎马尾,这种发型在清朝实在是很另类,不敢尝试!不过大拉翅还是算了,头不能乱摇晃,还不能感冒,不然一个喷嚏,那大拉翅就飞出去了。“哎不要不要,我脑袋会压得难受,还是梳辫子吧。”“辫子?主子,您如今是贵人,在宫里可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了,怎能再梳女儿家的发式?若您觉得大拉翅太重,那奴才给您梳个小两把头?”白溪说着,将一面菱花镜搬至桌上,“主子,稍后会有宫里其他主子来拜见主子,奴才一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过一会儿光景,白溪已经替我梳好了头发,简单漂亮的小两把头,鬓两边垂下几缕发丝,其余头发盘成一个堕髻垂在脑后,清新自然。“主子,这头发可就不能戴累丝金凤咯,不过奴才想想,主子虽然得到皇上宠爱,还是为人谦逊点好,过会儿其他贵人,常在会来恭贺,见您戴着皇上赐的首饰,背地里少不得会说您闲话,您生气倒是小事,就怕传到贞嫔娘娘耳朵里,说句不该说的,到时候主子您就难出头了。”“你,”我郁闷啊,那么漂亮珍贵的首饰,能看不能戴。“有那么严重吗?”“主子,您别气奴才多嘴,奴才比您先进宫,后宫争斗奴才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知道主子是宅心仁厚的人,奴才是爱惜主子才斗胆跟您说这些话。若您不爱听,白溪今后再也不提。”她扑嗵一声跪倒在我面前。“你别这样,我哪里会怪你。你一心为我好嘛!就梳这个头,我喜欢,不过太素了也不好,别人会笑话我寒酸。”我回头照着镜子歪着头,“你看怎么装扮一下好?”“主子,”白溪赶紧站起来,从锦盒里挑出一枝白玉蝠花簪,温润的白玉雕刻成一只展翅的蝙蝠形状,蝙蝠眼睛用两颗碧玺镶嵌,“这个象征富贵福气,多好啊。”白溪将簪插在我的头上,松散的堕髻上斜插这样一支花簪,说不出的朴素娇俏。鬓两边的发丝被白溪用浅蓝色缎带轻系了下,配上我的浅蓝兰花纹上衣,倒是再合适不过。“主子,这样不会被人说闲话,也不显寒酸。”白溪又从盒中挑出一对金镶东珠耳环,替我戴上。“耳堕明月珠,”我晃晃脑袋,起身转了一圈,“白溪,好看么?”“好看极了主子,跟仙女似的啦,”白溪将镜子放回原处,将我衣服上坐出的褶子理平,又将盒中的首饰收好放入柜中。“等等,白溪,我看到有个金累丝香囊挺好看,你拿去玩儿。”“主子,奴才不敢接受主子这么贵重的赏赐。”她又要跪下了。“这宫里只有你和我是真心相伴的嘛,好东西不给你给谁呢,”我走进她,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好好收着,日后难免有用的着的地方,”10年后我离去,不知她将遇到什么样的主子,想想挺伤感的。“哦,对了,你帮我打听的浣衣局兰儿姑娘的消息怎么样了?”“奴才一见主子回来,都欢喜得忘记了,前会儿主子还没回,姑姑来传话了,说安总管稍后会拨四个丫头过来服侍主子,问主子心里有没有合意的,若有,提前知会安总管一声。”“你怎么回的?”“奴才一直记着主子的话呢,就说浣衣局的兰儿姑娘挺合主子的意,手巧吃得苦,又是主子同乡,指明了要她,另外三个,就随安总管安排了,不要太机灵的,心眼实在不多话的就行。”“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笑着伸手戳了下白溪的额头,“这香囊还真是没送错人,嘻嘻!”“姑姑还说,等丫头们来了,就让主子住到东厢那边去,不劳主子费心,姑姑会叫人搬东西。”“住得好好的干吗搬?这北厢也不错呀。”我在屋子四周转了转,“搬来搬去绕不出个储秀宫,何必呢。”“主子,那边向阳,冬天暖和,主子畏寒,住东厢对身体好,再说那边房子大,您的主卧室外还有个单独的小厅堂,丫头们晚上也可以服侍您,端茶倒水更方便了不是。”说得也有道理,“白溪,去给我沏壶红枣桂圆莲子茶来,最近越发觉得冷,怕是那个要来了。” 第二十四章 恋树湿花飞不起(四) 白溪才出去,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我的茶呢?”我抬头,却见丽贵人一身贵气逼人,身后站着四个穿粉色宫装的丫头,好家伙,第一次来见我就想给我下马威啊,丫头全带上了。“兰姐姐,”她巧笑倩兮,穿着厚厚的花盆底鞋扭着小腰进来。“影,哦,丽贵人。”我起身让坐,虽然我们现在都是贵人,可人家毕竟是先封的,地位总在我之上,这规矩我还是懂。“前几日不太舒服,没有去给丽贵人请安。”我勉强地笑笑。“哎呀,该是我来给姐姐请安才对,再怎么说,姐姐比我长两岁。”一句话噎得我出不了声,话说得好听却带刺。“我毕竟只是皇上的新宠,哪比得上妹妹你呀,妹妹专宠半年,也该给姐姐分一杯羹吧。”带刺的话以为就你会说,切。丽贵人漂亮的脸孔一下青一下白,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旋即,她又换上笑脸,“影儿还希望姐姐今后多提携。”她偏头示意身后的丫头,4个丫头捧着锦缎和果品放至桌上又规矩地退出。“这是姐姐喜欢吃的,妹妹可都记得,还有这锦缎,皇上赏赐的,妹妹舍不得用,特送给姐姐做衣裳。姐姐平日无事可要记得去妹妹那儿坐坐,我们叙叙旧!”“主子,”白溪捧个紫砂壶进来,“红枣茶熬好了。”“姐姐怎么了?气血不足么?”见我点头,丽影又关切地说,“姐姐记得多吃些才好,若不够,妹妹明日叫人送些来给姐姐。”是我的错觉么?如今的丽影又回到了当初的清纯可爱?仿佛刚刚炫耀的话也不是出自她的口?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丽贵人走好,”白溪福身送她走出门。“谢谢你送的东西,”我起身,卸下一身刺猬装扮。“姐姐客气什么,三日后是妹妹生日,姐姐记得早点来吃寿宴,就在咸福宫的后花园,忘了告诉姐姐,杏花开了,妹妹等姐姐一同去赏花。”她微微笑着,走出门去。我突然间就不想再计较她当初借我的歌声平步青云的事儿了,女人进了宫,一堆人围绕着一个男人,不耍手段怕是要常伴青灯古佛的,进宫本来就是一出命运悲剧,我又何苦在悲剧中下猛料,攻击曾经为了得帝垂怜而耍心眼的可怜女子呢。“主子,喝了茶该去给贞妃娘娘请安了。”白溪将茶倒至杯中,“趁热喝吧,别到时候又腹痛。”贞嫔住在承乾宫,比我小一岁却比我早进宫2年,目前是唯一封嫔的后宫女子,可见皇上对她的钟爱,不过这跟我没关系,我可从没想过要抢她的丈夫。“参见贞嫔娘娘,娘娘吉祥,”我见到贞嫔时差点没笑出来,那大拉翅上坠着的珠宝简直可以压扁她的脑袋。还有脸上厚厚的粉和腥红的樱桃唇,咸丰的审美观有待改正。“平身吧,你就是兰儿?”贞嫔说话时,头纹丝不动,颇显威仪。“听说皇上昨日召你侍寝了?”“是,”我站起身,庆幸白溪给我梳的两把头,若也梳个大拉翅,坠满金凤头花,这一跪拜肯定抬不了头。“倒是个清新靓丽的女子,难怪皇上喜欢,皇上去咸福宫的时日太多,均一些到储秀宫也是好的,”她不动声色提醒我,丽妃和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如今你是贵人,也就是这后宫的一个主子了,料不准哪天还得兰贵人为本宫在皇上面前美言呢。”带我笼子?“虽说后宫美女如云,可还是贞嫔娘娘最能对皇上的眼,不然,何以这后宫中,只封了娘娘一人为嫔,说明最合皇上心意的还是娘娘您啊。兰儿还要恭贺娘娘呢。”我倒地再拜。“真是会说话,本宫有个心爱的首饰送你,不知你可喜欢。本宫困了,要小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身边穿锦色宫装的丫头起身扶起她,向一边铺着银狐皮的软榻走去。我恭敬地接过贞嫔送的点翠嵌珠宝蝴蝶花卉钿子,知趣地退了,出了承乾宫的宫门,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若不是白溪提醒,今天可就犯了大忌。 第二十五章 冰丝写怨更多情(一) 安总管早已遣了两个呆头呆脑的小太监守在宫门口,去见贞嫔还是特许的,这咸丰真是说到做到,跟我较起真了。想去宫外桐树林走走也不让,狗奴才!好在回了储秀宫就见到了一直挂念的兰儿,她一身深蓝的宫装,比进宫前瘦了些许,人也拘谨了些。与兰儿一同派来的还有三个丫头,碧痕、锦瑟、紫裳。名字都是来了后我赐的,先前什么菊啊,杏啊的,叫起来就让我皱眉。看人都是老实的,交代了白溪管教着她们,对则赏错责罚!“兰儿,你与她们毕竟不同的,就连我的身份都是你的,好不容易将你调来身边,我就将你当成贴心的人了,咱们相互扶持,步步小心!”我认真地看着她,她只是低头不说话。伸手拉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她竟不肯,一定要站着。“兰儿,你不是奴才,知道吗?你是我的姐妹!没有你,我走不进这深宫!在我找到那个人之前,你要帮我,而我也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我站起身,走到衣柜边找出一套九成新的袍子,“换上吧,这天还冷着呢。”突然间,叶赫那拉氏抬起头,眼中有泪。“姐姐!我定当尽力帮你!不过姐姐也不要负我!”在我身边做奴才都是挺省心的,无聊的时候我还跟她们说说话,踢踢毽子。白溪见到兰儿身上穿着我去年刚进宫时的袍子,没有言语,心下已是明白许多,知道这个兰儿不是一般人,平日做事也极少遣她去。几日下来,就见兰儿精神好了许多,面色也好看了。被禁足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一日,我已经觉得熬不下去,清早起来在屋里转来转去,如无头苍蝇一般。“主子,去踢毽子?”白溪整理好我的床榻,锦瑟端来这几日必喝的红枣茶,和另外两个在房中洒扫的丫头一起眼巴巴望着我。“不去不去,真无聊,昨天就拿那几根鸡毛混了一天,想出去走走,快憋疯啦!”我气恼地坐在凳上,手狠狠拍下桌子,白瓷茶杯盖清脆地发出碰撞声。“要不看看皇上赐的珠宝?”白溪知道我爱财,拿出锦盒诱惑我。“主子您看,上好的珍珠项链。”“珍珠?”有了,“碧痕,拿剪刀!”我一拍桌子,站起来,手不斯文地提起群摆,“咱们出去玩儿新鲜的!”一串好好的珍珠项链被我剪断了,白溪捧着锦盒将珠子放入盒中。我接过去数了数,四十八颗,“正好,来,一人拿八颗,咱们就在屋外庭院里玩儿。”我说的这个游戏就是小时候常玩的砸弹珠,现在叫砸珍珠,哈哈!今天天气晴好,暖暖的三月太阳照在院子里,六个人大呼小叫,玩得忘乎所以!有人进了院子也没发现。安德海没通报,所以奕忻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了我也不晓得,等到一颗珠子滚到脚底下,我欢叫着跳起来,才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奕忻被我踩了脚。“这是第二次踩我啦,为什么每次见你就那么倒霉!”他气呼呼地瞪着我。兰儿,白溪她们赶紧跪拜,被奕忻挥挥手呵斥退下了。“谁叫你不出声,我也很无辜啊,又不是故意的!”我低着头有点害羞,我的深宫男子哎!竟然跑来见我了,好幸福!“姑姑在么?我来找她。”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啊,“好像前会儿出了储秀宫!”我揉了揉鼻子。“什么时候回来?”“我哪儿知道,主子怎么会管奴才的事儿!”我很不客气,谁叫他不鸟我,害我好心情全没了。“你也算主子?”奕忻冷哼了声,“让姑姑给你当奴才,你这主子怕做不起!”“我现在是贵人,兰贵人,你不知道么!”我叉腰怒视他,干吗看不起我!我差点因为你被你哥哥给吃掉!你却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宫里贵人多的数不清,有本事你就做个兰贵妃,传话给姑姑,说奕忻来找过她。”他转身离开。让我传话?谁是主子!什么跟什么啊! 第二十六章 冰丝写怨更多情(二) 姑姑回来后我乖乖传了话,虽然气恼奕忻对我的态度,但是我是不记仇的人,再说万一因一时气恼耽误事情,那可就不好了。闷在屋里玩了两天弹珠,终于可以解放,因为丽贵人生辰,奕泞特赦了我。早早地白溪为我打扮,依然是小两把头,一身鹅黄蝴蝶纹绣兰草衣裳,头上簪了金镶宝石蜻蜓簪,白玉蜻蜓在绿宝石做的叶间轻轻颤动,似要振翅欲飞。耳朵上戴了鎏金点翠花篮耳环,胸前佩着海东青啄雁玉饰。送丽影的礼物早两天前就准备好了,白溪为我挑了个黄梨木雕刻的小木盒,盒上刻着麻姑献寿图,盒中装着青白玉“玉堂富贵”牡丹纹长命锁,反正是赏赐的东西,我就拿来做顺水人情咯!用过早点,出了储秀宫,同去的还有宫内其他常在答应十来个,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希望借助兰贵人这个东风,让自己受到皇上青睐。温顺醇和的秦常在,宋常在,还有董答应见了我倒是谦逊地福了身,跟在我身后往咸福宫去,其余的早听说了我被皇上禁足的事儿,客套地打个招呼就先前头去了。我也无所谓,贵人也不过比她们高了一个两个档次,将来谁求谁都说不定,她们有这反应也正常,大树底才好乘凉嘛。白溪留在屋中打点,兰儿随我去拜寿,如今兰儿听从我的建议已经改了名字叫绿绮,绿绮,我进宫后极怀念的一个小丫头。在咸福宫外,远远就听到莺声燕语,众多后宫女子云集于此,以拜寿为名,行争宠之实。丽贵人今日该是风光无限,因为皇上亲自为她设宴,贞嫔也亲临咸福宫为她祝寿,宫中其他贵人常在更是为了能见皇上一面,蜂拥而至。咸福宫里好不热闹,走进宫门,就见庭院中摆满了各色珍品菊花,几张红木大圆桌上摆满珍馐佳肴,一边的木几上摆满了果品点心,皇上并没有来,后宫女子个个翘首以盼,不时躲到不显眼的地方拿出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见到我,丽影欢笑着过来,迎我坐在一张红木圆桌边,旁边正坐着贞嫔,“两位姐姐好好叙叙。”叙叙,又不熟,叙什么?我客气地对贞嫔笑了笑,起身想要福个身,却被她拦住。“不必多礼,既然坐在一起,就好好聊聊吧,”她今日没有梳着大拉翅,简单的两把头,在脑后梳了燕尾式,头顶盘了一个小髻,插着金镶翠扁方,两端坠着一尺来长红珊瑚流苏,耳上戴着绿松石螺纹耳环,橙色吉服袍外配一平针绣盘长四合如意云肩,依然是雍容华贵的打扮。“娘娘今天好精神,”没了那么浓的妆,今天的贞嫔显得清秀雅致,太差的化妆术真的会毁了一个人。“听说皇上将你禁足在储秀宫了?”她微微侧头,那红珊瑚珠子轻晃了晃,耀眼的红光,煞是好看。“贱妾不懂规矩,惹恼了皇上,禁足已经是轻的了,”当着她的面,我怎么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我跟皇上讨个保,今日拜寿回去,你就随处走走,憋坏了身体可不好。若你愿意,也可以去承乾宫,咱们说些体己话,好久没有人陪本宫说话了。”寂寞的女人,“多谢娘娘,只要娘娘不嫌兰儿聒噪,以后会常打扰的,”我陪着笑脸。说话间,宫门口喧哗起来,“皇上驾到,”安总管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皇上来了,起身迎驾吧,”贞嫔说话间已经上前走至奕泞面前,盈盈拜倒。紧随其后的丽影及一干贵人常在答应也忙不迭跪拜。“安总管,将朕准备的寿礼呈上来,”奕泞先搀起贞嫔,又扶起丽影,二人一左一右站立在他身边,我在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看着他左拥右抱,心里微微泛着酸。满满一锦盒的珍宝,让丽贵人欢喜异常,“谢皇上,”她撒着娇接过礼盒,“皇上,坐上席吧。” 第二十七章 冰丝写怨更多情(三) 先前我的位置已经被丽贵人自己坐着,我挑了个离他们最远的桌子坐了,挨着宋常在她们。古代的东西确实好吃,听说是御膳房特意准备的,我很没形象地大吃特吃起来。“皇上,皇上,”安德海急匆匆跑进来,至咸丰身边,耳语几句,本来还在嬉笑的咸丰突然间就神情严肃,站起身离席而去。“皇上,皇上,”丽影紧跟过去,却颓然返回,贞嫔不动声色,摆明了看好戏。其他贵人常在面面相觑,今日本是冲着皇上而来,还没让皇上注意到自己呢,机会就没了,走吧,担心日后丽贵人给小鞋穿,不走,又没有机会,还要忍受丽妃的炫耀。“本宫累了,妹妹,姐姐先走一步了。”贞嫔站起身,很不给面子地走出宫门,一时间,如鸟兽散,其他贵人常在也起身告辞,偌大个庭院里只剩了丽贵人与我。“影儿,”我起身走向她,拿出自己的绣帕递过去。“你也走啊,还站在这里干吗?看热闹啊!”她突然抬头冲我咆哮起来。我一下怔在原地,绿绮轻扯我衣角,示意我离开。“生日快乐!”说完,我慢慢转身走出咸福宫。“姐姐,(私底下,兰儿并不称我为主子)丽贵人在气头上,即便你真心对她好,她也不这么想!还是先回去的好。”“今天她生辰,却闹成这样,搁谁身上都不好受,虽说皇上可能是有要紧事,但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离席而去,也太不礼貌了。”我忿忿不平。“皇上嘛,九五至尊,哪可能顾及到一个贵人的感受,也没那个闲空去解释呀!”“可是他上次把我弄伤了就解释了呀。”我一时口快,话说完只觉不妥,脸马上成了红番茄。“那是姐姐福气好,”绿绮打笑着说,“不过姐姐这话可不能对别人说呀,传到咸福宫或者承乾宫可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我知道,今天还没有吃饱呢,回去叫白溪准备吃的,”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绿绮好笑地摇头,“那就快些走吧。”奕泞急匆匆离开,是因为康慈太妃病重,前两日奕忻来找姑姑,也是想让她去瞧瞧太妃,因为姑姑多年前曾是太妃的贴身侍女,是太妃最为信任之人,太妃搬进恭亲王府以后,姑姑并没有跟随出宫,而是留在储秀宫里做了管事姑姑。这些都是白溪告诉我的,丽贵人寿辰那日姑姑急急去了恭亲王府,当夜没有回宫,一直在太妃身边待着,第二日才叫人传话给白溪,让她收拾了些换洗衣物托安德海送去了恭亲王府。康慈太妃是奕忻的生母,奕泞的养母,奕泞年幼丧母,当时的康慈贵妃将他视如己出,这也是为什么奕泞和奕忻感情深厚的原因。从丽影寿宴上回来后,我并没有出宫门,虽说贞嫔讨保解了我的禁,但这几日身体愈发不适,天天窝在软榻上,哪里也不想去。因为心里搁着事儿,人莫名焦躁,一直很准的月信迟迟没有来,“白溪,我出去走走,”慵懒地从榻上坐起来,我穿上绣花鞋子,披了见白狐披风走出门去。白溪想跟出去,被我摇摇头制止了。已经三天了,不知道奕忻怎么样?母亲病重,心中肯定是难受的,帝王家的儿女,想来应是跟母亲特别亲的,因为自己的父亲是N多人的爸爸,并不能给自己完整的父爱。不知不觉走到上次的草坡上,席地坐下,今天没有阳光,风也是冷冽的,裹紧披风,把头埋进膝盖里,呆呆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而近,春天的虫子还真多,我懒得理会,继续埋头想心事。“想什么呢?”是奕忻的声音。我惊讶地抬头,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熬夜造成的吧,原本光滑的下巴上长满胡茬。瘦了好多!“太妃好些了么?”他很劳累了吧。“病情稳定了,不过不很乐观,”他在我身边坐下,没精打采的样子让我心疼。 第二十八章 冰丝写怨更多情(四) “会好起来的,太妃有你这样的儿子,福还没有享够呢,怎舍得去啊。”我笨拙地安慰他。“我从小和额娘一起生活,父皇很少来看我们,他一般都留宿在皇后住的坤宁宫。额娘什么都依着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方设法弄来给我。虽然是贵妃,但是宫里女子太多,她也很少有时间能见到自己的丈夫,一直以来她都闷闷不乐。我15岁时,父皇封我为恭亲王,我不想让额娘与一群后宫女子争风吃醋,所以将她接出宫奉养,没想到才3年,她就……”奕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与我初来时的心情是何等的相似啊,虽然10年后我能回到妈妈身边,但这莫名失踪的日子里,她该多么着急,我一时间也红了眼圈。“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我轻拍他的背,此时的奕忻像个孩子般,靠在我膝盖上低泣起来。18岁,在我那个年代,也就一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在这复杂的后宫强装坚强十几年,他终于褪下伪装,尽情释放自己的感情。“手帕给你擦,”我从衣襟的盘扣上解下绣帕,帕子系得太紧,着急下我解开了衣领上的第一粒布扣,“别把眼泪鼻涕弄我披风上啦,很贵的,就这一件哎。”“下次本王陪你十件,小气女人。”他孩子一般咕哝着,接过手帕,胡乱擦起来。“这样才是真正的你嘛,上次发脾气的时候一点不可爱,”我摇摇头。他一听,眼睛马上瞪得圆圆的,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我也像模像样地瞪起眼睛,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兰贵人。”一声厉喝从天而降,世界真是太小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同样的事件再次上演。奕泞铁青着脸站在我们身后,一副恨不得将我撕碎的样子。“六弟,怎么解释,如果说上次是误会,那这次呢?”他质问奕忻,干吗责问奕忻啊,别人才刚刚从母亲的病榻前离开哎,这做哥哥的真是一点人情味也不讲。“他心情不好,我安慰一下嘛,”我走上前去,大胆地回嘴。“你还有胆子跟朕抵罪,”他跨前几步揪住我的衣服领子,却发现我的盘扣松开着,“一对狗男女,”他怒吼一声,松开我的衣领,宽大的手掌带着呼呼的风声,我直觉地闭上眼睛,这一巴掌下来,脸肯定肿了。巴掌并没有如我预料地那样落在我脸上,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奕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两人都在使劲,彼此僵持着,我想解释,可看到奕泞乌云密布的脸却开不了口。“皇兄,我和兰贵人是清白的,她确实只是安慰我,我们并没有不轨之举。”奕忻瘦弱的手腕紧抓着奕泞的,看他那架势,是绝对不允许他哥哥的大手扇在我脸上咯,好感动哦,(哎呀,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暧昧的姿势,还有她松开的盘扣,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么?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当我是傻子么。”“皇兄,我一直敬重你,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你还不信我么?”奕忻涨红了脸。“十多年算什么,你母亲欺骗我十多年,你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母子连心,你们私底下打的什么算盘我哪里会知道,哼。”奕泞终于不再僵持,恨恨地甩开奕忻的手。这番话震惊了我和奕忻两人?康慈太妃欺骗奕泞?怎么可能?她一直视他如己出的啊。“啊,”我突然捂住肚子蹲下去,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搅和,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腹痛如绞,每次都这样,一次月信跟死一回似的。“来苦肉计,别以为这样朕就不会惩罚你,一年的冷宫,够你把三十六计都耍一遍了。”“兰贵人,”奕忻见我面色惨白,滴滴冷汗渗出额头,关切地蹲下,想看看我究竟怎么了。“别靠近我,”我怎么好意思说啊,我紧咬着唇,终于支持不了趴在了草地上。今天穿的可是月牙白的衣裳,糗大了啊。 第二十九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一)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储秀宫,好像有人抱着我?是奕忻么?应该是,他那么关心我呢,呵呵,付出终于有回报了,我的深宫男子和我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啦!“主子,醒啦?”白溪关切地端来红枣茶。我一睁开眼就见丫头们都一脸急切地看着我,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唔,难受。”我翻了翻身。“早说了让您别出去,出去也不带个随侍的,您看您,差点出大事了。”白溪嗔怪着,用勺子舀了茶水喂我。“我怎么回来的?”“恭亲王来报信,说主子您在外头晕倒了,让我们准备茶水和干净衣物。”真的是奕忻,我心下一喜。“才来报过信,皇上就抱着您进了储秀宫,您那衣服上全是血,把皇上的龙袍都给……”白溪欲言又止。完了完了,他早说让我在空调房里住1年的,现在又弄脏了他的制服,死定了死定了。我的脸再次跨下来。“皇上将您安置在床上,让我们服侍您洗净,又传唤了太医,这不,太医才走呢。主子,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些了。”“哎,对哦,好像没有那么痛了。”“是太医给您开了药方,皇上交代我们一日三餐务必喂您服下,不然要拿我们是问呢。”“绿绮呢,好像醒了没有见过她。”“她在厨房煎药呢,前会儿煎的一副喂您服下了,现在又去准备了,主子,桌上放着些小点心,您要是觉着药苦啊,喝完药就吃几块。”“你们都去忙各自的吧,我现在好多了,先躺会儿。”“好,药煎了再来叫主子服药。”白溪放下轻纱床幔,带着锦瑟她们退出去。脑子里跟浆糊似的了,奕忻来传信,奕泞抱我回来,这什么跟什么啊。还以为自己住定空调房了,没想到因为腹痛,竟因祸得福。不过说不定,奕泞这人喜怒无常,把我养好了再整治我,不是更有成就感,我打个冷战,缩进被窝里不再动弹。月信来的这几天,我真的老实了,连院子都没去,除了撒,吃喝都在床上,绿绮把房中弃置不用的一个小红木茶几锯断了腿,又用旧布缝了4个桌脚垫,给我做成了小饭桌,吃饭喝水只需坐起身来,还有平日爱吃的点心,也放在小几上,想吃伸手就成。奕泞送我回了储秀宫再没来过,奕忻倒是托姑姑送来了些贡枣和益母草,让我感动之余更觉不好意思。这一日,我依然窝在床上喝茶,白溪轻挽小厅堂里的珠帘进来,“主子,贞嫔娘娘来了。”她来干吗?再这么躺着似乎不妥,可梳洗已经来不及了呀!“白溪,拿秦常在送我的珍珠粉过来。”易容术嘛,呵呵!白溪传话时贞嫔已经进了宫门,我胡乱在脸上扑了几下,将粉盒粉扑藏在被子里,将本来很乱的发髻再抓了抓,复又躺下。“兰贵人,近来身体可好些了!”贞嫔身边的侍女掀帘,掺着主子走进来,绿绮早已搬了红木太师椅在我床前,扶贞嫔落座。“娘娘,我家主子病了好几日了,今儿才服了药,听说娘娘来探望,本想勉强拜见终是起不得身,望娘娘见谅。”绿绮说完,挽起我的床幔,对望一眼,她被我那鬼样惨白的脸吓了一跳。“着实病得重啊,是不是在丽贵人寿宴上染了风寒?”她没有近身来看,怕我传染,我巴不得。“不知道,咳咳咳,贱妾身体畏寒,向来体弱多病,只怕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装模作样咳嗽着,白溪也很配合地拿出绣帕替我擦拭额上的汗珠。 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二) “那本宫先告辞了,你好好养病,茵茜,把人参交给贵人的贴身丫头,咱们先回去!”贞嫔起身,屋里丫头们福身恭送,叫茵茜的丫头将人参交给白溪,依旧掺着贞嫔走出宫去。我松了口气,正想爬起来去上厕所,却见碧痕慌慌张张进来,“主子主子,”她跑得刹不了车,差点撞倒我。“着火了呀,跑那么快,快把我鞋子拿来。”“主子,皇上来了。”“什么?”我瞪圆眼睛,他又来干吗呀?这厕所肯定是不能上了,照刚才这情形,咳嗽一下,他就该跟贞嫔一样跑得快了,忍个几分钟吧,我再次缩回被子里。“参见皇上,”丫头们大气也不敢出,很难得见龙颜的嘛,那小心肝还不噗通噗通跳得欢快啊。“起来吧,你们主子还在睡?”他停住脚步,没有掀帘进来。“回皇上话,主子还在静养。”白溪终归是见过大场面的,先回了他的话,其他丫头压根不敢出声。“你们先出去,我看看你们主子。”外面静悄悄的,貌似白溪她们出去了,帘子被掀起时,珠子碰撞的声音惊得我神经紧绷。奕泞可不像贞嫔那么好哄,万一发现我装病,那真会罪加一等了。我侧身向里,头也蒙进被里,只留出一撮头发。“兰儿,好些了么?”床榻微微下陷,我知道他坐在我旁边了,打呼是肯定行不通的。“唔,皇上么?”我慢慢转过身来,“好些了,不过还是很难受,腹痛如绞!”我皱起眉。“太医开的药吃了么?”他伸手来探我的额,被我轻轻躲过。“贱妾的病怕会传染了皇上,皇上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我把自己说得跟得了禽流感一样。“怎么会传染?我问了太医,说是你湿气太重,气血不足,平日不注意保暖,以至月信时经血阻滞导致腹痛。”他是有备而来啊。什么经血阻滞嘛,说得人家不好意思呢。“我看看,还冷吗?脸色怎么惨白啊?”他强行按住我肩膀,轻抚我额头,“这是什么?”白白的珍珠粉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头。我赶紧伸出手紧握住他伸在我眼前的手掌,“皇上,这几日贱妾病了太难看,怕污了你的眼,早上叫丫头帮我扑了粉,本想掩饰下没有光泽的皮肤,没想到,倒弄巧成拙了,”我把脸窝进他掌中,假意哭起来,再问下去真穿帮了。“你怎么会这样想,若朕觉得你难看便不会来探望,再说那日你如此狼狈,朕也见过。”他任我将脸抵在手掌中。糗死了,不要说了。我为什么总这样倒霉,记得读初三的时候,情窦初开,和一个自己暗恋好久的男生去看海,特意穿了白色连衣裙,结果海没看到,被他用自行车极速度地送了回来,因为我大姨妈来了,血染的风采,我的初恋就那样玩完,这次也是在奕忻面前丢了人,偏偏奕泞这家伙还要在我面前旧事重提。“对了,朕还想问。”他欲言又止。“什么啊,”他要转移话题?那太好了,我求之不得。“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他说完马上别过头去,还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嘛。我转过脸,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虽然我是对奕忻有好感,虽然他是我的深宫男子,可光天化日之下,我才不会做那种苟且之事呢。“真是这样?”奕泞竟然在笑,吓我一跳。见我点头,他突然伸手绕过我的颈子,将我搂在怀中,“朕就知道你不会骗朕,那日朕心中烦恼,所以才责怪你,我……”他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我,整个人仿佛卸下了重担般,一下子轻松起来。我莫名其妙地任他搂着,突然想到,完了,我还没上厕所的呢! 第三十一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三) 奕泞来探病后,我的身体神速地好了起来,其实是不能再装病了,他退了朝总往储秀宫跑,一大堆补品堆在我房间的圆桌上,吃得我想吐,我第一次发现把鲍鱼燕窝当饭吃也是很痛苦的事,为免他善意地荼毒,我在吃腻补品的第二天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活蹦乱跳。太阳渐渐烈了起来,已经进入五月了,安总管送来了夏季做衣裳的布料,还有一堆珠宝首饰,据说数量是有史以来最多的,安总管的话大可不必信,他是天底下最臭屁的马屁精!有几日,去了贞嫔的承乾宫,她最近气色越发好了,只是胃口大不如前,言语中向我透露,可能是有喜了,只不过因皇上国事繁忙,而没有告知。奕泞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真替他高兴,老实说,这段时间他老往储秀宫跑,我都觉得心慌,担心自己被他感动而放弃了奕忻,担心他不顾君王风度霸王硬上弓,若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怕是要分出许多精力去承乾宫那边探看,到时候我也就轻松了。贞嫔有孕的事一开始并未张扬出去,各宫的贵人都不知道,特别是丽影,早前因为她锋芒毕露,就有传言说她要艳压后宫,这对于一直稳做后宫第一位的贞嫔而言是个最大的障碍,所以贞嫔期望母凭子贵,做上中宫娘娘,再对付丽影等人便不费吹灰之力了。许是因为诸般事情已经准备稳妥,喜事可以公诸于世,贞嫔怀孕的消息半月后终于传遍了后宫,奕泞喜不自胜,在承乾宫设宴,满朝文武百官齐贺。那几日,他没有出现在我的储秀宫里,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不过奕忻的拜访,填补了这个空。奕忻是带着一盒围棋出现在储秀宫的,他知道我的生活如他母亲早年一般,所以送围棋给我打发时光,这盒棋子都是用上好的玉石刻成,白子用白玉,晶莹光润,黑子用黑色玛瑙石,威严大气。我只会走五子棋,在和奕忻乱七八糟对弈几局后,才觉得围棋确实比五子棋精彩许多。棋子很光滑,据奕忻说这是他父皇在二十年前送给康慈太妃也就是当时的敬贵妃的,后来自己习棋,母亲又转赠于他,这样贵重的礼物,他竟送给了我。这棋子被我半推半就乐滋滋收下,就再也不离身,这是奕忻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当然要好好珍藏,虽然我爱财,但是私底下认为这围棋子还是比奕泞送的珠宝首饰来得贵重。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对于贞嫔来说,也是她向后位迈进的关键日。这一日,皇上下旨命所有后宫女子齐往承乾宫祝贺,看来今日贞嫔不封后也封妃了。白溪替我梳好头发,今日穿了身藕色旗袍,插了根简单别致的金镶猫眼石簪在发髻上。绿绮带着要送给贞嫔的礼物,随我前去。承乾宫今日的光景与那日咸福宫的相比,可是阔气了不下数倍。贞嫔毕竟是第一个主掌承乾宫的主子,又第一个怀上龙种,即便在这几年中皇帝宠爱过无数后宫佳丽,但今日胜出的毕竟是她,一身大红吉服衬得她喜气洋洋,头上依然是一尺余高的大拉翅,前插金镶玉累丝点翠嵌珠宝九龙戏凤步摇,上嵌金镶珊瑚扁方。两耳上各佩戴两只金镶玉东珠耳环,貌似只有妃才有资格戴两只,看来这贞妃娘娘是做定了。人群中,我见到了前来恭贺的丽贵人,今非昔比,想当日,皇上专宠时,去咸福宫的人甚至比到承乾宫的人还多,自从上次寿宴之后,众人都认定丽贵人被皇上厌恶了,加上前段时间奕泞总往储秀宫跑,更让人猜测丽贵人再无翻身之日。她一身橙色吉服,梳着两把头,戴着并不张扬的金镶宝石蝶形花钿,在人群中显得形单影只。我想往前去,跟她说说话,却被绿绮拉到一边,“主子,贞嫔娘娘好像在叫您。”侧头望向前方,贞嫔冲我微微笑了笑,笑起来都是那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唉,不做皇后真是浪费了。“主子,去那边儿吧,刚刚茵茜姐姐过来传话说贞嫔娘娘让您过去呢。”我回头望望丽影,却发现原来的地方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我摇摇头,随绿绮往贞嫔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二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四) “贺喜娘娘,”我福身恭贺,一边的绿绮早已将贺礼呈上。“兰贵人,不介意我现在就看礼物吧?”贞嫔微微笑着,将红绸覆盖的檀木礼盒接过。“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蕙质兰心的兰姐姐给贞雅送的礼了。”一声兰姐姐,无形中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原来贞嫔叫钮祜禄氏贞雅,人如其名啊。“不知道娘娘是否喜欢,”我可承受不起她这一声姐姐。贞嫔轻轻掀开礼盒,一个金镶玉龙戏珠纹项圈躺在盒子里,项圈下用明黄色璎珞丝缠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那玉的形状不肖说,自是长命如意锁了。“送给将来的小皇子,礼物不算贵重,只望娘娘不嫌弃。”这可是咸丰送我的珠宝中最贵重的一件了,当然,嘴上还得客气点说嘛。“茵茜,收好兰贵人送的礼盒,仔细点,弄坏了可小心你的皮!”她将手中礼盒交给贴身侍女茵茜,转身往后花园走,“兰姐姐,陪我一起走走吧!”我不敢怠慢,低声叮嘱绿绮寻找丽影,自己则不紧不慢紧跟在贞嫔身后前往承乾宫的后花园。毕竟是贞嫔住的地方,这后花园足足有储秀宫后小花园的几倍大,到处水榭亭台,假山楼阁,6月的风有些热,贞嫔走了不到几步便累了,我扶她进了最近的一个小亭子,在石椅上坐定。“口有些渴,兰姐姐,你能帮我去端杯茶来么?”贞嫔用手扇了扇风,还是面红轻喘。“我就去,你在这别乱走,我马上回来。”幸好今日穿了一双浅色落蝶绣花鞋而非花盆底,提起裙子,我飞速向承乾宫跑去。茵茜听说主子口渴,一定不肯让我端茶去,说是娘娘的茶都是她亲自熬的,别的茶断不肯喝,她一双精明的眼睛时不时盯我一下,我心里毛毛的,只得让她去贞嫔的寝宫内倒茶,这茶倒完茵茜必定亲自奉去,我等了片刻,觉得该先去跟贞嫔解释下,不待茵茜出门,我转身再次走向后花园。此时的贞嫔没有呆在小亭子里,而是站在了澄湖旁,澄湖是园中的一大景致,湖边杨柳垂岸,湖面上水波澜澜。一丝水气铺面而来自然凉爽些,贞嫔又是怕热的,难怪会向湖边去,看着她背对我立在湖边,我一时玩心顿起,想轻走到她身后轻叫一声。就在我向她走进时,一个比我更快的身影迅速靠近了她,还有人和贞嫔开玩笑?看来我不能得逞了,不对,靠近的人是丽影,她们素来不合。我心下一惊,加快步子往前跑去,手也不由自主往前伸出,想扶住贞嫔以免丽影的莽撞靠近会伤到她。终究慢了一步,当身后风声传来,贞嫔好奇地回头,她眼里的惊恐映入我的眼瞳。我眼睁睁看着丽贵人将贞嫔推入水中。水声,不对,两次落水的声音,两次?两个落水的人,贞嫔和丽贵人。“啊?”一声尖叫从我身后传来,茵茜惊得掉了茶盘,“来人啦,主子出事啦,”不愧是贞嫔身边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镇定地呼救,不像我,看着湖中两个若隐若现的人头,因为害怕也因为不识水性而呆愣在地。“兰主子,您,您好狠啦,”茵茜不忘指责我,在她呼叫之后,后花园涌来大堆人,包括奕泞,还有前来恭贺的奕忻,他是贞嫔请来的贵客,现在和众多人一起目睹了我的残忍与狠毒。我慌乱地后退,直到身后一棵柳树抵住我后退的脚步,我不停挥手表明我的无辜,为什么好像没有一个人信我,贞嫔和丽贵人很快被救了上来,丽贵人只是呛了几口水,身体并无大碍,不过贞嫔就没有那么幸运,她受到惊吓,加上冷水浸身,自她上岸后,一直昏迷不醒,而且下身出血不止。“你,是你害贞嫔和丽贵人落水?”奕泞大步走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衣服,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推下去的。”谁会相信我,出事后站在岸上的只有我啊。他们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 第三十三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一) “难道是她们自己往水里跳?你要告诉朕,朕的爱妃怀着朕的孩子往水里跳?”他的爱妃?我愣住,因为这个称呼。“皇上,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娘娘有孕在身,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离开娘娘身边的,”一边的茵茜跪倒在咸丰面前痛哭不已。我也想哭啊,可是没有人相信我,哭有什么用,奕泞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今天本该是大喜的日子,他却在今天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茵茜痛哭时,内监们搬来软榻,贞嫔躺在榻上被送往承乾宫。“如果朕的孩子没了,朕就拿你的命来赔,”奕泞狠狠地撂下一句,转身向承乾宫走去,我抬头,他身后紧跟着奕忻,他竟然没有看我一眼,他也不信我?无力地瘫倒在树下,我无泪无语,手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六月的正午,我竟然觉得冷。“姐姐,”绿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悄悄跑来。“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我没有找到丽贵人。”她一脸自责。“不用找了,我去承乾宫外侯着,你先回去,别人问起,你就说没有和你主子一道出门。”我不想牵扯进她,我已经很无辜了,不想让她无辜受累。“姐姐,怎么了?”她不肯走。“走啊,回去转告白溪,说今日主子是一个人前来道贺的。”我知道行不通,送礼的时候贞嫔和茵茜都见到了绿绮,但是我仍然希望她们不记得这个小丫头,残害皇裔,谋杀宠妃,这不论定哪条罪都要砍脑袋,我只怕我的头不够砍的。“不用问为什么?你是奴才,没有权利过问主子的事,”我突然变的凶狠,绿绮吓得眼眶盈泪,转身离开。我扶着树干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承乾宫。紧闭的宫门里关着我的命运,不知道站了多久,几个年迈的嬷嬷打开宫门,将等候在外的奕泞迎进去,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我的命运马上会揭晓。其实早该断了希望,从寝宫内贞嫔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和哭泣,我已经猜到自己离死比较近。宫外还有前来恭贺的其他贵人,常在。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或幸灾乐祸,或暗自偷笑,或大声责骂,我在这一刻成了后宫里的新闻头条。奕泞再次从贞嫔的寝宫走出,步履沉重。在杏黄色龙袍下,他绷紧的身体,即将喷泄而出的怒气,让我再次腿软。鼓起勇气,我想走进贞嫔的寝宫,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我关心的不是孩子的失去,而是她的身体,她还好么?她还会亲切地对我微笑么?虽然一开始她有意的拉拢让我反感,但这本来就是后宫女子惯用的伎俩不是么?她那一声兰姐姐,不是让我已经毫无芥蒂了么?为什么我不能快些跑向她,这样她就不会落水,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啊。“啊?”当我经过奕泞的身边,一只青筋突起的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惊恐地看着他,这个前几天还一直哄着我吃燕窝的人,这个我一直担心自己会被他感动的人,此时正用全力掐紧我的脖子,颈子被捏得好痛,我快不能呼吸了,有泪涌出来。我一直希望有个孩子能分散他对我的注意力,我一直希望能逃开他的包围寻找手系红绳的男子,我一直拿他送的珠宝与奕忻送的围棋做比较,我一直觉得奕忻更适合我,但是现在,当他终于因为他的孩子要杀死我的时候,我流出了眼泪。不是因为痛,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心里好冷。我涨红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没有反抗,放肆地流着眼泪,泪已经流到嘴边,好咸。“皇兄,此事还需进一步查证,宫闱之事,不宜再闹大。”“将这贱人关入冷宫,朕绝不轻饶她。”我终究没有死,但是被捋了贵人的封号,丽贵人因救贞嫔有功被封为丽嫔,而钮祜禄氏贞雅成了咸丰帝的第二位皇后。(第一位皇后早逝) 第三十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二) 安德海半请半强迫的将我送进冷宫,这座房子是先皇的遗妃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房子破败,没有修葺和打扫的痕迹。昨日黄花,已没有翻身的机会,当然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管画檐上的蛛网。红颜媚君,君已逝,浓妆为谁?房子里也是蛛网密布,还有些不知名的爬虫在灰尘遍布的床榻、桌椅间跑来跑去,对这一切我都无动于衷,都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兰贵人的丫头们每人被杖打二十,投入浣衣局做苦役,虽然我一再表明她们没有参与到我的阴谋中,但是所谓殃及池鱼,重责自是难免,好在都没有性命之虞,我心里微微好受了些。从走进这个废弃的房子开始,我便不是贵人,而是一个罪人。守在门口的内监极会见风使舵,在安德海走后,对我便不冷不热的,打扫房子也要自己动手。进宫近一年,已经习惯了支使丫头们做事,白溪一向伺候得周到,以致我渐渐变懒,突然间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没有力气,更觉分外委屈。我拿着一把笤帚,拂去桌椅上厚厚的灰尘,一条一指长的蜈蚣从我手边窜过,惊得我丢开笤帚,跳到一边去。呆呆望着破烂的房间,还有狼狈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有多久没有这么委屈了?自从遇到奕泞,生活中便有了波澜,不管是误会还是受伤,最后总会被原谅,被呵护。自从遇到奕忻,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总让我觉得生活中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不可怕,但是今天,这两个我以为可以值得永远信赖依靠的人都选择放弃我。认定了我是一个残忍狠毒、不择手段争宠的后宫女人。天知道,我不是!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脚有些麻,我一瘸一拐找到就近的一把木椅坐下。房间可能还需要花费大力气去打扫,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了。之前流的泪风干了,脸痛得很,我胡乱抹了一把,站起身来。房门外站着两个尖嘴猴腮的内监,据说是派来服侍我的,只怕服侍是假,监视是真吧。“麻烦两位公公帮我拿些被褥来,床榻上实在睡不得,”我向来不挑剔睡眠环境,但是脏得让我不敢躺,睡意再浓也将就不下去呀。“贵人真是讲究呀,这床榻以前的燕妃、云嫔可都是睡过的,换到您这儿,怎么就不行了呢。”一个内监斜起眼,貌似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哎哟,错啦,前儿还是贵人,如今不是啦。”另一个内监摇头晃脑地说。残害皇裔的事已经传遍了宫廷,这些平日无聊专爱打听宫闱秘闻的娘娘腔自是早听到了传闻。照常理,处死我只是迟早的事,他们不用担心我日后还有翻身打压他们的机会,所以羞辱我也在情理之中。穿越前,戏说大清的肥皂剧、小说也是看了不少的,不过后宫争斗的丑恶真的摆在自己眼前,却让我心中难平。“站我面前嚼舌根,当我死了么?”不管是今日死还是明日杀,一刻没断气,我就不能让这些贱人骑在我头顶上拉屎,开玩笑,我可是在21世纪被老板欺压得极度郁闷了,好难得穿越到大清后宫,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主子,竟然被一群太监欺负。我楚兰新的颜面何存?“赶快给我拿被褥去,我一日没死就还是你们的主子,若敢不从,待我日后出了这破房子,你们就等着叫家里人领尸回去吧。”一向装恶人都是挺管用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我叉腰昂头,眼睛恶毒地眯起来。站在面前的太监突然就跪了下去,真的有效哎。我得意地晃晃脑袋,准备回房间将桌椅弄干净,等下好整理床榻。纤细的胳臂被人握住,“大胆奴才,”我怒斥一声,回头却惊见奕泞站在我身后。原来内监跪的不是我。“皇上,”我有些惊惶,害怕他在这里掐死我,然后就地埋尸。完了,毁尸灭迹!“看来你真是被宠坏了,犯了这么大的错竟然不知道悔改。还料准自己能走出这里?”他眯起眼睛,我闻到一股血腥味,脑中警铃大作! 第三十五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三)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改,还有我的丫头们,都是无辜的,”我愤怒地顶嘴,因为极度气愤而忽略了奕泞眼中的危险意味。“看来朕对你的惩罚太轻了,朕念在你一向乖巧的份上,本想给你一点教训,让你学会本分,没想到你竟如此骄横霸道,害死朕的皇子,进了冷宫还对奴才大呼小叫。”他走近一步,手劲好大,我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痛,痛。”我白了脸,泪水积聚在眼眶里。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要掰开他的手腕,却反被他箝固。我整个人被钉在清漆脱落的门上,动弹不得。“你还知道痛,那你知道不知道贞雅的痛,知道不知道朕心里的痛,朕的孩子,朕的第一个孩子,被你给扼杀了,贞雅今后可能无法生育,你说到底谁更痛?”他额上青筋浮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暴怒的样子,一时间,忘了呼吸,忘了反驳。我只是害怕,却被他认定是我认了罪。“你这该死的贱人,多少条命都换不回这一切了你知道吗?朕竟然还指望你悔改,还打算平息此事。”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狰狞的模样让我恐惧。“来人,将叶赫那拉氏带入偏屋,叫寒嬷嬷来。”他终于放开我,寒嬷嬷,干什么的?身边跪着的内监脸上为什么有一丝得意的笑,他们站起身来飞快往园外跑去,叫他们搬个被褥可没有那么积极呀。“我没有错,我说过了,她们不是我推下去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我揉着已经青紫的胳膊,叫寒嬷嬷来是替我铺床褥的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再来讨好我,真是奇怪。此刻的奕泞只不出声,一脸铁青地立在门口。“我是那种人吗?巴不得离这后宫争斗远远的,怎么会去害她们,把自己卷进去呢。”我嘀咕着。一边的奕泞突然出声,“朕就是太信任你了。”说完,他决绝地转身离开。当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园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粗壮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彪悍的中年女人。铺床又不费劲,干吗带这么粗壮的人来。我正想开口叫她们,却没想老妇人先说话了。“捉住叶赫那拉氏,将她带去刑房。”“抓谁?我?凭什么啊?”我反射性地跑进屋去,将门闩上,自己则躲在门边。破房子里的东西确实不经碰,只听一声轰响,一个女人已经将门撞破,木门倒地时扬起的灰尘呛得我不停咳嗽。“为什么抓我,带我去刑房做什么?”我被她们攥紧胳膊,刚刚被奕泞抓出青紫的地方再次被她们紧紧攥住,痛的我额头渗出汗来。好可恨,我在21世纪可有1米65,虽然不是模特身材,但也不矮,谁想回到清朝,竟然才1米5多,被那几个膀粗腰圆的妇人跟抓小鸡一样提拉着,挣扎只是浪费我的力气罢了,不消一会功夫,就被带到刑房,只一眼,我便呆了。原来要对我用刑,不仅不信我,还要屈打成招?谁来救救我,好像没有人,除了我自己!我只能靠自己,被鞭打是免不了的,寒嬷嬷奉旨鞭笞我,从她的表情看似乎对我恨之入骨,想求她手下留情自然不可能,奕忻在承乾宫外为我求情,我还以为此事他能摆平,没想只是让自己受了更多的折磨,早知道还有一顿好打,倒不如先前一死百了。被捆缚在长凳上的身体动弹不得,第一鞭落在背上,我咬牙忍住,接着第二鞭第三鞭,背上火烧火燎地痛。我竟然回不去了,要死在这大清朝了么,该死的和尚,早知道他不该信,想想以前听过的穿越故事,不是小说杜撰,就是有去无回。看来我是死定了。“妈妈,”我忍住的泪,终于流了下来,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为什么好像看到妈妈在向我招手?10年过去了吗?我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吗?“妈妈,我真的没有推人入水,你女儿我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我嘴里咕哝着,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四) 二十鞭,几乎要了我的命,当我醒来时,发觉自己趴在灰尘布满的床榻上,背上的伤不用看,也知道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我连挪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顾不得床榻的脏污,将头埋进布枕中,放肆地大哭起来。奕泞不信我,一顿鞭打差点要了我的命,奕忻认定了我是狠毒的人,承乾宫别后再未探望,还有丽贵人,明明是她推人入水,如今怕是躲在咸福宫里偷笑我的背时了。心里想着,越发地有些恨,我招谁惹谁了,进宫近一年,我安静地呆在我的储秀宫里,不计较,只忍让,也原谅丽影先前的心机,我以为我可以安静地呆下去,我以为我有很多的时间去寻找我的深宫男子,我一直幻想自己如公主般,被人捧在手心,无害人之心,便也无害我之人。结果,我错了。如果我今日被打死,只怕这案也就结了,富贵的继续富贵,专宠的继续专宠。我如一粒尘埃,在这深宫飘荡不到一年便随风而逝,几月以后,怕用不了几月吧,几天过去,都该忘了我了,偶然谈起,顶多嗤笑痛骂。为什么我要被人这样欺负?为什么我的命运要受别人摆布呢?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今日不死,我定要留着这口气,和冤枉我的人斗到底。待我将伤养好,我就去找贞嫔,她是最清楚事件真相的,其实一开始就该问她,只怪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又被奕泞的盛怒吓破了胆,才将自己置于这死局中。事情会有转机的,凭之前贞嫔和我的交情,她会实话实说,毕竟丽贵人才是她真正的敌人。想到这儿,心里又好受了些,终于忍不住疼痛和困顿,我再次闭上眼睛,希望一觉醒来,便有力气前往承乾宫了。“寒嬷嬷,那拉氏被鞭笞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在我沉睡时,屋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当然我并不知情。“叽里咕噜说了些很奇怪的名讳,什么妈妈妈妈的,老奴不懂,她嘴倒硬,一直不招,熬不过七八鞭就晕了。”寒嬷嬷如实回报。屋外的男子握紧了拳,“朕明白了,这三日好生看管她,三日后皇后册封大典,她就交给皇后发落吧。”“娘娘身体可曾好些了,老奴稍后忙完手边的事,就去探望娘娘,”寒嬷嬷有些伤感地拭了下泪。“贞雅身子好多了,只是精神不济,您送的药很有效。”奕泞对面前的老妇人很客气。“朕先走了。”待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不知道自己竟那么能睡,背上的伤稍一挪动便痛的钻心,但是我咬牙忍住,桌上有寒嬷嬷送来的药,还是怕我会死掉呵!我艰难地挪到桌边,将鞭打成碎步条的衣裳褪下,只着一肚兜,用纱布蘸上药水往背上轻涂。伤口上一股钻心的痛,唇被咬破,口中有咸咸的味道。泪水再次涌出,真想扔下纱布一死了之,但是求生的本能和满腔的恨意又让我蘸上药水再次涂抹背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料想是寒嬷嬷差人送来了难吃的粗粮,我没有抬头,有气无力地说,“放那儿吧,饿了我肯定会吃的,别收那么快,确实难咽!”“兰新,”一个温和的声音,我盼了很久的声音,抬起一双泪眼,我看到奕忻,真实地站在我面前,他掩上门,将自己的褂子脱下围住我半裸的身体。“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终于放声哭出来。一声兰新让我伪装的坚强全然崩溃。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了奕忻,我的深宫男子。我以为他不信我,我以为他也如别人一般,认定了我的无耻,却没想,他来见我了,这说明他是相信我的。“你信我了,你来带我走的么?我差一点就死了你知道吗?”我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大哭。他一脸的无奈,“你是皇兄的女人,我能带你去哪里?”“那你来干什么?问罪的吗?替你的小皇侄索命来的吗?”我冷着脸,再次失望了。“我是奉旨来的,”他一脸心痛,在看到我背上的伤时,想伸手轻抚却又将手收了回去。“奉什么旨?快宣吧,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免得对着我这个恶毒的女人,让恭亲王您倒胃口。”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我最期待的人给我带来这样的消息,呵呵,多讽刺!为什么他眼中竟然有不舍?难道他心中不忍?那又如何,不能为我洗清冤屈,不能带我离开深宫,纵有再多不舍也无用。“三日后,皇后册封大典结束,皇上皇后会将你带入大殿治罪,若赐你白绫鸩酒和匕首,你记得只能选鸩酒。”他声音压低,带着隐隐地激动,和一些强自压抑的感情。“一定要我肠穿肚烂而死才觉得解恨么?我要见贞嫔,她知道实情,我要见她,她会还我清白的。”我激动地站起身来,将身上蔽身的褂子扯下,恨恨地扔还给他。“贞嫔已经将实情告知皇上,否则不会在三日后定你的罪。”他颓然地接过衣服。“实情?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说的?”我激动地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袖。“推她入水的是你,叶赫那拉氏兰儿。” 第三十七章 离愁尽惹千丝乱(一) 一字一句,如利刃插入我的心脏,好痛,不仅是背,还有心,我以为能还我清白的人,在我落井后还狠狠地踏上一脚,贞嫔讲述的实情,宣告了我的死刑将会在三日后来到。这三日,我不吃不喝,先前还有挣扎的心,如今也没了。明日就是皇后册封的日子,宫中再次热闹起来。寒嬷嬷看我的眼神也不再狠毒,她已经顾不得我,因为她奶大的钮祜禄贞雅终于成为权倾后宫的中宫娘娘,原来是乳娘,难怪那日的鞭子抽下来特别狠。寒嬷嬷送来的药我再也没有涂过,少了钻心的痛,伤口竟然也慢慢好起来,奇怪,不涂药竟然还好得快些,不过,好起来也没有用,我马上会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了。小屋顶上一块青瓦破了洞,今天日头不错,在小洞中泄了丝光线,正好照在我的床榻上,我侧身向里躺着,享受人世间最后一丝温暖。床边传来悉索的声音,是裙角摩擦发出的声音,有人来了?“你不用转过身来,本宫怕你难受。”是贞嫔,也是明日皇后册封大典上的女主角。她来干什么?炫耀?向一个将死之人炫耀?有意思么。“您该去咸福宫,而不该来这冷宫的吧。”我叹口气。“来这儿,是向你告别,也是要感谢你,那日心存救本宫之意。”她知道我的本意,那为什么?“可是你救得太不及时,害本宫失去太多。若你那日救了本宫,今日做嫔妃的该是你而不是那个贱人。”我没有回头,也可以想象出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恨原来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很多。“事情都已经到这步田地,本宫也就实话实说,反正你是要死的人了,当本宫积德,也让你死得明白些。”“那日在后花园,本宫知道有人要害我,也知道那人不是你。聪明人是不会做那种蠢事的,向来本宫看得起你,也正是因为你不蠢。”“你明明知道落水会让你失去孩子,你还?”真正让奕泞失去孩子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孩子的母亲。“你不知道有句古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么?我不站在危险的地方,那蠢货怎么好下手?”“这招借刀杀人,你用得真好,可是为此失去自己心爱的孩子,你忍心?”好可怕的女人。“你以为我愿意么?如果你拉住我,我就不会失去他,”贞雅的脸狰狞得扭曲,大拉翅斜斜地戴在头上,因为她的激动摇摇欲坠。“你下的赌注太大了,换做是我,我不会。”我有些心疼那个孩子,那个我送过长命如意锁的孩子。“我爱奕泞,他是我的夫君我的天,为了和他在一起,为了他能永远爱我,失去一个孩子算什么?我得到他的专宠,我得到后位,这不是更值得么?”“你觉得值得就值得吧,”我不想再和这女人争辩,她疯了。因为权利,因为欲望,也因为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咬定推我入水的是你而不是那个贱人么?”她突然走进床榻,指尖掐住我的脸。“因为我听到奕泞的梦呓,他在梦中叫着你的名字,那是我失去孩子的当天晚上,他守在我的床边却喊着你的名字,就是一句兰儿,让我彻底改变了主意,虽然你一直乖巧温顺,虽然你一直隐在角落,但是一个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才是我真正的敌人。”“我得趁这个机会,趁热打铁,不然,等你渐成气候,怕是谁也奈你不何!至于丽嫔,哼哼,根本就不构成威胁,本宫只需一个小小的计谋,就能让她生不如死。”她几乎咬碎了牙。“我从来没有与你争夺之心,我是真心为祝福你而去,我喜欢那个孩子,因为我觉得有你这样的母亲和皇上这样的父亲,他会幸福,他的前途不可估量。我也为他的失去痛哭,为你的受伤自责,却没想到,一切都是你自己谋划好的,看来,我的黑锅是背定了,既然如此,就认命地接受吧,我可以坦然地去了。”我再次侧身向里。 第三十八章 离愁尽惹千丝乱(二) 我淡定地一番话,让贞嫔愣了愣,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平静接受实情,她巴不得我大哭大闹,然后她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我不能跟别人分享皇上,十三岁时进宫,我便被封为贞贵人,陪伴皇上近四载,我们之间有很深厚的夫妻情意,”她声音哽咽。“秀女一个个被送进宫,东六宫西六宫住满了贵人常在,虽然我是后宫唯一的嫔妃,但是我知道,将来会有更多貌美的女子与我争宠,甚至取代我。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成为一宫之主,中宫皇后,我稀罕的并不是它带来的权势,而是能与皇上相伴的十五个夜晚。”“没有人可以与我分享我的丈夫,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宠爱。”“我早就说过,无意与你争宠,缘份天注定,强求来的只会是孽缘。”“明日就要死了,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看在你送我孩子长命如意锁的份上,本宫也不想把事情做那么绝,毕竟你是替死鬼。”她终于冷静下来。“如果娘娘真心诚意,就请娘娘将我尸身送出宫去,我本无意待在这个地方。”原以为进宫可以找到姻缘,却不料姻缘未找到,倒把命送了,滑天下之大稽!这个倒霉地方,死了也要逃离。“你想出宫?去哪里?”她伸手轻抚耳上的明月珠,若有所思。“去哪里都无所谓,”只希望老和尚能信守承诺,10年后能把我带回去,总要给我妈妈一个交代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你答应我永不进宫,永不见皇上!”贞雅面色凝重。“人都死了,还跟你抢什么?你要是担心你的夫君被个死人抢走,那也太没自信了。”我嗤笑一声。贞雅气恼地涨红了脸,从右耳上取下一颗明珠,“我并不是恶人,只要你永不进宫,不与我争抢皇上,你就把这西域明珠吞下去。”“会不会噎死我?”我翻身面对她,她好像没有害我之意。她翻了翻白眼,“这明珠是西域宝物,百毒不侵,明日你喝下鸩酒,虽然腹中绞痛,却不会真要了你的命。半个时辰后,你便气息全无,当然,只是假死。三日后,我便命人送你棺柩出宫,这明珠的药效有5日,5日过去,你便重回人间,换个名字重新生活吧。”“我该信你么?万一是毒药呢?”我接过珠子,半信半疑。“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明日也要死了,”她气恼地欲将珠子拿回去。“好吧,不贫嘴了,前日你冤枉我推你入水,今日你赠珠助我出宫,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事就算扯平了,我不会再进宫的,你放心做你的皇后吧。”钮祜禄站直身子,严肃地看着我,“就这么说定了。”她扶正头上的大拉翅,走出我的房间。我握紧珠子,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乾清宫“安德海,你确定这鸩酒中只有蒙*汗*药的成分?”咸丰帝焦躁地来回踱步。“皇上,您自己都亲自饮过,怎还会怀疑真假呢?这药可是六爷亲自送来的,明日兰贵人服下只会昏迷,不会夺命的。”安德海明白奕泞对兰儿的情意,依然称那拉氏为兰贵人。“朕就是担心啊,想到明日朕要赐兰儿鸩酒,朕实在是,上次的二十鞭,朕开了口立即后悔了,安总管你知道她伤得有多厉害吗?都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了,差点要了她的命啊,这酒要是再有差池,可如何是好?”奕泞满脸的心痛与不舍。“皇上,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啊,这已经是六爷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啦,除了这,就没别的办法能救兰贵人啦。”“朕明白,你下去吧,记得之后的事情要安排妥当,兰儿服药后,要立即送到储秀宫,还有,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入储秀宫,除了朕和六爷,明白了吗?”“奴才明白啦,皇上您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兰贵人明日送到储秀宫,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啦。”奕泞摆摆手,在安德海退出后,整个人投入到宽大的龙榻上,头痛欲裂,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外敌入侵,国库亏空,他已经无暇顾及,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就是兰儿,他不忍伤害却一再伤害的兰儿。 第三十九章 离愁尽惹千丝乱(三) 今天是皇上和贞嫔的大喜之日,宫中好久没有过这样盛大的喜事了,处处张灯结彩,贞嫔连跨三级,从嫔到妃到贵妃再到皇后,别人要爬上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而她就在一天中实现了。今天也是我楚兰新的大日子,等皇后册封大典结束,我便会被带上大殿,接受皇上皇后的处罚,房中没有镜子,遗妃们看到在镜中的自己只会徒增伤感,所以早命人撤了,今日想好好打扮一下也不行,寒嬷嬷送来一套宫服,粗硬的布料刺痛了背后新长出的嫩肉,我忍痛穿好,将长发梳理一遍,用布条系好头发,认真地洗脸,素面走出门去。临出门前,我吞下了明珠。这大殿我并不熟悉,记得第一次是安德海带路,我昏昏睡在软轿中,这次也是安德海引我去,不过却得步行前往,一个罪妇哪有资格坐轿子?咸丰帝已经端坐在龙椅上,他的右边坐着新皇后,厚重的凤冠和霞帔压在她瘦弱的肩上,她却不觉沉重,无比骄傲地挺直着腰板。奕忻也在殿中,在大殿右侧远远站着,大殿左侧站着贵人以上级别的妃嫔,也不过就丽嫔和琪嫔两人。殿中每个人似乎都心怀鬼胎,反倒是我坦然站立,神情漠然。话不用多说,因为皇后道出的实情,我已被定了死罪,在我跪在殿中不久,安德海就捧上来一个黑漆托盘,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托盘是否是手工了。奕泞虽然知道这酒中只有蒙*汗*药的成分,可为何心这般痛。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兰儿在服毒之后便会与我长久分离。我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君无戏言,这一刻,怎觉做皇帝是如此的沉重与无奈?没有人知道,朕原本要将后位空到兰儿可以稳稳坐着的那一天啊。奕忻希望兰新能平安无事,即便她是皇兄的女人,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欢笑,我的心也是喜悦的,从什么时候起,觉得她在我生活中是如此的重要?是在额娘病重后那一次草地会面么?如果在她还是秀女时便请皇兄准了该多好,自己为什么要怯懦地逃开?如今她置身于这步田地,我却无能为力。托盘中照惯例放着一丈白绫,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还有一杯有着暖暖色泽的毒酒。我没有犹豫,拿起杯子一口饮进。我的率性让殿中很多人抽了一扣冷气,早死晚死还不都是死,临到死了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嘛,痛哭流涕,屁滚尿流可不是我的作风。肚子有些痛,不是轻微的痛,真的要肠穿肚烂了么?贞嫔只说腹痛会有,但是没有告诉我痛得如此厉害啊。我实在跪不住,腿一软瘫倒在地,头发上轻系的布条也在我挣扎时脱落,此刻的我,头发披散,面色青紫,一股腥甜的血涌到了喉咙口。“噗,”我忍不住将殷红的血吐在了大殿的地毯上,红色的鲜血在空气中渐渐变成褐红色,眼神也有些迷离,面前晃动的人影还有尖叫我全然不知。好冷啊,冬天到了么?哦,不对,是我要死了,要变天使了。上帝啊,我来啦!“该死的,安德海,兰儿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吐血?啊?”奕泞暴怒地从龙椅上一跃而起,当他抱起温热的身躯,将手探往楚兰新鼻尖时,他惊恐地发现,她竟然没有了呼吸。“怎么会这样?药是我送来的,绝对没错啊,”奕忻看着皇兄发了疯似的抱着兰新瘫软的身体,又听见他说兰新没了呼吸,也惊恐不已。他知道,失去楚兰新,心痛的并不只有皇兄一人。丽嫔和琪嫔也在殿中尖叫起来,这样的场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丽嫔,当场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只有皇后,端坐在龙椅旁,冷眼看着咸丰帝抱着那拉氏的尸体悲号。她庆幸自己做的决定,看来皇上的酒本来就有问题,而那拉氏在皇上的刻意包庇下会成为她最强劲的敌人。送她出宫,让她远离他的视线,自己的手上没有沾染血腥,而皇上也会渐渐淡忘这个女人。当然,她隐瞒了另一个秘密,那颗珠子,不仅能让人假死,也能让人失去记忆。叶赫那拉氏兰儿,永别了,哼哼!“皇上,皇上节哀,兰儿已经去了,皇上!”皇后从殿上奔下,体贴地想扶起咸丰,却被他一手挥开。“滚开,都给朕滚开,”他凌厉的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让人心寒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老六,你说,这笔帐,我该怎么跟你算。” 第四十章 离愁尽惹千丝乱(四) “皇兄,”奕忻怔怔望着狂怒的咸丰帝,听到兰新没有呼吸的消息,他何尝不心痛,可是大殿之上,只有他的兄长奕泞才有权利,有机会抱着温软的身躯悲痛,他也想走近去,看看她究竟还有没有救,看看她之前有多么痛苦,想知道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但是因为她是兰贵人,被捋了封号依然是皇帝的女人,他不能近前,只能远远看着,还要忍受心痛的折磨,他放进酒中的药,竟然让她丢了性命,原本他积极送药进宫,他为皇兄献策都是为挽救她而来的啊!“皇上,”钮祜禄贞雅看着咸丰帝抱起兰儿逐渐冷去的身体,踏出大殿,往储秀宫而去,她竟觉一口腥咸的血涌到了喉咙口,使劲吞咽下去,她冰冷着神情望着远去的身影。不管怎么说,这场斗争她胜利了!储秀宫里几日没有人住,也不见人打扫,人走茶凉就是这样的。安德海前脚刚命内监丫头铺好床褥,奕泞就抱着兰儿进了房间。桌上的小木盒里,还有平日里用来玩乐的珍珠,衣橱里的衣物整齐地摆放着。带着兰儿特有的馨香,奕泞看到这一切,想到平日种种,泪水再一次涌满眼眶。“安德海,叫姑姑准备吉服,记住,要浅蓝色绣兰草图案的,兰贵人最喜欢。”他坐在床边,紧握住冰凉的手,多么希望她紧闭的双眼能再次睁开,然后对着他调皮地笑。安德海叹了口气,退出门去吩咐姑姑准备兰贵人的装殓物品。本想说皇上节哀,可看到咸丰那副悲痛欲绝的神情,他猛然想起先朝的顺治帝,据说董鄂妃薨时,也是这模样。安德海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多言。“兰儿,你还活着是吧?你在吓我是吗?再等一会儿,等朕把你的手握暖和,你就醒了吧?你在生气,气朕没有去看你?气朕为皇后落水的事差点失手杀了你么?朕错了,朕不会再那样对待你,本该相信你的不是么?”他握紧纤细的手掌,又将楚兰新的身子抱进怀中,紧紧地抱着不再松手。天色渐渐沉下来,姑姑在门外站了很久,手中捧着为楚兰新装殓的衣物首饰。“皇上,姑姑来了,让她为兰贵人换衣服吧,天冷了!”安德海走进房中,轻轻说到。终于知道这一次是永别,她永远也不可能再睁开双眼,23岁的咸丰帝抱着楚兰新呜呜哭了起来,像个孩子。“兰儿,朕并不是不喜欢你,朕曾想过让你成为皇后,朕想过和你相伴一生。对你的鞭打责骂,朕内疚无比,可是你要知道,朕并不想伤害你。”他再次抱紧楚兰新,将头埋进她颈间,希望能给她最后一丝温暖。“皇上,让奴婢为兰贵人装殓吧。”姑姑走到床边。“装殓?什么装殓?她还没有死,她只是昏迷了你知道吗?酒里有蒙*汗*药,只有蒙*汗*药你知道吗?是老六送来的药,朕自己也试过,没有问题,只是头晕罢了,兰贵人马上会醒来的,马上。”他对着房中的奴才们咆哮起来。“皇上,兰贵人已经没气儿了。”安德海终于大声说出来,只怕皇上要学那顺治爷,那可不得了啊。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奕泞回头看看躺在床榻锦缎间的兰儿,他的兰贵人,面无血色,之前吐出了鲜血,还有丝丝血渍留在嘴角,他轻手替她拭去,手拂过鼻尖,真的没有一丝气息,身躯已经冰凉得渗人。已经大半天的光景,自己究竟还在等什么呢?绕是华佗在世,只怕也是回天乏术了啊。“兰儿,你入宫这大半年,朕想好好待你,可是因为太多的原因,我没有珍惜我们相处的短暂时光,你若泉下有知,来生我们缘份再续,到那时,我只好好待你,信任你,守护你。”温热的眼泪再次落到楚兰新冰冷的脸颊,奇迹没有出现,她依旧那样静静躺着,在她僵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啊?我不敢了,我不会不专心了,千万不要抓花我的脸啊。”“皇上恕罪,请皇上息怒。奴婢是太在意选秀之事,生怕牌子被撂,无法侍立君前。望皇上恕罪。”那样可爱的兰儿,那样喜欢演戏其实演技很差一眼能被自己看出破绽的兰儿,总爱惹自己生气的兰儿,被鞭笞后抵死不认罪的兰儿,躺在床榻上冰冷的兰儿。“姑姑,装殓吧。”奕泞决然地起身,这样一个女子,从现在起,就深埋心底,也只能埋在心底了。 第四十一章 桃源望断无归处(一) 姑姑为楚兰新换好衣物,正是咸丰帝在第一次召她侍寝时所赠的浅蓝色绣兰花纹吉服,漆黑的及腰发被精心地梳成燕尾髻,一侧斜斜插着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前额饰鎏金镶碧玺牡丹纹头箍,胸前挂翡翠如意花卉锁,还有一串碧玉朝珠,这本是嫔妃才能佩戴的物品,但是安德海既然送来,定是皇上的意思,姑姑没有多问,默默为楚兰新穿戴。纤细的手腕上套着金镶珍珠手镯,在为她戴上戒指时,姑姑绕是见多识广,也愣住了。竟是金银指环中的银指环,而金指环在当今皇上的手中,金银指环相传是皇上选择妃子所用传圣相约之物,一般来说皇上选择侍寝妃子都用掀牌子的方式,唯有召皇后侍寝才会用指环。这指环也叫约指,放在民间,该是男女的定情之物吧,在深宫中,姑姑从未见皇上送出过指环,当日丽嫔专宠时皇帝并没送她这样的物品,而皇后册封大典时,这金指环也并未出现在御赐的物品中,今天,在楚兰新的陪葬物中,银指环赫然在目。“安总管,”姑姑起身叫来安德海,耳语一番。“姑姑,皇上送来什么物件,您就照样穿戴在兰贵人身上,皇上自然有她的道理。”安德海起初也现出惊愕的神情,随后想到皇上抱兰贵人进屋,以及之后癫狂自语的神情,他心中了然,挥挥手让姑姑继续为兰贵人梳妆。“主子,今日脸色如此苍白,姑姑为您装扮一下,主子莫嫌姑姑手脚笨拙啊。”姑姑轻抚冰冷的脸颊,忍不住红了眼眶。入宫三十年,服侍过的主子不下十个,宫中事她见得多,那拉氏的冤枉她心下明白,但是一个奴才,自保都来不及,哪敢为个小主子强出头。再说她见皇上对那拉氏一直甚为宠爱,料想不会将她逼入绝境,皇后大典之后以为就此赦免了她的罪,没想到,活生生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竟服毒身亡。梳妆镜前的物品寥寥可数,楚兰新平日从不用这些东西,除了一盒珍珠粉和皇上送她的桃色胭脂,别无他物。姑姑取出胭脂,润红她的脸颊和嘴唇,看上去稍稍有了些生气,同在储秀宫住着平日相好的几位常在答应,此时也拢了来,站在门边,轻声啜泣。“各位主子都回各屋吧,兰贵人会记着各位的好的,”安德海命内监送走各屋的小主,正要遣人去抬金丝楠木做的棺柩,却见储秀宫外站着两人。“六爷,丽嫔娘娘,还是不要进屋了吧,兰贵人已去多时,见了难受。”安德海拿袖拭了拭眼泪。“我去看看,”奕忻不多言,直接往里走,丽嫔却站在园门口张望着,不再挪步。“安总管,这个物件麻烦你转交给兰贵人,我落水受惊,神情本就恍惚,如今这模样,进得屋去也怕冲撞了兰姐姐。”丽嫔交物品塞在安德海手中,颤抖着转身,疾步走开。一个绛紫色手绢,上面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墨菊,手绢中包裹着两只小小的点翠蝈蝈对钗。安德海依言走进园中,将物品交给姑姑,姑姑将手绢放进一个补花香囊中,轻系在楚兰新腰间。“主子,这是丽嫔娘娘送的,你们往常交好,今日她不来送你,实是落水受惊身体不适,主子不要见怪。”姑姑轻声说道,将楚兰新打扮得妥妥当当。二十个内监抬着金丝楠木棺柩停在储秀宫门口,姑姑与安德海出门去交代事宜,房中只剩了奕忻。“兰新,我终于可以单独与你说话,可却是在这种情景下,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见你。”他从怀中掏出一颗带着体温的围棋子,微微笑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丢失的那一颗黑色围棋子在哪里么?在我这儿,我一直等你来取的,兰新,你的棋艺真的很糟糕,棋子你带好,记得要恶补棋艺哦,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一决高下,好不好?”他拿起她的左手,将棋子放在她手心,再将她的手握成拳,“左撇子,把棋子收好,记得奕忻等着你来挑战哦。”姑姑进屋来,身后跟着十来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准备将尸体移至棺柩中。奕忻掩饰地拿衣袖拂了拂额头,“姑姑,不用她们,我来送贵人入棺。”在宫中生活将近一年,楚兰新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她的深宫生活,来去皆空空,高僧的指点,惠征夫人的期盼,真正的叶赫那拉氏兰儿的等待,在她的棺柩被送出宫门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化为乌有。然而谁会知道,除去身上的衣物首饰,楚兰新手上还多了两样物品,左手手心一颗黑色的围棋子,右手小指上银色的龙纹指环。 第四十二章 桃源望断无归处(二) “唔,”头痛欲裂,谁给我倒杯水来?为什么天那么黑?入夜了吗?哎哟,喉咙发不出声音。我想坐起来,却发现空间很有限。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在一个小木匣子里?在跟谁玩捉迷藏么?为什么周遭安静得可怕。实在不喜欢现在这种境况,我奋力坐起身来,“碰,”头撞到木板,好痛。我揉揉肿起来的头顶,怎么好像被人装在棺材里了?谁这样恶作剧。我再次躺下,用腿使劲蹬木板,纹丝不动,完了,呼吸有些难受,空间狭小,空气太稀薄了。再这样下去,肯定得缺氧而死。“谁在外面啊,放我出去。”我用劲捶打木板却无济于事。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呼吸越来越困难,我颓然地躺倒在一堆锦缎中,昏沉沉闭上眼。乾清宫兰儿,已经葬入妃陵了吧,因为没有皇后的封号,所以只能葬在皇家园陵的侧陵,不过几日,坟上便会芳草萋萋,我的兰儿,朕放弃了与你再见一面的机会,棺柩用铁钉钉上时,朕在乾清宫里仿佛都听到了那刺耳的声音,一声声,钉入木板的铁钉似要扎进朕的心里。有没有封号有何所谓,葬入皇侧陵又如何,朕把你放进心里,只把你放进心里。坤宁宫那拉氏,你离大去之日不远了吧,借皇上的手除掉你,原非我本意,让你吃点苦头就算了,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5日后,我早安排了人去掘墓,让你重回人间,可是,在洞悉皇上的心思后,我才发现,让你重回人间是一件多么危险和可怕的事情。我不能再让你出现,不能再让你活着,哪怕你已经忘记一切,你仍然是我的威胁。皇侧陵外,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一处破败的石墙外张望,“贵哥,你说那个有钱女人交代你去掘墓的事,不是已经取消了么?为什么还要去冒险啊。”“屁话,她说取消就取消啊,哪有送上来的肥肉不吃的?蠢。这个女人身上肯定有陪葬品,不管多少总能发点儿财,够哥们儿赌上一阵儿啦。”叫贵哥的人往手心吐口唾沫,“三儿,在下面垫脚,我先上去。”“得呢,”三儿弓起背,让贵哥踩在肩膀上跃上石墙,然后伸手被贵哥提拉上去。“三儿,你要减肥啦,带你寻活儿真他妈累。”贵哥啐了他一口。“嘿嘿,”三儿摸摸头,“贵哥,你说那女人现在是不是已经没气啦?会不会诈尸啊。”“按理说应该没气儿啦,下葬都五六天了,葬在这侧陵里的,大小也是个主子,皇上再怎么不待见,也多少藏了点儿项链手镯在身上。小心点,入夜了,守皇陵的人耳朵灵着呢。”两人窃窃私语,完了掏出身上的吃饭家伙,猫腰往最新的一处坟溜去。“看,土是松的,前儿下了雨,冲了不少土下去,正好,三儿,加紧做事儿!”贵哥习惯性地往手中吐了口唾沫,掀起土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见到了金丝楠木的棺材盖,守夜的队伍一直没晃悠到这儿来,看来这俩盗墓贼运气贼好。“三儿,把橇盖的铁锨给我,”家伙都是自制的,用起来得心应手,不多时,棺木已经被橇松,可惜了金丝楠木,这么贵重的木料被俩盗墓贼橇得乱七八糟。我呼吸着仅有的一点空气,会不会一觉睡过去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身上的衣服首饰加重了我的负担,我想伸手取下,却提不起劲,只得继续躺着,闭眼假寐。为什么外面有橇东西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依然生疼。“贵哥,撬开了,”三儿几乎要跳起来,喜悦与惊恐同在,要知道,掘陵墓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别叫,想死啊,来,把盖儿搬开,记得小声点。”贵哥搬起棺材盖一角,三儿胆子小,不过力气大,他也就这点利用价值。一使劲,盖子搬开,两人看到了棺中的女子。 第四十三章 桃源望断无归处(三) “啊,啊,啊。”三声尖叫,楚兰新绕是喉咙嘶哑,也憋着劲喊出了一声,之前还以为是老鼠啃木材,没想到是两个鼠贼。贵哥胆子再大,也受不了楚兰新的一声尖叫,以及身边三儿惊恐地惨叫。“贵哥贵哥,诈尸啊,娘啊!”三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屁啊,惹来守皇陵的人,咱俩就玩完了!”贵哥顾不得看棺中女子的陪葬,赶紧蹲下,手紧捂住三儿的大嘴巴。“三儿,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别人都以为她死了,咱们……”贵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啊,不不不,三儿慌乱地摆手,又不是杀鸡杀狗,这可是人啊,不杀不杀,我怕!”他转身要爬着离开。“给老子站住,屁大的胆子也敢出来盗墓,一个女的你怕个屁啊,捏死她跟捏死只小鸡似的。”两个盗墓贼的话,躺在棺木中的楚兰新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力气呼救,可是脑子一直在飞快地转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棺木中,还葬在皇侧陵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多的陪葬品,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那个凶狠的盗墓贼打消弄死她的念头。用尽力气伸手扶着棺木边沿,她站起身来,“两位大哥,谋财而已嘛,不用害命吧,”脚在哆嗦,但还得强装镇静。“守夜的人马上会巡逻到这边来,只要我一声呼救,你们不仅捞不到好处,还可能掉了脑袋。”“我先弄死你,看你还叫得出不,”叫贵哥的人凶狠地瞪着我,一脸土匪样。“干吗这么凶啊,我又没说不合作,财物归你,你不伤我,而且将我送出这鬼地方,怎么样?”我什么都不记得,也弄不清楚状况,莫名其妙被葬在皇侧陵了,想当然这地方是极危险的,逃开为妙。两人对视一眼,欣然应允,三儿颤巍巍将我从棺木中扶出,我褪下手上的金镶翠镯子递给他,他由最初的惊惶变为惊喜。贵哥愣愣看着我的动作,凶恶的表情不复存在,看来我这招没错。取下颈上的碧玉朝珠递给他,“将棺木盖上,把坟照原样填好,我不想让人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一番商议后,我为他二人把风,两人卖力地填坟,直到一切与之前并无多大差异。然后,三人溜到先前他们进来的石墙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不假,一人一只金簪,就恭敬地为我垫脚,将我送上石墙,接着又充当肉垫让我下去。其实这贵哥也并非恶人,只因嗜赌成性,常帮人做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街坊中名声极臭,而三儿是他穿开裆裤的兄弟,因为老母病重,才铤而走险。我神不知鬼不觉出了石墙,将身上值钱的物品全赠与两人,然后分道扬镳。人虽不坏,但毕竟是市井之徒,难保之后不会为了钱财再来害我,再说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知道,至于为何会身穿宫服,被葬在皇侧陵里,更是不得而知,权衡再三,决定找家店子先住下。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被我当给了客栈老板,这耳环是民间作坊制作,非宫中之物,所以没有为我带来麻烦,老板只当我是落魄贵族,收取了大半的佣金,为我屁颠屁颠地忙活着,他老婆也不忘打劫我这个冤大头,一见我身上的吉服袍就喜欢上,拿了自己的两套便服非得与我交换,我正有此意,推辞几句便接受了,乍看,我与葬于皇侧陵中的女子并无相似之处。身上还有几件物品被我藏了起来,人总是有点私心的,右小指上刻龙纹的戒指,身上香囊里的一对蝈蝈对钗,还有我手中把玩着的黑色围棋子。我是谁?葬在皇侧陵中,该是宫中人,身上的衣物首饰表明我的身份肯定不普通,至少也是个主子,可年纪轻轻无病无痛为何被葬?听说最近有嫔妃陪葬的消息啊,活埋哎,那个害我的人该是恨我入骨吧。在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前,一定要先远离这里,危险的地方,我不喜欢。 第四十四章 桃源望断无归处(四) 在店中已经住了半个多月,我整天窝在房中,因为自己记忆的缺失,很多事情只能凭本能,这让我觉得非常的不安,虽然陵墓已经重新填好,但是难保街上有认识我的人,若再次卷入一场宫斗深渊,肯定玩完,下次被活埋就不一定能遇到两个爱财的盗墓贼了。耳环抵押后换来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有一天,当我在房中埋头苦思之时,他叉腰冲进我房中,叫我包袱款款,收拾东西走人。身上已经没有可抵押的东西,几件并不贵重的信物我不想抵押,因为越不名贵的东西越可能证明我的身份。银戒指被我戴在右手无名指上,为了遮挡它的龙纹,我又用红色细丝线紧紧缠绕了一圈,黑色围棋子我小心地放进贴身香囊里,一起放置的还有蝈蝈对钗。收拾好与老板娘兑换的那一套衣物,我素面朝天走出客栈,走出大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分外热闹。在街头垂首走了几圈,还是很茫然,谁认识我?我又认识谁?“有人抢东西啦,抓坏人。”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说她奇怪,不仅因为分贝高于常人,还因为发音极不标准,竟然夹杂着英语发音。我猛然回来,一个胖胖的金发妇人在我身后气喘吁吁地跑着,边跑边叫。路人们都惊异于她的长相,而忽略了她被抢的事实。洋人?我看得多了,至于在哪里看到过,倒是忘了,但是我感觉这语言很熟悉,至少我能听懂,我撒开腿向前跑去,帮这洋太太一起追赶那个抢她钱包的瘦高个。只怪以前锻炼得少,跑得几乎断了气,还是没追上,胖太太也跟在我身后拼命追赶,直到我跑不动停下粗喘,她才赶紧刹车,但是我停得突然,所以最终她还是狠狠撞在了我身上,我现在的身材哪受得住她那吨位,晃了几晃,重心不稳,我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大街上,背上还压着胖太太。“哎哟,我的脚,”我尖叫起来。“脚被压断啦。”“没事吧,我一直在叫你停下来呢,”她站起来,一双无辜的蓝眼睛对着我眨呀眨。“什么?叫我停下来?我在帮你捉小偷哎。”“其实包里没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我看你跑得那么辛苦,想叫你停下来不要追了,没想到你那么善良,拼命追赶,哦,小姐,真谢谢你!”她伸出肉肉的手扶起我。冤啦,要不是因为她一直在我身后追赶,还叽里咕噜大叫,我才不会跑那么卖力呢,想到她这样的身材也能跑得比我快,我当然难堪,拼命追小偷,结果还被她压伤脚。我一跛一跛地往回走,好像都跑进死胡同了。“你要去哪里?”她说一口中英夹杂的语言。对啊,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我停下脚步,再次茫然。“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不介意地话,去我家吧,我叫人为你治伤,就在不远处。”她的蓝眼睛清澈无比,让我心安,我回头看看她,点点头。“我叫玛丽亚,你呢?”她扶着我往前走,“我叫,我叫,”我该跟她说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么?哦,对了,我右手上还系着一根红绳,绳子的铃铛上好像刻着楚兰新三个字。“我叫楚兰新!”管它是谁的名字,先借来用用吧!我不知道,胖太太玛丽亚竟是英国公使夫人,因为丈夫公干所以陪同来中国,她的家在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很雅致的房屋,公使大人喜欢中国文化,在自己的房间里摆满了从各处收集来的花瓶字画,书卷味甚浓。公使夫妇对于我的到来很是欢迎,因为我能和玛丽亚用奇怪的语言交流,她一直很苦恼,在中国生活的这段时间,语言交流上的障碍让她几乎快憋疯了。在玛丽亚闭嘴的时候,我会被公使大人拖进书房鉴赏他的宝贝,那些玩意儿我根本不懂,每次都连哄带骗蒙过去。几日后,脚伤好了,我突然无所适从,公式夫妇马上要回国,而我也将再次无家可归。 第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一) 公使的古董花瓶被我擦了又擦,玛利亚的家长里短说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烦。“兰新,你看到我的凤仙花汁了吗?”玛利亚风风火火地跑到回廊上,我蓦然回神,原本轻轻抠着漆木栏杆的指甲一不留神竟折断了。“哎哟,”我捏着指尖轻呼,好像有木屑扎进指缝了。“怎么了?真抱歉,”玛利亚住过我的手,认真查看伤势。“没什么,扎了一下,不碍事,哦,你的凤仙花汁用完了,你忘记了啊?”我轻抽回手,站起身来,挽住玛利亚的胳膊,“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你肯定喜欢。”“啊?什么东西?送我的啊?”玛利亚眨眨蓝色的眼睛,开心至极。“你不是要回家乡了吗?送你一份礼物,一定要接受的哦。”我将她带进我的房间,房子位于大厅的东南角,靠近小花园。房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味道,玛利亚不停抽*动鼻子,“噢,兰新,这是什么味道,真好闻啊。”“是花香,桂花香。”我将房中的衣柜打开,取出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木盒子。“玛利亚,我要变魔术咯,看好哦。”我嘻嘻笑着打开盒子。一件略显宽大的中式旗袍整齐地摆放在盒中,宝蓝的色泽,万寿菊的印纹,看上去既富贵又雅致。“哇,真好看,是送我的吗?”玛利亚迫不及待地取出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对,”我点头,“是照着你的身材做的,”这件衣服花光了我的积蓄,在遇到玛利亚之前,我已经身无分文,所谓的积蓄就是那对看上去值点点钱的对钗,还有那枚戒指,原本我想留着,因为这可能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但是在玛利亚即将回国时,我突然觉得,一切的身外之物都显得那么不重要,为她送一件礼物,才是我目前最该做的事。“花了很多钱吧?”她大小也算半个中国通了,“看这布料就知道肯定不便宜,你哪里来的钱?”“一些身外之物,本来就没有保留的价值,能够为我最好的朋友送一份薄礼,略表我的心意,这才是我楚兰新最想做的。”“可是那些东西能帮助你找到过去,”玛利亚的蓝眼睛哩盛满担心与忧郁。“如果有缘,不用那些东西我也能找到过去,如果注定回不去,我也不后悔,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信缘。”我轻拍下她的肩膀,释然地笑笑。“兰新,我很难过,想到即将和你分离。”玛利亚泫然欲泣。“要不,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不,虽然我忘记了过去,但是这里毕竟还是有我的记忆的,我舍不得走,因为害怕离开以后会后悔,其实,想想也不错啊,很少有人能像我这样,有机会体会不同的生活方式。”我笑着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香包,“别以为是我绣的,我可不会这些女红,是在街上买的,但是里面的香料是我亲手制的。”我递给玛利亚,看着她欣喜地接过去,闻了又闻。“很熟悉的味道,”她打开香包,一堆小小的银色的花瓣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又是桂花?”“对啊,现在是秋末,我赶在院子里桂花落的时候把它们收集起来了,你以后就把这香包挂在衣服上,香气很自然的。哦,对了,我还给你晒了一大包桂花花瓣,”我复又走到衣柜边,取出一个白色布包,“你回国了以后可以用桂花来泡茶,我知道公使先生胃不太好,喝桂花茶,可以温中散寒,暖胃止痛。”“兰新,你真是善良,我真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玛利亚拉着我的手,甚为感动。“你能让我有家可归,我已经感激不尽,你和公使先生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再次回来,也希望我们还能再见。”我握紧她的手,看着她满眼的真诚。三天后,公使夫妇启程回国,我送他们到港口,玛利亚在船开出港口时终于嚎啕大哭,尽管才相处不到半个月,但是谁说一定要相处很久才能算朋友呢?有的人,相处一辈子怕也不能推心置腹的吧。我又将成为无家可归的人了么?当我回到曾经住过的宅院准备收拾包袱走人时,竟意外发现公使夫妇留给我的盒子,盒中有一份房契,还有我曾经典当的对钗和戒指。兰新:我们希望你能早点找到过去,不管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没有完整的回忆,人生便也残缺了,重要的物件你要收好,是你的东西总不会丢掉,属于你的东西,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回到你手中,为你祈祷。玛利亚 第四十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二) 我成了公使宅院的新主人,如今这宅子叫幽兰居,院中被我种满了花草,当然最多的还是兰花,毕竟名字中有个兰字,说我附庸风雅也好,说我假装清高也罢,种就种了,这是我家,我爱种什么,谁也管不着。公使夫妇回国已经一年有余,我在这园中也住了一年多,时光荏苒,仿似昨夕才见桃花开,今日已见梅花红,本想吟诗作赋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但是这一年整日里忙着园中花草的事,倒也没有多余时间去想了。玛利亚在回国不久就托人给我送来了珍贵的植物种子,其中有许多都是西洋花草,别说平常人家的院中,只怕王公贵胄的府中也难见到这些稀罕的花儿。靠着公使夫妇给我留下的银子,我将幽兰居变成了一间花圃,清闲的时候自己打理花草,繁忙时便雇请附近手巧的姑娘们来帮忙,曾经的客厅被我改成了储存室,如今里面挂满了大小布包,为免沾了潮气,我将布包一个个悬挂起来,等附近的药商和香料商上门时,通通取下,换的银子用来买来年需要的花种。生活似乎是乏味的,但是我却过得有滋有味。花圃越来越大,我的房间都快要被盆栽的花儿挤满,年关快到了,今年应该可以进账许多吧,呵呵,早想自己做生意呢,终于遂愿了。“哟,楚姑娘,起这么大早啊,真辛苦呢,”满脸脂粉,一身呛鼻花粉味儿的老鸨扭着水桶腰横在我面前。“老鸨,麻烦您让让行吗?挡着我的花儿晒太阳,你不是不知道,这冬天里的日头可很难得呢。”我胳膊肘装作不经意地拐一下,正中她的粗腰。“哎哟,闪了腰了,死丫头,”她装模作样大叫,手中的艳红手绢不忘转出朵手绢花,连矫情都要设计动作,我忍住笑,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哎,我跟你说呀,你这园中的花儿赶明儿送几盆到迎春楼去,什么杜鹃什么的,就是那个开得特别红的,哎,对,就那桃红色的,放大厅里喜庆,客人喜欢。”她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我是否应声。“老鸨,花儿是有灵性的,别看在我院子里长得好,那是因为空气清新,放你那花楼里,早上去晚上萎,您信不?”我白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去,今天日头好,大早我就将原本放在回廊里喜光的花儿一盆盆挪到院中,帮工的人还没来,我就自己忙活开了。本想把花搬出去,自己也晒晒太阳,难得今天没有香料商上门,谁想这死老婆子,大清早就横在我园中,唧唧歪歪的,扰了我的兴。“哎呀,呸呸呸,大清早说些不吉利的话,姑奶奶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清高,跟个神仙姐姐似的,还不食人间烟火呢,哼,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她在门槛上吐口口水,又用手绢擦擦嘴角。“哼,”我不动声色端起一盆金钱橘,经过她身边时踉跄一下,盆子一下从手中滑脱出去。“哎哟,我的妈哎,”预料中的惨叫在我耳边想起,我冷笑一声,快步走到大门外,不出所料,这老婆子是坐着四人软轿来的。“老鸨被花盆砸了脚,进去扶她出来吧,”从衣裳外围着的裙兜里掏出几钱碎银子递与轿夫,“记得尽快送她去医馆,”我并不是心狠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谁叫她三番五次强行讨要我的花儿,今天还出口伤人,哼,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老鸨被抬出去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脚不能动,手还在那里舞动着,看她那神情,恨不能凑近了抓花我的脸呢。她一出门,我请的帮工们就来了。“楚姑娘,您要小心呢,”一个叫做月绣的女孩子轻声告诉我,“这老鸨可是胡同里的一霸,谁得罪她都没有好果子吃的,听说她还跟官府里的人打交道,前些日子,恭亲王派人查封花楼的时候,她都暗地里打点过去了,唯独就没有封迎春楼。”“我就种我的花儿,碍着她什么事儿了,哼,我也不是怕事的人,不用替我担心了,进去把花儿搬出来吧,近年底,药商和香料商快上门了,最近有得一阵忙,要辛苦你们啦,“我侧身让姑娘们进来,然后关上大门,一个老鸨已经让我心情不爽,可别又来什么猫猫狗狗的,烦死了。”等干花卖出去,我们就要领工钱了,是吧楚姑娘?“一群丫头们一边搬花,一边叽叽喳喳说起来。”是啊,年底了呀,除了工钱还有红包哦,“我看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熟悉,仿似在我的生活中,也曾经有一群可爱的女孩子们出现过。她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全然想不起。我无奈地摇摇头,也加入到搬花的队伍中。 第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三) 夜已深,独自坐在窗前想着心事,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没有过去,能把握的只有现在,还想什么呢,很奇怪,最近常常陷入沉思中,看到一些人和事,总会联想起某些片段,脑子里断断续续的影像总让我找不到头绪,因而无法回忆,但就是这种似忆非忆的感觉,让我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愈发孤独,愈发痛苦。我在想,我是否该一改往日独居深闺的做法,用抛头露面的方式让认识我的人找到我,然后告诉我曾经忘却的事,但是想到自己是在侧陵中被埋葬过的人,又让我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回忆过去固然重要,但是保住小命不是更重要么?命都没了,还要记忆做什么?窗外露气渐重,我紧紧衣衫,终于冷的坐不住,起身关窗,将一室清冷再次锁进屋内,桌上的油灯忽明忽灭,因为门缝里透着丝丝冷风,小小火光便也摇曳着,心情不好的时候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就好像每个月总有低潮的那么几天,我取下头上的银对钗,拨了拨灯芯,火光便又大了起来,呼一口冷气,摊开被褥躲进去,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最安逸的吧,谁说过睡觉时刻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来着?很对,当然,前提是不要失眠。习惯了让油灯自然熄灭,因为害怕黑暗,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胆小了?是从这府中只我一人开始么?或者更早,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在棺材里的时候?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明天又要开始忙碌。今天,帮工们来得更早,因为香料商和药商会在今日来收购物品,大家帮忙从储存室里取下袋子,就着阳光再晒一次,药用的花卉和香料用花卉已经被我分开,其实大多花儿都有药用价值,不过有些药商并不需要,所以我很认真地将它们分类,方便日后他们收购。“楚姑娘,早啊,”和蔼的林老板带着两个伙计走进来。我将早上就泡好的花茶端出,递给林老板,“这是立春后的丁香花,花茶补益祛寒,这大冷天的,您喝下会舒服些。”林老板是老主顾,虽然是香料商,但是也懂得一些医理,熟识后,我常将自己制作的花茶送给他冲泡,自然,每每需要制作香料的原料,幽兰居里的花总是不二之选。而且,他也常常送些上好的香粉给我,只是我不愿意用这些,便都送给了帮工们。整日里在花草间钻来钻去,身上有一股混杂的香气,用再好的香粉都有画蛇添足的味道了。“谢谢楚姑娘,今日又要麻烦你为我准备原料啦,上次的水仙和蝴蝶兰不错,这回想要些杜鹃,茶花,素心腊梅,冬日里要温和些的花儿来做香料。”林老板满意地咂嘴,看来这花茶他很喜欢。“不用您说,早准备好了,去年这天您来的时候,我园里的花儿少,当时您就嘀咕,要是冬日里用做香料的花儿再多些就好了,我可是记在心里呢,还有花茶,味道不错吧,”我返身进屋,取出一个小小布包,“这丁香不多,您喜欢就行,原料已经准备好了,您仔细看看。”“不用看了,楚姑娘是有心人,您办事我放心,价钱的事,我再往上提一成,怎么样?”林老板放下青花瓷茶杯,痛快说道。“真的吗?您这样做生意,不怕亏本啊。”我笑着走到回廊,“您如此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不是,这盆花儿就送给您了。”我将回廊栏杆上摆放的一盆天堂鸟端到林老板面前。一时间,他竟僵住了脸。“林老板,不喜欢?”莫非看中了我窗台上的君子兰?“不是,是这样珍贵的花儿,楚姑娘真要送给我?”原来是受宠若惊呀。我好笑地摇头,“林老板,好花儿赠与爱花人,您是惜花人,自然有养花福咯,上次送您的水仙,您一直精心栽培着,兰新将心爱的花送给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天堂鸟是稀有品种不假,但是一般人不会欣赏,即便出高价买了去,也只是糟蹋了,还不如送给懂花的人。”我伸手将花递给他,林老板颤巍巍接了,紧紧搂在怀里,生怕摔坏。“花儿虽少见,却并不娇惯,实在是好养的,养花的方法我都记在纸上,放在花盆里了,您看看便晓得。”我接过林老板让伙计递上的银两,微笑着送他们离开。“月绣,叫大家到我房间来,先把工钱领了再干活吧。”在女孩们的欢呼声中,我将林老板买香料的钱尽数发放,身上并没有留下许多,自从那日出陵墓,将身上值钱物品散尽,我便对金钱没了概念,钱够用就好。晌午时,附近的两个药商来买了药材,他们和林老板一样,都是熟识的,所以谈笑间说好了价钱,我送了些花茶,他们写下了明年的订单,皆大欢喜。 第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四) 原本想安安静静侍弄花草,没想到最终却因为这花草引起了轩然大波。入冬后,林老板香料店的生意就分外地好,几日前来幽兰居购买的花瓣原料已经不够用,店里的小伙计捎话来让我选些上好的素心腊梅再送过去。以前跑腿的事本不是我来做,不过这几日临近年关,帮工们都忙着在家裁衣洒扫,我一个人,也无所谓新年了,很少出门的我,这一日收拾了原料,沿路边慢慢走,往林老板香料店而去。未到门口,已经闻到浓郁的香味,和林老板打的交道多了,自己对香粉也略知一二。冬日里做出的香粉,以素心腊梅为上,茶花次之,杜鹃最次。不过这几种香粉都不贵,附近的夫人小姐常来光顾,话说回来,香料铺最大的主顾还是迎春楼。无怪乎林老板要选择与迎春楼比邻而居,想想是有大道理的,花楼女子以色侍君,年轻貌美的还可以凭自身条件独占鳌头,可韶华老去后,就得费点心思留住恩客了。漂亮的衣服,过人的才艺,醉人的香粉,都是她们争宠的手段。再说,流连花楼的男子大抵是有几个臭钱的,买些小香包,买几盒香粉,送给自己的相好,一来显得自己大方,二来显得自己有诚意。逢场作戏的诚意,多可笑!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还有人说:美女的天敌就是美女。呵呵,一个迎春楼,住着N多美丽的母老虎,明争暗斗,水火不容。一个毒辣的眼神,一袋恩客送的银子,一枝镶宝石的珠钗,一盒限量出售的名贵香粉。一群女人在不见血的战场上厮杀,攀比是最好的表现方式,炫耀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林老板在店里头忙活,两个小伙计跑前跑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林老板,东西送来了,您忙,我先走了。”我将货物递给抽身出来的一个小伙计,接过银子,转身准备出门。“咦,小娘子,好面善啦。”一个油头粉面,大腹便便的年轻男子挡在我身前,店里站满了迎春楼里的娇娘,看样子都是这猪哥带来挑选香粉的。“麻烦您让让,没听说过什么不挡路吗?”我冷冷地撇他一眼,想要侧身而过。老套的开场白,人长的呕就算了,连套近乎都这么没新意。“哎,”他拖长腔调,再次闪到我面前,摆明了今天要将调戏进行到底了。“别走嘛,好好聊聊,完了送你这店里最好的香粉,怎样?”那双肥肥的猪哥手想要拖过我的手去,被我很不客气地甩开。“放尊重点,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天子脚下,你也敢造次。”哼,活腻了。“哟,好辣的小娘子啊,我喜欢我喜欢。”怎么跟肥皂剧里一个桥段。我甩甩头,虽然魅力十足,但是被个猪哥调戏,怎么看怎么不爽。猪哥的哈喇子几乎要滴到我衣裙上,他往前逼,我往后退,就在他的猪蹄快要袭上我前胸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不给面子地送了他个耳刮子。粉白的胖脸上登时现出四道指印。“打我?哎呀,你竟然打我。”他一脸惊愕的表情,呆愣当场。猪头就是猪头,被打了之后反应也比一般人慢,不过,现场比他反应快的是大有人在。“哎呀,陈公子被打了,”尖利的女声此起彼伏,在其中,我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迎春楼老鸨。完了,她这个祸害,肯定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上次要花不成已经让她恼羞成怒,之后还拿花盆砸了她的脚,十指连心哎,这么大的仇,她怎会不报?果不其然,老鸨费力地挤到陈公子身边,伸出涂满红色丹寇的手指,指着我大骂起来。“陈公子,这贱人竟然敢打您,好大的胆子,上次她也是这样猖狂,奴家说陈公子喜欢花草,让她送几盆给您,她不但口出狂言,说自己种的花儿只配养在皇宫王府里,摆明了瞧不起陈老爷和您。非但如此,这娼妇还拿花盆砸了奴家的脚呢。”老鸨唱演俱佳,不时还拿手绢拭泪。听到她称自己为奴家,我差点笑出声来,有这样老的奴家?哼,还有那红色指甲,人俗气了真是没办法,涂个指甲也叫人看不惯。正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老鸨细长的指甲已经掐住了我的胳膊,痛痛痛,我皱起眉。“小贱人,你知不知道,陈公子可是京府通判陈老爷的独生子,你竟然敢打他,奴家拼死也要为陈公子报仇。”这女人疯了样地扑上来。报仇,是公报私仇吧,我闪躲着她不断乱抓的长指甲,这一爪下去,还不得毁容啊。好像没有退路了,身后是墙哎,我转过头,看到林老板焦虑的眼神,我在这里打人,无疑是搅他的生意嘛,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心里默默道歉。看来在店中厮打,林老板的损失会更惨重,看着扑过来的老鸨,还有身后成排看好戏的花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使劲推了老鸨一把。除了推她,别无他法了好像。“哎哟,”惨叫声接连传来,跟玩多米诺骨牌一样哎,哈哈,从老鸨开始,一个压一个,谁叫他们以为我好欺负,哼。憋住笑,我提起裙摆,很不斯文地从众人身上跳过,一路跳到门口,蹦出门槛时,竟然撞到一个人,哇塞,看好戏的人都站到大门外了呀。匆匆撇了一眼,这是个穿着月牙白长袍的年轻男子,长得很好看,不过嘴角上略带的笑意有些轻佻。我顾不得多看,身后还有追兵呢,难保那老鸨等下不领着陈公子杀到幽兰居去。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回家喘口气喝口茶再想对策。因为只顾往前跑,我没有看到身后帅气男子脸上惊愕的表情,还有轻佻笑容下掩盖的不舍与痛心。 第四十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一) 到家没多久,老鸨就带着陈公子杀上门来,我端着花茶,一口水还没有吞下去,就见幽兰居原本紧闭的木门被人给砸开了。“大家都是斯文人,砸什么门呀,要进来叫我开门不就是了。”亏我还镇定,竟然到这份上还跟一群蠢货调侃。不知道为什么,从陵墓里出来后,总觉得自己言行举止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生活方式大同小异,但是思维模式就不同常人,拿现在说吧,一般闺中女子见这阵势,还不吓得哭爹喊娘的,我倒好,一直寻思着怎么把手上这杯茶给趁热喝咯。“少啰嗦,陈公子是来找你算账的。”老鸨叉腰站着,又摆出那副让我看不惯的臭德性。“算什么账啊?”我抿口花茶,“陈公子是被你压倒的,干我何事。我哪敢得罪京府通判的公子呀。”“你,”老鸨涨红了脸,门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此时也哄笑起来。“那你打我一巴掌总是实的吧,”陈公子看来并不傻哦。“呵呵,那我给您陪不是,”毕竟我势单力薄,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只要这猪哥别再对我有非分之想,道个歉也行,反正不会掉块肉。“只道歉不行,”老鸨又在人群里兴风作浪,真欠扁。“那你想怎么着啊,”我一口气喝完花茶,也叉起腰吼起来。把我惹火咯,我也会发脾气的呢,别看我平时说话和蔼可亲,那是因为没有捅到马蜂窝。“赔花儿,把你园子里种的珍贵花种,都送给陈公子,把杜鹃送到迎春楼,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老鸨说得底气十足,看来她一直都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哦。“花都送你们?”我看到老鸨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我呸,为什么呀?凭什么呀?送你了我吃什么喝什么呀?”大家都是头一回见到我的泼妇样,一个个愣头愣脑看着我,只见我的唾沫星子在他们眼前飞舞。老鸨最先回过神来,“那也行,不赔花儿就赔人,陈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就好好陪陪他,让他满意。”切,拉皮条拉到幽兰居来了。“我哪有这个福气啊,您自己留着好了。”我不再理会,扭身进屋。“你有你有,”陈猪哥慢慢回魂,滴着口水跟上前来,想要扯我衣裳,才刚碰到我衣角,就闻他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本想踹他一脚的,没想到还有人比我先下手。今天的状况实在太多,门外门里看热闹的人都是看得一愣一愣。陈公子的家丁跑上前来想要扶起主子,却被两道慑人的目光给盯了出去,慌张着跑回陈府,报信去了。“多谢恩人出手相救,”我回头行礼,咦,就是之前在香料店外看热闹的帅哥。他怔怔看着我,眼中没有了刚才的凌厉,只有一些伤痛,欣喜。咦?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眼神?难道他见到漂亮的陌生女子都会这样吗?“兰新,”他低低叫了声。满脸疑惑与不确定。“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见到帅哥,我的免疫力也下降了,这附近很多人都知道我呀,要是想套近乎,他抓个附近的路人甲也该问的出来的吧。为什么我有丝丝窃喜?虽然这种搭讪方式也很老套。唉,人长得赏心悦目,说话也那么动听,嘻嘻。“你真的是兰新?”帅哥一下激动起来,上前抓住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揉碎了。“呀,痛啊。”他竟要搂我入怀,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虽然他表现出一副失而复得的样子,不过,我真的跟他不熟嘛!“哎,放开,”我抵住他胸膛,使劲推开去,“跟你很熟啊,随随便便就搂搂抱抱的,人家可是女孩子。”“兰新,你还活着?”他为什么快哭出来的样子?“我当然还活着,干吗咒人家嘛。”我嘟起嘴。哎,不对。他以为我死了,就是说他可能知道我曾经被葬进陵墓的事儿?他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过去,他究竟知道多少?看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是真的认识我。那他是敌是友?会不会是想把我再次骗进坟墓吧,可是从他说的话,还有他的表情,都表明他是关心我的人哎,那该是朋友咯。也许我该以他为突破口,找回我失去的记忆,赌一把了。看热闹的人依然伸长了脖子在张望着,今天究竟演的哪出戏啊,之前陈公子找茬可称之为古惑剧,帅哥打抱不平叫武侠剧,如今旧人重逢该叫言情剧了么?我只知道看着地上躺着哼哼的陈猪哥,今天的戏对我楚兰新来说绝对叫喜剧。“没戏看了,都走吧,”我喝退众人,门外两个很酷的男人一直纹丝不动站在门口,只见帅哥过去跟他们耳语几句,两人急急走开,当然走前没忘将陈猪哥这个煞风景的人拖走。“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进来吧,”我走上回廊,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帅哥依言跟上,也许我的过去,从今天开始便一切明了,我再也不是一个没有回忆的人,同时我也知道,在真相大白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许多的危险,这样钟情于我的帅哥,一看就是才貌双全,竟然也很无奈地让我失踪了一年多,可想,那个让我睡在陵墓里的人多么可怕,竟然让他们都以为我死翘翘了!“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沏了一杯茉莉芙蓉花茶,淡蓝的花瓣在清茶中飘荡,“宁心静气的花茶,试试。”他细细品着,“兰新,我不知道你竟然懂得做花茶。”“一开始自己都吓一跳,别人都不会,我怎么就无师自通了呢,好像出了陵墓以后就。。。。。。”我欲言又止,不该这么早透露自己的,该先探探他的虚实不是么?“出了陵墓,你千真万确是兰新,出来后你去了哪里?你是怎么出来的?”他激动地站起来,青花瓷茶杯几乎要被他捏碎。“你先说说我是怎么进去的吧,又怎么会埋在侧陵?我想我肯定不是拥有普通身份的人,是不是我背后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有人要至我于死地?帅哥。”我紧盯着他的眼睛,想透过他的眼睛寻找到一些答案。 第五十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二) “你叫我什么?帅哥?”他一脸郁闷,“你不知道我是谁么?”终于确定面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祭拜一年多的兰新,今日见到,确定她没有死,本是喜事一桩,可面前的人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她竟然已经忘记过去了,事情究竟在朝哪个方向发展?好?抑或坏?“你是很帅啊,”我难得有闲心和他调侃,“你认识我没错,但是我不认识你。以前你见到的我是不是大名人,很多人都认识?”我一脸好奇,知道这帅哥并我害我之意,我也就放心地解除戒备。名人?很多人都认识,怎么会呢?她进宫后见到的人何其有限,一个才刚得宠就被处死的小贵人,谁会记得她?除了他每日会在书房里默默哀念,还有谁会记得叶赫那拉氏的存在。该告诉她真相么?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欢呼雀跃吗?皇兄再次见到自己曾宠幸过的现在该化为一堆白骨的女子,会欣喜么?还原她的记忆,是否会又一次将她推向死亡?“我叫爱新觉罗奕䜣,不叫帅哥。”奕䜣坐回椅上,紧握瓷杯的手捏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抬头看着楚兰新,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奕䜣?爱新觉罗,是王族对吗?你是恭亲王奕䜣?”我很为自己的博学得意,嘴角大幅度地上扬,我楚兰新竟然认识皇室人,而且这个人还这么罩我。酒窝越来越明显,心情大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吧。“兰新,你很少这样笑,这笑容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冲我发脾气。”他看着我的笑脸,竟然显出沉醉的样子。啊噢,这样帅的帅哥会对我着迷,我笑得更灿烂。看到我眉开眼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咳,”他伸手捂嘴装出咳嗽的样子,脸一下子通红。“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啦,我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了,只是因为手上这个刻字的小铃铛,”我扬扬手腕上紧系的红绳,“我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搬把椅子坐在他身侧,我很真诚地表明自己的想法。“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我的过去,不管好事坏事,都希望你能原原本本告诉我,不要因为我不记得,就说一些欺骗的话,我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完全想起,只是现在早点知道,会让我弄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会生活得更有保障些。”“如果你信我,”他也一脸真诚,“我会为自己今天说的话负责,你是叶赫那拉家的女儿,两年前,作为待选秀女被送入宫中,我们因为春日里一次偶遇而互生情愫,之后你落选,皇兄便将你指与我为妻,可是,”他眼中有点点泪光,“在我们新婚前,因为一场急病,你不治而亡,之后我按照王妃的规格将你下葬。”“我?你的未婚妻?”难怪之前搂得死紧,开始还以为帅哥想借机吃豆腐,现在想想,即便搂得断了气也值得原谅,我是他老婆嘛,还没有洞房就让他成了鳏夫。回头想一下自己从棺木里出来时,身上确实穿着很隆重的服饰。“那你说说,我随身的陪葬品,有几件是你放在我身上的?”这样重要的事,可得问清楚呢。我须得多个心眼,免得一时大意,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傻不傻呀!“一颗围棋子,是我送你的一盒围棋子中的一颗,你曾经弄丢的一颗,其实是被我藏起来了。”他认真地回答。“还有什么?”他的回答好像无懈可击。“我就送了你围棋子,其他物品都是侍女为你装扮的。我没有送你贵重的物品,是因为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平淡如水,也是最真的!”“我身上确实有些不怎么值钱的陪葬物,值钱的东西呀,都被盗墓贼给打劫走了,”我瘪着嘴。“打劫?有没有伤着你,”奕䜣紧张地抓住我的肩膀,“你脸上为什么有青紫?怎么伤的?”“呵呵,之前被他们追,你也看到啦。跑回来的时候太心急,撞到门框上了。”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脸,真糗!“我决不饶他,竟然害你受伤。兰新,”奕䜣用手定住我的头,“我带你回家,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敢伤你,我保证,我拿自己的生命保证。”“干吗下这么重的誓啊,听起来感觉怪怪的。”有记忆以来头一回近距离被人注视,感觉还是不自在,我晃了晃脑袋,“奕䜣,对吧?虽然我是你未婚妻,虽然我是死而复生,但是因为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我需要时间去适应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时间来接受这一切,好不好?”一下子变成未来的王妃,从天上掉下个又多金又有权势的老公,真的一下子消化不了。“好,我给你时间,我们有很多时间,”他搂紧我,用尽了力气似乎一辈子都不想放开,我没有挣扎,手轻轻环上他的腰,很自然的姿势,我们真的是未婚夫妻吧,看看现在,多么默契!当日下午,我被一辆青色帘子罩紧的马车送进了恭亲王府,我的花朵们也在我搬家后一起住进了新家,至于幽兰居,只得先关门了事。在恭亲王府,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归来,王妃死而复生,是件高兴的事,但是奕䜣认为事情太突然,大家接受不了,所以希望日后一点一点将我未死的消息告诉家人。也是,这事搁谁身上都难以置信,我心安理得地住进奕䜣为我安排的水忆阁,这是个很偏僻的院落,在偌大的王府中独占一小块空间,除了奕䜣,还有那两个酷酷的人,我基本上见不到第四个人,好在这一年多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水忆阁的日子与在幽兰居时并无不同,我依然侍弄花草,待奕䜣退朝归来后,两人在园中散步闲聊,衣食每日都会由奕䜣的两个亲信送来,生活无忧。近两日,奕䜣的语气中透露着欣喜,他已经禀明了皇上,在除夕夜举行婚礼,我会在新年成为他的妻。 第五十一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三) 除夕临近,恭亲王府除了节日的喜气外,还隐隐透着别样的喜庆气氛,王府中的下人被总管交代去购买N多的红绸,除夕前夜,整个王府已经变成红色的海洋。我在水忆阁接受着王府众人的祝福,他们是第一次见我吧?都显得陌生而客套,我不是奕䜣的未婚妻么?为什么仆人都不认识主母呢?问奕䜣,他的答案是我在落选后因被皇上许给了他,所以就近住在宫中,并未到王府来,而且我染病之处也是在秀女居住的储秀宫,装殓后才运回恭亲王府,下人不认识我在情理之中。是这样啊,我最后一丝疑虑都被打消,开开心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奕䜣指派了一个叫馨瑶的女孩服侍我,年纪不过十五六,做事倒特别周到,人也乖巧漂亮,很讨我喜欢。“馨瑶,今日给我梳什么头呢?”坐在镜前,细细打量奕䜣方才命人送来的喜服,分外的红,衬得我脸上的笑也透着喜庆。“福晋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小丫头讨巧地提前改口,被我回身轻轻打了一下,“干吗这么早叫?万一这福晋做不了呢?”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倒是很甜蜜的。“哪会呢?您不知道,王爷年轻有为,喜欢他的女子不计其数,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别人呢?前月还听说太子太傅主动上门为自己女儿说亲,都被王爷退回去了。虽说太妃为王爷娶了几个侍妾,可是因为王爷没有给她们机会生下子嗣,所以,到现在,个个想做侧福晋的梦都没做成呢。”她边说边为我轻巧地梳头。“梳个简单些的吧,等下还要试穿喜服,免得把头发弄散了,”我打开镜前镶着玉石的珠宝盒,男人都喜欢送女人珠宝么?至少奕䜣是这样,他把我喜欢的他喜欢的别人喜欢的珠宝统统买来送我,后来被我挑来选去留下中意的,其余的都退了。常年和花草打交道,心也变得素净了,奕䜣说我原先很喜欢珠宝的,特别是对贵重物品感兴趣,一旦得手总想藏起来,说得我跟个财迷一样,我决定颠覆他对我的看法。“要不先换了吧,把那件浅紫的袄子拿出来,这几天特别冷,我得穿暖和点,”特殊日子又要来了,这一年多依然这样,每次总会腹痛如绞。“好,您先挑发饰,我拿袄子去,”馨瑶麻利地放下梳子,去为我找昨日送来的新袄子。珠宝盒里什么都有,我挑了只银嵌翠蝴蝶簪,以及一对小巧别致的水滴状碧玺耳环。馨瑶已经替我拿来袄子,褪下合身的喜服,换上袄子,“梳个简单的头吧,不要盘上了,这几日好像着了凉,头有些痛。”“要擦些清凉的药么?王爷有送药来,该是早就看出您身体不适了吧。”馨瑶轻轻梳着头,将我脑后的头发用红线紧绕几圈,顺顺垂于背上。“不用了,头发别系太紧就好,”我自己戴上耳环,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到时候浓妆艳抹的,会不会判若两人呢?奕䜣不会认不出我吧,嘻嘻,不管什么装扮都是美女一个。“王爷晌午会来么?我还想跟他说说明日的事呢。”毕竟是第一次做新娘子,心里很紧张呢。“会来的,王爷交代了,今日带您去见太妃,依奴婢之见,您还是打扮贵气点吧,太妃喜欢鲜艳的东西,您穿这么素净,不怕她不高兴呀?”馨瑶好心地建议。也是,婆媳关系可是和重要的,奕䜣是大孝子,向来很尊重自己的母亲,我怎能让他难做呢。“好吧,换身什么袄子呢?”我犯难了,向来不爱大红大紫的。“换那身湖绿色的袄子吧,印牡丹图案那个,喜庆呢。”馨瑶转身去柜中取出,我依言换上,又重梳了两把头,显得端庄得体。秀气的蝴蝶簪是不适合发式了,只得又挑出点翠孔雀头簪,雀嘴中衔一金丝细链,每个链的链接处均有一小孔,孔中坠粉色珍珠一颗。珠串坠于头右侧,随步轻轻摆动,煞是好看,只是让我更觉头痛。发髻盘得太紧了,但太松散的发式根本坠不了珠串,不得以而为之。在发髻左侧又插上了牡丹头花,碧玺做的花瓣,翠玉串的绿叶,显得牡丹栩栩如生,娇艳欲滴。手工倒是巧,只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推敲材质和工艺。换上绣花鞋子,在镜前转了几圈,终于满意,馨瑶扶我坐好,替我斟了杯花茶,等奕䜣前来。晌午时分,奕䜣准时来到水忆阁,还带着我最爱吃的点心,我一见吃的,顾不得形象,接过就大嚼特嚼起来。“知道你饿坏了,吃完了去见我额娘。”奕䜣宠溺地摸摸我的头,被我一手拍开,“不要弄坏发型啦,很难梳的。”我孩子气地对他大叫,嘴角沾满了点心末,惹得奕䜣大笑,笑完看着我不明所以,他又好笑地摇头,伸手至我嘴角边,轻拭沾在嘴角的点心末。当他擦拭完准备收回手去时,却被我握住。“嘻嘻,你的手真暖和,看,我的手多冷,再握一会儿,借我暖和暖和。”我无心地笑着,将没有涂抹脂粉的脸也藏进他手掌中,像被主人宠坏的小猫一样,放肆地撒着娇。“兰新,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享受今天这样平淡而又珍贵的幸福。”奕䜣像是在对我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他的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忧愁,淡得我几乎察觉不到。“你在担心什么吗?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你担心我会飞走?像小鸟一样长了翅膀?”我嘻嘻笑着。“我怕你终究藏不住,我怕有人比我更想找到你。”他蹲下来,将头搁在我腿上,任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为什么要藏?还有谁要找我?除了我的未婚夫?难道是我的仇人?不,不,不,我不想再被埋葬!“我不会让他(她)找到的,没有人能伤害我?你能保护我的对不对?奕䜣,我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我笃定地发誓。 第五十二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四) 终于见到了太妃,这是个很会保养的女人,虽然年过半百,却像四十出头的样子。之前馨瑶说她喜欢鲜艳的颜色,我见了才相信确实如此,大紫的袄子,紫红的狐皮围脖,头发梳得分外周正,珊瑚珠串坠在旗头两侧,头花的样式也是极其精致。“兰新,快去拜见额娘,”奕䜣轻碰我手肘,将神游中的我惊醒。“兰新给太妃请安,愿终太妃身体康安,福寿绵延!”我走上前,在她坐的椅榻上跪倒,行了大礼。“平身吧,早听奕䜣说起你,今日终于得见!一直想瞧瞧能将我儿迷得魂不守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太妃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我绷紧了神经。涂了暗紫丹寇的指甲伸到我下巴前,长长尖尖的玳瑁护指让我心惊胆战,此时丝毫不敢动,生怕一个哆嗦,自己的脸就毁了。我的脸被她轻抬起来,“不要怕,哀家只是想看看你。”我依言看着她,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不怒而威,与奕䜣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康慈太妃伸出指尖,在看到楚兰新的那一刻,她惊住了。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她的美,并不是倾国倾城,也并不是清丽脱俗,这是很普通的一张脸,天下美女何其多,比她绝色的多得去了,可为何奕䜣如此迷恋她?这样想来,她将兰新一把拉坐在身边,仔细看起来。没有人知道,康慈太妃是懂得看相的,在她幼时,她母亲就将家族流传的一套相面术交予她,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皇后薨时,得以获得太子抚养权的原因,她会看相,便会提前确定自己的将来,所以,之前她会为此做好准备。这女子的面相她能看透,却为何把握不了?这个叫做楚兰新的女孩,这个让儿子在一年多里日思夜想的女子,竟然让她康慈太妃看不准将来。她唯一肯定的就是,这个女孩的姻缘很奇特,她的姻缘线系在皇帝的身上。那她究竟该喜该忧呢?在新帝未登基时,她曾为自己的儿子做过万般努力,当她明白自己是徒劳时,却在今日又让她看到希望,儿子明日将娶之人,竟是皇后命格。这是否表示?不,不对,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此女所嫁之人,并不是奕䜣,难道是奕泞?她心口一痛,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额娘,”奕䜣赶紧上前,将热茶端与她,兰新也慌忙为她轻捶背部。“对不起,我惹您生气了吗?”“不,奕䜣,你要有心理准备,明日的婚礼也许会很不一样,”即便是母亲,她也不能透露太多,因为之前逆天命为儿子争取皇位,才让她变得如此虚弱,她不能再说太多,只希望奕䜣能自己争取了。“我明白,额娘。您好好休息。明日皇兄会来主持大婚,该安排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聪明如他,早已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求上天赐福,让他达成自己的心愿,有妻兰新,此生足矣!“奕䜣,我们遇见后,一直很相爱吗?”在回水忆阁的路上,我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面对婚姻,虽然要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仍然觉得恐慌,毕竟堵上的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啊!是一直相爱?奕䜣不语,初次见面,只是想逗逗她,而且她因为红绳而像疯子般扑上来被皇兄逮个正着的时候,他只觉气恼无比呢,从什么时候起,觉得她变得可爱,觉得她与他人不同?是在额娘病重,她抚头安慰他的时候?是在自己送她围棋,她为一颗棋子丢失撅嘴生气的时候?楚兰新,是一点一滴进驻到他心里的吧。在她被冤枉,她被鞭笞,她被自己送来的蒙*汗*药夺去性命的时候,他心冷心碎的时候,才觉得她再也不能失去,才觉得唯有她才最重要的吧。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自己曾经是不是错过了向她表达的机会,他现在把握了不是吗?他要抓住她的现在,她的将来,再也不会失去,这就够了,不是吗?“对,我们一直相爱,很爱很爱。”他替她别好鬓角散下的发丝,指腹轻轻拂过嫩嫩的带着笑的脸颊。“那我放心了,不要让我后悔哦!我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我抓过他的手,轻挠一下,眼睛笑成弯月,这世间比我楚兰新还幸福的女人,该不多吧!这一日终平平静静过去,又一个冬日的清晨,尚未清醒,已经有清脆的鞭炮声轰轰响起。哦,今天除了是我和奕䜣的大喜日子,还是除夕呢,很多人家都紧闭了大门,在家里摆上佳肴美酒,吃团圆宴!我窝在奕䜣为我特别准备的加了虎皮的锦缛里,懒懒地不想起床。馨瑶为我扎好床幔,我却借口头痛闭上眼睛,想眯一小会儿。“早,”一个羽毛般的轻吻落在我的额头,傁地一下,睁开假寐的眼,看到一张放大的帅呆的面孔。“起来吧,吃早点,然后让馨瑶为你打扮。”他换个姿势,坐在床前。“不是晚上才大婚吗?有一天的时间打扮呢,让我再睡一会儿。”我撅起嘴,与奕䜣重逢后,我好像变得越来越爱撒娇,幸福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可是白天宾客就来了,我要去宴客,没有时间照顾你,你得打点好了,我才放心啊。”他捏捏我的鼻子。“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行礼前一个时辰,我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稍会儿,皇兄以及文武百官会来道贺,你不要乱跑,知道吗?”奕䜣突然变得严肃,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什么没跟我说清楚。“知道啦,我就待在水忆阁里等你来接我,你不来接,我哪里也不去!”我也认真地保证。奕䜣走后,我起床梳洗,吃了点心,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了些诗卷,挨到晌午时,奕䜣的乳母周嬷嬷送来了点心给我,因为担心我的吃相弄花馨瑶为我精心设计的妆容,故只允许我吃些用酒糟泡过的青梅,我向来爱吃酸酸的青梅,周嬷嬷的酒糟青梅很拿手,还是奕䜣了解我,让我顾着吃点心而不至太无聊。一盘青梅被我吃得一颗不剩,看得馨瑶目瞪口呆,一直摆手叫我不要吃太多,吃完后喝了数杯清茶仍觉口干舌燥,看镜中自己面色绯红,决定去院子里走走,未让馨瑶跟着,着一绛色袍子,在身上系了羽毛绒的披风,独自下了阁楼。 第五十三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一) 脚步微轻,头有些沉,不是醉了吧,一点酒糟青梅而已,何时身体变得如此虚弱,我自嘲地笑笑,紧紧披风,今日虽有阳光,但前些天下的雪未化,天地茫茫一片,愈发显得冷。我搓搓手,不经意中碰到了左手无名指上被红线缠绕的银戒。这个戒指并不是奕䜣送我的,难道是侍女为我装点的陪葬物?也不对,就算戴上戒指,也得戴个合适的吧,明显这戒指就略粗于我的手指,找个避风的阑干处,我斜靠着,解开戒指上的红线琢磨起来。实在是太无聊,不然也不会拿出这戒指把玩,出了陵墓后就将它妥帖收藏了,一直没有看清它的样子。细看这枚小小的银戒,做工倒是分外精致,龙凤图纹栩栩如生,在龙眼和凤眼中还镶嵌了一粒针眼大的石子,看不出价值,也许就是自己曾经买来的地摊货吧。我耸耸肩,拿出红线准备将它缠回去。“唔。。。唔。。。”一个女子充满情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中间还夹杂着男子低沉的话语,声音貌似是从我身后的假山里传来的耶。一个激灵,我赶紧站稳了,这可是是非之地啊。直觉告诉我,待在这里可能会坏了别人的好事,万一撞见那也是尴尬无比。好在自己目前所处位置阑干较高,一般人难以发现我的藏身之处。当务之急,赶快脚底抹油。我捏紧戒指,蹑手蹑脚从藏身处出来,还不忘先观望一番。返回的路上必须经过假山前的青石路,不过路段不长,只要我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打扰到漏*点缠绵中的男女吧。假山下有个天然石洞,冬暖夏凉,我之前还有进去躲猫猫,没想到自己的游戏场所竟然变成了别人偷情的地方,哎哟,世风日下,我暗自吐舌,提着裙摆轻轻溜过。“谁?”一声低吼在我脑后响起。啊?我瞪圆了眼珠子,这也被发现了?我自认很小心了啊,还好只看到我后脑勺,我反应快快地加速前进,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为了不让偷情男子逮住,我还自作聪明绕着水忆阁兜来兜去,完了沿着后门回了阁楼,今天活动量可真够大的,气喘吁吁回到房间,“馨瑶,拿茶来,”之前还觉得头晕,现在好,头不晕了,变气喘了!“福晋,您怎么啦?”馨瑶一脸惊讶。端来的甘菊花茶被我一口饮尽,怎么今天这花茶喝起来一点放松的效果都没有?“再来一杯,馨瑶,哦不,再来一壶,渴死了。”“谁追您了呀?跑那么急?”她真的贴心地端来一壶,“本来还担心,您做新娘子心情紧张,为您熬的这一壶进洞房前喝,没想,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哎呀,原本以为水忆阁里没别人呢,没想到在假山那里差点坏别人好事。”我嘟哝着又灌进去一杯。“假山?”馨瑶一下红了脸,“您以后少去那儿,奴婢忘了告诉您,不过您大婚以后就会搬到王爷的龙逸阁里,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她埋头整理我的喜服。“衣服早弄好了,你还整理干吗?你这丫头跟我卖关子啊?”我走过去扯她衣袖,“告诉我,为什么假山那里不能去?”“告诉您了,周嬷嬷会打死奴婢的。”馨瑶一副小媳妇儿样。“你就不怕我找你的茬,撵你出去?”我威胁她,“今天真是太无聊,当说个故事听听嘛。”“奴婢告诉您,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她替我沏好茶,“这水忆阁以前是王爷的书房,打去年开始,皇上常来这里和王爷聊天,聊些什么我们做下人的也不知道。有时候,他们就在假山那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然后。。。”她欲言又止。“说呀,”喝醉酒了肯定了故事,“继续说,我正听到兴头上呢。”“王爷会将一些别有用心的特殊女子召来伺候皇上。”“什么叫别有用心?什么又叫特殊呀?”听得我一头雾水,看不出,奕䜣和他皇兄感情那么好,还帮着拉皮条呢。“皇上的女人,谁不想做呀?一些王公大臣的女儿,待字闺中又错过了选秀时间的,就趁这个机会,央王爷让她们进府服侍皇上。”“那王公大臣的女儿可多呢,皇上看得过来吗?那么猴急,等选秀的时候进宫去不就好了。”“进宫了皇上不一定能见着自己,再说如今宫中两位得宠的妃子都怀有身孕,她们拿什么和宠妃争啊。还不如进王府,让皇上看中了带进宫去,封个答应,贵人,少说也算的上个主子呀!”馨瑶说得头头是道。“那也是,哎,皇上来王府,少说得带走十个八个美女吧,”我的反常思维再次盛行,馨瑶说到兴头上,也没注意我说话多么离经叛道。“才不呢,这一年多,才带走过两个女子,听说入宫后,封了常在,周嬷嬷有姐妹在宫中做事,偶尔还带来些她们的消息,前几个月,听说就没有什么信儿了。”宫中女子,争来斗去的,谁都能想到这个结果。“为什么才带走两个?”我更加好奇。“因为眉眼长得像亡故的兰贵人啊。”馨瑶变得八卦兮兮。“您不知道,皇上看上的女子,没有哪个是不神似兰贵人的,有的眼睛神似,有的身材神似。这两个女子都是因为五官长得相像,而且听说声音也像,才会被恩宠的。”馨瑶压低声音,像说恐怖故事一般。“这样说来,皇上还是个痴情种呢,你知道兰贵人长什么样吗?”干脆八卦到底啦。馨瑶摆摆头,“奴婢哪里会知道,听说王爷有她的画像,可是几天前,奴婢亲眼见王爷烧掉了,好可惜,只看到画上的衣角。”“为什么奕䜣有兰贵人的画像,她该是他的嫂子不是吗?”我冷不丁蹦出一句。“啊?”馨瑶捂住嘴,“福晋饶命,福晋饶命,奴婢该死,奴婢多嘴!”她扑通一声跪下去,脸吓得煞白。“大喜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又没有怪你,有什么关系啊,也许,他们以前认识,是很好的朋友啊,故去一年多,留着画像很伤感的嘛,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到让皇上痴情无比的女子。”我遗憾地摇头,“馨瑶,我要换喜服了,不然来不及咯,快帮我准备。”听了N久的故事,我往手心哈口热气,突然,“啊,”一声尖叫,“馨瑶,我的戒指掉了。” 第五十四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二) “丢在哪里啦?奴婢去找。”馨瑶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准备下楼。“还是我自己去吧,跑了那么多地方,掉在哪里只有我自己才清楚,”我搓搓手,为自己的粗心懊恼。“可是离婚礼开始不到三个时辰了啊,您还没有打扮呢,”馨瑶面露为难之色。“不要紧的,我找到马上回来,天色快暗了,再晚点,就该找不着了。你帮我把胭脂水粉准备好,就用我之前选好的粉色哦,不喜欢太红艳的,记住啦。”我冲馨瑶摆摆手,飞也似地下楼。到底掉哪里了,我沿路找回去,渐渐离假山越来越近,一路上花花草草并不多,戒指上还缠着红线呢,该是很醒目的,难道真是掉落在假山边上了?该死的女人,要向奕䜣提个醒了,恭亲王府竟然有这样不懂规矩的婢女,难道不知道这假山是禁忌之地吗?不但坏了自己的兴致,还在自己出声叫她之后逃走。当今皇上,咸丰帝奕泞气恼地从假山后走出,满脸难掩的怒色,当然,生气那女人的破坏只是一个小方面,好像自从兰儿离去后,自己就没有了开心的日子。今天奕䜣送来服侍的女子,究竟是哪里长得像兰儿?眉眼?声音,自己也弄不清,好像麻木了很久吧,真的很久了。“皇上,贱妾能服侍皇上一世吗?”身后的软玉温香倚靠在他背上,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蛇一般环上了他的腰。声音确实有点像兰儿,但是,她和兰儿差太多,他的兰儿怎么会这样撒娇呢?绝对不会,她只会在她瞄上某些无价之宝的时候,才很虚伪地露出和善的面孔,冲他谄媚地微笑,但是该死的,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假意的笑容里沉沦到现在呢?“你想要一世?”奕泞冷冷问道。又是一个渴望天长地久的女子,宫中类似的女子何其多。他的正宫娘娘钮祜禄氏,他曾宠爱过的怀了孕的丽妃,他新近宠上的润嫔,还有许多恩宠过的,未曾得宠而满怀希望的后宫女子,都在希翼与他天长地久吧,只是,在她故去后,他认为天长地久便只存在于长恨歌里了。“贱妾希望能一辈子服侍皇上,”这个他尚不知名也不曾对她的名字感兴趣的女子,加重手劲,想将他再多困一会儿。“那你就进宫做个浣衣妇,能服侍我一辈子。”他冷冷地丢下一句,在女子惊愣的当口,毫不留情地掰开她的手。“皇上,皇上,不要啊,贱妾是一心爱皇上的,而且,贱妾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女子泪水涟涟跪倒在地,双手伸出,紧抓住他的便袍。“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绝情地扯过衣角,不要弄皱了朕的衣服。彻底绝望的女子顾不得仪表,鬓角散乱奔出假山山洞,泪水在她脸上无休止地奔流,也许父亲做这个送自己进王府的决定毁了自己一生,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啊,因为喜欢上这个尊贵而无情的男子,以为自己会因相貌而让他青睐,进而发现她的好,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除了一个已经死了多时的人,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呢。为什么?谁来告诉她,这个男子究竟是多情还是绝情?“咦,”本来在假山边便止步不前的我,在探头探脑查看前方情况时,竟然好命地发现自己曾经跳着离开的青石路上,一截细细的红线映入眼中。不管里面是否有声响,我悄悄靠近,用自己头上细长的银钗将红线拨到手中,好有难度的动作,在撅臀弯腰到极限之后,终于将红线攥在手中,宾果,马上回去打扮哦。银戒在青石路上被一点点拖动,小小的清脆的声音被女人的哭泣声淹没。趁热打铁咯,又像上次那样,在发现前落跑。哎呀,戒指竟然顺着洞口的坡度滚进去了一点点,我使劲拖着线,把它一点点往自己面前拖动,快了快了,已经触手可及了。“啊,踩到手啦!”我忍不住朝天一声惨叫,这女人哭就哭嘛,干吗迈开脚跑出来啊,跑出来就算了,干吗把戒指飞到了更远的地方,还还还,还踩到我的手,今天可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一只玉手被踩得跟熊掌似的,怎么办啊,呜呜呜!“谁?该死的,又是谁,”奕泞正待追出去,不料脚下踩到一个硬物,弯腰捡起,就着洞中的烛火,他眯眼看到自己手中的物品,一个银戒指,银戒指?龙凤纹指环??他曾送给兰儿陪葬的约指???兰儿?兰儿的指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她没有死?不可能,她那日已经没有了气息,很多次在梦中惊醒,那日她惨死的模样在脑子里痛苦回旋,他不愿回忆却又总是想起的画面。但是,他没有亲自看着兰儿闭殓不是么?他不忍看不敢看,难道?老六一再保证蒙*汗*药没有问题,兰儿却毒发身亡,指环被自己捡到,刚刚洞外的女声,还有自己之前看到的背影,是否表明兰儿就在恭亲王府?在宫中时曾见到奕䜣与兰儿的亲密暧昧,难道,奕䜣一直都在骗他?这一年多,因为共同的回忆,他常来恭亲王府与奕䜣长谈,更多时候是饮酒狂欢,因为这样才可以让自己不去想,让自己被酒精麻醉而入眠,而今日,他才知道,之前的一切竟是假的,奕䜣夺走了兰儿,就在他眼皮底下,利用他对兰儿的爱,利用他的伤心。又或者,这是他们合演的一出,兰儿也想离开自己,与奕䜣双宿双飞?那现在兰儿在王府中是什么样的身份?侍女?侍妾?明媒正娶的妻子?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难怪在奕䜣禀明时,觉得他要娶的汉女的名字很熟悉,因为楚兰新,楚兰新,有一个兰字不是么?今晚,奕䜣希望自己为他主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呢?难忘的吧?曾经的兰贵人成为恭亲王福晋,那自己,是否该回他一个特别的大礼?奕泞嘴角边有一丝冷冷的笑意,残忍,嗜血在他脸上一览无余。 第五十五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三) 跑回水忆阁的楚兰新,自然是狼狈不堪。“福晋,找到了吗?”馨瑶拿出准备好的衣物首饰,胭脂水粉,摆满了梳妆台。“还说呢,你看看,”我伸左手出去,手背上一片青紫。“本来捡到了,被个疯女人踩到手,戒指也掉到洞里面了,”我哭丧着脸。“唉,算了算了,我拿冷水给您敷一下,掉洞里没关系,一般没有人进去,等您大婚之后,让王爷叫人打着灯笼给您去找,”馨瑶打笑道。“就你讨厌,好啦听你的,手痛,快替我梳头吧,”我嗔怪地瞪她一眼,“除了凤冠就不用佩戴别的头饰了吧,怪重的。”我拨弄着凤冠上的珍珠,冠中心一颗竟然有鸡蛋大,万一低头行礼掉下来可真丢脸!“那可不行,太妃送来的首饰,您一样都不能落,”馨瑶霸道地表示。“这是规矩。”“知道啦,知道啦。先梳头吧,”我用馨瑶递来的手帕敷着手,在太妃命人送来的珠宝盒里挑挑拣拣起来。好隆重的发型哦,我伸手想要抓散头上的两团发髻,又重又难看啊。“我才不要像太妃那样,弄个大拉翅的发型在头上。”“福晋,您行行好,大婚时候都是这样打扮的,奴婢保证好看,不会弄大拉翅的,您今天还要带凤冠,发髻束紧就好了。”馨瑶连哄带骗帮我弄好头发,髻上又装饰了小巧的玉石,我垂手坐着,任她折腾,估计叫周嬷嬷来,会打扮得更过分。“带凤冠前,先换喜服吧,”她转身去拿过平铺在床榻上的喜服,金丝线绣的凤凰似振翅欲飞,凤眼竟然用了极名贵的祖母绿,整件喜服倒像工艺品。换好衣服又在镜前照照,一个凤冠霞帔,素面朝天的人儿俨然娇俏可人,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福晋,快些,嬷嬷来催了,奴婢替您描眉,您别乱动。”馨瑶比我还激动,翻找眉粉却又打翻了粉盒。“还是我来吧,”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镜中已经看到那张帅气的面孔。“不累吧?喝了很多酒吗?”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一双健臂从背后搂紧我,馨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知趣地退下。“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想到今晚大婚一过,你就是我的妻,”奕䜣吻吻我脑后的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你喝醉了还能帮我描眉?”我转过身,看着他淘气地笑,“要不我自己来。”“不,我来,”奕䜣站起身去一边搬来红木圆椅,坐在我身侧。“闭上眼睛,我要细细为你描,这叫锦上添花。”他开玩笑道,看来他心情不错,虽然喝了酒,但是并没有醉,一管细笔蘸了眉粉在我眉间轻轻游走。“以后你有时间,也能帮我画吗?”我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一直在我脸颊上,或许是被传染了,脸也渐渐热起来。“那是当然,好了,睁开眼睛。”他看着镜中的我,满意地点头。水粉已经扑了,白嫩的面色娇艳的唇,镜中人儿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绝色佳人,又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娇艳欲滴。“兰新,你就要成为我的妻了,真不敢相信。”奕䜣再次将头埋进我颈间,呼出的气息痒痒地,好像就快经过颈部蔓延到四肢百骸了。“好了,我先去大堂,额娘和皇兄以及文武百官都在等着了,我叫嬷嬷来带你下去?”奕䜣深吸一口气,再这样下去,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跳过拜堂情节,直接将兰新抱进洞房,好吧,来日方长,她已经快成为他的妻了不是么?心头那一丝慌乱终可放下了吧。“好,”我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将细笔蘸入盛朱砂的盒中,又蘸上清水拌匀,再轻轻描唇,大红的颜色,我并不十分喜爱,但是喜庆,大喜之日,即便大红的颜色我也能开心接受!周嬷嬷带来两个喜娘扶我下楼,馨瑶紧随其后,水忆阁楼下,一顶八人大轿停在园中,红漆的轿栏,轿身周围垂挂的红色流苏,还有轿顶上装饰的鎏金牡丹,这是奕䜣为我准备的么?这样华丽又高贵的婚轿,怕是很多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吧。这一生不求其他,嫁一如意郎君足矣。我掀起盖头一角看得出神,“福晋,快盖上,这盖头须得王爷,也就您的夫婿才能揭,您可别。。。”站在右侧的喜娘替我掩下盖头,将我搀至轿前,踩着先前准备的红漆板凳,坐进轿中的我,在盖头下微微笑着,幸福就在不远处了啊!远远已经听到轰隆隆地鞭炮声响,欢喜的乐声也响起来,新娘的轿子离大堂越来越近。真心的不真心的人都露出笑脸,善于拍马的人早围在恭亲王身边,说着吉祥的话,这个大堂上,唯有一个人,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轿子在大堂前停稳,我被搀出轿子,在铺上红毯的台阶前轻轻迈出脚,喜娘早已经告诉我,前方有火盆,跨过去便会红红火火,夫妻和睦。我要在盆前狠狠地跨出一大步,哼哼,为了我和奕䜣的幸福!一个鎏金火盆映入眼中,我深吸口气,提脚预备。“慢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奕䜣的,是是是,那个在假山里吼我的男人,不会那么命背吧,他就是皇帝,而且还准备在我婚礼上捣蛋以报复之前坏其好事?“皇兄,有什么事?”奕䜣忍着不快,大堂上太妃的脸也是阴晴不定,可是皇帝的话谁敢不听,前来朝贺的群臣屏声静气,而且楚兰新也收回了迈火盆的脚。“本来不该打断你们的好事,”他说话的时候怎么像咬着牙齿啊,真是来报仇的?太小心眼儿了吧。我撇撇嘴。“不过,今天我在王府中碰到一个女子,她偷了我的东西,我想借这个机会将她找出来。”我什么时候偷他东西了,真会诬赖别人,我愤愤地想。“皇兄,这么多女眷,如何找起?”奕䜣好脾气地问道,只要他能顺利娶到兰新,随皇兄怎么折腾吧。 第五十六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四) “她的手受了伤,朕一看便知。”奕泞话一出口,人群中便私语不断,男人们赶紧检查家中女眷的手,而手上无伤的女子则开始八卦地讨论,谁最有可能偷皇上东西,人群中,不时还传出幸灾乐祸的声音。受伤?不会是说我吧,我紧张地搓搓还很疼的手背,该死的女人,踩我的手还害我被当成嫌疑犯。楚兰新这个小小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奕泞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自她身上离开过,她的身形很像兰儿,虽然不知道盖头下的那张脸,但是只要看到手上的伤,他就可以确定,在假山的洞中,他清楚地听到那一声惨叫,只有他的兰儿才会那样没有形象地叫嚷。轻轻动动手指,身后的贴身侍卫随即将人群分开,女子们自觉地站在了奕泞的左手边,乖乖地伸出手。一个一个检查,一个一个排除,当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发出幸福的笑声,因为皇上即将触摸她的小手,但是这种艳福对于我楚兰新,无疑是一种酷刑。天子金口玉言,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到时候我不但结不了婚,还要背上个偷窃的罪名,还是在除夕夜,众目睽睽之下,天啦,我不敢再想下去,肩膀开始轻轻颤抖,这表示我在紧张。“兰新,”奕䜣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旁,“等皇兄检查完,我们就继续举行婚礼,不要担心。”这个单纯的家伙,难道不知道问问我的手有没有受伤?“奕䜣,我的手,”我轻轻捏捏他的手暗示着。“怎么了?”他靠近一些,想要听清我的低语。这一切看在奕泞的眼中,无疑是在他心中重重地捶击了一拳,他几乎要奔过去,掀开新娘的盖头,可理智告诉他,慢慢来,残忍与冷漠复又回到他脸上。手痛,我在奕䜣的手心写上两个字,是我!震惊,还是震惊,不敢置信地看身边的女子,这就是缘么?再怎么努力终究藏不住,皇兄竟然猜到了兰新的身份,就算目前只是怀疑,这也是致命的,只要在他们成婚前掀开盖头,揭开兰新曾是兰贵人的身份,皇兄就可以带走自己的女人!心痛,很痛,奕䜣一手紧握兰新的手,慌乱让他不知所措,只是想紧紧抓住,仿佛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带走他爱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一直敬爱的兄长,哪怕他就是皇帝。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奕䜣紧抓住兰新受伤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字:忍!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奕䜣是为我好,他怎么说我愿意怎么做。透过盖头,我看到一双着锦靴的脚,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无端地让我觉得心慌,尽管我受伤的手还在奕䜣手中。“六弟,还没有入洞房,已经迫不及待了么?”慵懒的调侃中,我听出了一丝冷冽。“皇兄,兰新不可能犯这样的错,她是新娘,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阁楼里,”奕䜣的手劲越来越大,我知道他在紧张,紧张什么呢?是担心他的新娘出丑吗?不会的,我又不是不会为自己辩解。“六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未来的弟媳是知书达理的人,大家都已检查过了,到她这儿该不会介意才对,”奕泞挑衅地说道,我无奈地伸出手去让他查看。手上无伤,奕泞挑眉看着另一只被奕䜣握住的手,“六弟,检查完再握住不迟。”奕䜣终于无奈地放手,看着兰新将手伸出去,在被奕泞握住的那一瞬间,他有种想上前夺回来的冲动。“未来的弟媳该不介意这样的接触吧,”他的脸离我如此近,近到已经将奕䜣带给我的安全感摒弃在外了,心中是惶然的。我摇头,表明自己愿意接受检查。手背在他温热的掌中,他并未握紧,我已然轻颤。良久,一声轻咳,是奕䜣。我顺势抽回手,却不料奕泞一个紧握,突来的状况让我措手不及,本来就慌乱的心一下子忘记了手中的忍字,我向来就不是个忍得住痛的人!“啊,痛。”一声低呼,让在场所有人变了脸。接下来,我的大红盖头被掀开,是奕泞,很不给面子地扯掉了我的遮蔽。我惊恐的脸望进他深邃的眼中,那里面为什么好像装满了心事,惊喜,愤怒,得意。回头看身侧的奕䜣,脸如死灰一般,做错事的人是我,被冤枉的人是我,他为何一脸伤痛,甚至我还从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看到了认命与挫败。“为什么掀我的盖头?”我决定先发制人,这样是不是能挽回颓势呢?“为什么装作没受伤?还装作不认识朕?”他的气势并不比我弱,受伤的手还被他紧握着,我想抽回,却发现是徒劳。皇帝的侍卫已经提了灯笼近前来,在我的左手手背上,赫然有一块青紫,中心部位还有些红肿。“我承认我之前我去过假山,但是我没有偷拿你的东西,”偷皇帝的东西,我又不是脑袋长得比别人多些!“装作不认识?又不是王公大臣,哪来机会得见君颜,我是第一次见皇上,不认识很正常!”“这个是你的对吧?”他的手中多了一个银指环,上面还缠绕着松散的红线。“没错,”我理直气壮,伸手欲取回,却发现,太妃激动地从堂中走出,附近的人都抽一口冷气,奕䜣哭丧着脸,为什么?我的戒指被我拿回来有那么奇怪么?“楚兰新是吗?”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我点点头。“还是该叫你兰贵人?”我愕然! 第五十七章 罗帏泪湿鸳鸯锦(一) “我是楚兰新,不是什么兰贵人,皇上认错人了。”兰贵人,那个让皇帝痴情相许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我,凭姿色,凭秉性,哪样都轮不到我才对啊!“既然认了这个约指,为什么还要否认自己的身份?”他现出一副轻蔑的样子,“还是?死而复生之后,依旧本性难移?”什么叫本性难移,说得我跟个守财奴一样,难道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有错?我怒视着他,他摆明了在鄙视我。“皇兄,兰新并不知道约指的含义。”奕䜣上前解释。“不知道?若她长眠侧陵,你说不知道我倒能信,可是她戴着约指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你却告诉我她不知道这戒指的意义?”皇帝冷哼一声。欺负我的奕䜣,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那可否请皇上赐教,其中有何特殊含义?民女愚钝,确实不知。”我福了福身,恭敬地看着他。“你?”他面含怒色,似乎要吞我入腹。“这是信物,在兰贵人装殓时,朕让储秀宫的主事姑姑戴在了她右手无名指上,”他的解释有理有据,表达时却一脸尴尬,为什么?人群中再次发出抽气声,看来大家似乎都知道约指的含义,那又怎样?不知道也不犯法啊。“既然是送给兰贵人的,那戴在她手上应该很合适咯,可否让民女一试?听说信物也是讲缘分的,合不合适,戴上戒指就知道了。”除了皇上,没有人知道这戒指是我的,因为一个戒指而把自己赔给他好像很不划算哎,既然他那么霸道,那我就赖皮给大家看看。这戒指一直都不合适,我很清楚。到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就说自己看错了,掉的是另一个银戒。嘻嘻,聪明!我伸出右手,“能否让民女试试,”奕泞的脸阴晴不定,约指在他手中攥紧,不敢试,呵呵,那最好!我可是胜券在握。“胡闹,”一声威严的女声,是太妃,雍容华贵的她,即便是生气时也美丽无比。“这约指是皇后才能戴的,岂能乱试?皇上,此女不知礼节,忘皇上看在哀家和奕䜣的面上饶她这一次。”太妃出面,皇上总得卖个人情吧。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之前别人抽冷气,这戒指是皇上与皇后的信物哦,可是当今皇上已有一位正宫皇后,但戒指却在我的陪葬物中,莫说别人,现在连我自己都糊涂了!就算我是兰贵人,这戒指也不可能属于我啊!不过,不是说皇上对兰贵人一片痴情吗?这样想想,有可能哦,万一自己真是兰贵人,那和奕䜣大婚的事准泡汤了。即便戒指不合适,他也肯定会找别的借口把我和奕䜣分开,完了完了!“皇上,此女是汉人,兰贵人是旗籍呀!世上样貌相似者并不是没有,这戒指也许是被盗墓贼取走而流落民间的,兰新,对吧?”太妃严肃地转头问我。台阶台阶,赶快下,她的眼睛里有这样的讯号,“是啊,前段时间,在大街上乱逛的时候,看到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说什么卖的是宫中物品哎,我好奇去看,结果就买了这个,我指指皇帝手中的约指,”解释完毕,长出一口气,姜是老的辣,这话真不假!“是吗?”他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既然遇到一个样貌神似的,太妃不介意朕试试戒指吧,这位姑娘刚刚也说,戴上信物是缘分。”她就是兰儿,自己朝思暮想的兰儿,一年多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就算改变了些许,自己也能认出,因为她是被自己深刻在心里过的。“约指的传说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这约指上有两颗通灵的宝石(就是我之前认为像针眼一样大的小石子),只有她的主人戴上后,宝石才能合拢,”奕泞扬扬手中的约指,“朕今天就为它找找主人。”一边的太妃看着约指,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想当初自己为静贵妃时,彤佳皇后薨,她本有机会入主中宫,却因这约指上的宝石,在当时为全贵妃的奕泞额娘的手上合拢,戴在自己手上时却没有显出这一祥兆,最终与皇后之位擦肩而过。说约指通灵一点不为过,那今日这戒指会在兰新手上显灵吗?若真显灵,恐怕伤心之人除了奕䜣,还有后宫的她们吧。我伸出的手来不及收回,赶鸭子上架,豁出去了!该没有那么巧吧。戒指松松地滑进我的指上,良久没有反应。“哈,我说了吧,这戒指不是我的,”我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侧头冲身边明显松了口气的奕䜣眨眨眼。回头,挑衅地看着面前的皇帝,却发现他一脸平静,为什么手上有了束紧的感觉,一道柔和的光在指尖游走,那两颗小小的宝石竟然会游走?一点点靠拢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慌张地去褪戒指,却发现它们如生根了一般,牢牢地吸附着我的手指。“这是法术,是法术!”为什么感觉奕䜣离我越来越远,不要,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想过平淡的幸福的生活,在我遇到奕䜣的时候,我知道这种生活要开始,为什么面前这个讨厌的人,用一个银戒指,就轻易地毁了我的一切,我不是兰贵人,什么狗屁的兰贵人,见鬼去吧,我是楚兰新,我只愿做楚兰新。“跟我回宫,一年多不见,我们该好好聊聊了,”奕泞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这个可恶的女人,终不枉自己痴心相许,这戒指就是属于她的,当宝石合拢的那一刻,谁知道他内心的狂喜,没有人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让自己显得面无表情。逃了一年多,他终于找到她了,抓住她了,这一次,他告诉自己要抓牢,绝不让她再有机会逃走。 第五十八章 罗帏泪湿鸳鸯锦(二) “戒指能决定什么?我不跟你走,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抓狂地大叫,一个戒指就要决定我的生活吗?凭什么?让我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开始生活,还要走进后宫,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还要,还要离开奕䜣,他那样的宝贝我,在乎我,我却要把痛苦留给他?不,绝不。“你不认识我?你敢说你不认识朕?”奕泞回身紧捏住我的肩膀,肩胛骨几乎要被捏碎了,我却没有叫痛,很勇敢地瞪着他,做最后的争取。“由不得你,当初用这样拙劣的方式逃出紫禁城,你就该知道会有今日,”他盛怒的脸映在我的眼中。什么叫拙劣,皇帝就可以污蔑人吗?“我楚兰新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什么逃出紫禁城,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在棺材里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肩膀好痛,让我忍不住掉下眼泪,“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往何处,我还活着不是吗?当我还活着的时候已经被人埋葬了,你竟然说我逃了?如果我能逃,会被埋葬吗?”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我曾经的痛苦在今天一并发泄出,我好不容易等到奕䜣,好不容易他愿意给我幸福生活,面前这个人却突然跳出来,一副我欠他很多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你还真会说故事?换了名字,脾气却没变,而且依然那么会演戏!”奕泞冷下心肠,他害怕此时相信她会让自己再次被欺骗。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这种事,除了奕䜣之前与她预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你可以选择不听,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可以不相信你,也许兰贵人就是个幌子,你看上了你弟弟的妻子,所以大婚之前不择手段,前朝不就有这样横刀夺爱的事吗?”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我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话刚出口,不止宾客,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太妃也变了脸,前朝的情事在今日依旧是禁忌,我却在众人面前说出。“啪,”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是这个冤枉我的人,他被我说中了么?难道他真的想学他的顺治祖宗?可惜人家是郎有情妹有意,才在几百年后成为了一段佳话。现在的情境,明显我是不愿意的。嘴角有腥甜的味道,我银牙紧咬,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打死我也是这个结果,我不认识你。该死的女人,奕䜣有哪点好?值得她把命豁出去,只为了和他长相厮守?为了一个情,她可以放弃他的万千宠爱?将他的感情狠狠践踏?可以抵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好,很好,既然她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意。“你坚持自己是楚兰新,而非兰贵人?”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而这种表情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出现。我别过头,一副你废话的表情。大不了再甩我一巴掌啊,反正脸已经痛麻木了。他伸手至我嘴角边,轻轻拭去唇上的血渍,这样暧昧的姿势让我避之不及,但他另一手却固定住我的头,让我无处可躲。“奕䜣可有见过你的身体?”他将嘴凑至我耳畔,这样下流的话他也问得出,我恨不得扇他一耳光,但终究忍住。“他是君子,我们大婚前遵循礼节,”我脸颊绯红,不知是气还是害羞。他再次凑近,在我伸臂推拒时轻声说道,“我见过,蝶形的胎记!”我想躲开的身体瞬间僵直,在我的大腿内侧有个浅浅的蝶形胎记,这样隐私的胎记,不是极其亲密的人确实不会知道,包括奕䜣。“想要我说出它的准确位置吗?”他放开我,残忍地笑着。“不,你住口,”眼泪再次无助地涌出,我并不是那样软弱的人啊,可是为什么?若说戴上戒指是巧合,那胎记怎么解释?难道在我忘却的记忆里,他真的是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我们曾经裸酲相见过?如果他很重要,为什么奕䜣从未向我提起过?“或者你一直没有忘记过曾经的温存,难道你要在成亲后,拿来做比较吗?奕䜣知道吗?他会不会很不好受?”他继续残忍地说道,尽管声音很小,可我觉得仿佛全场的人都能听到。“求你不要说了,”脑子里好混乱,他说的是事实,那奕䜣说的呢?我们明明是未婚夫妻,为什么竟然有别的男人了解我的身体?我捏紧拳,再次回到初出陵墓时的茫然,一切再次变成了未知。她在害怕,奕泞更加肯定她的欺骗,想到那日在大殿看到兰儿毒发身亡时自己的悲痛欲绝,现在只觉好笑,被一个女人欺骗了一年多,自己朝思暮想换来这样的答案,呵呵!多可笑!“皇兄,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奕䜣不顾太妃紧扯他的衣袖,奔到奕泞面前,“兰新她说的都是实话,她失去了记忆。”“失去记忆?你们说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啊六弟,当我是傻子吗?啊?”他暴怒着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是因为我的自私,我想留住她,所以在找到她以后,我才编造了一个谎言,”奕䜣知道,此时盛怒中的奕泞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认定了他们的欺骗,可是欺骗奕泞的只有奕䜣自己啊,兰新何其无辜。“就算你不信,我也要说,是我告诉兰新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带她回府中,是我为她制造了原本不存在的她的过去。”我的过去?原本不存在的?奕䜣在说什么?他编造了一个谎言?“你骗我?是不是?不,你今天说的不是真的,你是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吗奕䜣?”我紧扯住他衣袖,这大红的新郎礼服,为何这样的刺眼?“我不怕死,我不怕承担责任,你告诉我以前说的是真的,我就是楚兰新,你未过门的妻子,我不是兰贵人,我不是兰贵人。”看着奕䜣无力地垂下头,心里突然有什么坍塌了,是信任,是感情?我不知道。都是在骗我,为什么要骗我?我望着面前的众人,茫然无措。 第五十九章 罗帏泪湿鸳鸯锦(三) “其他人都给朕退下,滚得越快越好,”这样的状况让奕泞烦躁不已,他将气出在一干宾客身上。“东西不用收拾了,跟朕连夜回宫。”他转身背对着我。“不,”我擦干眼泪,“我不跟你走。”“你敢?信不信朕抄了恭亲王府?”他回头怒吼道。“我不会待在这里,从哪里来依然回哪里去,你就当兰贵人没有死而复生,”我冷冷地说道。“而你,”我转身看着奕䜣,“也当作没有遇到过我,我楚兰新,不是你的未婚妻,也不是皇上的兰贵人,”我看着两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就是我,只属于我自己!”“朕不准,”奕泞最先吼道。不管她的失忆是真是假,他都不允许她再离开。“兰新,”奕䜣没有料到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如果兰新进宫,他会痛苦,但是至少还有见面的机会,可是,她又要走吗?一去不见?这种感受比得知她的噩耗更让他难以接受啊。理清头绪,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明白,“我本来就不属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我看着奕䜣,“用谎言留住我,但是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我们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你整日惴惴不安,生怕哪日你皇兄发现我的存在,这样担惊受怕换来的片刻的幸福,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还有皇上,”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眼中盛满了深情我却视而不见。“我不记得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知道,肯定有不信任,你将自己满腔痴情托予,却不肯给我一个生存的机会,这样的感情我承受不起,命都没有了,一切又从何谈起?我自信不是大恶之人,却惹来灭顶之灾,事情起因我并不知晓,但你若爱我,必定信我,为何许了约指,又将我埋葬?”说完这番话,我踉跄着走过两人身边,这一走啊,绝不回头。过去的都是不愉快的,就这么过去吧,没必要再想起,我依然回我的幽兰居么?怕是要搬家了吧!这个除夕了,发生了这些许的事,没有一桩是预料中的,难道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意料之外么?除夕夜本来天气晴好,此时突然飘起了雨丝,冬日里的雨,凉得彻骨,我往前迈步,偌大的院中,除了几个当事人再无别人,没有人看到我哭花的妆。是幻觉吗?颈上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将自己彻底投入黑暗中。轻如羽毛的身体,她这一年多都生活得清苦吗?为何不见长胖?奕泞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哭花的脸上,犹带着泪痕,这样骄傲霸道的人,在伤心的时候竟也这样脆弱,当日她被鞭笞后,是否也这样哭过?也是这样哭诉无用,倔强地承受了身体上的伤痛后沉睡过去么?“皇兄,”奕䜣看着面前的兄长,“一切责任我来承担,你不要伤害兰新,她是无辜的。”“我的女人,我知道该怎样对待,”他冷冷抛下一句,抱起怀中人,向外走去。头痛欲裂,我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黄,我不是要回幽兰居吗?这是走到哪里了?“主子醒了?”一个小丫头清脆地叫道,好像是在告诉同伴,“让安公公给皇上传话吧,说主子醒了。”一块清香的手帕覆在我的额头,瞬间的冰凉让我舒服地吐出口气,“这是哪里?”我问。“这是偏殿,皇上昨夜将主子送来这里,交代奴婢好生服侍的。奴婢叫玉蔻,她叫宝珑,”小丫头指指身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主子有事请吩咐。”还是回了宫了,紫禁城终究成了我的落脚点。“你们下去吧,我再躺会儿。”我翻身向里,颈子还是很痛,还有肩膀和手背,这都拜他所赐啊!“主子,要吃些东西吗?奴婢马上去准备,您很久没吃了!”小丫头乖巧地建议。“不了,你们出去吧!不要再来吵我。”门轻轻掩上,果然乖巧,没有多大响动,我对着床帏,了无睡意。一个好好的婚礼成了一出闹剧,原来白头偕老的承诺都没来得及许呢,就先揭穿了许多的谎言,我还能相信谁呢?谁又相信我?门轻轻响了声,小丫头又进来了么?“不是说了,不要来吵我。”我懒得回头,烦扰的心绪让我片刻不得安宁!“是朕。”奕泞站立在床边,“没有送你回储秀宫,尘封太久的地方,不适合你居住。”“可是尘封太久的心灵,为什么要强逼着住进呢?”我根本就没有接受他的打算,即使我知道与奕䜣已不可能,但不代表我能与他重来,这个曾经亲手葬送我性命的人!“我们之间有误会,夺你性命并非朕本意,此事奕䜣很清楚。”他急于解释,却不料我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朕已经让安总管吩咐下去,谁也不能来打扰你,你回来的消息,除了亲近的人,再无他人知道,不用觉得没有安全感。”他似乎安排得很好,可我有必要感激他吗?我非得待在这里吗?“我不喜欢这里。”“不准离开,朕既然带你回来就不会再给你机会逃走,”他快步走至床前,伸手掐住我的胳膊,这样细瘦的人,不知道昨日何来的勇气与他顶撞,自己对她念念不忘是否也是因着她的与众不同?我回头,疲惫地看着他,“我曾经死在这里对吧?死在这后宫里,这样没有保障的地方,你忍心让我继续待下去?或者,你就是那样的残忍,再一次把我投入到看不见刀剑的战场上?”“朕让你待在偏殿就是要保护你,你不明白吗?我痛恨你的欺骗,痛恨你与奕䜣的合谋,可是,我何时放弃过保护你的心?若要折磨你,朕大可以投你进冷宫,让你崩溃,让你绝望!”看清我脸上的指印和红肿,“朕之前让人送了药来,现在给你涂上,”他伸手想轻抚昨日的杰作,被我扭头避开。“你该明白你昨天说的话,若是别人,朕早砍了他的脑袋了。”终究,冰凉的药膏敷在脸上,感觉好多了。“你好好休息,朕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总之,不准再提离宫的事!” 第六十章 罗帏泪湿鸳鸯锦(四) 我还有什么力气与他争执?没有可信的人,没有过去,我楚兰新就是一个白痴。混吧混吧,混日子吧,既然有人心甘情愿包吃包住,那就先待着,反正有了想法也实现不了,得过且过!睡到晌午方才起身,服侍的丫头拿来换洗衣物,兰花纹的,看上去眼熟,心里喜欢,虽然是奕泞命她们准备的却也没有拒绝。泡了个热水澡,干干净净地换好衣服,一头长发松松挽了髻,又涂了些胭脂,没有了昨日喜庆的味道,倒也精神。“主子,储秀宫姑姑求见。”玉蔻收拾了桌上的饰物,轻声告诉我。“姑姑?”我原先住过的储秀宫?奕泞是这么说的,这该是个熟人,来做什么的?说客?可信吗?“请她进来,你们都出去吧。”我起身坐至圆桌边,倒了杯茶慢慢抿着。“主子,主子可还记得奴婢?”直觉上,姑姑不是恶人,虽然称自己为奴才,却也不卑不亢,我喜欢。我摇头,“您坐吧,姑姑今日来找我,肯定是有话要说,站着说话累。”她并未推辞,在我对面坐了,我又替她斟了杯茶,这倒让她有些无措。“不用客气,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兰贵人,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主仆关系。你来和我聊天我很高兴,不过要是来做说客,姑姑喝完这杯茶就可以走了。”我开门见山。“主子别误会,不是皇上让我来的,”她一脸坦然。“安总管差人去储秀宫搬东西,我送主子曾用过的物件来,就借机来见见主子。”“储秀宫?我待得久吗?”被骗了N次,我还是选择再次相信一个陌生人,尽管她说与我熟识。“不是很久,将近一年,后来主子去了,皇上就命人封了您住的房子,到如今已一年有余。平日安排奴才们去打扫,皇上都不让,说贵人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一辈子都必须是什么样子。”还说不是说客?我摆摆手,“姑姑,这些都不要说了。”“主子不信奴才吧,”她倒是聪明人。“奴才不知道主子究竟忘了多少,只希望有一天主子能想起别人对您的好。”“想不想得起,可由不得我。储秀宫里都搬来什么东西了?”我什么都不记得。“这面镜子,”姑姑起身走至梳妆镜前,“还有桌上的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主子从前喜欢的。”“都是我的?”看到她点头,我笑了,难怪奕泞说我本性难改,貌似是真的,以前挺爱财的嘛。大小几个盒子里,装满了头花配饰,还有珍珠玛瑙。“皇上吩咐这里一切按照储秀宫里那样布置,来打扰主子之前,问了安总管,说是皇上交代了,谁也不许来扰主子的清净。奴才巴着老脸,以为主子记得,所以来相扰了。”她歉意地笑笑。“没什么,你能来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藏着掖着。”“其实,皇上是为主子着想,主子大去的那件事,我是明白的,斗胆说一句,皇上绝不可能下那样的手,主子受刑昏睡的时候,皇上还来探望过,只是主子不知道罢了。暂时不让宫里人知道,也是想保护主子。”她解释得似乎很有道理。“姑姑不用说了,日子久了,终归想得起来。”其实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确实是死而复生的兰贵人,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身份罢了。我叹口气,将茶杯斟满,一饮而尽。“奴才说句不该说的,主子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大胆,这是你该管的吗?”我被说中了心事,心虚地吼道。“奴才多嘴,奴才再不会问起丝毫不该问的。主子身体虚弱,好生休息,奴才退下了。”姑姑不再言语,低头退了出去。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放不下也得放下了不是吗?隔着数重宫墙,他还是他,我却不是我了!起身解下身上的外袍,着内衫再次缩回床上,昨日的一幕幕在脑子里闪现,奕䜣的欢喜,奕䜣的悲伤,我闭上眼,有清泪顺着眼角落至绣枕上。唉,厚重的床幔放下,掩住了我的一声叹息。这几日,姑姑常来,捎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我,我已经不在乎奕泞会在什么时间将我公诸于后宫。过去的事,姑姑偶尔提及,却并不深谈,多数时间都只是话些家常,做些女红,有她陪我,日子便容易消磨。“主子,昨日恭亲王来储秀宫找了奴才,”她小心地提到这个我讳莫如深的名字。“说什么了,”我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绣布,一只鸳鸯被我绣成了鸭子。“送了颗药,让奴才转交给主子。”“呀,”我皱眉,针戳到了手指,一颗细小的血珠掉在了洁白的绣布上。知道自己已经集中不了精神,我索性收起女红,“什么药?做什么用的?”虽然奕䜣编造过谎言,可我并不恨他,因为我知道他并无害我之心。“听说是西域那边的,服下能恢复记忆。”姑姑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恭亲王说主子进了宫,让主子早日想起过去,以求自保。”他还是为我想着的啊,接过盒子,取出盒中的红色药丸。“这是王爷亲自去西域求来的,人力物力都花费了不少,主子放心服下,不管有没有药效,主子日后要怎么做,奴才都不知道!”姑姑轻声至我耳边说道,虽然声音小,那话却说得掷地有声,我一激灵,饶是再不聪明的人,听姑姑这样一点拔,也懂了大半了。“姑姑,为何对我如此?”宫中争来斗去,她竟对我这样忠心。“奴才进宫二十六年,很少见到主子这样命好的,皇上宠您,还有恭亲王可依赖,”她眼中流露出对幸福的企盼,只是一瞬间又回复到先前的平静。“奴才服侍太妃二十余年,皇上和恭亲王都是奴才看着长大的,他们亲如一母同胞的兄弟,您幸福,他们便也能。”姑姑诚恳地抓住我的手,“主子,您回宫的事一旦被他人知道,之后的情况就很难预料,不是奴才危言耸听,主子该早做打算。”我并不是个蠢蛋,先前因为失去记忆,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如今,命运把我再次投进这无底的后宫,该怎么做,姑姑不说我也明白。“主子以后就要靠自己了,奴才的话也只能说到这份上,最近太妃身体不好,奴才要出宫服侍,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主子了。”“姑姑要走?”我一个人单挑?天啦,真以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主子珍重,”姑姑福身被我搀起,在看到我坚定地点头后,她满意地离开,头也不回。 第六十一章 丁香笑吐娇无限(一) 看着面前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我没有犹豫,送走姑姑后,转身进屋便吞下,除了姑姑与我,不会再有第三者知道我吞服了这丸药,当然,奕䜣除外!虽说这药是奕䜣花了大力气从西域寻来,我却并不寄予厚望,料不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波斯人,胡吹海吹地害奕䜣上了当。但奕䜣既然有这心,便是毒药我也认了。“兰儿,今日好些了吗?”是奕泞,见我端坐在圆桌前喝茶,精神不错,他才稍稍放心。“好多了。”我微微笑着,难得心情好,服下的药丸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我极温和地回他。一刹那,他面露惊喜,真的只是一刹那,在我还没有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回复平淡,“那就好,最近几日还不能随处走动,你知道,有些事还没有。。。”“不用说了,我明白,待在这里也很好,真让我出去我还懒得走呢,”我端起白玉瓷杯,细细端详浮在水面的贡菊花朵。“这是什么茶?听安总管说你常常让他去宫外买花茶?有什么用?”他颇感兴趣。“真有兴趣?”我斜睨着他,“今天不忙吗?”“奏章已经批阅完了,虽然国事繁忙,但是刚刚好有一点点时间了解一些关于花茶的知识。”“别笑我班门弄斧就行,既然有时间,就坐下来喝一杯吧,”见他没有推辞落坐在桌旁,我将依旧温热的花壶端起,挑了个有墨色兰草图案的瓷杯,将茶斟了七分满。“茶要慢慢品,急不得。”我将瓷杯端给他,他了然地笑笑,“人和茶都一样吧。”我瞬间收住笑,“品茶要用心,今日只喝茶,不说别的。”“好,好,”他点头,轻轻抿了口,“恩,清香扑鼻,这是菊花,是什么菊?”“托您的福,才能喝道如此上乘的贡菊,这是产于黄山之巅的黄山贡菊,相比我平日喝的杭白菊,要多些药味,但是清肝明目,是养身佳品。”我侃侃而谈,说自己了解的东西,总是免不了要自信些。“那朕平日处理国事,常觉精神不济,该喝些什么?”奕泞放下茶杯,微笑着问我。“这贡菊就很合适,看您是什么时候处理公事了,若在半夜,须得放些提神的花儿。”我认真地回答。“那什么花儿提神呢?朕总觉安总管备下的浓茶不如你的花茶好,且不说味道和效用,就这茶水的色泽也没那么讨喜,”他恰到好处地拍了下马屁。“那当然,也不看看是什么人泡的,”我自然要得意一番,可怜安德海每日死心塌地服侍皇上,却落下个办事不济的恶名。“其实提神的花儿很多,薄荷,金盏花,迷迭香,还有玫瑰和茉莉,不过薄荷在宫中少见,金盏花和迷迭香又苛求时节,至于玫瑰嘛,只有我幽兰居中才有,茉莉倒还能常常喝到,”我起身走至衣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包干燥的茉莉花瓣。“这是前日让安总管出宫帮我买的,喜欢这味道,不做花茶也能做香料,你若喜欢,都送你,”我大方地将布包放在桌上,反正是用他的银子买的,赚个人情罢了!“送我有什么用,我总不能想提神的时候干嚼了它吧,安总管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让他泡茶只怕糟蹋了花儿。”奕泞皱眉将布包推回我面前。“大男人?”我扑哧笑出来,“他也算是。。。”看着奕泞玩味的表情,我适时的闭嘴,没有哪个大家闺秀能说出这种话来,略懂礼仪也不该这样放肆的!“你真的变了很多。”奕泞摇摇头站起身来,“朕以后需要提神就来你这里喝吧,不会太晚,打扰不到你。”话未说完,人已经跨出门去。哎,什么嘛,我今天心情好跟他说花茶,可不代表我会体贴到每天泡了茶等他来喝啊,什么人嘛,也不经过同意就擅做主张,看来下次得弄些超级新鲜的茶叶送给他享用了,哼!(茶叶不能太鲜喝哦,容易导致腹泻的哩~增加了点点知识吧,表告诉我你们很早就知道哦)奕泞接连几日都到我房中讨茶喝,谓之曰:讨,是因为我很不情愿,他又死乞白赖的,不喝我亲手泡的就不走,害我熬了提神茶立马又熬安神茶,半夜熬茶,怎还睡得着啊!“皇上这几日就不要来了,我身体不舒服。”我腹中有了点反应,药丸在慢慢起作用,常常半夜时从床上一惊而起,看来奕䜣并未买到伪劣产品,一些记忆的碎片在脑中拼凑,几天下来,已经有了些许模糊的印象。晚上失眠,白天无精打采,丫头们都在偏殿外歇着,倒不担心她们看出什么,可奕泞常常午夜来喝茶,担心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熬得实在辛苦,所以,尽管他是皇帝,我也不得不下逐客令!“怎么了,他好生紧张,”越过桌子就要来探我的额,笨蛋,不舒服就只可能有感冒发烧的症状吗,总是摸额头!我撇撇嘴,心里暗地嘲笑他的无知。“月信来了,肚子痛。”我撒谎是可以不要草稿的,本来现在肚子就有点不舒服嘛!“朕叫御医来看看,”他张嘴想要吩咐守在殿外的安德海。我就知道,再次撇撇嘴,没有撒谎说自己感染风寒真是明智之举,料准了他要叫御医,到时候穿帮就完了!“不行,御医是男人,怎治得了女儿家的病,真来诊脉,我会无地自容的。”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手也不停扯动自己的衣角,演戏要演全套嘛!他显然被我小绵羊一样的举止给糊弄住了,“那好,朕就不来看你了,你好好休息,太监丫头们一定要好生伺候着,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叫安德海迅速转告朕!”他认真地交待我,这样认真的表情,看得我有一点点窝心。哼,窝心就怎样?你欠我的,骗你是应该的。我温顺地听他交待,哈,打明日开始,有太多时间够我楚兰新想起过去啦! 第六十二章 丁香笑吐娇无限(二) 在房中静养了两日,过去的一切如排山倒海般涌进脑子。终于知晓,一直以来奕泞都对我很好,只可惜关键时刻选择放弃我,原来我后宫里的真正敌人并不是他,准确点说,我在这深宫里并没有敌人,但是我需要面对一群被寂寞爱情和权势逼得几乎快发疯的女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有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后宫女子多是有点小智慧的,不然如何能在美女如云的深宫里存活下去?还要随时预防发生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危险。对付一两个古人,我自信满满,但是对付一群,难度很大啊。清穿的十年,我已经在懵懂中走过了两载,并不想在这里施展拳脚,本来穿越就是上帝觉得无聊了,找个倒霉蛋当事人来调下味的,做出光辉的业绩也不会载入史册,但是还有八年哎,混吃混合好生无聊,不如,找点事做也行。说不定因为我楚兰新的决策,能加速大清的经济发展?我的铁腕政策,能让晚清文化达到一个鼎盛时期?呵呵,自己日后回忆起,确实蛮有成就感呢!想到进宫那一年发生的事,还蛮回味的!认识奕泞,认识奕䜣,初识后宫中的小争斗,还有皇后为了爱情的歇斯底里,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是我的任务,帮助兰儿站稳脚跟,还要生下继承人呢,任重道远,可是,现在兰儿在哪里呢?还说要帮她,连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看看我穿越后都在干吗?简直是在浪费青春啊。该改变一下目前的现状了,我腾地一下坐起来,继续颓废下去就会出大事了,再这样傻不拉叽,还如从前刚步入社会时那样有口无心,就真完蛋了!既然想起了一切,心动,不如行动!找到兰儿是大事,但是皇后那边怎么处理?还有郁闷至极的三角恋情,哎哟,再躺躺,我再次躺下,估计得再向奕泞告假几天,我只有睡觉前才最清醒,最容易想出金点子!“主子,”惊呼之后,床幔被粗鲁地扯开,已近午时了吧,冬日里太阳不大,可这样从打开的窗子里照射进来仍然有些刺眼,毕竟俺是几天没有见阳光的人了!一个容貌娇艳,气势汹汹的女人,很不客气地掀开我的被褥。“干吗?会感冒的啦。”我也很不斯文地扯过来,最讨厌睡觉时被别人打扰了,还是这种没礼貌的恶女人!“你就是那个什么兰贵人是吧?”她很霸道地再次扯开我被子,“给我起来,你这个狐媚子。什么狗屁贵人,我看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好长的指甲,还涂着桃红的丹寇。呀,我躲开她伸来的魔爪,好险,差点点就划破下巴了,“干吗动手动脚的,有话直说,不要那么粗鲁!”我坐起身,不忘损她一句。一看就是没被欺负过的娇小姐,当下就气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狐狸精,我呸,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没话说那你找来干吗?”冷冷看着她,奕泞说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我回宫的消息,恐怕皇后都不知道,她?顶多就是个新近得宠的妃嫔,消息竟然比皇后还知道得快,至少杀上门来的速度就比皇后快。说明什么?我正待细想,头上传来一阵痛,这个泼妇竟然扯住我的长发,未免头皮被扯伤,我只得狼狈地下床来。一场女人间的争夺战正式展开,她比我高比我壮实,而且采取先发制人,夺得了主动权,我只能勉强迎战,费力地想抢回自己的头发,已经有黑色的发丝掉落在地,让我心疼不已。太气人了,我想也不想,腾出只手来,给了她一耳光。一声脆响,这女人当场愣住,自然,手也放开了。“你个狐狸精敢打我?”她气的柳眉倒竖,作势要扑上来。“你信不信,我还敢踹你一脚,”可别以为我楚兰新是可怜虫!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八零后女青年,怎么着也不能被这个作古了百多年的女僵尸欺负呀!从丫头们的闲聊中,我知道如今有两位主子怀有龙种,一个是丽妃,我曾经同住储秀宫的妹妹,还有一个润嫔,该就是她吧,若不是有了孩子,也不敢这样嚣张的!我的狠话起了很大的作用,她真的收回了手,只是满脸恨意不减,本来是以为占定了上风的,没想被我这个所谓的狐狸精给收拾了。“既然来了,就把话说白了,”找到了治她的杀手锏,我知道现在说的话很有分量,所以也不着急,从床榻边捡起外袍披上,又很优雅地端坐在红木椅上。“坐吧,站得太久小心对孩子没好处,”这女人看来真是胸大无脑,身材不错,却三两下就被我唬住了,之前估计也是三两下就被好事者给挑起了醋意。“我是死而复生,不是借旁门左道来与你争抢恩宠,两年前,我进宫的时候,你该还在家里等着长大吧,”摆明了嘲笑你乳臭未干嘛笨蛋,还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撇撇嘴,“皇上既然接我进宫,可想我的地位,”我比了个上楼梯的手势,“嘻嘻,你品尝过失而复得的喜悦吗?再次得到的东西永远比现在拥有的好。”她脸又白了,后悔了吧!让楚哲学家给你好好上趟课,哼!“润嫔娘娘,别动了胎气,”一旁的宝珑贴心地说了一句,宝珑,我认真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从小细节就能看到结果了吧,我想我是看到了!“好好养胎,母凭子贵,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希望您能生个阿哥,这样今天的润嫔娘娘说不定也能,”我再次做出上楼梯的手势,这笨蛋,脸又红了,还得意洋洋地摸摸肚子,仿佛我是铁嘴,一说即准呢!“不过,”我话锋一转,“您机会好像不大,”她又要发作了,“看看皇上到底看重你的孩子还是看重失而复得的兰贵人,”我拿起桌子上的瓷杯冲自己额头狠狠磕下去,一片红肿,瓷杯破裂后甚至割伤了我的额头!“啊?”屋中其他三人一脸惊愕,尤其是润嫔,可怜的女人,本来不想害你,谁叫你那么嚣张,给你点教训,顺便帮帮我的忙,让我接下来要做的事顺利一些,在这个时代,我做了一滴滴坏事是不用负责任的,正好出了在自己那个时代受的鸟气,哎呀,舒服! 第六十三章 丁香笑吐娇无限(三) “宝珑可以给我作证,我没有打你,”润嫔一脸惊慌!“她会给你作证?为什么啊?”我适合去做警察,专给人做笔录那种,诱导有方!“她以前服侍过我,”润嫔理直气壮,被人带了笼子还那么大声,看来她真不适合在这儿待下去。宝珑倒是反应比她快,“主子,您回宫的消息不是奴婢说出去的,主子明察啊!”她普通一声跪倒,当时就吓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我拿块帕子擦了擦额头,可不能流血过多哦,也别太早凝固,还要等别人来看现场的!“那就是,”我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瞄了瞄玉蔻,她倒是镇静得多,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奴婢请主子明察,奴婢对主子从无二心。”她也旋即跪倒,一脸平静。“对主子从无二心?是对哪个主子呀?”既然都说穿了,再猜来猜去也没有意思了嘛!宝珑只是哭,玉蔻一直沉默,润嫔在这场景中终于坐不住,“你狠,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老天有眼,总会决断出的,”她很没底气地甩下这句话,疾步走出了偏殿!是去找人商量对策了吧,也许不用她去,同盟者马上就会现身,生怕自己错过了一出好戏呀。不过可能要让她失望了,因为如今的楚兰新可是比刚刚进宫时的兰贵人进步很多呀!“你们起来吧,这样哭哭啼啼倒像我虐待了你们,可别把同样的招用在我兰贵人身上,”我貌似无害地笑笑,最好笑得你们心里发毛。哼哼!“出去梳洗一下,待会儿有贵客到。”“你们主子可好?”两个丫头才出门,便有人问话,我在屋中狠拍了下额头,鲜红的血流出来,甚至黏住了额前的头发。推门进来的正是当今的正宫娘娘,钮祜禄氏贞雅。我回头,泪痕未干(没喝完的茶水帮了大忙,保持喝花茶的习惯真好,嘻嘻),“姐姐是?”“姐姐?兰贵人忘了自己的年岁吗,”哪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人说得比实际年龄大哦!我无辜地摇头,“刚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身体不适在静养着,突然就冲进来一个女子,将贱妾的额头。。。”我再次伤心地哭起来。“太可恶了,知道是谁吗?”皇后一脸愤慨,在红木椅上落坐,凑近看了我的伤口,“哎哟,下手可真狠!”“丫头说是润嫔娘娘,无冤无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杯子划伤了额头,怕是破了相了!”我哭得更大声,还哭得越来越投入,毕竟痛的是自己啊!“本来姿色就比不上各位姐姐,如今只怕皇上见了也讨厌了吧,进宫才一月不到,好不容易从得见君颜,前几日才从种花女变成了贵人,当上个小小的主子,以为可以光耀门楣了,”我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虽然废话多,但是聪明人很容易听出重点!比如面前这位。“进宫不到一月?前几日才封了贵人,你在说什么呀?”她的提问中带着质疑与期待。“不是吗?他们一直叫贱妾为兰贵人,皇上还说什么死而复生,怎么会啊,贱妾一直在幽兰居里种花呢,不是才封的贵人吗?真会拿贱妾寻开心。”我像个被人忽悠的小可怜。貌似有人松了口气,“贱妾记得今年确切年纪是十六哎,不该叫娘娘您姐姐吗?还是您觉得贱妾高攀了您?”我低眉垂首,可怜兮兮!“怎么会呢,你这一声姐姐不晓得多亲切,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润嫔的事妹妹放心,本宫不会坐视不管,宫中岂能有这等霸道的女子,恃宠若骄!”皇后愤愤地替我抱不平,“妹妹好好休息,稍后命丫头送药来,姐姐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丫头去做,如今也是主子了,别再被人欺负了才是。”“贱妾送姐姐吧,”我起身,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不必勉强,歇着去吧,过几日本宫再来探望。”皇后仪态万千地走出偏殿,突然又回头说道,等伤好了就搬到钟粹宫去吧,每个宫里都得有个把两个管事的主子才行,你若觉得事情繁琐,可以来承乾宫里请教本宫!”回头一笑百媚生啊,可惜心狠了些,我笑着答应,看来这事儿挺顺。关上屋门,才发觉背上出了许多汗,内衫几乎被打湿,刚刚实在是走一步看一步,并没想让润嫔倒霉,只是欺负到我头上也就罢了,竟然还安排眼线,我最讨厌无间道里刘天王的角色了,既可怜又可恨!如今,在我身边就有人扮演着这样的角色,还不止一个。从来没想过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已经骑俺头上拉屎了,不得不出出招,你狠那我就毒给你看!who怕who!本来对丫头是没有猜忌的,一切源于那日无意所见,假装身体不适那几日,我也给丫头们放了假,一日三餐准时送来就行,想事情的时候最怕别人烦。但是躺久了也会腿痛脖子酸呀,没有告诉她们,我就悄悄起床出门去透气!生怕自己暴露,所以梳了丫鬟髻,穿了身很不起眼的衣服,到偏殿外溜达,刚过午膳时间,玉蔻与宝珑收拾膳盒就各自忙去了。在殿外不远处,有汉白玉的阑干,本想过去远眺下紫禁城的风景,竟然发现玉蔻与宝珑站在栏杆边,我凑近本想吓吓她们,没想贴下面阑干处竟然有人说话,姐姐,记得替我在皇后面前美言啊。我心中一惊,手中的镯子磕到墙壁发出些许声响,两个丫头机警地张望着,我躲在一个视觉的死角,看她们渐渐走远。虽然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皇后派来的人,但是今日润嫔一闹,便真相大白!润嫔被我扇巴掌时,宝珑一脸心疼,而玉蔻则只是做了下表面功夫,实际上是在看好戏,所以即便润嫔不说漏嘴,我也心中明白。不管是我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皇后都留了一手,我不绝这后患,要想日后办事顺利怕是很难!既然你悄悄安排,不露痕迹,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光明正大的踢她出去,却不留把柄,相对来说,难度更大,智商要求更高吧,哼!想看好戏的,就不要错过了! 第六十四章 丁香笑吐娇无限(四) 送走皇后,我宽衣躺下,宝珑端来热水给我清理伤口,哀怨的眼神让我几乎要改变主意,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一时心软很可能就坏了大事!“主子,”她搓洗着帕子,哀哀地叫了声。“出去吧,我不想再说话了,皇上来了记得通传一声,还有,今天的事,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许说,人聪明些吃的亏自然就少了。”她低泣着退出去,看样子吓得要死,反观玉蔻倒是镇静得多,一副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想来是因为背后台子硬吧!入夜时,奕泞来看我,本想问问我身体可好了些,没想,进屋后点上灯烛,却发现我额头上的伤口。“叫丫头们进来,都是怎么做事的,主子受了伤竟然不叫安总管传话给朕。”他暴跳如雷。“一点小伤,没什么的,你那么忙,怎么好因为这些女人间的事去打扰你呢!”我扯住他衣袖,一脸悲戚。“女人间的事?”奕泞皱起眉头。“还杵在门外做什么,给朕滚进来!”他大声吼道,两个丫头战战兢兢推门进来跪倒。“白天谁来过?”他眯起眼睛,好戏要开场了!“回皇上,润嫔来过,与主子起了争执!”玉蔻抢先回答,这一来,焦点人物成了润嫔。“之后皇后娘娘也来了,”宝珑委屈地说道,被玉蔻横了一眼。“贵人的伤是怎么回事?”奕泞继续追问,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不该当着我的面该如何作答。“是我自己摔伤的,不关润嫔与娘娘的事。”我据实回答,这标准答案在奕泞耳朵里却变成了我的一种隐忍。“怎么可能会自己摔伤?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不要当好人,把罪扛在自己身上。这两个人,向来被朕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不经朕的允许跑来偏殿伤你。”“真是自己摔伤的,”我又没有说假话,不怕被天打雷劈,“润嫔怀有龙子,怎会动手打我呢?皇后就更不用说了,母仪天下,怎么做这让人笑话的事。”“怀有龙种又怎样,母仪天下又怎样?只要伤害你,朕就绝不饶她。”奕泞的脸上又现出了嗜血的神情。“你们下去吧,”我吩咐面前跪着的二人,对于白天的事,我可没有胡说八道!“皇上,你不是说我住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吗?”我坐起身,奕泞拿过一个软垫让我靠在床畔,“可是润嫔和皇后却知道了,日后不会有更多妃嫔来做些无聊事吧?”“再不会了,两日后就是元宵节,朕会让你在众人面前以一个新的面目出现,”他笃定地说道。“新面目?”我有些好奇。“秘密,”他竟然一改之前的暴戾,温和地笑了。“皇上,有件事我不得不,”我话还未说完却被打断。“叫我奕泞,我不喜欢从你嘴里说出那么公式化的称呼,而且那只是一个称谓,并不是我自己。”我点头,“奕泞,”当我叫出他的名字时,他竟然露出一脸的满足。“我有个不算过分的请求。”“说吧,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都答应你。”“我想了想,今天润嫔与皇后的来访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们在您没有将我回宫的消息公布之前就已经弄清了我的居住地点,别的妃嫔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故弄玄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他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恐怕我身边的人,”我欲言又止,“只是猜测而已,万一弄错了恐怕会冤枉她们!”“不管怎么样?肯定与她们有关,安总管是我的人,自然不会走漏消息,他手下的太监会不会?”奕泞提出另一个设想。“可润嫔刚进屋就嚷嚷着,兰贵人在哪儿,小太监们即便知道我回宫也并不知道我的封号,您也说安总管可靠,他安排的手下又怎会?”我再次暗示。“朕明白了,兰儿,你说怎么处置吧。这事儿也怪我,竟然没有先弄清丫头的身份,只是听管事姑姑说这两人乖巧勤快,就特意将她们调来服侍你了。”奕泞一脸内疚。“你也是好心嘛,丫头的事那我自己处理咯,希望不要得罪了两位娘娘才是。”“那好,尽早处理吧,朕还有公文未看,看来今日是喝不了你亲手泡的提神花茶了,”他扶我躺好,拂开我额上的刘海,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好好养伤,这伤口该不会留下疤痕,朕明日再来看你。”我目送他离开,直到那个高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接下来,要开始做另一件事了。这个夜晚,该有许多人睡不着了吧。次日清晨,我将玉蔻与宝珑唤进房间,她们一脸茫然,就连向来冷静的玉蔻也终于坚持不住。“叫你们进来,是要安排你们将来的去处,”我看着两人,一改往日的亲切。“主子饶命,主子,”宝珑忍不住哭泣着求情。“奴婢没有做对不起主子的事。”“你没做,可是有人做了,”我瞄一眼沉默不语的玉蔻,她似乎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宝珑,你仍旧回你主子身边去,她这样鲁莽的性格,有你这乖巧听话又忠心的人陪着,日后会少受许多罪的。”看着宝珑难以置信的神情,我了然地笑笑,“你主子不是恶人,只是欠些修养,这不是骂她,是建议,你转告她,让她好好养胎,以后沉着应事。”宝珑喜不自禁,获得我批准后,小跑回房中收拾衣物。面前跪着的玉蔻仍是一脸漠然,她应该没有想到我这样优待宝珑。“你比宝珑聪明,比很多人都聪明,所以,”我顿了顿,“这宫中留不下你。”“要杀要剐随便兰贵人您了,”她连对我的称呼都变了,看来很是敌视!“你若留在宫中,必定生出许多事来,对他人不好,对你也不利。”玉蔻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你如今尚有利用价值,自然性命无忧,我可是为你好,昨日的情形你也见着了,要杀你很容易,”我弹了一下指甲,扬起眉毛看着她。“我并无害人之心,杀戮这种事也做不来,我认为你最好的出路就是离开紫禁城。”我清晰地说道,玉蔻惊了一惊。 第六十五章 皓齿善歌长袖舞(一) “主子莫不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她以为我是既狠毒又狡诈的女人,想找人在宫外干掉她吧!“你父母已经在宫外候着了,”她一贯冷静的脸孔终于变了色,“昨日,安总管吩咐人寻到了他们,家境殷实,父母健在,你又是家中的独生女,若不是为充填后宫,一年一度小选,你也不会想到入宫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付玉蔻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你可以不信我,今日午时送你出宫,你见了父母就会明白,”我从桌子上的锦囊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你的嫁妆,我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去收拾东西吧。”安总管完事后回来回我话,说玉蔻在见到父母后证实了我说的是实话,早熟的脸上终于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在我意料之中!她这样聪明乖巧,该是能找到好归宿的,只是宫中不能成为她寻找幸福的起点,因为已经有更聪明的人存在了!所以玉蔻她们,即便是乖巧聪慧的女子,也会成为别人争斗中的牺牲品!午时,安总管亲自将玉蔻送到宫门口,我在偏殿的阑干处远远忘着,看一辆青色马车上下来两人与玉蔻相拥,接着又一起搀扶着上了马车扬尘而去。从这一刻起,这一个叫玉蔻的女子便不再与这深宫结缘,一切源于我的决定,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玉蔻是聪明人,对这安排她定然是欣喜的,上马车前,她或许会回头,但是绝对不会留恋。做别人手中的棋子远远没有自己把握命运来得心里踏实。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生查子#8226;元夕》欧阳修玉蔻出宫两日后,便是元宵,一直很喜欢欧阳修的那首元夕,虽说念起来很是伤感。奕泞在我处置了丫头后来看过我几次,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问起,却总是笑而不说,吸取上次的教训,他没有再叫管事姑姑安排丫头,平日服侍他的那些侍女太监们倒是常常被他吩咐了来服侍我。今天是元宵,他忙着接受群臣的朝贺,晚上的元宵夜宴还有得他忙,我算是忙里偷闲,没有他来相扰,自己耳根清净,叫安总管去召来本宋词打发时光。翻来翻去,翻到元夕,突然间想起了许多事,有些是因为时间而淡忘的,有些却是刻意想忘掉的,今日一清净,竟全记起了。“主子,送午膳来了,”安总管在门外恭敬地叫着,这个天字第一号马屁精,总在我想事情的时候跑来打扰,我从窗前的软塌上坐起,趿拉着鞋子打开门。哇塞,一溜十来个小太监,端着精致得不得了的紫木托盘,鱼贯而入。“安总管,这是干什么?吃个午膳,有必要那么夸张啊?”一人端一小碟都能撑死我啦!“主子,今日是元宵,皇上特意吩咐了,夜宴之前让主子吃饱,到时候,一干大臣朝贺,少有时间吃东西。”奕泞还考虑得真周到。“两三样就够啦,端这么多?”我的小圆桌已经摆满点心,放不下的被安总管吩咐放一边的梳妆台上去了。“主子,这待遇只有皇后娘娘才有呢,今日这名为“久久顺心”的午膳,可只有两份,一份在前会儿送到了承乾宫,还有一份,”安总管努努嘴,“主子,在这儿啦。”什么久久顺心,摆明了让我当箭靶子,受宠固然好,但是树敌太多可是会死人的呢!“那我怎么敢受皇上如此的恩宠?”“主子,皇上叫小的送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主子只管放心吃吧。”安总管一个手势,跟来的人尽数退下。既然送来就吃吧,这宫廷膳食以后可是很难吃到了。别说这久久顺心名字好听,点心的样子也好看,数了数,真有九十九道,每个装点心的小碟子都是用上乘的白玉制成,巴掌大的玉碟里装的食物也做得异常精致,有的还雕成小动物的形状,让我流尽口水却舍不得吃进去。“主子,这是莲花包,”安总管指着做成莲花状的小点心,为我介绍,“白莲花的馅料是莲蓉和芋茸,红莲花是红豆和栗子茸做的,看哪种合您的口。”他一说完,我立马拿起一个咬下去,红豆的,甜而不腻,不错,三两口解决了一个。“主子,不急,还有好多种,您别早早吃饱了,等下看着吃不下,”安总管好意劝阻,被我横了一眼,摆明了说我馋嘛,听他的,尝尝别的也好。“这个,”安总管指着碟子里几个栗子大小的窝窝头正待讲解。“不用介绍,我知道,窝窝头嘛,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做的小巧些罢了。”“主子,这叫小窝头,御厨将上等的玉米面又用细筛晒过九次,加上白糖桂花,火候可是一会儿不差呢。”这么麻烦的工序,倒要尝尝,恩,不错,还有一股桂花味儿呢,我喜欢,吃一个够了,我满意地咂嘴。“还有这豌豆黄和芸豆卷,您尝尝,入口即化。”安总管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难得我胃口好,等下回了奕泞,肯定少不了他的赏钱。我是地地道道南方人,北方小吃很少吃到,而且还是这么地道的,记得上次郑兮兮给我介绍过这豌豆黄,说是三月里春季庙会上才有,我去北京的那时节,对不起,人家不做生意,一直觉着遗憾呢,没想到今天在紫禁城里吃上了咸丰帝的御厨亲手做的豌豆黄和芸豆卷,我嘻嘻笑着,心里美得不行,不知不觉吃下了N多。“主子,还有呢,”安总管瞪大眼睛,看我已经吃得八分饱的样子。“别急嘛,你说名字,等下我自己一样一样尝,时间多呢,慢慢吃。”别看我现在细瘦细瘦的,从前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可都叫我大胃王呢。那安总管肯定以为我跟其他清宫贵妇一样,小猫似的吃两口就饱,切! 第六十六章 皓齿善歌长袖舞(二) “这是驴打滚,又叫豆面糕,是用大黄米面、黄豆面、澄沙、白糖、香油、桂花、青红丝和瓜仁制成。”“这个叫天水猪油盒,天津小吃,又叫猪油饽饽,油而不腻,酥而不脆。”“安总管,你上我这儿推销小吃来啦,什么油而不腻,你自己做的?那么清楚。快点介绍别的小吃啊,好多种我都不知道名字的!”我急呢。虽然安德海并不知道推销是嘛意思,但看我那脸色就知道我急切地想知道其他点心的名称,赶紧跑到圆桌另一边,为我继续介绍我别说见,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宫廷小吃。“这是北方小吃百果贺糕,爱窝窝,紫米糕,芝麻卷,紫玉凉糕,佛手酥,二珍糕,枣泥荷花酥,象鼻子糕,金丝烧麦,莲子糕,金糕,核桃露,黑糖萨琪玛,茯苓糕,鲜奶酪,杏仁豆腐,鲜奶炸糕,杏仁酥,花豆紫米糕,糖卷果,雪花酥,糖火烧。”安总管记性可真好,不愧是在宫中混了多年的。“等等,这什么糕什么酥来着?”我瞪大眼睛。“主子,您不会要奴才再说一遍吧?”安总管嘴长得大大的,敢情说得都快翻白眼了,我竟然没有听清楚了。可怜见的,我确实没听清楚,“算了,这北方小吃介绍得差不多了,你说说南方的吧,”别为难他了,再说多少遍我也记不住,等下记得吃就行了。“这南方小吃嘛,与北方小吃就不一样啦,御厨也是从南方请来的,这是红豆松糕,”不待安总管说完,我已经拿起一块咽下肚去,南方小吃,吃起来就是亲切些,不过说老实话,在南方生活二十多年,这些小吃可从未吃过,天天去大排档,吃的都是什么腌萝卜,醋黄瓜,臭豆腐,糖油粑粑,凉拌莴苣,唉,味道虽好,难登大雅之堂啊。今日有幸一定要尝个遍。“这个是桂花江米藕,五丁包子,奶皮,肠粉浆,粉果馅,牛油戟。”“嗝”,我跟在安总管身后,看他卖力地介绍,嘴中啜满了点心,吃得太饱,很不客气地打了个嗝出来,安总管正要回头看我,被我呵斥道,“继续介绍继续介绍,我又不是吃不下。”“这个是糯米卷,水晶包,爽糖,蛋黄角皮,雪山金沙千层糕,秘制木瓜酥,银丝盘龙凤丝酥,”安总管已经是满脸黑线了吧,遇到个这么能吃又白痴的主。吃了好多点心,终于忍不住抱住花壶灌起茶水来,“安总管,南方小吃和北方小吃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啊?除了都好吃,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哎,”我在吃饱喝足以后,终于问了一个专业性较强的问题。“北方小吃多为皇廷点心御膳房里精巧细致的食谱,首重材料的精致和作法的细腻,多为滑嫩顺口的点心;而南方小吃呢则因为口味较偏向一般大众,材料也大多是可就地取材的,呈现了较丰富的面貌。”这安总管还真不是盖的,说什么都一套一套,难怪奕泞会将他当作心腹,有他在身边,确实省事儿不好,而且还能长不少见识呢。“主子,吃好了?”他介绍完小吃也已经是筋疲力尽,谁叫宫里面弄出个什么久久顺心的午膳,吃得开心,说得费劲啊!“恩,很饱了,叫人收拾了吧,哦,那个银耳羹和冰糖木瓜汁留着。”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嗻,”安德海出门去叫了底下人,不多时,收拾了碟子托盘复又退出去。“主子好好休息,稍后丫头们来服侍主子更衣梳洗,今日元宵夜宴,皇上为主子备下了衣物,”安德海说完退了出去。“备下衣物?”上次送来的好多衣服都没有穿过呢,真是浪费,不过既然送来我就接受,穿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谁不愿意。在房中转了两圈,稍稍消化了点点,又回床上躺了会儿,本打算眯一下眼,没想到茶足饭饱竟酣睡了。待睁眼时发现天色渐暗,门外有几个人影,想到之前安总管说的话,我才想起,送衣物的丫头们肯定等了很久。起身打开门,果真是,四个模样乖巧的宫装丫鬟在我的首肯下进了房间。“兰贵人,奴婢是皇上吩咐来替贵人梳洗换装的,”为首的丫头恭敬地福了个身。我点头,解开一头松松绾起的青丝。“别用太夸张的头饰,”今日御花园里,君臣同乐,后宫妃嫔必定是借机出尽风头,满头珠翠尽堆头顶,一个个花孔雀似的。这满眼繁花中,就让我一人做绿叶吧,少了争斗的嫌疑,别人看着也赏心悦目。奕泞今天是怎么了,竟然送来这样贵重的饰品和衣服,丫环去点了火盆,待房中暖和起来,才为我褪了衣裳,绣着牡丹图案的红锻地肚兜,用一根同色细带系于颈后,接着是月牙白的内衫,质地轻柔服帖,内衫外穿了月色缎绣玉兰蝴蝶纹夹氅衣,也是轻巧保暖的,月色素缎上绣折枝玉兰和蝴蝶,衣襟袖端镶饰粉色龙纹绦边、粉色缎绣边、宝蓝色万字曲水织金缎边。衣衫外罩一缎地盘金钉片柳叶式云肩,腰间坠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脚蹬四面坠了小珍珠串子的高底花盆鞋,鞋面上绣蝙蝠牡丹纹,蝙蝠眼睛上还嵌了玛瑙珠子。头发被丫环巧手绾成了如意髻,右侧插上了寓意吉祥名为凤穿牡丹的凤衔滴珠式样流苏,顶端一只累丝金凤,口衔两串宝珠,一串为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华盖,下坠著红宝石坠角。另一串为珍珠蜜腊鱼及点翠华盖,红宝石坠角。“好像太隆重了些,也不太对称吧,”我偏头看着镜子,发髻梳得紧,连脸皮都给绷住了。“贵人主子,稍后还要戴头花呢,”丫头又打开一个红漆锦盒,拿出几枝好看的头花和点翠簪子,“主子自己挑么?”“恩,红宝石花迭头花,绿雪含芳簪,红珊瑚猫蝶头花,就这三样吧,已经觉得累赘了。”我将簪子和头花挑出,交给站在身后的宫女,她轻手为我戴好,照来照去总觉繁复了些,又摘下红宝石花迭头发,这才点点头,让侍女为我描眉。 第六十七章 皓齿善歌长袖舞(三) 一番装扮下来,费了不少时间,看看天色已然黑了下来,门外,安总管已经提着宫灯候着了。我起身,让丫头退下,走出门去,见安德海身后跟了四个小太监,手中各提一华丽精致的双鲤戏水宫灯。“安总管,我只是个贵人,何须如此隆重?”奕泞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主子,皇上这样吩咐了,奴才只是照办,御花园就在不远处,主子要坐轿还是?”“走过去就行了,在这房中憋了数日,顺路看看夜景,您提灯在前面带路吧,”我回身拿了白狐狸毛的披风,随安德海前往御花园。沿路挂着的大红灯笼已经点着,夜凉如水,拂面来的凉风吹动披风上的狐狸毛,也吹动了廊檐下的灯笼,一时间,灯影人影便都摇曳起来。安总管极会带路,速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即让我看了风景,又不至误了时间。一路走来,感慨颇多,若是平日,定要拖沓着不走吟两句打油诗的,今日有事,想停又使不得,只得将满肚子诗文暂压肚里。离御花园还有几十步路程,已见园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琴瑟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安总管,今天可真热闹,皇上已经在园中了吗?”我紧紧披风,加快步子。“回主子,皇上是前会儿去的园子,朝中大臣早就到了的,还有各位娘娘也在皇上来之前先到了园子。”安德海走到园门口,将宫灯掌高,让我看清脚下。花盆底在青石路上轻轻踏响,本以为自己可以悄悄走进园中,不被别人察觉,没想到这丁点响动也让园中装了心事儿的人听到了。园中的夜宴上,坐在首席的是皇上与皇后,本着与民同乐的宗旨,奕泞将自己的餐桌从园中的高处搬了下来。这个地方是如此的熟悉,两年前,当我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秀女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吧,一个高瘦的男子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这究竟是一段缘分还是?“妹妹来了,过来坐吧。”在我呆愣的当口,一个声音唤我回神,是她,钮祜禄贞雅。“姐姐,”我看到了奕泞的笑脸,还有我在想皇后走进时他眼中一闪即逝的迷惑。皇后的位置在奕泞的右侧,左侧原本是留给太妃的,因为太妃身体不适未能前来,这席位便空缺了。“妹妹坐这桌吧,”这是一张紫檀木雕花八仙桌,在桌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雕刻着一位栩如生的神仙,凑近一看,不出所料,就是八仙。我该是园中最后到场的一位了,记得以前喜欢看娱乐八卦周刊,说某某过气女明星被邀请参加盛典,总喜欢迟到十几二十分钟,因为当全场都到了,突然出场能达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还听说这晚点的时间也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太早达不到自己的目标,太晚很可能别人都已经散场了。我在想,我是不是有这样的嫌疑。皇后这一声招呼,让后宫女人们把原本聚焦在奕泞身上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我,不过看我的眼神,可就没那么友好。皇后右侧坐了丽妃,原本是咸福宫主子的丽嫔娘娘因为怀上龙种,被册封为丽妃。太妃下手的位置坐了据说怀了阿哥的润嫔,丽妃与润嫔中间,坐着琪嫔,婉贵人与云贵人。这都是新近得宠的女子吧,至少是这一年内走进后宫的,那脂粉下的稚气,那眉宇间与我的神似,已经说明了她们在这后宫里的地位。已经满座了,还引我去她那桌,如何是好,坐还是不坐?我边挪步边微笑边愁肠百结。“妹妹,来得晚了点,这合适的座位倒是有,不知道妹妹愿意坐在哪儿?”皇后起身牵着我的手,想去找桌有空位的吧,那戴着翡翠护指的小指还嵌在我手心呢,看她笑得一脸亲切,不了解的还以为我俩好得不行,暗地里,正给我找难堪呢。“要不,兰贵人坐臣妾这里来吧,”一旁的云贵人谦逊地起身,我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她一身粉蓝的衣裳衬出了清秀的面孔,不甚招摇的装扮让人一见便觉亲切。“有你什么事,”一边的琪嫔必定是见惯大场面的,在桌子地下轻蹬了云贵人一脚,嘴中嘟哝着。云贵人一脸尴尬地坐下,涨红了脸还不忘朝我歉意地笑笑。“姐姐,妹妹还是坐那边吧,毕竟入宫不久,资历尚浅,怎能和姐姐们同坐一桌,”我指着旁边的一桌,还空缺着一个位置,而且一桌女子皆是贵人常在。本来就是替我留的那桌吧。“妹妹这样说,倒显得姐姐不厚道,既然姐妹相称,怎能让你坐到别桌呢。”摆明了要让我难堪到底,不如叫管事的搬张凳来,靠得近些倒显得亲热。她还真是会出馊主意,明明是八仙偏要多出个我来。皇后玉手一扬,身后随侍的宫女跑得比兔子还快,不多时已经搬了雕花椅子过来,宫女将椅子摆在了云贵人与婉贵人之间,婉贵人虽不情愿,毕竟与我同级,也只得撅嘴挪了挪。“皇后娘娘,兰贵人的位子已经摆放好了。”请贵人入座。“啪,”一声脆响,丫环硬生生吃了这一巴掌,眼泪汪汪外加莫名其妙。“蠢奴才,本宫吩咐过你这样摆放吗?你是瞧不起兰贵人还是怎么的,一样的主子就该一样的伺候,把椅子放那儿去,”皇后凤颜大怒,纤手一指,妈呀,一指禅替我结了不少仇。那椅子按皇后的意思摆在了润嫔与太妃的位子中间,这样一来,我倒有打压润嫔的意思了,看那润嫔,我还没落座呢,那一张俏脸已经是气得青中带紫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她这个性子,不多吃点苦头是改不过来了。梁子已经结下了,既然皇后为我定了座,我再怎么不乐意也得坐下去,她这个人目前可是得罪不得。皇后终于放开了手,我悻悻地走至润嫔身边,看着她那张脸,估计这晚宴肯定吃不下,好在白天吃得够饱! 第六十八章 皓齿善歌长袖舞(四) “为什么八仙桌上前要摆出九张凳子来?”不知何时奕泞已经站在我身后,我在考虑润嫔旁边这张凳子到底要不要坐下去。“太妃身体抱恙不能前来同乐,位置空出来自然便得有合适的人坐下去。”他将左手轻轻放上我的左肩,我不解地回头。“兰儿,坐下吧,”他轻按我的肩膀,让我不得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坐上了太妃的位置。我再次回头看他,用眼神向他表示:这样不太好吧,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啊!莫说是个小小的贵人,就是皇后,见了太妃也要礼让的,现在竟然让我坐上了她的空位。“安总管,”他扬一下手,不远处的安德海立马屁颠屁颠跑来,不等他吩咐,已经机灵地撤下了凳子。“皇上,臣妾本就打算让妹妹坐您左边呢,只是想得不周到,没有把太妃的椅子撤下,臣妾愚钝了。”皇后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而润嫔坐在一边脸都几乎绿了。“好了,夜宴要开始了,朕去跟几位王爷絮絮,每日里朝堂上见,难说些亲切的话,等会儿再来,你们先吃着。”奕泞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貌似丈夫去应酬,提前给妻子打声招呼一样,这让我觉得不自在,因为我知道,奕䜣也在场,虽然进了御花园一直与皇后周旋,没能见到他,但是我想,凭他的身份和地位,应该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吧。奕泞走后不久,开席时间到,今日吃的是满汉全席的节令宴,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吃满汉全席呢,以前在电影电视上见过,总不相信,今日得见,自然要记在脑子里,日后回到21世纪,跟朋友们吹起牛来才能一套一套的嘛!在我正遐想之际,已经走近八个穿桃色宫装的女子,个个青春貌美,让我看了好不羡慕。“请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润嫔娘娘、琪嫔娘娘、兰贵人、婉贵人、云贵人品茗。”身后的管事宫女恭敬地说道,“这是福建乌龙茶中产于福建平和的白牙奇兰茶,是皇上特意为各位主子准备的。”“都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这该是入秋后产于高山上的茶吧?”润嫔说完掀开茶盖嗅了嗅,惊呼一声,“皇上品茶真是了得!好香啊!”“对,白牙奇兰茶因为有一股奇特的兰花香而得名,”宫女再次介绍。“兰花?又是兰花,”润嫔瞪我一眼,悻悻地放下茶杯。“不管是什么味道,品茶要的是心情,心里想什么,茶就能品出什么味道来,各位妹妹试试吧!”皇后优雅地用茶盖拂拂茶叶,抿了一口,“味道不错!大家说呢?”还能说什么呢,你都说好了,我暗地里撇撇嘴,一群人附和着说不错不错,然后点头。“接下来是干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这都是御膳厨房精心制作的点心,各位主子慢慢品尝。”宫女们将精致的粉彩餐具摆放到我们面前。“这是奶白杏仁、柿霜软糖、酥炸腰果、糖炒花生,这是蜜饯鸭梨、蜜饯小枣、蜜饯荔枝、蜜饯哈蜜杏,这是鞭蓉糕、豆沙糕、椰子盏、鸳鸯卷。”哇塞,中午吃的久久顺心里都没有这些精致点心哎,该是特意为元宵准备的,蜜饯荔枝,我的最爱,从前就总希望自己能变成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天天吃荔枝吃到上火流鼻血,哈哈。不过见识到这完美的满汉全席,还是觉得清穿比唐穿要好哦!我咽咽口水,拿面前的象牙箸不停夹着荔枝,全然不管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虽然防她们的心是一会儿都不能松懈,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归自我的嘛!“这是酱菜四品,麻辣乳瓜片、酱小椒、甜酱姜牙、酱甘螺,请各位主子品尝,”又是四小碟。“这酱小椒该是很辣的吧。”琪嫔问身后的宫女,桌上其余几人都皱起眉。“要不撤了?”琪嫔看着皇后。哦,我忘了,北方人不怎么吃辣,可我是湖南人啊,“别别别,我吃,”我当着众人夹起一筷子小椒,辣哦,好过瘾。好久没有吃到这么辣的菜了,以前妈妈就喜欢把菜做得辣辣的,好怀念,我边嚼边忍不住泛起泪花。“哎呀,都辣出眼泪了,别吃了,”云贵人好心劝道。“不是辣椒的问题,”我干脆将碟子端到面前,吃得热汗直冒,原本涂了淡淡胭脂的脸因为辣椒而变得绯红,像喝醉酒一般。“前菜七品,凤凰展翅、熊猫蟹肉、虾籽冬笋、五丝洋粉、五香鳜鱼、酸辣黄瓜、陈皮牛肉,请各位主子品尝。”吃了这么多,才到前菜?妈妈呀,嘛叫满汉全席,真不是一般的丰盛,我瞪大眼睛,看着桌上的珍馐佳肴,从前看红楼梦,总觉得贾府那个奢侈哟,茄子做出来都得N道工序,还要用鸡肉什么的来当佐料,荤给素当配角,那时候我那叫一个不解,今天见了这前菜,才知道什么叫菜外有菜,席外有席哦!“膳汤一品,罐煨山鸡丝燕窝,御菜五品,原壳鲜鲍鱼、烧鹧鸪、芜爆散丹、鸡丝豆苗、珍珠鱼丸,饽饽二品,重阳花糕、松子海罗干,御菜五品,猴头蘑扒鱼翅、熘鸭脯、素炒鳝丝、腰果鹿丁、扒鱼肚卷,饽饽二品,芙蓉香蕉卷、七彩元宵,御菜五品,清蒸时鲜、炒时蔬、酿冬菇盒、荷叶鸡、山东海参,烧烤二品,持炉烤鸭、烤山鸡、随上薄饼、甜面酱、葱段、瓜条、萝葡条、白糖、蒜泥,各位主子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来,水果一品,山楂、香蕉、贡橙水果拼盘。主子们慢慢品尝,稍后会送上杨河春绿为主子爽口。”宫女滔滔不绝的一番话,已经听得我快瞪出眼珠子来,这位美女跟安德海的口才有得一拼呢,要是在我那个时代,肯定是推销界的翘楚。我那个时代?我回去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突然间觉得食不知味,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可以将美食看成狗粪哦。好沮丧,我的深宫男子是奕䜣,他手上系着与我命定的红绳,可是我却做了奕泞的小老婆,选择奕䜣就帮不了兰儿,选择奕泞那回到现代就做定了天煞孤星。呜呜呜,好命苦,我可不可以鱼与熊掌兼得呢?咬着箸,愁眉紧锁,脸上表情忽惊忽喜,极其夸张! 第六十九章 桐树花深孤凤怨(一) 什么味道,我鼻子向来是很灵的,桂花香味,还是一股醇香呢!是桂花酒。“今儿尽兴,各位妹妹不妨尝尝本宫亲自酿的桂花醇。”皇后招呼身后的丫头,将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摆上桌子,玉是上乘的,瓶身又极薄,因着园子里摇曳的灯光,瓶中的酒液也微微晃动着,颇有诱惑力。我不是好酒之徒,但是都说无酒不成席,今天这席上有酒有菜,吃起来自然更有味道些,飘远的思绪因这一壶桂花酿给唤了回来。“喝酒怕是,”丽妃轻轻说道,欲言又止。“你与润嫔都有孕在身,自然喝不得,不然生出个小酒鬼阿哥多不好,”皇后笑着说道,转眼望着我,“就咱们喝吧,助个兴,稍后歌舞就要开始了,咱们看表演会更有兴致,再者喝点桂花醇暖暖身也是好的。”还有歌舞表演,真是丰富,我望向皇后之前指给我们看的地方,在园子正中,有一大块空地铺了红毯,好像在假山边上已经有穿着艳丽服侍的舞女们在候着了。跟我以前在学校艺术团的时候演出一样吗?真是好奇,我东望西望,不经意间,在空地的对面,我看到一双眼睛,那是奕䜣的,我再熟悉不过。我强迫自己转过头来,但是那个人的目光仿似黏在了我身上一般,我都成你哥的老婆了,注定有缘无份,还看什么呢,我也想和你长相厮守,但是明明出宫了却还是让奕泞找到,是命中注定了吧。一盏小酒盅放到我面前,我抬头,望见皇后亲切的笑脸,她冲我举了举杯,戴着翡翠护指的小指翘成兰花状,分外好看。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我明知喝酒误事,却仰脖喝下了满满一杯桂花醇,味道不错,与茅台的香醇不同,与其它烈酒的辛辣更是区别大大的。这样美味的酒,并没有什么酒味儿,有的只是醇香,该是不会醉的吧,即便喝完这一整瓶。我看着皇后面前的瓷瓶,心里想到。“姐姐,我能再喝一杯吗?”我舔舔唇,犹如看见心爱糖果的小孩,也许这酒的香醇能让我忘记一些不愿想起的事情吧。“当然,这酒可没什么酒劲儿,妹妹放心喝吧。”皇后慷慨地将整壶酒放到我面前。歌舞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并不知道,只晓得桂花醇的味道不是普通的好,耳边闻丝竹,腹中酒味浓,嘻嘻,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越来越红,冬日里月冷风凉的元宵夜,我竟喝的肚子里像点了火盆一样,原本披在身上的披风被我解开了,高领的麾衣也被我悄悄将领口解开了两颗盘扣。瓷瓶变得很轻,耳边的丝竹声响的模糊了,我没有醉呀,这是怎么啦。杯中已无酒,我贪婪地将瓶口对准嘴巴,将最后一滴桂花醇尽收腹底。天上的月亮,好圆,咦,清朝的月亮和我那时代的不一样哎,不是说月亮就一个吗?我眼前怎么有两个,还有三个,四个,好多,嘻嘻!“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端起酒杯,在众人或诧异或看好戏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向舞女们舞蹈的地方走去。“兰儿,”奕泞在与七弟亦洹交谈时,已经发现了奕䜣的不妥,因为担心奕䜣与兰儿旧情复燃,他一直紧盯着奕䜣,生怕他走到兰儿跟前做出些无礼的举动,没想到他盯着这个,却忽略了最该盯住的人。奕泞顾不得话没说完,疾步向楚兰新的方向走去,中间隔着舞女们,为免有更多人看到楚兰新出洋相,他没有喝退舞女,而是绕了个大圈从舞台另一侧向楚兰新走去,在一片纱裙中,他看着楚兰新醉眼朦胧扭到了舞台上,口中还念念有词,这让他哭笑不得!“兰儿,”他在台侧轻声叫道,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憨态可掬的样子,他竟不觉得恼,只是希望她能将这可爱独留给他一人欣赏,当然,若是知道楚兰新是因为奕䜣的眼神而醉酒,估计他会当场捏死她!“干吗?”奕泞在叫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吗?”我走到台侧,靠近他一些,脚步有些不稳,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脚一发软,便踉跄了下。“小心,兰儿,”奕泞心慌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虽说台子不高,可真摔下来还是够他心疼的。我收住脚,嘻嘻笑着,“想抓住我,哼哼,没那么容易,以为我喝醉了吗?我没有,”我笑得很放肆,桂花醇就是好,让我说话都那么轻松,不用顾忌什么皇后,什么宫闱,什么宫斗!“兰儿,过来,”奕泞在一个有些暗的角落朝我伸出手。“凭什么听你的?”我俏皮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那样宠溺的笑容,那样宽厚的肩膀,在桂花醇的熏香中,我突然很想试试躺在其中的感觉,脸好烫,是桂花醇惹的祸吧!“乖,听话,过来,不要摔了!”奕泞怕她越退越远,也跨步上了台子,慢慢靠近她。“不嘛,我现在很开心,我要吟诗,我要唱歌,还要跳舞,你看看她们,”我侧身指指身后的舞女,“我的身材比她们好吧,嘻嘻,”我叉起腰,卖力将胸部往前挺了挺,一直以来都很郁闷大家叫我太平公主。奕泞的眼神渐渐深沉起来,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湖水,恨不能将楚兰新整个儿沉溺其中。“过来,兰儿。”我掂起脚尖,真想跳舞啊,虽然舞姿难看,但是跳得开心就很好啊,想着想着还真就随着性子转起了圈圈,头好晕,衣服的下摆随着转动也摆动起来,天上星星多起来了,还有月亮,越来越多!这加了曼陀罗花瓣的桂花酿还真是有效,原本以为得费番功夫才能将她劝醉,没想到她自己倒把自己灌醉了,蠢女人,今日王公大臣们都在这里,好戏精彩,不容错过呢!钮祜禄贞雅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兰儿,”眼看着面前的人儿摇摇晃晃着几乎要摔倒,奕泞一个箭步跨上前,在楚兰新醉倒前将她搂进了自己的臂弯,是上天注定的吧,本来只打算今日封你为嫔,但是过了今夜,这个封号又怎么配得上你呢?兰儿,你终于是我的了,奕泞走下台子,抱着楚兰新离开御花园,头也不回走向西暖阁,身后有许多双眼睛,惊羡的,妒忌的,还有痛心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章 桐树花深孤凤怨(二) 楚兰新被奕泞打横抱起,穿过青石小径往西暖阁而去,最会察言观色的安德海早就抄近路小跑去了西暖阁做准备。 这一夜,西暖阁注定是难安静了,红色的烛台上,两枝龙凤烛的光芒并没有让房间显得明亮,反而因烛火的摇曳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暧昧。 曾经侍寝过的龙榻上,铺上了厚厚的银狐皮褥子,因为楚兰新怕冷,奕泞特意叫人将珍惜贡品银狐皮缝制成褥子,让她御寒。原本以为让兰儿真正成为他的还很遥远,没想到,元宵夜,上天竟然赐给他一件如此珍贵的礼物,一个醉酒酣睡不醒的佳人!人!”我费力地睁开醉眼,不忘吟着诗句,好眼熟的地方,但不是我的,我的房间不在这里,走错了。我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胸膛,哎,走错了!这个帅哥好心做坏事啦。他竟然不听我的,真叫人生气!我大着嗓子吼道,使劲扯他的衣服领子,“我的房间我怎么不知道,往回走往回走,笨奴才!” 她说什么?奴才?还是笨奴才!奕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将她直接抛出去,但是最终他还是宠溺地咧咧嘴角,走近龙榻,将楚兰新轻轻放上褥子。她睡得很香,刚刚的话是呓语吧,银白色的褥子衬着月色缎绣的衣裳,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下那张绯红的如婴儿般娇嫩的脸,不算绝色地五官,却在第一次遇见时就吸引了他。侧了侧头。伸出手在脸上胡乱抓了下,是一根散落的发丝让她觉得痒痒了,呵。.1*6*K更新最快.那样孩子气的动作,那蹙起地眉。轻轻晃动的睫毛,不时舔下嘴唇地舌头,还有被解开了两颗盘扣的麾衣。这一切,在这个漾着酒香的西暖阁,在这个闪烁着暧昧烛火的西暖阁。让奕泞的眼中渐渐有了一抹深沉地情欲。 他伸指轻抚上那张熟睡的面庞,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嘟起的红唇,一点点描绘她的五官,一只手突然狠狠拍过来,奕泞惊了一惊只觉好笑,她以为又是发丝在捣乱吧,看着她咕哝一句什么,翻了个身,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继续好梦!兰儿,”奕泞轻轻叫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他摇摇头解下银钩上的明黄缎带,厚重地床幔垂落至地。掩住了室内摇曳的烛光。也掩住了即将弥漫开的春情! 原本沉沉地头变得好轻哦,我想睁开眼看看是哪个奴才这么会服侍人。轻手轻脚就将我头上累赘的装饰给摘除了,无奈力不从心,一双手臂将我地肩膀环住,轻轻挪动着。我依着转过身子,平躺着继续酣睡。 凤穿牡丹流苏被摘下,接着是另一侧地头花,当发饰除尽,面前人儿一头青丝披散在了玉枕上,柔软的头发被奕泞握在掌间,轻轻摩挲。 接着是衣服,麾衣地盘扣还真是多,奕泞解得近乎恼火,干脆大力扯开,绣着玉兰蝴蝶图纹的麾衣在离开楚兰新的身体后随即被奕泞丢出帐外。当月牙白的内衫褪去,如雪的肌肤映在奕泞的眼中,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不冲动,何况身下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是他爱的女人。 眼中情欲渐浓,奕泞脱下身上的龙袍,将一旁的锦缛扯开,身躯覆上了她的。 好重,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为什么觉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很热也很倦,今天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啊,好在奴才办事利索,送我回来,不然在百官面前丢脸可不好了。这奴才还真贴心,知道帮我解开麾衣,可是为什么连内衫也解了,我可没有穿肚兜睡觉的习惯啊,真多事,可既然解了就算了,实在太累,没有力气批评她了。虽说喝了酒身子热,但是衣衫褪尽又有点冷,我伸手摸索着,被子在哪里呢?好像有人为我盖上了,还是温热的。哎,舒是很舒服,只是这被子有点重哎! 身下人儿酡红的脸让他有了想狠狠吻下去的冲动,原本奕泞告诉自己要温柔,慢慢来。可是她的小手竟然挑逗起他来,在他身上胡乱摸索,他奕泞可不是柳下惠,他是有七情六欲而且精力旺盛的哎!他伸手抓住在自己胸前乱摸的小手,将它固定在她头顶,这样的姿势,让楚兰新半裸的身躯与他贴得更近。身体已经发生变化了,谁说君王就一定要像君子呢?挂在枕畔的明黄缎带让他心中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取下缎带将兰新的手紧紧束缚在床畔镶嵌着夜明珠的床柱上,他有更多的精力来给她一个美好的夜晚! 散开的锦被被奕泞扯来垫在了两人身下,冰凉的丝绸让兰新终于清醒了些许,她此刻的清醒莫过于将眼睛睁开。冷,”我咕哝着,这个帅气的长发男子,是春梦一号男主角吗?春梦了无痕哎,既然是梦一场,可不可以好好享受,放肆一番呢?咦,好丢人哦,自己像个色女一样,幸好是在做梦,在21世纪就没有哪个蟋蟀哥哥看上我,来到这大清朝,还要跟一堆女人抢男人,看来我楚兰新,是命中注定与男人无缘了。为什么绑住我,”虽然是在梦中,可是被动的感觉很不好哎,我无力地扭动,想挣脱腕间的束缚,但只是徒劳。 羽毛般的轻吻从额间落下,在珠玉似的耳垂上辗转,最终吻上了一直叽里咕噜吐字不清的嘴巴。我摇头想躲开这让人窒息的感觉,却被他用手固定住头,霸道地与我纠缠。 她的唇齿间还有桂花酿的味道,那样的浓郁,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青春的身体里散发出的处子清香。热吻的唇终于离开,在楚兰新以为自己被放开了时,炙热的气息覆在了脖颈和锁骨上。开,”这梦别做了,浑身难受,我扭动身体想摆脱这叫人难堪的春梦,可是为什么梦越做越真实! 第七十一章 桐树花深孤凤怨(三) 今天可没打算放你走,”奕泞伸手至她颈后,轻扯肚兜的系带,当柔滑的贴身衣物被丢出帐外,一具青春的胴体呈现在了奕泞面前。 炙热的吻沿着身躯一路往下,身体变得滚烫,泛着暧昧的粉色。奕泞再次吻住我的唇,轻柔却不失力道。“你醒醒,别睡了。”“好困,“我睁开迷蒙的眼前,看着面前的人,是奕泞?不是奕么?奕泞这个可恶的家伙,拆散了我们,竟然在梦里还要插一杠子。 男性的胸膛终于贴上女性的温热,奕泞双手游走在细滑的肌肤上,这样温顺的兰儿,今天终于属于他了,过了这个夜晚,一切将会不同,她将完全忘记奕,在她的生命里,只可能也只能出现他这一个男人!告诉我我是谁?“他已经不想再忍耐,身体在咆哮着,急切地想要将她变成他的,但是因为之前的种种,他需要让她记住,是谁给了她一次刻骨铭心的痛楚。“我真的好想睡觉,为什么桂花酒这么厉害?我已经管不了身子的微凉,还有身上沉重的负荷。告诉我我是谁,“他捧住我的脸,认真的问道,那双深色的眼睛几乎要望进我心里面去。恶的家伙。“我不依不饶地骂道,我任由他手嘴放肆,却不能忍受他扰我好梦。说,不然不准睡,“他的恐吓起到了小小的作用。我睁开睡眼,努力地找到焦距,却发现是无用的。因为我根本看不清,只是看到一个模糊地男人面孔。.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是奕泞还是奕? 奕泞还是奕?我想问问他,很努力地让自己口齿变得清楚,说出自己的疑问?。。唔。。。”话还没有问完呢,这个粗鲁的春梦男一号竟然激动地再次以吻封住我地唇,让我不得不将没有说完的话吞咽进去。既然没有问题可问。那我继续睡觉,我疲惫地闭上眼睛,希望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说地名字是奕泞,尽管是醉酒状态中,但是兰儿看清了身边的人是自己不是么?奕泞难掩心中的狂喜,一阵热吻如狂风骤雨般,代替他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别这么快入睡,长夜漫漫。我不会让你一人独眠的!” 床幔外散落地衣物,燃尽的红烛,预示着接下来将有一个旖旎的夜晚等待二人共度。至少奕泞这样认为,可是。我并不这样想。 当我以为我可以安静地睡觉时。身体里传来的莫名燥热让我难受,这一切似乎是一个男人引起的。男人?太真实的梦境,不会现实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吧,我处于混沌状态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就算是梦,也到此为止,太难堪了,若是真实的,那还了得,我可是个很保守地人。 手依然被绑缚着,我开始扭动身子抵抗,腿也不停地踢蹬着,想将这个梦魇男人踹走。 汗水已经在奕泞的额间显现,即便有再强的自制力也终究难忍下去,他伸手定住身下不停扭动地身体,将自己更紧地贴近,“兰儿,你是我的,永远是我一个人地。”阵剧痛从身下传来,我无法再闭眼沉睡,这样撕裂地痛苦让我掉下眼泪,肉体的痛暂时唤回了我涣散地神智,睁开茫然的眼睛,我看到了他的脸,奕泞,那样惊喜地望着我,为什么是他?这一切竟是真的。痛,”我胸中涌起的愤怒与委屈让我侧头朝环在我颈间的臂膀狠狠咬下。奕泞吃痛收回手,她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她的献身是心甘情愿的,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不是吗?为什么她要咬他?难道是因为怕痛,她一向这样娇蛮呵!奕泞了然地笑笑,宠溺地拂开楚兰新额间汗湿的发丝。我,”我微弱地挣扎,这样的抵抗在他耳中却变成了亲昵的哀求。再痛了,我保证。我宝贝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你受伤害呢,我还要让你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像你一样可爱,被我们捧在掌心里呵护!”奕泞为减轻我的疼痛,抽身退出。床柱上的夜明珠散发着近乎透明的白色光芒,在明黄的锦被上,几点殷红的血渍证明了一切的真实。“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我用生命保护你,但是你也绝不能负我。” 这样的誓言我却并未听进去,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灵的伤,奕,我系着红绳的男子,离我越来越遥远,虽然是现代人,却有着比古代人更保守的思想,从一而终是我的坚守,原以为助兰儿成功,离宫后总有与奕相聚的一天,但是不再清白的身体,叫我日后该怎样面对? 好累,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已经没有力气去痛骂这个夺走我清白的人,只想闭上眼睛,把这噩梦般的一切尽数忘掉。痛吗?”奕泞这才想起被他绑缚在床柱上的手腕,因为之前兰新的挣扎,如今腕上已出现了明显的淤痕。“对不起兰儿,对不起,不要哭了!”他喃喃说道,轻柔地吻她手腕上的痕迹,然后吻上留着泪水的紧闭的眼睛。 一阵轻吻再次唤起了奕泞的欲望,他扯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再次用温热的胸膛覆盖住身下轻颤的身体,他以为她的轻颤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欢喜,却不知道,她只是无力反抗而已。 疼痛散去,绷紧的身体在奕泞的轻抚下逐渐放松,酒劲再次袭来,我暂时的清醒再次被丢弃,陷入混沌状态的自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夜,记得其中美好情节的只有奕泞,记得悲伤情节的也只有我未干的泪痕。再次熟睡,做了好美好美的梦,梦中我和奕在草地上见面,他没有扯我的辫子调戏,我也没有疯子般扑上去抢夺他腕间的红绳,我们见面时他只是神情地问我,“兰新,我是谁?”!”我清楚地回答。 第七十二章 桐树花深孤凤怨(四) 头痛欲裂,醉酒原来也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睁眼时,屋外已经大亮,不过因为隔了厚厚的床幔,所以只是感觉有并不强烈的光线照进帐内,眼睛并无不适,我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让我惊异的一 这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我的床,身体的酸痛,还有身侧与我裸酲相见的男人,昨晚的一切并不是酒醉后一场无痕的春梦,我是真的被奕泞……我不愿再想下去,这样的叫人羞愤。 是他的贵人又怎么样?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并不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侍寝,他有什么权利夺去我的清白?皇帝就可以不问别人的意见,不管别人的感受吗?他声音很冷淡,既然对我冷淡干吗不去找能让自己热情的女人?混蛋!释?”我将被子扯至下巴处,紧紧裹住自己赤裸的身躯,意外自己还能冷静地质问他。吧。”奕泞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九五至尊,这个女人昨晚明明知道是谁与她共度春宵,他有问过她意见,也得到了让双方满意的答案,可现在她竟然问他怎么解释?还有昨晚她在梦中的呓语,怎么可以在说出奕泞后还要说出个奕?我愤怒地坐起身,用锦被裹紧自己,“皇帝就可以欺负人吗?就可以趁人之危?在我酒醉以后……”我红了眼眶,一半是气,一半是委屈。危?我承认你当时喝醉了。可是我问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清楚地告诉我我是奕泞。”奕泞铁青着脸。我醉了就不应该让这件事发生,醉酒后说的话你也能相信吗?稀里糊涂就被你毁了。.Www,16K.cn更新最快.我不甘心,你这混蛋。”我终究忍不住大哭起来,郁闷啊,酒后乱性原来是真的!呵,如果昨天晚上和你上床的是奕。你说的酒话是不是就算话了?你后悔了吧,后悔昨天晚上地人不是奕!后悔自己的第一次不是给了他!你要真后悔,朕给你机会让你们共度春宵,如何?”奕泞想到她的梦呓,又听到她说不甘心,不禁怒火中烧。么?”为什么提到奕,明明他诱奸别人有错在先,竟然反咬一口,将我说成是那种水性杨花地女人。“你怎么能这样说?”错,我是喜欢奕,”因为他的伤害。我变得更加愤怒,“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就是因为你。我地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你根本就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却还是将我霸道地带回宫中,让我一天到晚都得戴着面具做人,表面上笑得比谁都天真,可是心里呢,竖起跟刺猬一样的刺,我不去刺别人,别人就会来伤我。”我只是一个天天想着有份稳定工作,怀才不遇诸事不顺的21世纪女衰神,最远大地抱负就是能成为一只混吃混喝的米虫,我喜欢大清朝的后宫,只是喜欢建筑,喜欢风景,喜欢历史,喜欢故事,可是我走进的后宫,在历史背后,有着太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在建筑里面,有着太多肮脏的风景! 其实我并不讨厌奕泞,我的记忆,每时每秒都在告诉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在乎,可是他并不是我命定地深宫男子,而且我也并不觉得与后宫诸多女子分享的这一个男子,能带给我多大的幸福,他想你地时候,你能见到他,你想他的时候,他却不一定愿意见你。一直很高兴手系红绳地男子是奕,因为能常常在一起,至少在恭亲王府没有这个妃那个嫔对你横眉冷眼,至少我可以做回最真实地楚兰新,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这样想的?如果不是我,你就能和奕双宿双飞了是吧,”奕泞竟然笑了起来,有一丝苦涩,一丝无奈。“看来我带你回宫,让你更加地不快乐了!” 我收回手,看着他的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个掠夺者,为什么占了便宜后还脸痛苦表情,难道我刚刚说的话很过分吗?为,你还能回到他身边吗?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他收起笑容,冷冷地告诉我事实。能,不过我要告诉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好,再好也不能改变本身就无法改变的东西,不要送我衣服和珠宝,不要再让我住在偏殿,这特殊待遇我受不起,和别人分享丈夫,只会让我在不快乐的情况下还被践踏自尊。”我从他身边越过,捡起地上的衣物走至屏风后穿戴。奕泞披起内衫走至我身后,“是不是回到他身边,你就会快乐?” 我没有回答,回答有什么意义。我也不会放你走,”他从身后搂住我,将我紧紧环住,“永远不放!”安德海在门外恭敬地叫道,“朝服和册封的诏书已经准备好了。”说的新面目……”我之前说了那样直白且伤人的话,没有给这九五之尊的皇帝留一点情面,后宫中温顺贴心的绝色佳丽有的是,为什么却不放开一个口无遮拦,心有所属的我?我想挣脱开他的铁臂,却因为他搂得死紧,最终放弃挣扎。嫔的封号,册封为兰妃,可好?”他将脸埋进我的发间。“我知道,将你霸道地带回宫中,让你变得不快乐,让你无法过你想过的生活,是一种残忍,可是,让你再次离开我,让你成为奕的妻子,这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我也希望这世间有后悔药,让时间能回到选秀女的那一天,我不再选择不信任你,那样你就不会离宫,你们不会有机会见面,你也不会怨恨我!我们昨晚发生的一切便都是你情我愿!”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就好像我,已经清穿了,就没有再反悔的可能,若有,我是打死也不会刻那松树,也不会喝那莫名其妙的松树汁!“封妃封嫔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名分?”我无力地垂下头。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奕泞有些焦急地说道,“奕能给你的,朕也能给。”他在我面前说朕而不是说我,情急之下却是顺口说出,为什么他与奕不同,也许就在这里,他永远不可能变成普通人,而我要过的只是普通人的生活。只有我一人,你只有一个妻子,我只有一个丈夫,你能做到?”我回头看他,他的眼睛里盛满惊异,他可能在想,这女人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世间男子都有三妻四妾,何况是皇帝?笑?”他看着我。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将他的手臂挣脱开,这一次,他没有坚持! 第七十三章 日高花榭懒梳头(一) 来服侍你梳洗吧,”奕泞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再看他,自顾自穿好衣服,这一步后退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吧!是皇帝又怎样?都道自古君王最无情,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出了这西暖阁,我便也是红尘过客了,半年后的大选,又将会有新的女子填充后宫,到时候,咸丰帝又会暂时将心放在哪里呢? 不过,这已经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对于爱情,我已经不抱希望,深宫里怎么会有真正的爱情呢!我该做的,唯有找到兰儿,曾经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或许不久后,奕泞的心就停留在她那里了吧,不然,日后怎来的同治呢? 奕泞终究还是封了我为兰妃,只是不再居住在偏殿。我搬回了储秀宫,成了储秀宫里管事的主子,身边服侍的丫头多了,可并不是我从前认识的,我看着她们,连取名儿的兴致都没有了,从前,我可是很热衷的。白溪,锦瑟,我那些认识的女孩子们都不知去向,也许奕泞并没有费心去为我寻找,在那天我说出不可思议的那番话以后,我们再未见面。 还记得刚刚回宫的时候,润嫔找茬,奕泞看到我的伤口是那样的紧张,我说丫头不可靠,他就亲自指派自己的贴身侍女来服侍我,但是现在,他又将一群陌生的,不知来历的女孩们放在了我身边。.wap,16K.Cn更新最快.我觉得不安全吗?我感到恐慌吗?我仍然厌倦这后宫吗?他不知道,也不过问,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了?是不是用漠视的方式来回报我先前的不尊重?贵人和云贵人来拜见您。”丫头进来通报,我坐在床前软榻上翻看着诗词。头也不抬。来吧,”庙修高了拜佛的人就自然多起来。不过云贵人我倒不讨厌,至于婉贵人。来者皆是客,怎可怠慢。 起身穿好鞋子。吩咐丫头,“去泡两杯茶来,记住,婉贵人喝普洱,云贵人喝茉莉香片。”虽说不得罪。可喜欢不喜欢,从给她们倒地茶里就能看出一娘请安,”两位贵人进门就行了大礼。何须这样客气。”我让丫头去拿了软垫放在凳上。“天冷,怕冻着两位妹妹。”气,”婉贵人漾着笑脸,全然没有了在御花园那日的势利。多谢姐姐,”云贵人恭谨地坐了,丫头端了茶来。安总管才送来的,都说酒要陈茶要新,这可是新茶。两位妹妹尝尝,味道可好?”我端起自己地玫瑰花茶。抿了小口。 婉贵人率先端起茶杯。吞了一口,那姿势一看就不是会品茶的人。这杯普洱真是糟蹋。“唔,有点……”她皱起眉,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吧,觉着苦就别喝了,看来,不合妹妹地味口。”我故意冷着脸。贵人慌忙摇头,狠下心来吞了下去,“不是,苦中有清香,这叫苦尽甘来。”会说话,难怪讨皇上喜欢,云妹妹你的茶可好,”我转眼望着一旁静静品茶不曾出声的云贵人。喝,有茉莉的清香,这是上好的茉莉香片吧,”她温婉地回答。位妹妹地茶并不一样,可别怪姐姐偏心,茶都是上乘的,只是味道不同而已。”我抿口花茶,“妹妹若有兴趣可常来,我这里就是茶多。”姐可不好,我们今日来已经相扰了,”云贵人红了脸,迟疑了一会儿从身边的香囊里掏出一块玉佩,“姐姐不嫌弃吧,妹妹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是皇上赏的,希望姐姐看得起。”干吗?”看她的样子,这玉该是最贵重的物品了,可是在我的锦盒里,比这玉佩贵重的赏赐多地是。“既是皇上赏的,就好好收着,万一哪天皇上问起,该怎么说呀?”我看着她,温和地说道,云贵人一脸窘迫地坐回凳上,收回玉佩。心,姐姐可没有别的意思,也并非嫌弃,身边收着几个值钱地玩意儿,得好生留着,如今的奴才可势利着呢,没个看得上眼地打赏,办事儿总不济。”我放下茶杯,起身去衣橱里取了包封好地茉莉香片,“这包茶你自己留着慢慢喝,可别乱给人,糟蹋了!”我将茶递与云贵人,她欢喜得红了脸,一迭声说谢谢。你既不爱吃茶,送茶叶给你当礼物倒显得我不厚道,上回皇上赏了枝珠钗,我又不爱那花儿朵儿的,妹妹正当年轻,那头花肯定合适,”我让丫头捧来锦盒,将一个红宝石镶嵌地蝙蝠图案的头花取出来递给她,“看看喜欢不喜欢,你爱穿红色的衣裳,配了红色头花,正显得青春俏丽。” 婉贵人也是笑着接过去,赶紧地让云贵人给她插在了发髻上,“可好看?”她转转头。了,”年轻真是好,这十五六的女孩子,即便心眼多的,一两件礼物也能摆平了去,“好看,真好看!” 册封的事传遍后宫,虽说奕泞再没有来见我,可我们在西暖阁争执的事情并无他人知道,别人只道他公务缠身,后宫妃嫔们都来拜贺,皇后尽管推说身体不适,却也派人送了珍贵的补品,我不知道元宵节那日她究竟扮演过什么角色,能肯定的就是,她并不希望我和奕泞在一起,不然,当初她就不会那样歇斯底里,以身试险。 如今我成了兰妃,地位仅在她之下,而且那次落水事件又让她终身不孕,身心焦虑以致病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了,宫人们来储秀宫恭贺,从前依附着她的贵人常在们也到我这边走动,消息想必传进了她的耳朵,抢了她的男人,还要抢她的风头,这口气谅谁也是咽不下去的,那接下来,她要走哪步棋呢? 第七十四章 日高花榭懒梳头(二) 这两日,来拜贺的人渐渐少了,大家都只是走走过场,套套近乎,说完客气话自然就没有赖着不走的必要,我乐得清净,摒退了丫环,一个人呆在房中研磨花汁。立春后,御花园里的迎春花就开了,远远已经见了一片灿烂的黄。 天还冷着,这花就迫不及待地盛放,不知是否是幸事一桩,闲着无聊,摘了一篮子花朵带回储秀宫,研磨好的花汁加上明矾就能做成丹寇,也就是指甲油。明黄的色泽该是好看的。妃娘娘来了。”丫头在门外轻轻敲了下。去泡杯热茶吧,放一两片茉莉花提提香味儿就行,别放多了。”她早该来了。姐姐请安了,”丽妃待要行礼,被我拦住。身,何必这样?”坐吧,我将贵妃椅让与她,自己则缩脚上了软榻。 丫头端来热茶,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前的事,我……”丽妃并未看我,而是紧盯着杯中飘动的两片白色花瓣。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从榻上捡起一本《漱玉词》随意地翻看起来。还在怨我吧?”她终于转过头来,我……我没想到姐姐会……早知道是那样的结果,丽影还不如说清楚,也免得姐姐受拖累。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你是丽妃娘娘。是咸福宫的主子,是与我同级的妃子,至于你说的什么怨你。都不记得,何来怨恨?姐。”丽妃竟哽咽起来。妃娘娘请回去吧,本来,您怀着身孕,来一趟已是不易。日后,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待在咸福宫里好好养胎吧,有时间我过去看你,只是,你不要再来储秀宫。”我侧身望着窗外,听到身后传来环佩轻微地响动。告辞了,姐姐珍重。希望姐姐有时间能去咸福宫看看我。”她垂下眼帘,招呼了等在门外的丫头,走出门去。 我未回头。眼角余光看到她恹恹地从窗前走过,转眼懒到手中的词集。竟是一首《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许多愁?究竟这许多有多少呢?我烦躁地丢下词集,穿鞋出门,在院子里溜达。 院中一人粗地大树下,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一窝蚂蚁,这一年多,储秀宫里冷冷清清,住在这里的贵人常在并不多,封了名分地大多搬去了咸福宫和承乾宫,一来找个靠山,二来有更多机会得见龙颜。这小蚂蚁也是欺负我这储秀宫冷清吧,我从头上拔下根银钗,追逐着一只背着粮食拼命往家里赶的小工蚁。那一颗小小的草芽在它背上晃荡着,有好几次,都被我拨弄下来,小工蚁常常跑到半路发现粮食丢了,不得不沿路跑回去,背上粮草继续赶路。 很久没有这样好玩了,我笑着在它面前划了条印子,翻山越岭好不辛苦,可怜啊,太渺小了就容易被人欺负,说不定,它回到家中还要向兄弟们吹嘘,它今天翻过了喜马拉雅山,还游过了雅鲁藏布江,天可怜见,那高山大海都只是我一时兴起,划的土印子而已。样高兴?”是奕泞,我快速站起身来,要福身时却被他搀住胳膊,“不必了。”候来的?”不会已经站了很久吧,看我极其无聊地调戏一只小蚂蚁。“怎么不让丫头通传呢?”了,最近可好?”他看着我,貌似很关心地样子。好的,有得吃有得住,还有人伺候。”我别过脸去。兴?是怪朕没来看你?”他竟然笑得很开心。“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一些公事又不能跟你说,你要怪就怪吧。” 公事?是宫事吧!哼,谁知道是去了皇后的承乾宫还是去了润嫔的钟粹宫呢,我不悦地想着,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想什么啊。拍拍脑袋,“皇上进屋去吧,外面风大。” 他点头,很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进屋时,被我不着痕迹地闪开,皇上还是要喝提神的花茶么?”我走到衣橱前去取花料。安神的吧,我想好好睡一觉。”他的言语中充满了疲惫。吗?若时间多,我有更好地茶。”我回头问他,见他点头,遂回身取了几个花包出来。都是冲泡花茶的吗?”他好奇地一一翻看。冲泡,效果会更好些,我去叫丫头拿茶壶来。”我走出门去,吩咐丫头们去拿了水晶茶壶,还有数根蜡烛,待她们将煮茶用的物品放到桌上,退出门去,才又回身掩上房门,“喝茶就要喝个意境,特别是安神地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见了他竟有些惊喜,尽管之前的事在心里依然有疙瘩,但今日见他一脸疲惫,有些许心疼,便不想再争执,只想静静暖一壶安神茶,让他好好休息!么,”他用手指拈起一小撮紫色细长地花瓣问道,“不怎么好闻,”他摇头。草,又不是拿来做香料,有安神效果就好了,那么挑剔干吗?”跟本就什么都不懂,我撇嘴,将柑橙花苞、茉莉、薰衣草、洋甘菊、香蜂草放进壶中,加入两勺蜂蜜,再加入少许温水浸泡。壶下放了个镂空地水晶茶盅,在茶盅里点上蜡烛,火苗刚刚好到盅口,水晶茶壶稳稳地放在茶盅上,缕缕热气从壶中冒出。思,你每次煮茶都这样吗?”奕泞玩兴大起,拿起一旁的银汤匙去拨弄壶中地花瓣。了茶壶,”我瞪他一眼,“今天有时间才这样,平日直接拿热水冲泡了事,拿温水慢慢煮,味道更浓郁些。”我解释完,便不再说话,出神地看茶壶中花瓣起伏。 第七十五章 日高花榭懒梳头(三) 煮个茶还有这么多学问。”奕泞隔着透明的水晶茶壶看我,我也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因为这壶中茶水已在沸腾,加上或紫或白的花朵在水中飘动,我的表情他看得并不真切。你以为什么事儿都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啊?”我难得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情不好觉得累的时候,你的心情就格外好呢。”他的长臂越过茶壶,轻轻拍拍我伏在桌上的头。故事吧,”我抬起头看他,“哦,等下,茶煮好了,先喝茶。”我站起身,用温水浸了下茶杯,然后将花茶倒进杯中。不我来。”他看着我端起茶壶,有些担心。你以为我是安公公,那么粗手粗脚啊。坐着喝你的茶吧!”浅紫的茶水倒进杯中,因为薰衣草的分量较多,所以茶水呈现了我喜欢的淡紫色。甜。”他满意地咂嘴。偶尔还像孩子一样舔下嘴唇。啊,当然味道不错,小时侯,我生病了害怕吃药,因为药苦啊,我妈……我是说我额娘就会在茶水里放蜂蜜,吞下药丸马上喝好多好多蜂蜜水。我端起杯子,杯中的热气升腾起来,眼前雾蒙蒙一片。有时候想喝蜂蜜水,就会撒谎说自己病了,需要吃药。我苦涩地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妈呢?她有没有为我的失踪焦急万分呢。虽说她嘴巴厉害,巴不得离我远远的,才不会心烦,其实我知道。我就是我妈的心肝宝贝!额娘,我让安总管派人去接她?”奕泞不知道实情,自然不晓得我想念的是哪个。.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接了惠夫人来。那我就完蛋了,兰儿地事儿还没有个头绪呢。用麻烦了,我娘现在生活得挺好的,她并不习惯宫里的生活。”我喝口茶,有些紧张。常住,只是带她来见见你。解你地思亲之苦。”奕泞想得倒周到。心的,额娘在我进宫后就回了老家,接她来京城只怕舟车劳顿,聚不了几日又要分别,我担心她精神上……”终于结结巴巴想出个理由,奕泞想了想,并未觉出破绽,便点头允了。开心地事情了,你也不要想了。本来就很累,还要看你这张苦瓜脸,他大口喝下花茶。又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你之前要说什么故事?”瓜脸,”我撇撇嘴。“我说的故事可是很有哲理性的哦。你要听好,将来对你治家治国都有好处呢。”我清了清喉咙。煞有介事地将桌上一个小茶杯当惊堂木敲了一下。奕泞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不时品口花茶。两个小孩儿,他们是两兄弟,哥哥呢很忧郁,弟弟就很开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们总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哥哥老喜欢哭哭啼啼,因为看到花谢了草黄了,他就觉得一切完蛋了。但是弟弟就觉得,花谢草黄很好啊,因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嘛。”我说故事也不忘耍下斯文。玛看着这两个性格迥异地儿子,就很伤心啊,他希望哥哥能更快乐一点啊,像弟弟那样,哪怕只有弟弟一半快乐也好啊。有一天,阿玛买了两个漂亮的陀螺送给兄弟俩。当着哥哥的面,阿玛把弟弟的陀螺丢进了牛粪里,他对哥哥说,你该高兴了吧,你看,弟弟的陀螺掉牛粪里了,你的却还在,没想到,哥哥立马哭了。阿玛问他,你哭什么呀?该哭的是你弟弟呀。结果哥哥边哭边说,阿玛,要是我的陀螺也跟弟弟的一样掉进牛粪里,那可怎么办啊?阿玛极无奈地看着哥哥,说不出一句话,没想这时候,弟弟大笑了起来,他陀螺掉牛粪里了竟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阿玛就很不解,结果弟弟说,哇塞,牛粪里竟然有我地陀螺哎,它藏起来了,但是被我找到了!”说完,我自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而奕泞则一脸茫然看着我。吗?”这人是不是没有会发笑的细胞呀。吗?如果是阿玛怎么能把孩子的陀螺丢在牛粪里,怎么能把哥哥地幸福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之上呢?还有,我想知道,哇塞是什么意思?” 我忍住想扁人地冲动,“说个故事嘛,何必那么较真呢。要不我再说个?”想休息会儿,你地花茶还真有用。”奕泞起身往我床边走去。干吗?你不回去乾清宫吗?或者去承乾宫也好啊!”失态严重了哎,怎么能留宿呢,早知道就不留他喝什么安神茶了。了,”他连外袍也不脱,和衣躺下。在我奔到床边时,他已经闭上眼睛,明显不想搭理我。踩了泥巴哎,”我咕哝着,替他脱下鞋子放好,又将被褥散开,盖在他身上,春寒料峭,感冒了怎么主持朝政呢!我可是为天下苍生着想,绝对不是心疼他这个人! 他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应该是很困了,一眨眼地功夫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我不再打扰,放下床幔,回身收了桌上的茶壶,走出门外交给丫头们去清理。 屋里静悄悄的,屋外起了风,我让丫头们回自己屋中,自己则蜷缩在软榻上,就着窗前的光亮看宋词。房中的火盆里放了两块木炭,加了安神的熏香,慢慢的燃烧着,偶尔发出小小的一声脆响。 床上没有一点动静,他睡得很沉,身为一国之君,该有许多的无奈,其实我之前说故事,只是想告诉他,同样的一件事情,有的人习惯悲观地去看待,而有的人选择乐观的对待方式。既然会有同样的结局,为什么不快乐地去面对呢。他的脸上写满疲惫,或许是像故事中的哥哥那样生活着,所以才这样辛苦吧。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希望他能快乐一点! 第七十六章 日高花榭懒梳头(四) 奕泞睡醒时,已近黄昏,屋中没有点灯烛,显得光线格外黯淡。他掀开床幔,穿好鞋子,却见兰新蜷缩在窗前的软榻上,像一只瘦弱可怜的小猫。 走上前去,将她手中的《漱玉词》轻轻取下,再将她打横抱起,放置在温暖的床褥间。因为先前没有盖被子,我在接触到床褥的时候忍不住往里缩了缩。好好睡吧,其实你的故事我听明白了,你以为我是傻子么?”奕泞握着垂在床畔冰凉的手,放在手中摩挲着,温暖着。被你吸引了呢?为什么事隔几日,我又忍不住来看你了呢?我们的僵持不该是你先让步么?我是九五之尊,而你,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啊。”奕泞看着面前熟睡的人儿,喃喃道。 我轻轻动了下睫毛,什么叫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我依然不懂事,恐怕你早就见不到楚兰新我了,原本我是那种睡着了雷都劈不醒的人,可自从被奕泞带回皇宫,姑姑送药给我让我想起从前的一切,我就变得容易惊醒,一点细微的声音,也能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熟睡过,唯一熟睡的一次,让一些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至今还懊悔着! 当然我的演技是没得说,装睡这种小儿科自然不在话下,偷听别人的心里话时,最好不要傻乎乎地醒来,因为事情关系到你,会让双方都尴尬。没有想过伤害你,那次是意外。.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或者说,是你的摇摆不定伤害了我们两个人。”奕泞垂下头,从我眯起的眼缝中。我只能看到他低垂的头,光线太暗。害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什么摇摆不定,明明就是他霸王硬上弓,没有经过我地允许哎!不提倒好,一说心里还真有气。的名字的时候,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以为我地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你终于忘记了他而看到我的好。可是你不知道,半夜醒来,我清楚地听到你说了他地名字,那样真切,我的心痛你能明白吗?” 什么?我在梦中叫过奕的名字?躺在奕泞的身边说出奕的名字,有那样糗地事?确实,搁谁身上都受不了,那种感觉我能理解,摆明了戴绿帽了呀。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呀。总要迁就你?为什么在你做了那么多让我伤心的事情以后,我还要继续等你看到我的心意?”奕泞将脸埋在了我的手中,手心有丝湿润。他哭了么?白自己是怎么了,从第一次在草地上见到你们在一起。我就莫名地心痛。没有人看到我掩饰在愤怒下的慌乱,我害怕你坚定地选择他。所以我召你侍寝,封你为贵人,就是要断了你的念想。你恨我吧,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看到你那样地不快乐,我真的想放你走,可是我不甘心,我总是心存一丝希望。” 被他紧握的手变得温热,原本轻松的心情也因为他这番话而变得紧张,我该睁开眼睛,制止他地行为?让他不要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么?可他那样的难过,我选择了继续假寐!,你知道吗?”奕泞地眼中带着愤怒,“他的母亲视我如己出,可这是假象,他一心维护地是他地亲生儿子,我并非一直这样多疑,兰儿,你还有可以怀念的母亲,可我地亲生母亲,因为她,我受到排挤,受到猜忌,受到打压,我并不想念她,因为她的多疑与强烈的占有欲,父皇在封她为后以后,宫中再无所处,你可以想象到后宫的那些女人有多么痛恨她,因为她们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还有荣耀。她在我10岁那年病逝,在我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时,有多少人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她们的欢喜,你知道吗?静贵妃收养了我,我和奕就如同亲兄弟般,我甚至觉得静贵妃要比亲生母亲还好,我那样的敬重她,从心底里爱她,可是在温情的表面下,竟有那样丑恶的事实。还记得那次太妃病重吗?奕守了多久,我就守了多久,有一日我让奕去休息,自己独自守候太妃,她将我当成了奕,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她说哀家能为你争取的都为你争取了,他是个多疑的人,以后说话办事要小心着他。她口中的你是她的亲生儿子,多疑的人是他的养子,我那样敬重她,她却如此对待我,我不敢再将真心坦露于外,我就如你所说,在心灵周围竖起一排坚实的刺,因为我不伤他们,他们就会来伤我。” 原来那日他见我安慰奕,不听我解释就想暴打我一顿是有缘由的,太妃会那样做,我也能理解,谁不袒护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对奕泞来说,伤害确实蛮大的,在亲生母亲那里得不到的温暖,在养母哪儿得到,该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可最终才知道这温暖只是假象。吞下的蒙*汗*药,我亲口试过,只是昏睡而已,可是你服下以后,却吐血身亡,这又是奕的伎俩吧,他母亲欺骗了我,他也要来夺走我最心爱的人。朕绝对不准。” 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却出不得声,在假装熟睡的我面前,他说出了那样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原来在这宫中,有故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管是你们串通好的,还是他为得到你而使的诡计,朕都不能原谅他。”他与奕竟有这样深的仇恨,而这仇恨大多又源于我,我该告诉他那日的真相吗?他和奕能不能冰释前嫌?我好矛盾,是否该睁开眼睛?曾说过后宫中能否只留你一人,我没有给你答案,并不是因为你在我心中不重要,而是因为我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如果有来生,我宁愿自己不是大清的皇帝,没有爱新觉罗的姓氏,只和你做最普通的夫妻,许最永久的承诺!”奕泞起身轻轻摸了下我的额头,有温热的吻落在我眉间,我没有睁眼,但是有一些湿润的东西在眼角徘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给他机会,尝试着接受他,开始试着去爱上他! 第七十七章 飞沙四面连天卷(一) 奕泞走后,我睁开眼睛,整晚再也睡不着,他这一番话发自肺腑,可对我来说,既是幸福也是负担,在这世上能被一个人这样宠着爱着,是何等的幸运,可是,有人说过: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折磨;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痛苦。我们原本生活在不同的时空,以一种谁都不会信的荒唐方式相见,我们的遇见是在错误的时间,至于奕泞是对还是错的人,有什么很打的区别么?没有,他没有红绳,我们没有命定的缘分。他解不开我爱情的死结,而我在几年后也将离去,如果接受这份深情,是否会让我们离别时更痛苦?但是在他袒露心扉以后,我还能那么冷漠,那么残忍地拒绝他吗?我并非铁石心肠,我也会被感动啊。 次日清晨,才昏昏睡去,貌似刚打了个盹,就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事?”我睁眼望着床前哆嗦着的丫头。谁让她害怕成这样?嫔娘娘来了,在屋外候着。”丫头白着脸,想到之前润嫔在屋外恶狠狠的眼神,自己明明说清了兰妃娘娘在休息嘛,她一定要奴才为难,逼着自己进来通传。这样的主子,谁跟着都倒霉。挑起眉,这后宫里的大主、小主们,唯一没有来踩我门槛的可只有她。说她有性格还是该说她傻帽呢?我摇摇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来肯定不是讲和的。若是,早来了。只怕来者不善呢吧,沏茶。.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我起身让丫头服侍着穿好鞋子。披了件翠湖色绣花夹袄,昨晚整晚翻来覆去。一直没睡好,不看镜中也知道自己面色憔悴,得,就这样见她吧,让她有点自信 丫头打开房门。润嫔高昂着头走进房中,依然是傲气十足。今日可有事?”我好脾气地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不是姐姐您叫的,妹妹地封号可在您之下呢?”她翘了翘嘴角。看来她对我后来者居上极为不满呢。哎,傻乎乎的润嫔,为什么总把心情写在脸上呢?真不知道她在皇宫中怎么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还好命地怀了孩子。号,姐姐不才,确实高了那么一丁点儿。既然妹妹这样冰雪聪明。知道封号高低,为何早几日不见来储秀宫走动走动?”我特意加重了冰雪聪明这四个字,明摆着说她蠢。雪聪明不敢当,不过论讨皇上欢心的心思。妹妹自认还做地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为皇上怀了子嗣。”她显摆地摸摸肚子。斜睨着我。记性不太好,姐姐人微言轻,以前说的话不记得也就算了,可是妹妹总该记着从前地教训吧,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呢!”我用手指拨弄着桌上的蚕丝桌布。 润嫔顿时涨红了脸,“听说姐姐从前住在劈材胡同?那里好像住着不怎么显赫的人家吧。”看看吧,狗急跳墙了,都开始翻人家族谱,比起祖宗的出身来了。哦,从前确实没有出过什么有名的人物,所以族人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呀,储秀宫地兰妃娘娘,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吧,姐姐自认还是为叶赫那拉家族争了光的。”我仍然不紧不慢地说话,仿佛在对着她讲哲学一样。 涨红的脸已经转成了酱紫,“有句俗话姐姐听过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地洞,呵呵呵,”她自己乐得不行,仿佛我已经被她一句话给打趴下了。 看她那小样,乐得。我撇撇嘴,“妹妹如此娇贵,家中父母自然也尊贵无比,”见她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我笑笑继续说,“那叫什么呢?哦,也有句俗话,草鸡变凤凰!呵呵呵,”我学着她咯咯笑得灿烂。 看着那张俏脸仿佛国粹变脸里的那样,连变三次,到最后成了一张铁青的脸。转告过妹妹吗?稍安勿躁,静心养胎。这种伤神动气的事儿妹妹以后最好别做了,伤了您无所谓,伤了孩子可不好,哪天皇上问起,这孩子性子怎么这样暴躁,跟头犟驴子似的,妹妹可不就有得气受了么?”我起身在房中踱步,今天还没有舒活舒活筋骨呢,光动嘴皮子可不行。你,”润嫔连连说了三次,终究忍不住站起身,火箭筒子似地冲我开炮了,“您可真会说话,我说这兰妃的位子怎么坐上去的,除了手段,还要会说不是么?可光说不练没有用呢,会说地人多了去了,背后若是没有人撑着娘娘您的腰,嘴再厉害也坚持不了多久吧。”她挑衅地看着我。 我再次坐回凳上,轻笑一声,低下头,“润嫔既然静不下心喝茶,就请回钟粹宫吧。您地腰有多少人撑着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又有孩子,又有显赫家世,该是能撑很久地,恭喜润嫔了!”我不再看她,掉转头去拿手撑在桌上,托起腮旁眯眼打盹。 跟这种人说话真累,连出门去时也幅度超大,身上玉佩银铃碰撞在门框上,好像我那门框得罪了她似的。后台?呵,有后台又怎样?我可没仰仗着她过日子。 难怪润嫔这样趾高气昂,原来有后台呀,呵,好像她地后台还得跟着我的后台混饭吃吧。唉,就说那润嫔愚钝,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奕泞是死撑我的!不过也说不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准儿奕泞看在自己孩子的份上就帮着她踩我了! 在储秀宫转悠了大半天,树根下的蚂蚁窝被我穷极无聊时给一锅端了,我从来就不是个悲天悯人,有菩萨心肠的人,看着一群小蚂蚁抬着笨重的蚁后仓皇逃命,我笑过之余还不忘用水淹了那小洞穴。 午时过后,丫头收走膳盒,临出门时挺神秘跟我说,润嫔出了储秀宫就去皇上那儿了,听说还差了小太监去向她父亲报信儿。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早料到了,气急败坏之后,必会穷凶极恶,润嫔不是个心里装得住事儿的人,随她去吧。 第七十八章 飞沙四面连天卷(二) 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本来是去恭贺兰姐姐的,因为最近孕吐,没有及时向今日姐姐请安,今日一去就被她抢白一番,还连累臣妾父亲也被她数落。”润嫔一改之前蛮横的模样,在奕泞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任人欺负也不回嘴的人么?是说不过兰妃,来找朕当靠山了吧。”奕泞眼睛盯着公文,头也不曾抬起。臣妾是那种人吗?要不是真受了委屈也不会找皇上来哭诉呀,若要欺压别人,须搬出皇上来么?虽然皇上宠爱臣妾,可臣妾的父亲也是不会看着女儿外孙在宫里受委屈的。”润嫔拿眼瞄瞄奕泞,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遂大胆地将自己的身份拿出来显摆。的什么公文呀?陪陪臣妾吧,”她将一双手臂缠上奕泞的腰。务,没空陪你,你出去吧。”不就是广西那鬼地方几个穷鬼造反嘛,让皇上这样费心,交给八旗副都统塔吉布大人去平定不就好了?”润嫔自以为是地说道,哈,为父亲揽军功的时候到了。这一仗若赢了,正二品的八旗副都统还不能升成从一品的内大臣么?万一自己生下阿哥,那阿玛正一品的官衔都有着落了。到时候,还怕叶赫那拉氏那只狐狸精嘴硬,惹恼了未来的润贵妃,早抽她两耳刮子,拖冷宫里凉快去了。道有人造反的事儿?”奕泞终于将目光从公文中收回。今天太监给我传了话的嘛,我阿玛亲…”润嫔还在沾沾自喜。等到发现自己说漏嘴已经来不及了,奕泞铁青着脸,突然揪住她的领子。“你阿玛亲口说地?如此重要的军情竟让你这愚昧无知的妇人知道,日后还拿作逞能地谈资?”上。不是这意思,臣妾是想给皇上分忧。”润嫔花容失色,眼泪鼻涕一大把,直把那妆也哭花了去。若不是见你怀了龙种。此刻你已经被拖出去乱杖打死了。一个卑贱地女人,自以为怀了朕的孩子,就不可一世,在后宫中挑拨离间,惹是生非。你已经传话给你阿玛了是吗?朕要看看他是聪明还是糊涂。”奕泞毫不怜惜地将攀住他大腿的润嫔一脚踹开。“滚出去。”上,”润嫔哭泣着被内侍拉走。海,”奕泞大声叫着立在门外的总管,“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这个不自量力地女人扰了朕的心情。”不力,皇上消消气儿,要不。奴才给皇上去沏杯花茶,可是兰妃娘娘晌午差人送来的。”安德海在门外将殿中动静早听得一清二楚。对于润嫔数落兰妃的不是。皇上不仅没有因为龙嗣偏袒于她,反而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她身上。还波及她父亲,可想而知,在皇上心目中,那兰妃就是个仙,就是个神,是不能亵渎的,可怜那润嫔白长了个脑子,爬老虎头上拔毛去了!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错看了别人,高估了自己,可使不得哟!有,朕交待你的事办妥了吗?”奕泞放下公文,揉了揉太阳穴。办,找几个宫女该不是难事儿,只是有的主子那边儿不肯放人。”安德海为难地皱眉。传朕的口谕,就算是皇后,也要将兰妃的宫女送回储秀宫。”奕泞剑眉一扬。保证明日以前一定办好,请皇上放心,奴才去煮兰妃送来地爱心花茶。”安德海屁颠屁颠跑出去。真会说话,”奕泞终于不再绷着脸,案上的公文都是关于金田造反的,这群草寇竟然还成立什么拜上帝教,还在永安建制,妖言惑众,原本以为只是一群流寇,八旗子弟挥挥大旗就会吓得他们作鸟兽散,没想到,接连传来地加急公文送来的竟然是南京武汉已经被攻陷地消息,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最近忙着兰儿地事,差点误了战机。看来,今晚又只能靠着兰儿送来的提神茶熬一宿了!臣叩见皇上。”次日上午,八旗副都统塔吉布在退朝后,于后花园中拜见咸丰帝。奕泞一脸严肃。面前着珊瑚顶珠地老者是他的岳父,他也知道他为何而来,却不点破。谋反,危害百姓。老臣愿以一己之力襄助皇上,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塔吉布说得慷慨激昂。分忧,朕心里很高兴,可是这金田反贼不容小觑,塔吉布大人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他眯起眼睛,这父女俩真是一个心思啊。效力,这是老臣的荣幸,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倒头再拜。忠心,朕很高兴,不知岳父大人有什么心愿要达成的么?”奕泞扶起塔吉布。 一声岳父叫得塔吉布几乎忘了魂儿,这普天下能被皇上称为岳父的好像也只有广西右江道穆扬阿吧,听说丽妃的父亲庆海也未曾受过这般礼遇哩,难道真如女儿所说,一旦诞下皇子,贵妃之位便唾手可得?那他……塔吉布一高兴,就真把心里话说开了,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呀。润嫔娘娘能为皇上诞下小阿哥,这是老臣一家的福分。”塔吉布笑得脸上开了菊花了,明日你就前往江西,镇守鄱阳湖口。”奕泞开口让塔吉布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西?鄱阳湖口?”塔吉布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开这个口,都说皇帝阴险,自己起初还被那一声岳父给美得忘了形,没想到派了个掉脑袋的差事。谁不知道年前武汉和南京都被攻陷了,如今在朝中讨伐金田反贼,有点实力的也只有曾国藩而已,以为八旗子弟还是那个太祖时期一声怒吼,威吓八方的八旗汉子吗?习惯了舒适的生活,习惯了丰厚的俸禄,他们早不是在马背上驰骋的那一代了。所以,皇上重用汉人,他们也不多理会。若不是昨日被女儿一激将,他才不会往身上揽麻烦呢。这可如何是好?塔吉布一下垮了脸。父不愿意?”奕泞阴谋得逞,冷冷地笑了笑。 这声岳父叫的让塔吉布惊心,“老臣不敢,既是皇上派遣老臣,老臣定当死守江西,精忠报国。”塔吉布那个郁闷啊,都不知道怎么出的紫禁城,一路上光顾着叹气,唉,金口一开,就算怕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啊。 第七十九章 飞沙四面连天卷(三) 怎么有空上臣妾这儿来。”钮祜禄贞雅吩咐丫头准备茶点,虽是一副质问的口气,但是心中却甚是欢喜。宫,朕不能来么?”奕泞并不客气。 皇后干笑一声,“这是皇上的家,皇上当然能来,臣妾只是担心许久不来,怕皇上不记得路了。”皇后身体可好,听说前几日不太舒服?”奕泞坐在紫檀木软榻上,身边丫头在鎏金的香炉中点了龙涎香,有些熏熏然。还记挂着臣妾。”皇后眼眶红了,她侧过头去,用绣帕不着痕迹地拭了拭眼角。“臣妾以为,皇上给了臣妾一个名分,就再也不理会了。”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奕泞心软了,毕竟是与自己有过数年感情的皇后,虽不曾诞下一儿半女,但是她对自己的真心是可鉴日月的。“皇后,过来坐。”他拍拍身边的褥子,伸出手去。皇后温顺地依上榻去,幸福取代了先前的悲戚。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奕泞搂住她的肩膀,任她小鸟般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咱们是夫妻,何须商量,皇上有话便说,臣妾定当尽力为夫君去办。”皇后褪下纤手上的玳瑁护指,将手伸向奕泞的领口,今日是难得的机会,这样好的气氛,怎会不温存一番。丫头,有几个原是兰儿那边的,如今她记忆全失。生活多有不便。皇后你是明理之人,让那几个丫头重回储秀宫去伺候,朕明日差安总管拨更乖巧聪慧的来服侍你。”奕泞轻轻捉住她地手。含笑望着她。 兰妃?又是为她。.1*6*K更新最快.难怪皇上数日不来,今日来了。说话间这样温柔,本就觉得奇怪,还以为他想着自己的好了,没想到,原来也只是为她。皇后心中的热情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不仅浇熄了欲望,也凉了心底。个丫头吗?还用地着皇上亲自来说,差安总管来知会一声,臣妾不就派过去了,兰妃的情况臣妾也了解,要回从前地丫头会让她觉得心底踏实些。又不是不能谅解,听皇上这么一说,倒显得臣妾不近人情了。”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他都开口了。自己岂有不还之理,亏这叶赫那拉氏想得出,让皇上亲自出马。哼!皇后是知书达理的人。”想到兰儿见到从前的侍女后,该是何等的开心。奕泞也不禁露出了笑脸。晚点去储秀宫。兰儿心情好,定会再煮上次的花茶。味道好极了!点已经准备好了,已近中午,皇上就在这儿用午膳吧。”皇后再次倚近,玉手悄悄抚上奕泞地胸膛。茶喝茶。”奕泞端起一边茶几上的瓷杯,捉住皇后游移的两手,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到她手中。喝啊,这是上好的贡品茶叶。上次皇上您差安总管送来,臣妾都没舍得喝呢。”皇后斯文地拿盖拂了拂水面上飘起的碧螺春,不时拿眼瞟下奕泞,脸颊红得如三月桃花,分外娇艳。 这茶虽好,可喝惯了兰儿亲手煮的花茶,再好的茶也觉得不对味。“皇后,”奕泞咕噜噜喝完杯中茶水,“这茶提神呢,喝完一杯,朕觉得精神百倍。”他放下茶杯,从软榻上下来。哪里?午膳马上就送来了,”皇后着急地伸手想拉住他,却只是徒劳。再去看看公文,茶不错,朕日后再来品尝,皇后好好休息,别忘了之前朕跟你说过的事。”奕泞心情大好,笑着走出房去,忽略了身后那一双哀怨地眼睛。 看公文,是去储秀宫了吧?不管在什么时候,他心中想到的永远只有她,为什么他从来看不到自己的好?即便为了与他携手白头,连命都不要,他却终究只将目光停留在那个贱人身上!紧咬地唇上已经现出血丝,细长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里。那拉氏,那拉氏! 钟粹宫玛被派去江西?”惊闻此讯地润嫔一下瘫坐在榻上,“消息可靠吗?”见身前跪着地小太监连连点头,润嫔不死心,再次问道,“皇上亲口说出的,而且还是去鄱阳湖那个鬼地方?”小太监腿抖得跟筛糠一样,只晓得点头。除了动脑袋还会干什么?”润嫔伸脚狠踹出去,当下把前来报信地小太监踹了个四脚朝天。副都统大人是这样告诉奴才的,奴才是如实禀告啊。”小太监极委屈地抹了把脸,脸上满是眼泪鼻涕,哭得稀里哗啦的。打算怎么办?这一去还能回来吗?啊呸呸呸!”润嫔冲地上吐口唾沫,“坏的不灵好的灵,副都统大人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办?”皇上亲自派遣,不去会掉脑袋的,硬着头皮也要上,还说希望娘娘养好龙胎,诞下皇子,到时候皇上自会召回大人。”小太监重新跪好,只不过离润嫔远了些,不远不行,万一嘛时候被这凶女人一脚踹死了那就太背时了!你下去吧,萃珑,”润嫔吩咐身边的丫头,“给他点赏钱,记得叫宝珑把前日我放在锦盒里的雪参装好,是捎给我额娘的。”萃珑点头走出门去,将小太监带到一边去打赏。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叶赫那拉氏这个狐狸精,回宫才多久,就闹出这许多是非,若不是她,自己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还会持续下去,想当初,自己被太医诊断怀了身孕,皇后也礼让她,别国进贡来的新鲜水果,皇后都要叫她先去品尝,然后再送往丽妃等人的住所。 如今,皇上对她不再温柔,连阿玛也因为自己求胜心切即将前往危机四伏的江西。这笔帐,不算在那个狐狸精的头上还该算在哪里?想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使的手段也叫人恶心,呸。润嫔吐口口水,越想越气。奴才,死到哪里去了。”叫了一声不见人来,润嫔火大地站起身,走出房间内,站在廊檐上大吼起来。 “娘娘,奴才刚刚拿雪参……”匆匆跑来的宝珑来不及把话说完,已经挨了润嫔一巴掌,顿时脸上现出了四道鲜红的指印,她忍住泪,“娘娘,有何吩咐?”跟着这样的主子真叫悲哀。秀宫,哼,狐狸精,看我今日不扒你的皮,现了你的原形。”她使劲拍了下身边的木栏杆,脚步生风,气势汹汹往储秀宫而去。 第八十章 飞沙四面连天卷(四) 今天是怎么了,大早上,安德海就送了数十碟珍馐佳肴过来,还说都是我喜欢吃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吃归吃,我得先想好奕泞今天是图的什么,侍寝?咦,不可能,我可不愿意一错再错。喝茶?早前已经送了花茶过去,要喝自己煮嘛,其实安德海的手艺也还不错。 早上起来发现身边服侍的丫头一个都不见了,自己梳洗好,盘了简单的发髻,点了手炉坐着玩小沙包。百无聊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紫禁城里难道在办喜事儿?把丫头抽调过去了?我好歹也是个主子,借调也得跟我说声嘛。 玩沙包的时候指甲抓到了桌面,十指连心,痛得我当即丢得远远的,还踩上几脚,就在这时候,眼皮跳了起来。奇怪了,今天不是真有什么事儿发生吧。 忐忑了一上午,屋里屋外一直静悄悄的,还真没出什么事儿,我摸摸眼皮,该是抽筋吧。侧身躺在榻上,把手炉抱在怀里,嘛时候跟奕泞说一声,叫送只猫猫狗狗来吧,真是无聊得很呢。 啪,一声脆响,是杯子碎裂的声音,起身只见润嫔气呼呼地立在桌前,地上的碎片正是拜她所赐,她怎么老是学不会聪明点呢!大?”,我并未下榻,对她这种人不用客气,所谓礼尚往来,既然她学不乖,我也不用对她讲究什么礼仪风度。皇上说了什么?真是害人精!”她叉腰站着,对我嗤之以鼻的样子。起我,皇上有脑子,我怎么能左右他的思想。别把我说得跟苏妲己一样,我可没那么有魅力。”说完。我还不忘向她抛个媚眼,小样,又来找茬。.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看我不气死你。心。狐媚子,总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润嫔踢开桌边的碎瓷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狠,小心动了胎气哦。润嫔您使地招数与我有多大不同啊,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可是市井妇人的招数,下三滥也就是这样的吧。”我抓过胸前一小缕头发,仔细寻找是否有分叉。唉,无聊了一上午,终于来了个活跃气氛地。身体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吧。”一边的宝珑轻声试探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吧。你是被教训得还不够吗?”润嫔没好气地回身。在宝珑大腿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看着小丫头眼泪汪汪,强忍着不敢出声,我凝神一看。她脸上也有指印,这润嫔还真够泼辣地。自己输了道理就把气出在下人身上。嫔。”我突然板起脸,“教训奴才也该看看面前坐着谁吧。别以为你怀了孩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做兰贵人的时候敢扇你耳刮子,做了兰妃还有什么不敢的?再这样飞扬跋扈,料不准我哪天真在皇上面前打个小报告,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后宫不需要你这样的主子。我严肃得不得了,竟然唬住了润嫔。欺人太甚了不是吗?我阿玛哪里得罪你了,竟然向皇上吹枕头风,让他去江西镇守。他虽是八旗子弟,可这官衔是世袭来的,他哪会带兵打仗啊。”润嫔好不委屈,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似地。阿玛的问题了,不会就别逞能嘛,重申一句,我没有吹枕头风的习惯,不过你若认为枕头风好吹,你可以考虑再把你阿玛给吹回来,嘻嘻!”我懒洋洋地从榻上起来,走到梳妆台边找东西。你别狡辩,谁不知道你用的手段让人恶心,元宵那天众人都看见了,你醉酒装疯勾引皇上,如今宫中早传遍你的事了,先前还装失忆说不愿意回宫,与恭亲王纠缠不清,哼,摆明了就是个贱人,想脚踩两只船。”润嫔像吃了火药一样,先前那番话该是打着了她的痛处。 元宵夜,那是个不愿回想的晚上,醉酒是真,勾引是假,我也想安安静静与相爱的人白头到老,谁知道在新婚夜蹦出个老公来,还是一国之君。回到只见胭脂不见血肉的后宫,看到如战场一样残酷地局面,我疲于应对。 原本是恨着奕泞的,可在记忆恢复之后,在听到他的肺腑之言以后,竟再也恨不起来,我有我地痛,他有他的苦。上天安排这样地过程,也许只是想要我知道什么是缘分,而不想让我真正走进幸福,也罢,那就暂时被他宠溺一下下吧。 我无企图,可这后宫里偏偏有人认为我图谋不轨,良心大大地坏,真是好人难做。面前这位吧,竟然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我该说她嘴碎呢,还是该批评她父母家教不好? 啪,第二声脆响,在我被润嫔说得郁闷至极,闭眼养神,不打算理她地时候,一声脆响再次传来。哎,我的杯子哎,总共才四个,坏了俩,以后来了第三个人难道让人抱着茶壶喝啊! 睁开眼睛,正要讨伐润嫔的没礼貌,却见奕泞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当然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刚刚这位碎碎念的骄横妹妹!上。”润嫔难以置信地望着奕泞,我也惊了一惊,起身拉过奕泞坐在椅子上。谁告诉你的,说!”奕泞面色铁青,一声大吼,润嫔吓得腿软,从椅子上滑倒在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玩笑而已,你动那么大肝火干吗?她年纪轻,经不得别人挑拨,你也跟她一般见识。”我轻扯奕泞的衣服,虽然是有点幸灾乐祸,可现在落井下石并不是个好时机,她还怀着孩子呢,万一出事了那可不是好玩儿的。这样恶毒的话也是玩笑吗?”奕泞恨恨地说道,元宵夜的事情,是兰儿极力逃避的,这个蠢女人竟然再次提起。 看着奕泞,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害怕自己真心的付出又会被我丢弃,害怕我因为上次的事情再次记恨于他,原来,他是这样的胆小,面对感情,甚至比我还没有安全感。今天若我不阻止,只怕润嫔会死得很难看,谁叫她专打皇上的痛处呢。吧。还是大冷的天呢,怎么一个个火气都这么大,宝珑,扶你主子回去吧,”我递给宝珑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这是药膏,”我指指自己的脸,“敷了没那么痛,本是给你的,有两个人的份量。” 我瞟了眼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哭得梨花带雨的润嫔,宝珑乖巧地接过药膏,“多谢兰妃娘娘。” 润嫔被宝珑搀了出去,“从今天起,你就给朕安分地待在钟粹宫,好好地做你的贵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怜巴拉的,我心中暗暗叹气。 润嫔转过身来,跪在奕泞面前,“臣妾谢皇上隆恩。”好端端的,今日这一逞能,就从嫔变贵人了,唉,祸从口出啊! 第八十一章 闺阁幽人千里思(一) 么打火?万一润嫔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我嗔怪地瞪了奕泞一眼。“你平常喝的那杯子碎了,将就用这个吧。”我递给他一个描着金漆凤凰的瓷杯。还是觉得那岁寒三友的杯子好看,才配得上你这茶。”奕泞孩子气地说道,用脚踢踢地上的碎片,“那个无礼泼辣的女人,可惜这杯子了。”他光顾着可惜我的杯子,就不去想想他的孩子可还好,这男人这是无情!也是因为被人宠惯了呀,杯子碎就碎了,有什么好可惜的,反正这些死物宫里多的是。”我坐在他对面,用我绘有翠竹图案的杯子喝茶。不是有四个么?不是只摔了一个?为什么拿这个给我用?”奕泞喝完茶,皱着眉头,拿过自己手中的杯子细细翻看。儿神,今日这润嫔跑来摔我一个杯子,已经够叫我心疼的了,半年后不是又有大选么?来个赵钱孙李,这个嫔那个妃的,还不把我杯子给摔完了。”我拨弄着杯盖,说得酸溜溜的。醋?”奕泞笑着看我。啦,我可没那闲工夫。”我一下红了脸。“反正我先说明白了,你要想日后还到我这里喝茶,就不许别人随便来摔我杯子。在储秀宫外边,你怎么宠她都行,但是进了储秀宫,当着我的面给我脸色看,在我面前耍横,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掩饰地举起杯子喝茶。透过杯盖与杯子间的缝隙,偷偷瞄着奕泞。怎么个不客气法?”奕泞对于我撂下的狠话,不怒反笑。.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一次。还专打脸!”我捋了捋袖子,貌似黑社会的女打手。有意思,放心,我不会给你这机会地,”奕泞笑得极开心,“我怕你一出手。自己受的伤比别人还多。好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安总管稍后会将从前侍奉过你的丫头带来,这些天都忘了安排,让你生活得不自在了吧,从今天起,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还有事,先去御书房,你四处走走。不要闷在屋子里!”奕泞起身走到我身边,宠溺地用手摸摸我地头,我抬眼看他。没有躲开。我拿走咯。你就用俗气的凤凰杯子吧!”趁我不注意。他伸手从我面前取走了刚刚盛茶地翠竹瓷杯纳入袖中,杯中几滴喝剩的茶水沁湿了他的袖口。 杯沿上还留着我的唇印呢。“哎,怎么这样?”我出声阻止,他却轻快地躲开,大笑着走出门去。怎么能这样呢,用我用过的杯子,他喝茶地时候会碰到我曾经抿过茶水的杯沿么?这样的暧昧。我坐回凳上,思绪不停翻腾。午膳时间到了,身边的丫头们应该是被调走了,没有一个前来服侍的。我抚着肚子,有些饿了。走出门去张望了下,宫门外连个小太监也没有,没个使唤的人,这午饭怎么办呢?难道得等从前的丫头们回来?从前的丫头,能回到我身边来的有几个呢?奕泞并未说清楚,我也不敢抱太大地希望,能回来几个是几个。这一年多,谁知道宫中变故有几多,物是人非,还不知道从前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坐在门前的木廊上想着从前,她们陪我用珍珠玩游戏,配合我装病欺骗奕泞,在我受刑时被牵连受责罚,在我毒发身亡被埋进侧陵后,她们……聪明点也该知道,她们在我离宫后,接下来地生活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厉害的主子可仰仗,没有显赫地家族可撑腰,没有真情地男子可托付,只有漫长的后宫人生等着她们去煎熬。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我呆呆地说出元稹这首流传千古地诗句。白溪她们,也会如此么?子。”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猛然回头。碧痕,锦瑟,还有在她们身后盈盈笑着的白溪。泪水在此刻涌出眼眶,但旋即被我侧头拭去,当我再次抬头,眼中只剩淡然。我从前的丫头今儿要回来储秀宫,就是你们吧。”我站起身,将她们的惊讶尽收眼底。不记得奴婢了吗?从前我们……”锦瑟依然是从前的锦瑟,心直口快。这一年多,不知有多少变故,宫中奴才这样多,一时想不起也是自然的。不管主子记得与否,咱们做奴才的记住自己的本分就行。”还是白溪冷静,她依然微笑着看我,在锦瑟急急问我时出言阻止。吧,”我看着她,进宫后她在我身边是待得最久的,也是最贴心的。“安总管说,最聪慧的就是你,日后这储秀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你打点,姑姑去了恭亲王府,你也知道,她从前做的事情,以后也要辛苦你了。”白溪无疑成了储秀宫里的女总管,一边的碧痕,锦瑟都替她高兴。看得起白溪,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她依然是那样的镇定,从容地福了身,吩咐锦瑟和碧痕去准备午膳,在她走进我房间为我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时,我清楚地看到在她腰间,系着我曾经送给她的金累丝香囊。 一时间,竟看得出神了,我多想大声地说出她们的名字,看到她们的时候,我的心中,何尝不是如她们一般欢喜,可是,我回宫后才戴上的面具怎能轻易摘下?皇后那边,我还是失忆的兰儿啊。丫头们再次回到我身边,便成了我的共同体,一荣俱荣,若我万一又落得从前的下场,她们只怕比现在更凄惨吧。我不是细心的人,却已经看出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新装,也就是说,之前她们穿的衣服并不好,还有她们的手,白溪在福身时,我看到了从前纤巧白细的手上,那裂开的血口,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缘故么?她们的遭遇让我不得不狠心装作不认识,日后,她们会理解的! 第八十二章 闺阁幽人千里思(二) 拾好了。”白溪手脚麻利,原本凌乱的房间没多久已经光洁整齐。那般机灵。”我笑了,笑过以后才觉失言,咳咳,我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平静。想到咱们还有相见的一日,有句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主子如今的身份不比往日,忌惮主子的人多了,但是心有所图的也更多。其实一见主子,奴才就知道主子还记得奴才们,装作不认识只怕是有难言的苦衷。主子放心,白溪虽愚钝,但是主子的心思奴才是明白的。不该说的,奴才一句都不会说,不该问的,不该管的……”白溪还待说下去。 我静静看着她,“你不用说了,聪明如你,看出来很正常,我还没有到那种能将情绪收放自如的境界。只是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在别人面前,我依然是从侧陵死而复生记忆全无的兰主子,你明白吗?”看着白溪坚定地点点头,我继续说道,“并不是顾忌你们什么,只是在这宫中,你们若知道得越少就会越安全,我也是不得已。”话,奴才记住了,日后,奴才会小心行事。这香囊,打从主子离宫之日起,奴才便一直贴身藏着,今日听说能回来储秀宫伺候,才取出系在了身外。”白溪轻轻抚摸着香囊,“见它如见主子,奴才从来就不信主子会大去,即便宫中那会儿传得满城风雨,奴才也不信,主子这样好的人,是会洪福齐天的。”她真诚地说道。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我。贴心的人,以后我能否洪福齐天,还要靠你呢。”我握住她地手。.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粗粝的手掌让我心疼,“从今日起。你们就不用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锦瑟和碧痕端来午膳,我强行拖她们一起在桌前用膳,这顿饭吃得她们既欢喜又害怕,要是被皇上撞见奴才和兰妃一道上桌吃饭,可就小命不保了。我地丫头就你们几个吗?”本想问兰儿和紫裳的近况。却只能拐弯抹角。难道这一年多真有什么变故,呸呸呸,乌鸦嘴,我心里暗啐道,兰儿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呢,不然我这假冒地主儿还真脱不开身了。和紫裳呢,绿绮被皇后要过去了,紫裳她……”碧痕扁扁嘴,快要哭出来。”我看着碧痕。为什么这样伤心,想必事情很严重了。了以后,储秀宫就被皇上给封了。我们也搬了出去,锦瑟和碧痕被送到御膳房去做下人。紫裳因为长相清秀。被拨到延禧宫去伺候几位才进宫的小主,本来做的好好的。因为打破了婉贵人心爱的花瓶,被杖打三十给撵出宫去了。”白溪接过碧痕地话。个花瓶吗?杖打三十,也太狠了!”我义愤填膺,那婉贵人,在元宵节的夜宴上就看出不是什么善主儿,没想到如此下得去手。一个人不用做粗活,会比我们过得好呢。没想到……”白溪沉默不语。好的,白溪姐姐才叫命苦呢。”锦瑟口快地蹦出一句,白溪赶紧拿眼制止她。姐姐出气的,为什么不说,咱么现在又不是无主的奴才,不会再平白无故被人欺负了姐姐。”锦瑟很是激动地说道。瑟,什么事?从前的事情我虽然不记得,但是你们一看就是善良实在的丫头,这些年必定因为我受了不少苦,我楚……咳,楚楚动人的兰主子能再回宫中,你们该相信我的本事,福佑贵人嘛。放心吧,一定找机会帮你们出气。”我差点说出楚兰新三个字,幸好反应快,这个秘密可是除了我与兰儿之外,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地。 锦瑟看了白溪一眼,后者正惨白着脸端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和绿绮一块儿去了皇后那边儿服侍,皇后说白溪姐姐从前服侍兰主子很是贴心,让她做贴身侍女,没想到去了不到一个月,皇后就……”锦瑟看了看白溪,涨红着脸终究还是说了出来,“皇后身边有个很得宠的张公公,从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看上了白溪姐姐,说要娶回去当老婆。”我拍着桌子站起来。“有这种事?”从前只在历史小说里见过这种叫对食地龌龊事,没想到,如今竟然在我身边发生了,还发生在我最看重的丫头身上。说了,我头疼。”白溪站起身来,“主子,奴才身体不适,能不能先退下?”她脸色苍白,眼中有泪。我见过地白溪一直是冷静坚强地,今天竟这样脆弱无助,还不是因为我?皇后对我有恨,就从我丫环身上开刀。吧,这事儿往后不准再提。”我严肃地交待锦瑟与碧痕。待白溪走后,我再次问起之前锦瑟没有说完的话,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有这么恶心人地么?什么东西,一个太监竟然也想娶老婆,皇后还要一手促成。哼! 原来白溪死不松口,坚决不同意对食,皇后软硬兼施,最终将她送进浣衣局,做最下贱的浣衣奴,难怪她的手会成那个样子,我揪心地回想白溪走后,锦瑟哭着说的那番话,主子没能耐,奴才也跟着被欺负,若放在从前,我也只是忍气吞声,巴巴盼望着十年快过去,让兰儿宠绝后宫然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如今,我才知道,我要管的事情,我要照顾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当然,我的不是敌人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天擦黑时,安总管带着一个穿粗布衣服的宫女来见我,兰儿,是兰儿,刚到门口,从身形我已经看出安总管身后的人,正是我这身份的正主娘,承乾宫的丫头玉杏带到,”安德海在门口通报了声,“皇上今儿亲自去了趟承乾宫,呵呵。老奴先退下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去伺候呢。”步,有份薄礼是专为安公公准备的,还望安公公不要嫌弃。”我让白溪将礼物送给候在门外的安德海,“安总管是皇上身边最贴心的人,听皇上说,从前也有服侍得好的,不过都没有安总管这样知冷热,还望安总管对皇上多上心,免得有些过气的人妄想从头再来,钻了空子,让皇上和安总管之间有罅隙!”我貌似无害的一句话,安德海一定听进心坎里了。娘娘提醒,老奴退下了。”接过白溪送出的礼物,安德海心事重重离开了储秀宫。 第八十三章 闺阁幽人千里思(三) 后给你取了这个名字?”这样俗气的名字她也取得出来,真不像个文化人。我看着面前形容憔悴的兰儿,看来她也被折腾得够呛,比白溪好不到哪里去。子。”兰儿一脸悲戚,哽咽着说不出话,她这一副样子让身边的三人也跟着抽泣起来。了,我也知道你们从前的日子不好过,也怪我把一切想得简单,自己受罪不说,还连累你们。”我心烦地皱起眉头,还不知道安德海把话记在心里了没,若是能借他这东风,便能替白溪出口气了,其他人受的气,我日后再替她们慢慢讨回来!哼,别以为我楚兰新是省油的灯! 距离元宵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白溪她们渐渐有了笑脸,从前噩梦一般的日子已经远去,又是一年花好时,三月近了,宫外该是花团锦簇了吧。还记得两年前的春天,我在储秀宫外无忧无虑地唱歌,我在青草地上遇见奕,我生着病被召去侍寝,我在西暖阁被奕泞踹下床。呵,忍不住轻笑。那样可笑的事情我是不会再做的,想想,奕泞已经许久没有来储秀宫了,从前还觉得他跑来讨喝茶,挺让人烦的。可现在半月不来,竟然有些记挂。出去走走么?”兰儿走近身边,我当着大家的面依然叫她绿绮,她也如一般奴才,很是恭敬。很走没有走动了,听碧痕说,宫外花儿开得好极了,去看看吧。顺便采些回来做花茶。”我走到床后找出一个干净的小竹篮,将兰儿递过来的披风系好,一起走出门去。.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储秀宫外。一片葱翠,安德海领了几个小太监蹲在地上忙着什么。管。”我亲切地打招呼,白溪的事儿还得靠他呢。娘,踏青呀?”他也极热情,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呢?”看着他在青石小径上细细剔除草芽,我继续问道。我楚兰新最爱攀花折草,这拔草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以前在幽兰居除草施肥,我可都是亲力亲为呢,不是勤快,主要是手痒!脚下路滑,前几日下了雨,这杂草长得快,脏污了皇上和娘娘地裤脚。皇上说今日有客人游园,所以命老奴先将草芽清除。”安德海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起身捶了捶腰。么样的客人?”我蹲在安德海面前,忍不住拔了两棵小草。可别。万一皇上看见了,老奴地小命就难保了。”安德海赶紧制止我。 我讪讪地收回手。继续追问。“什么客人?”年的新科进士,不仅名列前茅。而且英俊潇洒,皇上极为赏识呢。”安德海回答,“待会儿,他会陪皇上一同游园,所以,老奴才在这里领了手下人赶工呢。” 新科进士?不感兴趣,帅哥?咦,看看。这草芽是好东西,你可别乱拔。”我故意虎起脸。 安德海瞪大眼睛看着我,见我不像在开玩笑,赶紧收回手去,“老奴知道娘娘您见多识广,要真是好东西,娘娘您就说吧,别吓老奴了。”草,又叫猪肚草,你不知道吧?”想想那安德海也不可能知道,还乳臭未干呢就被送进宫净身做了太监,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拍皇帝地马屁,哪有那闲工夫理会野花杂草。不知道,请娘娘明示!”安德海极崇拜地看着我,我认为他是很崇拜的,但实际上他是希望我能接受拍马,赶紧离开,好让他有时间干活,奴才也有不想和主子唠嗑的时候,何况我还不是唠嗑,我是纯粹耽误时间。可清热解毒,治疗肠炎,还能化痰止咳。”安德海听得一愣一愣,“你也知道,皇上肠胃不太好,吃不得辛辣食物,这车前草正好可以给皇上入药,你说是不是好东西。”我拿鞋尖踢着面前一棵娇嫩的小草。鬼知道这是什么草,反正我又不会真的拿给奕泞入药,我现在地目的就是赖在这条来人必经的小路上,目睹一下新科帅哥进士的风采。上要是问起……”安德海面露为难之色。解释,不会放你难做的,放心吧。”我拍拍手,让兰儿将篮子递给我,“安总管去别的路上处理杂草吧,”我指指远处,挥挥手让他赶快去别处。了,娘娘记得要说清呀,”安德海喝退身后忙活的小太监,貌似擦了擦了汗,心中该是忐忑不安的吧。呵呵,不管啦,我要藏起来准备看帅哥,好久没有找乐子了呀!当然,之前还是抓些草根放篮子里,演戏也要演得像回事儿吧。快,”就在我招呼兰儿快速拔草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 来了,来了,哇塞,还没有见过古代地进士是什么样子呢,他们若到了我自己那个时代,是铁定能进清华北大的吧?说不定直接送到牛津剑桥呢。唉,自己书读得不好,就特别羡慕那些优等生!,”我呼叫身后的兰儿,自己拨开一边地迎春花丛,没头没脑扑了进去,“哎哟,”有花枝刮到了我的额头,不管了。边?”是奕泞地声音。兰儿在身后抖得像见了大灰狼地小白兔。要出声,嘘!”我把头转向她,轻声警告。边好像真的有动静,是蛇吗?”一个温和地声音说道。 蛇?哎呀,干吗说那么叫人掉鸡皮疙瘩的动物。这哪个混蛋说的,真是找抽。不要再躲了。”我才没有那么笨呢,你叫我出来就出来呀,皇帝最爱诳别人的。我坚持按兵不动。 一边的兰儿狠扯我的袖子,胆子真小,我不悦地回头,想瞪她一眼,让她不要乱动。身后有蚯蚓。”兰儿指指我的脚下。么好怕的,蚯蚓?蚯蚓?啊……啊”一连串尖叫,我像被电击了一样从花丛中蹦出来。妈呀,最怕这种不长脚的玩意儿了。儿。”奕泞皱起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又蹦又跳,头上还落满了树叶花瓣,这样大胆的女子,宫中除了兰儿还有谁,看到她猴子一样不停跳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一边的荣禄也皱起眉,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杏贞么?是两年前执意跨入深似海的侯门的兰儿么? 第八十四章 闺阁幽人千里思(四) 来,”奕泞威严的语气中有一丝旁人听不出的宠溺。 我背对着奕泞慢慢挪步,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奕泞朝着我走过来了,只有他一人?哦,对,臣子怎能在这样的场合与妃嫔接近呢? 站在原地的荣禄远远看着一站一跪的两个女子,兰儿,究竟是谁?是兰妃娘娘么?那就是说他曾私定终身的未婚妻如今已经成为尊贵的娘娘了么?心痛,他心口忍不住揪起。努力考取功名是为何?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啊,如今马上就要见到,虽然隔了远远的距离,他却不敢再看了。罪,”兰儿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吧,”奕泞并未看她,在兰儿站起身后,他站在我身后不再出声,这可怕的沉默呀! 杏贞?荣禄终究忍不住看向远处,原本以为背对的兰妃娘娘是杏贞,却没想到,她身边的丫环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惊喜加意外,他几乎要跑上前去欢呼起来。 杏贞乳名叫兰儿,但是兰妃却不是她,那真正的兰妃是?荣禄极好奇地看着远处。吧,吓到了?”奕泞终于开口蚓真叫大,贼肥贼肥,好恶心,想到就忍不住打个冷战。帅哥还在对面吗?不知道奕泞在场,我还能否正常看到,既然奕泞没有责怪我的意思,那就不介意我再小小地利用他一下咯。嘻嘻!可怕哦,”我故意嗲着嗓子。回身扑进奕泞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耶?他竟然僵直了身体?肩膀太宽了啊。.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害我只得将头再偏了偏,头上的脏叶子烂花瓣全蹭在了他身上。 一张充满朝气的脸。在皇帝地肩膀后露出一半,荣禄有些呆了,没想到保守的清宫里竟然还有这样开放的女子。那双咕噜噜转动着地大眼睛,是在盯着自己吧,荣禄远远地也觉得不自在。不禁上下打量自己,是不是衣服没有穿整齐呢? 哦?真的是帅哥。还是个俊俏斯文地白面帅哥。呵呵呵,不枉此行。 咳,咳,奕泞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将我从他怀中拉出。 还没有看够哎,我不情愿地皱起眉,一脸郁闷地看着奕泞,真是败是不是额头痛?”奕泞轻轻拨开我额上的头发。仔细检查伤口。啊,”我摸下额,一点皮外伤吧。没什么的。那么脏。不要乱碰。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回储秀宫擦药去。”奕泞不悦地说道。 我嘟起嘴,转身往回走。走了不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瞄了下远处的帅哥,没想,被奕泞逮个正着。新科进士那么感兴趣?”奕泞走到我身边,“荣禄,满洲镶白旗人,告诉你又怎样?”他突然贴近我地耳朵,“你是我的女人,眼里只能有我,再看他一眼,小心他没命看到明天的太阳。”他吃的哪门子醋啊,酸死了,还说什么眼中只能有我,哎哟,比我看到蚯蚓还让人掉鸡皮疙瘩。我吐吐舌头,快步走开。荣禄嘛,姓和名都俗气,不过听起来倒耳熟,貌似从前听过,不管了,看到帅哥就心满意足,可以回去安安静静看诗词了! 走了几步,却发现兰儿没有跟上,回过头去一看,晕,天雷勾动地火。那两个人情意绵绵对望着,竟然旁若无人。好在奕泞背对着兰儿,不然肯定不得了,宫女也是皇帝的女人呀,这荣禄真是不知死活,竟然在皇帝面前与宫女公然调情。 等等,荣禄,不是慈禧年轻时候的情人吗?好像还是初恋情人吧。那日惠夫人为我准备衣物,以作选秀之用,当时绿绮就说到了荣禄这个人,我记得兰儿哭着求她妈,最后还是见了荣禄一面的。原来野史上说的是真的! 我吃惊地捂住嘴巴,奕泞似乎发现了什么,就在他停住走向荣禄地脚步,回头看时,我快速地扯过兰儿,“死丫头,篮子都忘了拿了。还不快回储秀宫去,冷死了。” 兰儿被我扯得一愣,旋即回了神,赶紧收回目光,提起篮子跟在我身后离开,她的心思,我岂会不懂,那日在恭亲王府,我心中所想也该与她今日一般吧。 回到储秀宫,我说头疼想睡觉,让兰儿服侍我睡下,白溪领了碧痕与锦瑟,掩上门知趣地退了。房中静悄悄的,能听见我与兰儿地呼吸声。吗?”我问,在看到她点头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额娘是怎么交待的吗?当初你那样决绝,不然我也不会因为帮你,陷进这宫里来。”我提醒她,看着她涨红脸,抿嘴不语,我也知道她心里难受,心上人就在眼前,谅谁会没点儿想法?究竟怎么想?”两年多后见面地两人,一见面就忘乎所以,若是给她翅膀,她铁定选择奋不顾身飞出去,可是,不要忘了,这笼子是上了锁地!为,他会死了心,娶妻生子安分守己过日子,我们再不见面。我也就听我额娘的安排,光耀门楣。可是,今日他来了,他从前是那样地讨厌功名利禄,就因为我一句话,他竟然进宫来了。”兰儿捂住脸哭起来。面,那也是因为我,如果今天不是我想见见新科进士,你们就根本不可能遇到。”我反驳她,真是要不得,得早点断了她的心思,莫说她和荣禄在一起会改变历史,就说我,这几年白白付出,不是很郁闷么?就是见面了呀,不是缘分么?”兰儿有些执拗。“我们分别的时候,我说,若想再见,只怕是在深宫大殿了,就为了这个,他考中进士,尽得皇上赏识,终于进的宫来,这都是为了我呀。”样?”我要趁早打消她的念头,“你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你以为你们还有将来吗?这皇宫并不是他的,莫说常来,就连多呆一秒都不可能,”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恶毒的老鸨,将有情人拆散,但我并不觉得这些话不对。 兰儿怔怔看着我,不再出声。 第八十五章 淡黄衫子郁金裙(一) 了,你们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侯门一入深似海,这样深的海水,荣禄是趟不过来的。”我起身拍拍兰儿的肩膀.话,姐姐会为你安排机会的。”甘心,受再多的苦我也不怕,什么样的日子我都能熬下去,额娘交待的我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可我没有想到,荣大哥竟然这样执着。若晓得他对我这般心思,当初,我宁愿死也不会听信那疯和尚的鬼话。一桩好好的姻缘,因为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而化为乌有。”兰儿悔恨得近乎痛不欲生。过去,这个人注定了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能留下痕迹,却不能永远驻足。”我宽慰她。易,没有真心爱过,你能体谅我现在的感受吗?你不会懂的。”兰儿泣不成声,她在怨恨我吧,那样难得的机会,却不让她和荣禄再多看一眼,哪怕只一眼,或许将来真如我所说,侯门一入深似海,两人再无相见之日。可是她忘记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奕泞,她未来的夫君啊!他们将来还要共同孕育一个叫载淳的孩子。我没有真心爱过么?我曾经那样坚定地认定了奕,我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残酷,最终,我还是回到了奕泞身边,并且正在被他感动着,被他融化着。 兰儿抽泣许久,见我沉默不语,一下子慌了,“姐姐。妹妹无礼,请姐姐原谅。妹妹只是心里难受,为什么老天对我这样的不公平!”“我怎会怪你。只是想提醒你,不管怎样?你该明白现在是什么境地。愿不愿意,可不可以都不是你能想的,听我的安排,我答应了你额娘,也希望你看在我为你进宫的份上。不要辜负了我们地心意,也许你现在会恨我,会怨你额娘,但是将来,你就会知道我的决定没有错。.16K,手机站更新最快.”我拿帕子拭干她脸上的泪水,“去洗把脸,别人问起,什么都不要说,还有我们地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告诉他人。”道,妹妹先出去了。”兰儿垂首走出去。恹恹地没有一点生气。 到将来,你就不会恨我了吧。想到在野史上看到的那一段。心中莫名地沉重。荣禄是叶赫那拉氏兰儿的初恋,但两人的感情却因为后者入宫而不了了之。之后慈禧虽然重用了荣禄,甚至让他做到了总管内务府大臣,但是慈禧心中一直深爱的是奕泞,在她成为懿贵人以后,她就只将咸丰帝装在了心底。 东陵被盗时,慈禧的尸首被掘出,浑身上下皆是名贵珠宝,她一直都喜爱华丽奢侈地物品,或许是因为精神空虚,她就在物质上拼命寻求满足。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她的耳朵上戴了一副翡翠耳钉,那是一副很普通甚至在陪葬物品中谈得上廉价的耳钉。可是听说慈禧被封为懿贵人以后,这副耳钉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这耳钉的赠与者不是别人,正是咸丰帝奕泞。 都说深宫里没有真正的爱情,也许奕泞对她也只是一时新鲜,但就是这样一个恶名远播的女人,竟然有一颗细腻的女儿心,我突然觉得难受,兰儿会变怎样,终究与我无关,因为我能在这里度过的仅仅只有不到八年地时间,能让她接受奕泞,能让奕泞接受她,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可是想到在书中看到的关于翡翠耳钉地故事,心竟莫名地沉重起来,如果不是戏说,那有一天,我将不得不接受兰儿爱上奕泞的事实,为什么觉得心里不舒服?我甩甩头,不管天色早晚,和衣躺上床,闭眼假寐。 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一觉醒来竟然已是黄昏,白溪在房中点了烛火,又去端了清粥给我。会儿绿绮说主子不舒服,奴婢猜是不是出去踏青受了风寒,给您熬了清粥,还有酱菜。”白溪将膳盒端到我面前。 白米粥上漂着青翠地菜叶,红色地酱萝卜,看上去就很爽口。“确实饿了,拿筷子给我。”我伸出手去,接过碧痕递来的筷子,端过粥碗,呼噜噜喝了起来。我抹抹嘴,将空空地粥碗递给白溪,起床穿上鞋子。色不早了,外头冷,可别又出去逛哦。”白溪收拾膳盒,不忘嘱咐我。”我回头笑笑,“不走远,就在外面桐树林走一圈,吃得太多,有些撑!” 信步走出储秀宫,不远处就是浓密的桐树林,还记得曾是秀女时,偷跑来这里荡秋千,教丽影唱茉莉花,秋千,已经不存在,民歌,也已经被我遗忘很久了。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轻声唱着伤感的歌曲,在桐树林里转悠,树林深处的暗影几乎要吞噬了我去,从前是极怕黑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想着心事吧,哼着周杰伦的《青花瓷》,我竟走进了黑暗中。声惊呼,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谁?”我猛然回头,是奕么?突然想起这个被我搁置了很久了一个名字。是奕泞,我心中有抹淡淡的失落,“别往里走,小心有蛇。”道我在这里?”我跟着他走出去。头说你出了房门,在桐树林边上又听到歌声,这样奇怪的歌,好像会唱的人不多,”他莞尔,是在嘲笑我唱得难听吗?听过我唱歌,怎么知道是我,”我追问。诉我,她说她会唱的歌都是你教的,”奕泞牵着我的手,拨开前面低垂的树枝,林子中有许多年前的落叶,有些未腐烂的,被我们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她?她不是因为这歌声才得宠的么,为何要告诉奕泞真正会唱奇怪又好听的歌儿的是我呢?难道不怕皇帝移情别恋?算丽妃不说,我也知道是你。”奕泞握紧我的手,我没有挣脱,在他暖暖的手掌中汲取一些我想得到却害怕的东西。音,我一听就知道。”奕泞回头看我一眼,回头继续前行。 “是吗?”我故作淡漠地应和一句,他就那么笃定?是真的能听出还是为了讨好我说了句玩笑话? 第八十六章 淡黄衫子郁金裙(二) 走出林子,外面已经全黑,储秀宫外的灯笼已经点亮。 那我以后常常唱奇怪的歌,你会烦吗?我站在奕泞身后,突然蹦出一句。 他回身,背对着散发出光亮的灯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闪烁着光亮的眼睛,那样的幽深。“我常常来听你唱歌?你会烦吗?”他问。 我摇头,如果是从前,我根本不会给他说这话的机会,但是现在,我安静地站着,很专心地看着他模糊的脸,听他说话。常来打扰了,”他搂过我的肩膀,笑得极为开心。 之后,奕泞并未来打扰,安总管倒是常捎口信来,说奕泞公务缠身,不时还送来些精致的点心或是进贡的水果。 已经近一月没有见到奕泞,我是个挺没良心的人,常常不见吧,就极易忘了。虽说才吃了奕泞交待安德海送来的樱桃,但吐完樱桃核,我就把对奕泞的感激抛到脑后了。有时候都觉得,我咋就是这样的人呢?又情绪化,又不重感情,难怪从前没有人追求我,别人读大学的时候,一桩一桩的美丽恋情让男生女生都幸福得像花儿一样,唯独我,做了四年独行女侠。还记得毕业后,遇到多年不见的初中同学,问起我的感情生活,还以为我读的是修道院。 一直抱怨没有人追求,抱怨帅哥没眼光,想想,自己其实得负挺大部分责任,跟个李莫愁一样。谁会有兴趣?白溪收拾完我制造的垃圾,凑到我耳边极神秘地说话。最近绿绮好像不太对劲儿,你是不是该问问。.wap,16K.Cn更新最快.近脑子里好像装了浆糊。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很多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都被忽略掉了,连白溪都开始关注的事,我也没有察觉到点点迹象。对劲?”我正经地问到。就睡了。你知道,我们不是在一个房间,奴才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了,又不好过问,只是记得从前她睡得比较晚,现在突然那么准时,有点奇怪。”白溪看着我,认真地分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只是想让主子问问她。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溪是在提醒我什么吧,兰儿早睡晚睡都了解得那么清楚,想必她已经替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了。这样贴心又没有反骨的奴才,宫中还真是少有。别的地方吗?”万一因为我地疏忽。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有没有可能是半夜偷跑出去会情郎呢,电视里头最喜欢演的老套剧情哎。我咧嘴想笑,这时候,自己还有闲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地。 等等,剧情?情郎?荣禄。不好,”我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来,身旁的白溪赶紧扶住我。什么事吧?您想到什么了?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若您想清楚什么,得赶快跟绿绮说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些天了。”还记得有多久了吗?最近我糊里糊涂的,都没有去过问你们地事儿。”我抓住白溪的手,“有没有什么你不认得的人来找她?”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天,兰儿在我面前再未提起关于荣禄的事情,我还以为她想通了,没想到竟然是由地上转到了地下。有什么,除了睡得早些,就只有,”白溪顿了顿,仔细想了想,“前些日子有个面貌清秀的小太监来找过她几次,第一次来找绿绮,她正好去为您送衣服到浣衣局,所以我就和那位公公说了几句,他说和绿绮是老乡,因为那个公公面生,所以我就留心问了些。”什么样子?”果然不出我所料,“说详细点。”记得,只见了一次,后来是直接去见的绿绮,两人该是约好了时间的,每次来,绿绮就会跟着他往外走,有几次远远碰到,打了招呼也就没有多说了。”白溪皱着眉。高,瘦还是胖?白还是黑?”我焦急地追问。个子有那么高,”白溪站开去,比划着。”有些瘦,挺俊秀的,年纪大约和主子差不多。” 没错,就是他,原来真是这样。我心中焦虑,这几天想东想西,倒把最该关心地事情给忽略了。要真出了什么问题,我该怎么交差呢。知道那位公公什么时候来吗?“荣禄,看来我得会会你了,先前见你只是抱着欣赏的心态,现在可不同,这宫中的事情已经复杂地不得了,拜托你,就不要来掺一脚了!楚,没有确切的时间,”白溪也无可奈何。“不过,若见到他来,奴才替主子留意机灵点儿,见了他先截住,通报了我再说,其他地事我来安排。”这荣帅哥搞不定,兰儿那心估计是定不下来地。 截荣禄的事情白溪留意着,可真截住了,我该怎么说呢,跟他说实情么?直接告诉他,兰儿将来是要做太后地,还要给奕泞生个叫载醇的儿子,还要垂帘听政?哎,不行不行,他要么会当我是神经,要么会向奕泞告密,这两种结果都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因为后果都会很凄惨。 那我该怎么阻止荣禄与兰儿的痴缠?任由他们发展自然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帮打鸳鸯更是不耻,干脆告诉荣禄,兰儿进宫才两年多,按规定,至少得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发配出宫嫁人?也就是说,他还要独守七年寂寞深闺?嘻嘻,就这个理由好。 白溪“告密”不到两天,就传来了好消息,两日后,天色渐黑,我洗澡洗头,换了水绿的新装正在房中绣花,奕泞让安德海给我准备特殊的绣布,因为太怀念从前在大学时代绣过的十字绣,还因为实在做不来古代的女红,所以央求奕泞,让织衣坊的奴才在织好的粗布上打了细密的针眼,乍一看,和以前绣过的十字绣绣布还真没有两样。了,”白溪小心地进屋,摒退了碧痕和锦瑟,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到。吗?”我得单独去见荣禄,这个人搞不搞得定尚无定论,要是再以一敌二,估计胜算更小,到时候,两人鼻涕眼泪,对我动之以情,料不准我就一时慈悲为怀,放他们远走高飞了。“还不晓得,奴才在宫门外见了那个公公,就赶紧来回您了,绿绮这会儿还在房中。”白溪为我找出披风,“主子现在就去么?”点头,“等会儿给绿绮传个话,说我有事儿去了咸福宫,叫她在屋中候着,别去了别处,回来我还有话要跟她说。”我交待白溪,心思细密如她,岂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早前看到我对兰儿的重视,白溪已然明白兰儿的不同,所以在她与荣禄见面后,才会偷偷告诉我。 走出门去,天全黑了,好在还有星星,在黑色丝绒的天幕中轻轻晃动着。 第八十七章 淡黄衫子郁金裙(三) 宫门外,一个清瘦的身影,在焦急地踱步,几日不见了,甚是想念吧。 我脚步放慢,走到他身边,脚下一个小石子被我踢动,发出一声脆响,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荣禄一跳。来了,”荣禄回头,就着一点星光,他并未看清我,因我与兰儿身形相似,此刻又用披风裹得紧紧,披风上的帽子也笼住了头。 我没有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痴情种子,考虑着等下要怎样和他说清楚,让他挥剑斩情丝。了一会儿了,还以为你没有办法溜出来呢。”荣禄一改在园中看到的斯文儒雅,热情急切地上前想要握住我的手。爱得有多深呢,竟然认错了人都不知道,”我嘲讽他。禄身体一讲,猛然跪倒,“给兰妃娘娘请安,奴才眼拙,奴才该死。”才了,你又不是太监,这儿没有别人,不用那么拘礼,”我侧身站着,看着面前芙蓉花树的投影。知道了么?兰儿说娘娘是宅心仁厚之人,臣恳请娘娘成全。”荣禄恭敬地垂首。什么?若我真是好人,就该早点来见你。”我转过头看着他。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荣禄声音中有丝丝颤抖,他大概已经知道来者不善了。矩,你也该知道,为奴的宫女,不满二十五是不会发配出宫的。兰儿如今才十八,你要继续等下去吗?”我说出理由。五?就是五十二我也能等,”荣禄苦笑一声。.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娘娘可能不知道,我与兰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并不是经不起考验地。”来,绕床弄青梅?呵,很有意境,可是你以为现实么?且不说这漫长的年月。就想想这深宫的高墙吧,你要见她得化装成小太监,不仅身份尴尬,而且狼狈。今日我是劝说来地,你倒不必心惊,万一哪天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不说掉脑袋,只怕你从今往后再难进这紫禁城。你以为还有见她地可能吗?”眼睁睁看着她在宫墙里枯萎么?她有如花的青春,她愿意为我浪迹天涯,只要我能带她走出深宫。我们可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有人成全。我们便佳偶天成啊。”荣禄痛苦地低吼。 他是真爱着兰儿的。若我是月老,也愿为这对男女解开红绳上的死结。可是这结我不仅不能解,还要恶意剪断。了这条心吧,宫中变数太多,就算经得起考验也不一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说出残忍地话微臣,就是要打破这姻缘的么?可否请娘娘说个让微臣稍稍能接受的理由?”荣禄站起来,颓然地转身。情,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个中理由不必理会,因为即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局。”我想到自己的事情,一时间思绪翻飞,元宵节后再未见过奕,不知他最近可好,问候的话也只能在心中说说吧,总觉得自己是个薄情的人,被奕泞一感动就忘了奕的好,他是系着红绳的我的真命天子,在我再次走进深宫后,却在被我有意无意地忘记着。真是深奥,微臣只懂字面意思,却不知道娘娘所说地结果是什么?微臣明白娘娘的好意,但是微臣对兰儿的心日月可鉴,就算从今日起不再见面,但是只要兰儿有出宫地一日,我就会等到那一天。”荣禄坚定地说到。人,说得太多,只会增添你的痛苦,我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不想你们那样难过,那样无望地等待,才跟你说这些。你介意听我说个故事吗?”我侧头看他。娘请讲,微臣洗耳恭听。”荣禄有些不解,但仍然恭敬地回话。什么大道理,只会讲些小故事逗乐一下,不过,荣公子是聪明人,故事里说什么,相信荣公子能听出来,”我轻了轻喉咙,将故事娓娓道来。家都是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地,一切都是未知,但是有一个人希望自己能变得神奇,他祈求老天给他一种特殊的本领,让他能知道将来会发生地事,他确实拥有了这种本领,他知道谁什么时候生,谁什么时候死?尽管他无法改变这些事情,但是他仍沾沾自喜,因为他能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新鲜事儿,他觉得很开心,但是不久,他开始痛苦,最后痛不欲生,因为他至爱的家人的生死也在他的预知中,他看到他们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却无法挽救,他无能为力,因为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是无法改变的命运。这个时候,他开始痛恨自己拥有的本领,如果自己无法预知,将会幸福很多。”能,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人,”荣禄笑着说。不必较真,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也微微笑了,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而且就站在他面前。不过,若知道事情结果,还要经历过程,真的会很痛苦。”荣禄垂首沉默。知也有一种好处,就是在结果出来之前提前改变命运,”我笑笑。思?”荣禄被我弄得一头雾水。人的结局是不能在一起,”我看到荣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我是说假设,”我加重语气,“为什么不选择开始另一段感情呢?”能。”荣禄有些无措。“我不能背叛兰儿。”的意思,你慌什么?”我看着他,觉得好笑,兰儿能被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爱着,该是多么的幸福,难怪她连荣华富贵,连母亲的心愿都可以抛弃!你之前遇到更适合她的人,你会祝福他吗?”我看到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别这样看着我,凡是皆有可能,如果你真心爱着她,该为她祝福吧?”今天点拨到这里,够他消化的了吧。了,我该回储秀宫了,你也早些回去,稍后还得买通守城的官兵吧?路上小心点。”我叮嘱完荣禄,转身往储秀宫走去。娘,”荣禄在身后说道,“除非兰儿找到更幸福的归宿,不然微臣会一直等下去。” 第八十八章 淡黄衫子郁金裙(四) 回到房中,夜已深,碧痕和锦瑟都去睡了,白溪在门口等着我,见到我走进宫门,快步走来告诉我兰儿在房中等着。吧,不必伺候了。”我紧紧披风,“怪冷的天,注意身体!”我拍拍白溪的肩膀,突然想到荣禄对兰儿的痴情,心不禁沉重起来。现在的兰儿也许还是那个兰儿,天真烂漫,对爱情充满向往,这也是荣禄一直留恋的兰儿,可是不久的将来,这个兰儿就会改变,工于心计,追逐名利,荣禄的等待最终能换回什么?谁也不知道。什么事交待我?”兰儿有些不快,不过见了我并未表露在面上,只是淡淡问我竟她留在房中的原因。大事,前几日做了几件衣裳,想送给你,我们身材差不多,应该不用再裁剪了。”我走近衣橱。啊,”兰儿似乎不太满意我的答复,“白天见了给我就是了,让我留下等您,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呢。”显然,对于我将她留在房中,让她误了与荣禄见面的时间,心中是有些不满的。都在,怎好给你?万一她们说我偏心可不好,”我笑着编了个牵强的理由。挂记着,其实我衣服够穿呢,而且如今的衣裳比从前在浣衣局时好多了,我已经很满意,姐姐的衣裳都是极珍贵的布料吧,我怎敢穿呢。”兰儿神色淡然,说话很是客套。讲,你别忘了。穿着珍贵衣料的可是叶赫那拉氏兰儿,你就是兰儿,是最有资格穿这衣裳的人呢。.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我再次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地身份。姐姐了,”兰儿接过我递给她的衣裳。“姐姐不用提醒我,身为叶赫家的女儿,我很清楚我地责任,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够更幸运一些,拥有高贵的身份。也拥有珍贵地爱情。” 我看着她,在古刹里见到的怯生生的十六岁女孩儿,在劈材胡同口等着我一道进宫的没落贵族后代,为了母亲的梦想忍辱负重进宫做浣衣女地兰儿,三张一样的年轻脸孔在我眼前晃动,这是年轻时的慈禧,是一个充满希望,向往美好生活的女孩子,不管她之后变成一副什么样的嘴脸。但这个时候的她,在我面前的她,还是纯真的。还有一些很适合你的首饰,过来看看。”我招呼她。带她走到我地梳妆台前。锦盒里都是奕泞送的珠宝,华丽的。质朴地,小巧的,大气地,应有尽有。吗?”毕竟是小女孩儿,虽然这些珠宝日日见到,日日擦拭,但却从来没有胆子拿起来仔细把玩,就连偷戴都不敢地,兰儿雀跃地跟着我的步子,在看到锦盒中地珠翠时,忍不住眼睛亮了一亮。合适的,”我从盒中取出一只点翠钗子,簪头是只黄鹂,口中衔了小粒的碎玉,坠角是颗泪滴形粉色珍珠。“喜欢吗?”我放在兰儿头上比划着。她们见了不好吧,”兰儿有一丝顾虑,虽然白溪她们不是爱嚼舌头的人,可储秀宫来来去去这许多人,万一有个把嘴碎的,多出些话来,够她气的。就那几样衣裳首饰,怎么说,如今我也是兰妃了,身边的人穿的寒酸,我面上不也无光?”我打消她的顾虑。 兰儿将发钗捏在手中把玩,心下十分喜欢,我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已经明白,这根发钗对于她还是有诱惑力的,“你若懂事,就该知道哪条路更适合你走。我的身份你也清楚,终有一天,我是要离开这儿的,在我完成你额娘的交待,离去之后,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你的。”在说教么?”兰儿甚是聪明,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放下发钗,“只是,名利再好,终是抵不过与同心之人白首到老。”人,你已经认定了么?”我看着她的眼睛。 兰儿迟疑了下,点点头。的,就说这同心吧,说不定某日会遇到一个与你更同心的男子呢,凡事不要说得过早,也不要说得太笃定,世事皆会变的兰儿!”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想到那个翡翠耳钉的故事,心没来由地抽紧。这样说,我和荣大哥的感情我心中最清楚,难道姐姐怀疑兰儿对感情的忠诚吗?”她有些委屈。个意思,”谁愿意当恶人啊,只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嘛。“可是你既然已经进宫了,等到出宫的那一天,会很难熬呢。荣禄并不是能常常和你见面的,也不可能总扮成太监啊。”我一时口快。我们见面的事?”兰儿惊慌地看着我,“还希望姐姐不要将这事说出去。”的人吗?若不是为你好,若存心拆散,我就不是今天这个态度。姐妹情分,于公于私我都该帮你,虽然我现在说的话,做的安排,可能让你接受不了,但总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我不逼你,愿意不愿意,得你自己说了算!”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兰儿与荣禄之间的感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做决定,到了该断的时候自然会断的。先出去了,我明白我们的感情会进行得很艰难,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兰儿放下发钗,转身出门,那件新裁的宫装也被她放在了桌上,她并不打算接受我的礼物,因为她无法接受我的安排。 两个心有灵犀的人,同时拒绝了我的安排,呵,我坐到桌前摩挲着柔软的衣料,我并不是歹毒之人,却必须做歹毒之事,若我没有穿越,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不知道历史,不知道故事结局,我该会祝福他们的吧,毕竟我也是曾经那样向往爱情的人! 站起身来,吹熄灯火,又是一室清冷,奕泞忙于公事,虽然差了安德海来看望,自己不踏进储秀宫的宫门已近一月,听说新近又封了个贵人,男人都是这样的么?我在被中苦笑。 第八十九章 金鞍玉勒争年华(一) 农历四月,天气渐暖,厚实的袄子已经换下,淡黄镶湖绿滚边的小袄穿在身上,轻松了许多。 丽影差丫头传话,叫我过去咸福宫坐坐,自上次来储秀宫道贺,我态度冷淡,丽影便不曾来过,今日叫丫头来请我,必是有什么事。我说过,我和她们都是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看在往日情分上,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想到她那日的恭谨谦逊,我打开安德海才送来的食盒,挑了丽影爱吃的果脯,叫白溪装了满满一盒。 咸福宫今日很是热闹,远远就听到众多女子的娇笑,今日并不是丽影寿辰,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怎的这样热闹,我好生奇怪,不禁加快脚步。 才踏进咸福宫门口,我就后悔了,这些天奇怪奕泞公事为何突然繁忙起来,想到是不是他枕边添了佳人,之前还笑自己小心眼,没想到,竟是真的! 园中花团锦簇,众多衣着鲜艳的女子众星捧月般伺候着奕泞,他在众女之间开怀畅饮,不时还张嘴咬住纤纤玉指送到嘴边上的水果。 心中一把无名火,还有没有廉耻,竟然在公众面前调情,一国之君一点礼仪廉耻都不讲了吗?我快步走到众人跟前,站定了却不出声。 奕泞身后一个美貌女子首先发现了我的存在,“给兰妃娘娘请安。”她倒还恭敬。奕泞抬头,见到是我,“朕忙到现在,今天终于得空。和众位妃嫔饮酒同乐,爱妃要来一杯么?”他已经喝得有点儿高了,通红的脸。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我。他从前不会这样,即便醉了也是霸气十足。今天怎么这样的颓废?别人眼中的咸丰帝就是个只知道饮酒作乐,荒淫无道地君主,可我知道,在这样的表象后,一定还有别的故事。了吧。要不去歇会儿?”我给身后地白溪使眼色,她心领神会,走出宫门,寻到守在宫门外的安德海,叫他去取醒酒药。兰儿,你也过来陪朕一起喝吧!”奕泞醉眼朦胧。辰光,皇上打算抱着酒瓶子度过么?”我冷眼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奕泞。即便那次在恭亲王府听到康慈太妃的话,他也只是盛怒而已,并未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弄得像个酒鬼。吗?”奕泞搂过身边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子,“醉生梦死。多少人梦寐以求呢。朕今日心中惬意。有时间跟大家乐一乐,难得呢!”上。”我心中隐忍着,这样的奕泞,在纸醉金迷地背后,总让我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悲伤,尽管他从小生活在猜忌与仇视中,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强打精神,装出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今天,他似乎无所顾忌,让人看尽他的颓废和狼狈。怎么这样子?你们都下去吧,让皇上安静安静。”我看着他身边环绕的佳丽,终于忍不住开口,平日里我是从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我和她们都一样,都是后宫中渺小的一只蚂蚁,只不过,我是一只能穿越时空的蚂蚁。 佳丽们面露不悦之色,却碍于我地身份,不敢吭声,一个个慢慢的站直身子,准备离开。决定?你很了解朕吗?”奕泞突然重重放下手中的酒瓶,怒视着我。 他为什么这样?我是为他好啊,什么叫了解?我怎么可能了解他。“俗话说:人心隔肚皮,我怎么可能了解皇上地想法,只是见皇上喝得够多了,怕伤了身体。”我压下心中的怒气,这一月都发生了什么啊?好端端地一个人,一个月过去,竟然发生了如此大地变化。从前宠我溺我,凡事依我,对我说话脸口气都不敢太重,今天竟然对我大吼。体,关你何事?用不着你操心!今天是吹地什么风,把兰妃娘娘您吹到咸福宫里来了。”奕泞语气尖酸。发的什么神经啊,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一个月想来想去,总结了下,虽说奕泞不是什么好人,在清史上也是骂声偏多,但是从个人角度看,他对我还是不错的,也正因为这样,才渐渐对他有了好感,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这样出口伤人,我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酒药来了,”安德海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小声说道。拿的,”奕泞冲着安德海发脾气。“多管闲事的东西。” 多管闲事?好,本姑娘今日受了你这窝囊气,你以为还会有下回吗?让你醉生梦死去吧,什么喝酒伤身,见鬼去吧,喝得胃出血最好,我在心中狠狠咒骂。妃娘娘是关心您呢。”安德海替我说好话。点,”奕泞转头不再看我,“来,美人陪朕继续喝。” 他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荒淫无道的昏君,哦,不是像,根本就是。我顾不得众人惊愕的眼光,气愤之极,伸手从安德海手捧的托盘中抓过药瓶,往地上狠狠砸去,狗屁奕泞,见你的鬼去吧,本姑娘回储秀宫睡大觉去,不受你这鸟气。 哐当,瓷瓶在青石上碎成数片,奕泞也顿了顿,随即继续和美女调笑,好似我根本不存在,自然也就懒得追究我的责任。 平底的绣花鞋在地上重重跺了下,我提起衣袍下摆旋即转身。安德海被我撞了个趔趄,“娘娘小心,摔着奴才不要紧,摔着娘娘就不好了。”“姐姐,”丽影被丫头搀扶着,从房中出来,“怎么这样大的火气?”怀孕后的丽影,光彩照人,说话时也是温婉动听。 我站着不语,丽妃娘娘来劝,我怎好继续发脾气,再说她还怀着孩子呢,今日本来就是来看她的,只是不晓得会碰到这个场景。儿吧,姐姐来得稀,妹妹都找不到说话儿的人。”丽影拖住我的手,硬是让我不得不回过头。“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姐姐莫见怪,皇上是宠着姐姐的,两人都消消火,别伤了和气。” 回身看着丽影,粉色衣裳下微凸的小腹,她靠近我,“外面有些凉,让她们陪皇上喝吧,咱们去房中坐坐。” 我没有拒绝,任她拉着手想房间走去,一阵微风拂过,丽影的衣袂轻动了动,因着这小小动作,一股香味飘进鼻中,我嗅了嗅,突然皱起眉。 第九十章 金鞍玉勒争年华(二) 么有这样的香味?”我狐疑地看着丽影,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危险。好吗?这香味不好闻么?”丽影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凑至衣领边嗅了嗅。什么感觉?这香味是怎么来的?”我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费多大的力气才救下的人,在我分神那一会儿又要被害了去么?前一样,嗜睡啊,太医说,孕妇是这样的。”丽影看看了远处喝酒调笑的奕泞,娇羞的笑了,“这几日,皇上都来咸福宫陪我了,还亲自煮了汤药呢。上,还有别人吗?”我扶丽影走进房中,留白溪在门外,遣退了别的丫头,两人在房中低语。上交待了,让我好好休息,别人不许打扰。”热闹?不算打扰么?”我冲园中努努嘴,讽刺道。外,她们也是来探望我的,刚好皇上在这儿,这些天嘘寒问暖,煎汤熬药的,皇上也很辛苦,所以我才让妹妹们陪他,解解闷儿。”丽影甚是甜蜜。还真是大方。”我不满地看着她,换作是我,还不把那些女人轰得远远的。什么不舒服吗?”我不是大夫,不会把脉,也不会看气色,只是凭我最简单的一点花艺知识,我总觉得丽影身上的香味有些不对劲。多谢你关心了,上次在储秀宫。你那样凶我,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理我了,没想到。姐姐还是关心我的。从前不懂事,做了很多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如今想想,挺后悔地,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呢!”丽影走至桌前,端起一碗汤药准备服下。你的药吧。”这样的剧情常常在古装肥皂剧中上演,从前做白日梦,就曾幻想过自己是被妒忌地女主角,被人下药毒害,没想到现实中,竟成了替人验毒的。地,还温热着呢。皇上交待要趁热喝,免得凉胃了不舒服。”丽影将汤碗递给我,“姐姐看吧。完了我好服药。” 我端至鼻端,深嗅,没有什么异常。汤中放了许多保胎的药材,味道甚浓。以至于我这个医学门外汉根本嗅不出之前猜疑的那种花的香味。什么问题。我就是奇怪,你身上的香味究竟怎么来地?”我把汤碗递给丽影。香料哦。她们说用香料怕对孩子有影响,从前我爱用香粉的,现在全丢了,”丽影喜滋滋地指给我看屏风边上几盆花草,“身上的香味是这里来的,睡觉的时候把前一天开放的花儿摘下,别在隔天要穿的衣物上,早上穿衣时再将枯萎的花朵丢掉,香味就在身上了啊,还能保持很久呢。”花?”我走上前去细看,并不认识。 “我也不懂,觉得香味好闻,花是润嫔差人送来的,之前她就一直和我说什么养胎保胎之类地,聊了很多,前段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很少出门,我身子又弱,天一冷就不敢出房门半步,都很久没有见她了。”么时候送来的?”我刨根问底,换做别人,我倒不会怀疑,可是是她,那就真的有问题了,虽说丽影和润嫔是宫中唯一怀上龙子地两位妃嫔,但是丽影比润嫔足足早了三个月,时间上丽影的胜算是很大地,若两人生下地都是阿哥,谁长谁次很是明显,将来谁更有可能继承他们父亲的江山,也很明显,润嫔想胜券在握,必得用些手段。听说是很名贵地花种,来自西域呢。” 西域?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上个月润嫔的父亲塔吉布被派去江西镇守,润嫔也因在储秀宫撒泼被禁足在钟粹宫,就算她可以差人送花,也没有那个时间找到这样珍贵的花种啊,再说润嫔向来趾高气昂,来找丽影说养胎保胎,估计也是想打探些什么消息,平时她可从不送谁什么礼物,特别是怀了孩子,除了撒泼炫耀,她根本不做别的事。爱花草么?还培育这样珍贵的西域花卉?印象中她可从来不侍弄这些东西。”我轻轻抚摸花叶,一股奇特的幽香,确实很好闻。听她说起过呢,花是丫头送来的,起初我也奇怪,她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送我花儿呢,不过丫头说的很是恳切,说润嫔娘娘怀了孩子以后,母性使然,觉得自己从前说话做事都霸道了些,所以送个盆栽来赔礼。”丽影将丫头说的话告知我。 她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母鸡变鸭了,哼!从前在偏殿、储秀宫都吃了苦头,也没见她长记性,呵,现在一下子茅塞顿开了?活见鬼,绝对不可能,再说,真要转性那也不会不去储秀宫,毕竟我们梁子结的挺深的,我跟她说过那样多有哲理性的话,她最该感谢的人是我呢,为什么不将这样珍贵的花朵送去储秀宫呢?么模样?”我甚为怀疑。不清楚,这一月,来去的人可多了,因为皇上这几日都在这里,太监丫头们都一拨拨轮换了服侍着,我记性也不好,忘了。”丽影无可奈何。 看来从她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直觉告诉我那花绝对有问题,但是因是西域花种,我并不认得,所以也不能妄下定论。“你不介意我把花搬去储秀宫吧,怀了孩子不要用香粉,当然,有时候花香也会有影响,等你生完孩子,我再把花还你。”先把东西弄回去,然后慢慢研究,听说藏书阁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下回让安德海通融下,“借”几本珍稀花卉方面的书籍来看看。欢,就搬去吧。”丽影倒也大方,怀了孩子,真是变了许多,当然,她真正对我改变态度还是在很早以前吧。不过这件事并不能让别人知晓,不然在这后宫,我就举步维艰了。 第九十一章 金鞍玉勒争年华(三) 客气咯。”我嘻嘻笑着,心中却万分沉重,这花儿是谁送的,又是谁获准了的?白溪搬了盆栽随我出去,奕泞依旧与美人嬉笑着,明知我站在了园中依然肆无忌惮。哪儿?”安德海见我出门,恭敬地上前问道。儿,自然是回储秀宫,有人不喜欢被打搅,我就只好知趣些了。”我语带尖酸。青冬搬到哪儿去?”安德海抬头见了白溪手中的盆栽,脸上瞬时闪过一丝惊慌,这一瞬即逝的神色正巧被我捉捕到。识这盆栽?”莫非他知道什么,若安德海知道,那就表示奕泞也是知情者了。呃。”安德海微侧一下头,似乎有难言之隐。真是博学,听说这花儿是润嫔差人送来的珍稀花卉,来自西域,中原可是极少见呢。安总管既认识,能否告诉我,这花儿究竟珍稀在什么地方?”我看着他极不自然的脸,追问道。见过一次,听人说叫这名字,别的不知道。”老滑头还真是嘴硬,有奕泞在,估计我也问不出什么了。总管还真是好记性,见一次就能一眼认出。”我讽刺他不肯直说,“这盆栽我一见就喜欢上了,幸得兰妃娘娘肯割爱,我正要搬回去好好养着呢。”这……”安德海貌似要阻止,却欲言又止。花儿又不是安总管你的。还舍不得啊。”我作势要往前走。什么花不喜欢,偏喜欢这个呢。花儿又小,一点不喜气。香味也不算上乘。御花园里成百上千的盆栽,你若喜欢,都给您搬到储秀宫去。.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安德海走近白溪,想从她手中接过花儿去。 欲盖弥彰,他越这样。就表明这花儿越有问题,“白溪,把花搬稳了,本宫难得喜欢上,弄砸了可小心点。”我没有给安德海留一点面子,带着白溪走出园子,奕泞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饮着美酒,搂着美人。估计乐昏头了。 回到储秀宫,白溪将花摆到桌上,自去煮茶。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研究。 小小硬硬的叶片,桃心形的花朵。深紫色地花蕊。本是很不起眼的一盆花,但是因为它的香味。因为它摆在怀了孕了丽妃地房中,就变得分外诡异。 白溪走进来,将花茶为我斟好,“主子看出什么来了吗?”不是安总管口快说出叫青冬,我就连名字都不晓得,知道名字应该容易问出来些吧,”我眉头紧锁,该去问谁呢?才也没有见过,不知道太医院的御医们是否认识,他们熟识药草,这花儿必定不是普通花卉,若是药用花卉……”白溪为我出主意,“不如明日奴才去请凌御医来,他德高望重,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解了主子心中地疑惑。”一早,你就去太医院请凌御医前来储秀宫,就说兰妃娘娘身体不适,恶心干呕,想让御医瞧瞧是怎么了。”要想尽早知道答案必得出狠招,我的狠招就是狂撒烟雾弹,哼哼!状?”白溪极惊讶地看着我,随侍在我身边,她自然知道我的月信准时来过,万没有怀孕的可能,但是一说这症状,只怕谁都会想到那上头去。只管说,其他地我来应付,别人问起,你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我回身拍拍她的手,让她放 次日一早,白溪便去请了凌御医,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一副颤巍巍的样子,见了我立马拜倒,我在帐帘里给白溪使眼色,让白溪赶紧扶起他,这把年纪还要拜我这小青年,封建社会啊,还真是害人不浅,什么尊卑,唉。本宫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特意请您来看看,”我在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来,这规矩我还是知道的,从前看了很多清宫戏,都这个套路。恐,望娘娘玉体金安。”凌老头从一旁的医箱中取出诊脉的红线,一头轻轻捏住,另一头则绕在我的右手腕上。 摇头晃脑了许久,凌御医终于开口,“娘娘身体康安,并无病症。”宫明明身体不适,”为了弄清真相,只好刁难这可怜的老头了。臣地诊断,娘娘……”这老头不会察言观色也就算了,还那么固执。宫自己已觉身体很难受,你却诊断不出个所以然,行了,回你的太医院吧。”我佯装生气,从床上坐起,凌老头吓得连退几步。“白溪,送凌御医,记得打赏重一些。”昨晚让白溪交待御医的话,她自然会交待,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地戏怎么演,就要看有哪些主角登场了。您慢走。”白溪在春日的阳光里笑得极灿烂,主子交代过,笑得越夸张越好,她揉揉酸痛地脸颊,原来强装开心比痛苦更痛苦哦。一个红色地小锦盒里装满10只黄澄澄的小金元宝,还有一颗海东珠,虽不极品,也算是上乘了,这样地厚礼被凌老头捧着,他每走一步就心惊一分,这个兰妃娘娘还真是奇怪,明明身体没有问题,硬说自己生了病,明明很生气,却重重打赏,从前给皇后娘娘看病,也没有领过这样重的赏呢,凌御医总有种被利用的感觉,却说不清究竟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谁给利用了,娘娘并没有让自己作弊,回了太医院,不管谁问起,一概实话实说,他走出储秀宫,忍不住晃晃脑袋,这元宝来得还真容易,谁说皇家人难伺候?吗?”白溪送走了凌御医,叫来碧痕锦瑟服侍我梳洗,兰儿为我熬了燕窝粥,端来放至桌上,又抱了我的衣物送去浣衣局清洗,这几日她不爱说话,见了我也是能躲就躲,莫非心中还有隔阂,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太烦心,她和荣禄的事就暂且搁一搁吧。咐的说了,他挺惶恐的,以为您要拖他下水呢,听说只让实话实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呢。”白溪走至我身边,接过碧痕手中的梳子为我梳头,她的力道刚刚好。就不知道会有哪些人出现了。”我喃喃说道。 第九十二章 金鞍玉勒争年华(四) 么说的?”钮祜禄贞雅表面上依然平静,心中已是波澜大起。娘身体安康,听说还赏了很多珠宝,凌御医自己没说,奴婢去问了杨御医,他悄悄告诉奴婢的,说是凌御医回来的时候身上揣了个锦盒,里面全是稀世珍宝呢,都是兰妃娘娘打赏的。”回话的丫头跪在厅中,把收集到的最新情报一一传达。兰妃是否有孕?”皇后甚是焦急,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那儿问不出什么了,该是没有怀孕吧,不过打赏那么多,倒是有些奇怪。”丫头小心分析。么,说了跟没说一样,若是没有身孕,不会打赏那么多,有可能这锦盒里装的就是封口费,那拉氏啊那拉氏,想得还真周全,生怕别人知道,买通凌老头说自己身体无恙,哼,本宫就不信了,这马脚还不是立马就露了出来?没有喜事儿会那样大手笔。”皇后自信满满地分析,面前的丫头也连连点头,认为自己主子分析得中肯。有什么消息记得速度来回我,”皇后遣退了丫头,终究沉不住气,站起身来走进内堂。事儿您虽说要早做打算,但是得多费点儿心思,万万不可沉不住气啊。”茵茜从内堂迎出来,将一杯热茶奉上。样沉下气?原以为她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从前不是答应过我了吗?”贞雅眼神恶毒地斜视着窗棂,仿佛那就是自己痛恨的那个贱人。消消气,她不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吗?奴婢认为你该改变一下策略。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大道理,但是有一点是知道的。.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娘娘您在暗处,假意与她交好,她欢喜还来不及,自然少了戒心,除掉她就指日可待。”茵茜的心肠也硬了起来。谁叫那个女人和自己主子过不去,还害死了自己地小主子,不然主子哪会如此心焦,这一切都是那个坏女人造成的。了宫,我才睡了几夜安稳觉,她这一回来,我的噩梦就来了,其他地女人尚好对付,怎么说我也是中宫娘娘。即便诞下皇子,依皇上对我的愧疚之情,也挪不动我地位置。她们都须忌惮我几分,可是她。”贞雅虚脱地瘫坐在榻上。“她不同,我说不出她哪儿不一样。可她就是摄住了皇上的魂魄,那日,若不是她害我掉了孩子,只怕我这中宫之位……”她重重叹口气。怎么这样想,皇上若不爱您,不心疼您,大可封别人,或者留着这位置,您是皇后,就是他尊贵无比的妻,是唯一能与他结发同心的人啊。”茵茜看着主子一脸疲惫的样子,甚是心疼。此,但愿我们之间地夫妻情分还有一些份量,让他看见我的时候能想起她从前犯的错,不可饶恕。”榻上的茶几上留下几道刮痕,若不是有护指,今日贞雅的长指甲怕是要命丧茶几了。 这边风雷涌动,那边却是兴高采烈。妃有孕?”奕泞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德海,“是真的吗?消息可确定?”凌御医去了储秀宫,兰妃娘娘说恶心想吐,诊断之后……”安德海据实回答,这个消息其实并不是什么喜讯,凌御医都说啦,兰妃身体并无不适,也没有怀孕,“哎,皇上,皇上,”手臂上搭着的拂尘被一阵风吹动,安德海只觉面前一凉,抬头时,却发现咸丰帝已经大步奔到了殿外。“老奴话还没有说完呢,您急什么呀。”哎呀,真是,又不是头一回做人家的爹,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再说,这兰妃又没有怀上孩子,皇上是激动的哪门子呀,安德海摇摇头,快步追了出去。上来了,”白溪在门外候着,一见了老远奔来地黄色身影,赶紧闪进屋中。把汤药放到桌上,还有盆栽,放到窗前软榻边上,皇上问起,记得回话要自然。”我交代完白溪,缩进床上,抓散发髻,躺下时不忘放下一边的床幔。子可好些了。”未见其人,已闻其声。我慢慢将向里的头转过来,昨日才见过那般荒唐地奕泞,见了我不冷不热,今日面上神情又大不相同,谁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我要补充:男人也是善变地动物! 床幔被碧痕用银钩挂起,我没有收回被他握紧地手,淡淡地看着他,将他欣喜的神情尽收眼底。断得可准,要不再叫御医来,多准备些补品。”奕泞地眼睛里透露着关切,那是真的关切,我再笨也分得出真假。有些现成的药材,已经煎好了。”我没有说自己是否有孕,既然他已经误会,我就将误会进行到底,反正是他会错意,我可没有撒过谎,一旦事情被揭穿,也好推卸责任,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本来就在等着他误会,等着更多人误会。的药吗?稍后让安德海送珍稀药材来,这段时间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呆在储秀宫里好好养胎,我会常来看你的。”这是他真心喜欢的孩子,在他心中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心中的欢喜可想而知。材?我听说青冬有安神养胎的功效哦,皇上知道吗?您看,就摆在我的软榻边上,平日看书晒太阳,还有淡淡的花香。”我笑了笑,指着窗前的盆栽让他看。 一瞬间,奕泞脸色大变,“你怎么把这盆栽摆在房中,搬出去,赶快丢了它。” 我佯装不解,“怎么了?这花儿是兰儿喜欢的,昨日从丽影那里搬来的时候,你不也没说什么嘛,干吗现在发那么大的火?”若我料想得没错,这盆栽对孕妇有害,但是对普通人却没有,不然,昨日奕泞一定不会让我搬走,尽管他在和美女调笑,但是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绕在我身上。 奕泞铁青着脸,“兰儿,不要任性,我是为你好。”说完,他自己起身将盆栽搬起,交给候在屋外的安德海,后者接过花盆赶紧往外走,可怜这植物马上要被毁尸灭迹了! 我不再言语,只拿一双清亮的眼看着回身坐在我床前的奕泞,咳,他握拳捂住嘴,很不自在。我们就这样僵持,一时间,房中静寂无声。 第九十三章 流水落花无问处(一) 嗒嗒嗒,清脆的花盆底踏地的声音,平时,这声音绝对听不到,但是今日,因房中难得的宁静,还有下人都候在门外,对于房中的两人,这声音无疑是太响亮了。体可好些了?”皇后微笑着走进屋来,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侍女茵茜,在茵茜怀中,俨然捧着一盆翠色植物。见奕泞也在,皇后怔了怔,她在心中犹豫,茵茜怀中的盆栽到底该不该送出,她终究沉不住气,用了同样的方式,虽然她打定主意要将嫁祸进行到底,但是皇帝在这儿,从前自己做的事他默许了,那今日呢?看他这样的雀跃,那拉氏在他心中的份量,自己是不是再次低估了?可是,茵茜说得没错,他还是爱自己的,落水后封后的事情,终归是愧疚偏少,真爱偏多吧,今天再次印证一下他对自己的真心,也算不枉费自己这一番苦心!她决定豁出去了,“给皇上请安。”贞雅福了福身,回头让茵茜将盆栽放至桌上。 盆栽上遮蔽的红绸被揭开,又是一盆青冬,我在心中冷笑,真的是她,这场戏没白演。这是什么意思?”奕泞眯起眼睛,从前的默许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但是今天,她还要故技重施么? 眼见皇上眼神冰冷,贞雅深呼一口气,“皇上,臣妾实在是一片好心,早前去探望丽妹妹,她说润嫔送她的青冬很好,花香淡雅,而且放在房中还让心情平和呢。.16K,手机站更新最快.臣妾厚颜去钟粹宫讨来这一盆。也算是未能前来的润嫔送给兰妹妹的一点儿心意,臣妾就送个顺水人情。马上搬出去。”奕泞握紧拳头。额间有青筋浮现,我躺在他面前。他面上神情自然逃不过我的法眼,钮祜禄氏还真是厉害,自己害人就算了,非得把别人拖下水,还为自己洗脱得干干净净。只怕现在,禁足在钟粹宫里地润嫔得知皇后的恶行,真要跳起脚来骂了吧!兰妹妹的意思呢,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皇上总爱这样替人做决定。”贞雅露出小女儿地娇态,似乎不想这样取消计划。的大礼,妹妹当然喜欢,”我巧笑倩兮,“前会儿,皇上才把妹妹从丽姐姐那儿搬来地花儿给丢出去。妹妹心中很是不舍,”我将恶毒隐藏在无害的笑容下,“皇上。我跟这花儿有缘分呢,还是别搬出去的好。”意识到自己掉进圈套的贞雅惊慌不已。先前母仪天下的风范荡然无存。难道是那拉氏这个贱人陷害自己?可是看着她天真地笑容,显得那样无辜。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去,还有,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再踏入储秀宫。”奕泞几乎咬牙切齿。贞雅摇晃了两下身躯,终究没有倒下。 我也装出惊愕的样子,演戏怎能中场叫停呢,面上惊愕,心中却是可惜,那高高的花盆底鞋子,若倒下去必定崴了脚,这样狠毒的女人,就该让她吃吃苦头,不过话说回来,想到从前受刑后她说的那番话,也不免替她心痛,若在宫外,她也能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不用烦心自己的丈夫被他人瓜分,自然也不会用计害人。唉,都是为了面前这个面色铁青的男子,套用一句歌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是陷进这深宫漩涡,不为难别人就会被别人为难,我只不过现在有时间看看好戏,终究也是要卷进后宫是非中,想到这,忍不住打个寒战。后姐姐也是一片好心,若您不允许,我将花搬到园中就是了。”我不忘下猛料,谁惹出祸就该谁来扛。氏,朕在说一遍,马上消失在朕面前,若发现还出现今天这样地事,朕绝不饶恕。”奕泞几乎是用吼的,他并未回头,可这样大的火已经吓得皇后不轻,看来,真地赌错了,他对自己的感情真地只是愧疚居多,明知胜算不大,却还是不甘心,就因为他封了自己为后,就认定这个男子看懂了自己地真心,值得自己全身心的付出了,到头来,依然是一场空,心中万般不愿,却只能无奈地退出门去。茵茜见主子瞬间似乎老了几岁,脸上精心涂抹地脂粉掩饰不住憔悴,她心疼得想要上前扶住。我,”钮祜禄贞雅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你们都是在可怜我,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是中宫娘娘,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我有什么挺不过去的?”她狠狠拭去脸上的泪水,不在乎护指上的银丝刮伤了脸颊,一丝怨恨浮现在苍白的脸上,“我终究有不用别人可怜的那一天。” 刻意压抑的清晰的抽泣声还是传进了我的耳朵,尽管不久,屋外一切都归于平静。栽都已经丢了,不要再发火了,把药端来给我吧,药都快凉了。”我心中已然明白,盆栽是谁送的,又是谁默许的,我没有想到的是奕泞竟然用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孩子的生命。我不明白,难道他痛恨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痛恨到他允许皇后害死他们而不闻不问,这和亲手杀害有何区别,他曾经爱过,至少恋过宠过的女人,都无法为他生下子嗣,那我?我再次打个寒战,若我腹中真有了孩子,是否也会有同样的下场,既然如此,那他先前的喜悦从何而来?医开的方子吗?”奕泞的耳朵再也搜索不到屋外一丝声响,他终于回过神来,满脸的宠溺掩盖了先前的盛怒。为我的症状和丽影一样,所以去她那边取了药,今早上送来,才煎好的。”我要再弄清楚一件事,因为我真的不相信会有父亲不期盼自己孩子的降临,都说虎毒不食子,奕泞难道毒过猛虎?端在奕泞手中的药碗应声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药汁也泼得到处都是。 第九十四章 流水落花无问处(二) 孕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眼中盛满痛楚,还有被戏弄后的愤怒。自己,是不是做过了什么?”我从床上坐起,与奕泞平视。切还不是为了你?”他愤愤地站起身,“我没有想到我用心良苦,却被你当贼一样来戏弄,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害妻弑子的无耻之徒。忍,却要把黑锅扔在我身上,我何德何能,能让您为了我做出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我侧过脸不愿看他,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亏我先前还为他动摇,好在尽早发现他的恶行。说我残忍?为何不看看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比我还要残忍,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可是你不但不领情,还要将我的真心狠狠践踏。”奕泞痛苦地狠捶一下床柱。 我无语,对于奕泞的付出,我是有所亏欠,可是我并不能成为他害死自己孩子的理由。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话?你说这后宫里只有你一人,我只有一个妻子,你只有一个丈夫,你可还记得?”他颓然坐在床沿。么说起这个?”心中似乎有某个地方坍塌了小小的一块。那不过是我愤恨时的一句气话,他是一国之君,后宫成百上千佳丽等着他来宠幸,那日见他享受美人入怀不也很惬意么?怎么可能为我放弃这一切,又不是傻子。你没有忘啊,”奕泞嘴角上扬。有一抹苦笑浮现,可这笑,竟比哭还难看。“我一直没有忘记你说过的话。尽管那日不能给你承诺,但是我在努力。我在努力你知道吗?这一个多月,我没有来见你,我怕一见到你,见到你那样的天真,那样的善良。.www,16K.Cn更新最快.即便刁钻古怪,却也不会伤人,我就担心自己会动摇,我担心我下不去手。” 那一个月不见,原来他在忍受着这样的煎熬,他在伤害与不伤害之间徘徊,最终,他选择下手。是你未曾见面地孩子,你的默许会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你知道吗?就为了我?为我一句可笑地话,一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话,你要去杀害他们?”我激动地掀开被子。冲着他大吼。说地话可笑吗?我当真了你知道吗?我在努力实现你知道吗?”奕泞激动得涨红了脸,眼眶中甚至有一些湿润。“从带你进宫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很艰难。你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对吧?”他凝视着我。一双眼睛似乎要看穿了我去。真心对你,我就没有打算让别人生下我的孩子,贞雅落水前,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就是让你一步一步走近我的身边,成为我奕泞的结发妻子,唯一受百官朝、贺母仪天下地皇后,但是天不遂人愿,在我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的震惊,你可想而知,我盘算好的一切都被打乱,那时候,我恨你,痛恨你的愚蠢与不小心,试想,这样的女人以何德服人?没有人会接受这样一位皇后,你轻易就将我谋划好的一切变得糟糕透顶,你将我身边最亲近的位置拱手让给了别地女人。”那样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甚至连临死前都不愿对我说服软的话?”奕泞掉下眼泪,“大殿上你吐得那一口血,几天几夜萦绕在我地梦中,甚至我在上朝时也不敢经过那个地方,我害怕自己经过已没有痕迹的地砖时会忍不住心痛,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这样爱着一个女人,你在我身边,我只是觉得你有一点点独特,看到你和奕在一起,我只是有一点点地吃醋,没有想到,在你离去以后,我地心竟会像被掏空了一般,噩梦中醒来,会刺痛,会难过得呼吸不畅。”奕泞伸手捏紧我的肩膀,那样大地力道,让我几欲喊痛,却终究忍住,在我未解开的裙褂上,有湿湿的痕迹。我在骗你吧,”看着我淡然的神情,奕泞自嘲地笑笑,我想告诉他,我并不是不会被感动,只是这样的话太震撼,震撼到我忘了肩上的痛,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样,当你有了喜欢的人,当你把心放在了别人的身上,你就连眼神都不愿多给爱你的人,你从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还说自己不残忍?”不管你把心放在哪里,我都会找回来,也许在百姓眼中,我是一个无所作为,甚至是昏庸的皇帝,没有人知道,我并不想做这皇帝,从前觉得辛苦,如今面对你的不理解,面对我因为皇帝身份而不能舍弃的后宫,我觉得痛苦!”他满脸无奈,“若有可能,我愿意和一个普通百姓调换身份,让你有安全感,有归属感,让你离开后宫纷争,让我们都离开这摇摇欲坠的大清江山。能放弃,你大可潇洒的选择,为何要伤害无辜的孩子,还有丽影和润嫔,她们都只是后宫中等你垂怜的女子,为了爱情,为了女德,为了家族,为了责任,放弃自己少女时代的梦想,放弃与家人团聚的可能,在后宫中厮杀争斗,她们何其无辜?即便是皇后,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也不会有那样深的怨念。”我幽幽说道,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无辜人中的一个?们,是因为制度,牺牲孩子,是因为要保护你,如果只你一人育有子嗣,又贵为中宫,还有谁敢对你不敬?无辜又怎样,那是她们的命,就好像我,天下都是我的,我却无权放弃自己想放弃的东西。”奕泞垂下手,平静地看着我,说完这番话,他显得分外坦然。来了,也是命,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是你的骨肉,是你至亲的人,你不能轻易地抛弃他(她)们。”我鬼迷了心窍一般,竟冲动地抚上他的脸,“那样,你会一辈子摆脱不了梦魇,奕泞,不要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丢掉。” 奕泞伸手,紧握住我抚在他眉间的手,将脸埋进其中,“那并不是我真心喜爱的孩子,我爱的孩子只能孕育在你的身体里,但是因为你的话,我会好好保护他(她)们,就像保护你一样。”唤作平时,我肯定很无聊地蹦出句“哎呀,你好肉麻呀,人家不跟你玩啦”诸如此类极冷的笑话,但是今天,我只是任他紧握住双手,不再言语,但心中坍塌的部分在增多。 第九十五章 流水落花无问处(三) 我是不是该擦掉他的眼泪?我是不是该向他解释,我从前多么在乎他的信任?我是不是该告诉他因为他的伤心我也有一点点的难过,我是不是该告诉他记忆中奕的影像已经很淡很淡?舔舔干裂的唇,我正待开口。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奕泞慌乱地抬头。 他知道我要说什么?真的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看在我曾努力的份上,不要再和奕见面,断了你们之间所有来往,好不好?”他言语是那样恳切。啊,进宫以后我们没有见过面,你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我沸腾的心绪一下降到冰点,谁说金口玉言,帝王的话照样是儿戏,没有一点可信度。“既然你说我在你心中有这样重要的位置,既然你肯为我牺牲这么多,为什么还要猜忌我?若不信我,又何必为我付出,为我难过?”我有些愤怒,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明明已经说清的事情,突然又蹦出个节外生枝的情节。什么,只要你保证,从今天起,不再见他,不再和他有任何牵连。”他再次攥紧我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痛。你在说什么,我说过进宫后我们没有见过面,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水性杨花,还懂得暗度陈仓?”太郁闷了,若说之前他是吃飞醋,如今可真是伤我自尊了。哪个正经女人愿意被人说得像只花蝴蝶,呸。.16K,手机站更新最快.放不下他,”自己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看来那个丫头说的没错,奕泞心中再次抽痛。 我又气又急。什么跟什么嘛,看他那样子,活像有证有据的,进宫后我并未单独与男子见过面,除了……荣禄?想到这个名字。心下不免有些慌乱,不过只见了他一次,而且他还扮成太监模样,该不会有人认出才是啊。吗?”我脸上一闪即逝地表情也没有被他放过,“看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你自己也默认了吧。” 默认什么?我能说什么?说和我见面的人是荣禄?那样不仅荣禄和兰儿有性命之虞,我也摆脱不了干系,无论如何。这两人个人地事情绝对不能然奕泞知道,“我说没有,你却不信。不同的事件,你选择同样地方式。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不信任我。没错,我曾经怨恨过你。因为我心有所属,但那是曾经,我不是木头人,我也有感情,我也会被感动,这几个月,你以为你的付出我没有看在眼里吗?我有,你的好,一点一滴我都记着,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接受你,虽然我知道你不能给我我想过的生活,但是我依然感激,依然感动于你地深情。我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接受上天的安排,按照你的生活轨迹开始新的生活,这些是是非非,无非是种考验,若有一个人经不起,那就玩完了。”我语气中带着凄惶,在心意慢慢改变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愿见到。本以为穿越是件挺好玩儿的事,没想到自己竟陷入了一段琼瑶式伤感凄美的爱情中,还是头号女主角。怨,还是在要挟?”奕泞语气有些生硬,他没有想到我会抵死不认,也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事,朕不再追究,但是,若想让我们都经得起考验,必得扫清些障碍,”他眯起眼睛,表情变得严肃,“你若心软,硬不起心肠,那就让他死心吧。”意思?”为了替荣禄和兰儿遮掩,竟替奕惹来无妄之灾,我并不乐见这样地结局。到了大婚之龄,虽说侍妾无数,却没有一个嫡福晋,朕明日就替他指婚,”奕泞回头看到我面无表情,继续说道,皇嫂,他大婚之日,你就与我一同前去恭贺吧,”皇后陪您出席吗?”摆明了是给我们难堪,看来奕泞对我与奕依然无法释怀。熟人,许久不见,好好聊聊不好吗?”他笑得甚是残忍,让我忍不住想扑上去,一巴掌甩掉他可憎的笑容。了,臣妾还有什么好说地。”他都在我面前称起朕来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只要皇上不认为臣妾身份卑微,能陪皇上一同出席恭亲王的婚礼,臣妾喜不自禁。”前,你就呆在储秀宫好好休息吧,别人地事,你不用管,也管不了。”奕泞说完,头也不回,走出房去。 目视着他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我像虚脱了一般,一下瘫倒在地,本来是打抱不平,不想后宫恩怨太深,惩治一下狠毒之人,也替奕泞省却宫闱中的烦心事,没想到,将自己牵扯其中,还连累奕跟着倒霉,不知道奕泞会给他指个什么样地福晋,面黑脸肥,腿粗腰圆?奕啊奕,你只能自求多福了。白溪进门,急忙将我扶起,“怎么这样?皇上似乎很生气,头也不回就出了园子,见皇上走远,奴婢才敢进来。”见荣禄的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奕泞说真的不是空穴来风,那是什么意思?那日在咸福宫的院子里,他正眼也不看我,还冷言冷语,这样想来,貌似有人告诉了他什么?婢,就没有人知道了呀,碧痕锦瑟都被我支开了,绿绮那日也在主子房中候着,难道……”白溪欲言又止。她?”我们并未点破,心中都已明白,早该想到是她,旁人若见了是个小太监,即便面生也不会怀疑,再说,没有奴才有机会跑到养心殿去告密,唯有兰儿,我曾让她给奕泞送过花茶,我的目的只是想让她与奕泞有认识的机会,她与荣禄的事,我替她辛苦隐瞒,却没想,捅漏子的竟然是她,是不是对于我的拆散,她依然心中不平?也罢,换做我,可能也会那样做吧。 第九十六章 流水落花无问处(四) 儿安总管送来的东西,您要看看吗?”今日是奕大婚的日子,恍惚间,距离奕泞离开储秀宫已经近10天,我整日关在储秀宫里,看看书,逗逗蚂蚁,安德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条叭儿狗,纯黑的毛色,甚是可爱,叭儿狗大概才两个月,圆滚滚的身子,讨喜的样貌,让我欢喜之余懒得去管宫中琐事,兰儿整日也在身边服侍,只是我不再提她与荣禄之间的事,也不追问她如今的想法。都取出来用就是了,”不看也知道,是今日赴宴要穿戴的行头,反正就是个形式,大家伙忙着看新娘,看皇上,哪里顾得上我,只要不弄得像个疯婆子,平平常常,也就行了。”了,珠宝首饰衣服鞋袜,一应俱全。全堆到主子身上,怕是让人笑话了。”白溪招呼碧痕锦瑟搬来两个大大的檀木箱。话的,远看像棵圣诞树,近看,还不是个大活人。”我不置可否。那是什么树?奴婢还是头一回听说。”锦瑟好奇地问道。 这一下还真是问倒了我,我该怎么解释?子见多识广,你头一回听说不稀奇,”白溪替我解围,“快把箱子打开,我来替主子梳头,你们记得取首饰的时候要小心。锦瑟,你总是手忙脚乱,记得小心点。”白溪姐姐,”锦瑟调皮地吐吐舌头,和碧痕合力打开箱盖。多珠宝哦。”我侧头,看到闪烁着光泽的珍珠宝石,奕泞还真是大方。陪同他出席也送这样多的装饰品,“挑合适今天用的。.Www,16K.cn更新最快.拿出来吧。”来,”白溪不放心两个粗手粗脚的丫头,自去箱边取了合适地珠宝放在梳妆台上。主子端碗冰糖银耳来。”白溪吩咐站在门外的兰儿,“今天的酒席,怕是大肉大鱼多,免不了还得喝杯喜酒,容易上火,先用冰糖银耳下下火吧。”她继续替我梳理头发。这么贴心就好了,”我拍拍她地手,笑笑,心中有丝怅然。 绾好了发髻。换好了朝服,终究还是逃不掉梳旗头的命运,又宽又长、似扇非扇、似冠非冠地头饰顶在头上。很是沉重,难怪后宫佳丽在群宴时都端庄有礼。坐在椅上就纹丝不动。多半也是因为受旗头的限制。旗头有些沉重。您可别乱动啊。”白溪将宫花头饰有序地插在我头上,又替我涂脂抹粉,本来极不愿折腾这些,只是这几日没见什么太阳,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不涂上脂粉,抹上腮红,那真成倩女幽魂了。 打扮了许久,终于大功告成,看看镜中,一个红妆女子,满头珠翠,说不出的高贵典雅。青色的钿子上用金丝串起米粒大小的珊瑚珠和碎玉,那图案俨然是一簇盛放地牡丹,旗头正中簪了点翠嵌珠凤凰步摇,金属焊接做底托,凤身用翠鸟羽毛装饰,其眼与嘴巴用红色宝石、雪白的米珠镶嵌,两面嵌红珊瑚珠。凤身呈侧翔式,尖巧的小嘴上衔著两串十多厘米长的小珍珠,坠角是一颗颗翠玉做成的小葫芦。旗头两侧坠了长长的珊瑚珠流苏,奕泞知道我钟爱红色的珊瑚珠子,这些时日,安德海送来的珠宝首饰中总有几件珊瑚饰品。 脑后燕尾式的发髻上簪了大红地绫花,“白溪你看,我倒打扮得像新娘子了,一身的红。”我难得心情好,见了自己这样高贵的装束,忍不住调侃道。嘛,就怕盖上盖头,新郎官儿都难分出来。”白溪无心地一句话,说得我心中有些难受,多日不见奕,尽管淡忘了许多,终归还是有些美好回忆难以忘却的。我这个人,向来没心没肺,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若奕一直心里放不下,我倒觉得愧疚。今儿晚上地喜宴吧,晌午,皇上就该派人来接您了,记得可别喝醉啊。”锦瑟笑着说道。主子是千杯不醉,酒量好着呢。”碧痕乖巧地拍我马屁。千杯不醉一杯倒吧,你们想看我出丑呢,休想。”我佯装生气地指指她们,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晌午过后,安德海来储秀宫接我,一顶大红地软轿,还有四个清秀的小太监。娘,请上轿,先去西暖阁,稍后和皇上一同前往恭亲王府。”安德海掀开轿帘。 我正正旗头,踩着几厘米高地花盆底鞋,步履不稳地走进轿中。 奕泞已经在西暖阁里等着我,一身杏黄的黄袍衬托出他的威严,见到我,他并没有任何表情。今日应该很热闹吧,”我打破这难堪的宁静。的人很多。”奕泞走到长案边,随手翻起一本奏折。折也带到休息的地方来?”我有些好奇,印象中咸丰帝的风评并不好,但是他连休息时也不忘批阅奏折,到底该说是他的无能毁了大清,还是大清的衰亡在所难免呢?养心殿休息,奏折放在那里,昨日走到了西暖阁,进来看看,就让安德海留下了几本加急的。”西暖阁是我第一次侍寝的地方,我还以为是皇帝的寝宫,原来他别有所居啊,怪只怪才来北京,就被郑兮兮拖去那个古刹,我还来不及看看紫禁城的风景呢,唉。儿,先喝杯茶吧,我叫安德海去准备。”看到她,奕泞怎么也硬不下心,本来板起的脸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用撒娇,不用说些吴侬软语,他就莫名其妙地深陷其中。 翻脸还真是比翻书快,我在心里嘀咕,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我也和颜悦色些,互相尊重嘛。 一杯茶,两人喝了近一个时辰,因为品茶时聊起了天,心情不错,说的话题也轻松许多,我向来就是个话篓子,说些奇闻异事,奕泞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插嘴质疑一下,挑出我自相矛盾的地方。这样的感觉,很亲近也很亲切。 第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一) 妃娘娘,时辰到啦。”安德海在门外轻声提醒。到忘了时间,走吧。”奕泞起身,拿起我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我紧随其后走出门去。 不知摇晃了多久,终于,一切摇晃都停止,表示我们到了。 恭亲王府分外热闹,燃烧的红烛,从门口延伸至府内的红色灯笼,几乎将恭亲王府顶上的天空都照成了白昼。 宾客已经来了许多,新娘子在入夜前已经接来,晚上不过是个形式,皇上主婚,即便是形式却也是荣耀。到,兰妃娘娘驾到。”安德海打前头叫了一声。 群臣立刻跪下请安,山呼万岁,这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让我看见了不远处的奕,着大红的喜服,灯光下,并不刺眼的红。娘,请进大堂,太妃在大堂里等着。”安德海扬下拂尘,在前面领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要见到太妃?不知为何,我并不想见,不如找个借口避开,我这样想着,赶紧凑到奕泞耳边耳语一番。服?”他貌似很担小问题,稍后就来,若婚礼开始也不要等我,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半真半假地解释,也不管他是否会惊讶堂堂兰妃娘娘竟然说这样粗鲁的话。行,我交待安德海陪你,万一不舒服好及时回我。”奕泞不放心我单独离开。 那我岂不是没有一个人清静一下的机会,“女人的事情,怎好让个男人跟着?”安德海真该谢谢我。.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这个时候,因为我的别有用心,他终于做了回男人。哈哈!安德海去恭亲王府叫个会服侍人地丫头陪着你。记得早点回来。”奕泞终于让步。如果婚礼开始,你就和太妃一起主婚吧,反正我是多余的。”我边说边快步离开,赶快找个地方。先解决三急,再随便逛逛打发时间。多余的。”奕泞说话地时候发现兰新已经跑出去很远,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她哪一点,嘴硬,爱撒谎,爱打抱不平,乱惹是非,时而聪明时而蠢笨,现在还要加上一条。粗鲁,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貌似以前她就是这样子地。掩饰得真好,一直没被自己发觉。奕泞看着远去的红色背影好笑地摇头。儿啊。”我东张西望,真是报应。谁叫自己找这个烂借口,真的急起来了。恭亲王府我也不熟啊,再这样转来转去,一定会当场丢丑的。 啊,对了,水忆阁我熟啊,就去那里,我来不及多想,风风火火往目的地跑去。 阁楼外和院子里也挂了灯笼,只是不如前面明亮,楼下花园门口站了两个穿蓝色宫装地妇人,在小声地谈论着什么,见了我,只是疑惑地看着,并未言语。也难怪,看这张望的架势像个村妇,看满身珠光宝气又像个贵妇人,别人确实不好开口。君来吃酒席的,逛到这儿想上楼方便一下。”我才不会傻到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呢,万一她们听了我的名讳,三叩九拜的,我不就白躲了吗?行,楼上,我家小姐在呢,您要方便就去园子的假山边上吧。”一个妇人给我出主意。 随地大小便?我捂住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莫说我没有这样的癖好,就说那假山,一直是我的梦魇呢,若不是将约指掉在那里,奕泞又怎么能抓得回我?唉,孽缘。去假山那边方便呢,你们就行行好,让我去楼上吧。”我抓住其中一个妇人地手,央求道。 我的举动着实让她们怀疑,这样的言行举止岂是一个大家闺秀做得出来地?她们心中得出的结论是,一、这女地喝醉了,(但是没有酒味)。二、这女地身上的贵重珠宝都是假冒地,她是来混饭吃的,(这个有点点可能,不过这珠宝仿得真好,哪天自己也去买些戴着,呃,收回心神)三、纯粹来捣蛋的,(极有可能)。来的呢?”俩妇人叉着腰,对我不客气了,怎么说自己也是贵族家的仆人,身份比一般平民可是高出许多,自家小姐是名门望族,马上要成为恭亲王妃的,对这个顶一头珠翠的女人,可不用怎么客气。是找厕所来的。”我耐心解释,这两只看门狗,真可恶,狗仗人势。若我成功地嫁给了奕,岂有她们在这里大声嚷嚷的份儿? 在纠缠了几秒以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林妈妈,什么事儿?”一个丫头打扮的年轻女孩从楼上阑干处探出头来。是这个女子,要上楼来方便,格格在楼上,我们岂能随便放她上来?”处啊,大声嚷嚷什么?叫萱姑娘的丫头缩了头转身。相劝,她就是不听。”林妈妈解释道。 什么好言相劝,真会信口开河,明明就是蛮横无理,“通融一下也不行吗?”我不死心地冲楼上喊道,真的很急哎,那两个膀粗腰圆的妇人已经来拖我了。萱姑娘再次探出头,“林妈妈,让她上楼来,格格说了,与她行个方便,” 我瞪着拦路狗,气呼呼地上楼去,曾经是我住的地方,如今贴满大红喜字,挂了大红灯笼,气氛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还记得我和奕成亲的时候,一直不敢张扬,阁楼里只是点缀了些许的吉祥物,比不得今天的热闹,这样想着,已经到了楼上,名唤萱姑娘的女孩在门口等着我。去,吉时马上到了,我还要服侍我家格格下楼,您快点儿。”她掩上房门。其实不用她带,我也知道厕所在哪里,“请问萱姑娘,您家格格叫什么名字?” 萱姑娘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这您不用知道吧,您是来方便,好像不该关心这些事儿。”挺护主的嘛,也也不肯说,我撅撅嘴,跟着往前走。 第九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二) 很速度地方便完毕,照原来的路往回走,还没到新房门口,就见门开了,一团火一样的新娘子被萱姑娘还有一个中年妇人搀扶着,往楼梯处走去。 我该跟在她们身后走吗?还是赶在前头下楼去,思量一番,决定紧随其后。 萱姑娘早发现了我的存在,冲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我点点头,跟在后面低头慢慢走下台阶。大叫一声,前面的人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害我撞到胸部,还一个不稳坐在了楼梯上,屁股痛啊。在我揉屁股的同时,红色的盖头好巧不巧地掉在了我头上,萱姑娘紧接着也大叫一声,难怪,我撞了她家格格,还把格格的红盖头给撞掉了,她不生气得大吼才怪。谁?”一个低沉的男声。亲啊?”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事?我好奇地扯下盖头,想看看男主角。咦,还穿着夜行衣哎,跟演武侠片一样,刚刚没有听到脚步声,莫不是飞上来的,哇塞!男子用匕首抵住萱姑娘的脖颈,只见萱姑娘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衣女子,到底谁是?”看来男子也被弄晕了。 当然是前面这个啦,笨蛋,凤冠霞帔明摆着呢嘛。看他一副凶狠的样子,貌似新娘被抓走之后下场很凄惨哦,料不定会被先那个后那个呢。我是不是可以躲开一点点?别说我没有同情心,人家也很害怕呀。 萱姑娘被自己脖颈上冰凉的铁器吓得身体僵硬,只见那匕首刺进去一毫米以后。她放声大哭,同时手冲后方指了指。.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后方?谁?我?这死丫头临危不惧啊?到死也要护主?我是无辜的啊。在楼下妇人赶来前,我已经面前漆黑。谁敲晕我的头的,等我醒了要他好看。 一阵风吹过。瘫坐在楼梯上地人都回过神来,林妈妈率先扶起格格,又推了推萱姑娘。“刚才有刺客么?”她没有见到现场。问……谁是……新娘,那人好……好……凶狠的样子。”萱姑娘终于较完整的说出话来。没事。好了好了,”林妈妈郑重地交待,年纪大终归见地世面也多,“格格没事就好,刚才的事儿谁都不要说,当做没有发生过,万一被个嚼舌根子地人听去,还以为格格做姑娘的时候有什么纠缠呢。”妈,”被唤格格的女子开口。“那个女子被当作抓走了呀,怎么办?”前完婚要紧。不能因为她打乱了婚礼,皇上和太妃已经在大堂了。等着格格前去呢。”林妈妈拍拍她的手安慰。“能代替格格,那是她祖上积德。也算她做了件好事,至于往后,她就自求多福了。” 瓜尔佳氏敏沁即使心中担忧,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在心中默念菩萨保佑,由林妈妈盖上盖头,走下楼去。为何兰妃去了那么久,不见回来,”乐手们奏起了喜庆的乐曲,堂前红毯边上也围满了宾客,新郎新娘马上要来朝拜天子,这可恶地家伙,竟然尿遁了,奕泞恨得牙痒痒,本想带她来见群臣,奠定她在大家心目中的份量,这个家伙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怎么晓得,还来不及叫丫头,兰妃就走远了。”安德海也很无奈。找,新人快到了,看来叫她主持大婚已经来不及,”奕泞甚是郁闷,“还是尽快找到她,等下群宴宾客总要让兰妃娘娘露露脸的。”她不知道自己带她来的目的吧,呵呵,奕泞在心中快乐的想到,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德海受到皇上情绪感染,轻快地答应着,回身派人去找兰妃娘娘。太妃从椅榻上起身,从前她总是亲昵地直呼他的名讳,自从那次尴尬事件发生,他们之间的矛盾摆上了桌面,之后,他们再无母子之情,只留表面的尊重与客套。人快来了。”奕泞回身看着康慈太妃。他并不想让太妃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地事,他的事,不管事大事小,都与她无关。交待安总管去寻兰妃了吧,”康慈太妃了然地看着他。 奕泞不语,坐在堂中的椅上,太妃也未因为他地不回答而生气,今天是亲生儿子大婚的日子,她是长辈,犯不着和他计较,这样想着,也走回到自己椅榻边坐下。 大堂中不知安静了多久,门外突然喧哗起来,乐手们起劲地吹着打着,原来是新人到了,奕泞轻咳一声,挺直背脊,显出威严地样子。 喜娘搀扶着头顶红盖头地新娘,新娘手中攥着红绸,另一头牵系在奕手中,“皇上,您为哀家挑选的这个儿媳,哀家甚为满意啊。”太妃慈爱地看着着喜服地儿子儿媳,福晋瓜尔佳氏敏沁是都统桂良的女儿,端庄有礼,比起那个有皇后命格的兰新,太妃更为满意,看到她,心中一颗心才能放下,从前看到兰新与儿子远远走来,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慌乱。这次皇上指婚,奕并无异议,这样温顺的奕倒是从未见过,该是长大了懂事了吧。 看着奕,奕泞心中却在想着自己的事,安德海派人去找兰儿,却迟迟未能回报,该是还没有找到,她究竟去哪里了?从前还可以怀疑是奕藏起了她,可今天,奕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难道是转晕了头,迷路了?不可能,恭亲王府虽大,可今日灯火通明,奴才也多,随便抓个丫头都可以问路,她不是那么蠢的人。一拜天地!”新人面朝门口跪拜。堂!”新人转过身来,面朝太妃与皇帝再拜。拜!”喜娘搀扶新娘转过身来,与奕对拜,礼仪完毕,该送入洞房了,宾客们开始欢笑,丫头们也将彩色纸屑抛向空中。 终于成了他的妻了,敏沁在心中欢喜,奕,也是她仰慕了很久的男子。从年幼时见到他便希望有一天能与他携手白头,为他生儿育女,因此及笄后虽然家中门槛几乎被媒婆踏破,她终不点头。莫非是自己的执着感动了上天,皇上指婚,竟然成全了她的美梦,所以林妈妈和萱忆很是替她高兴,也因此今日在楼梯上,那个黑衣人拿刀逼着萱忆时,她牺牲了那个女子,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会有怎样的下场,敏沁不是狠心的人,想到这儿,不禁心中掠过一丝阴影,但愿那女子能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第九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三) 唔……”头痛欲裂,妈妈的,哪个下手这么狠,我妈揍我也没有这么重呢,不怕出人命啊。呃,不禁头痛,胃也很难受,身体颠簸得厉害,我不是在吃酒席吗?个女人该醒了吧。”一个青涩的男声。 啊,对了,我被绑票了,他们将我当成了新娘,本来是想给新郎新娘好看的,没想到苦头被我吃了。我困难地睁开眼睛,原来自己躺在马车里,难怪颠簸得厉害,耳朵边还传了男人扬鞭赶马的声音。看,”不要出什么闪失。另一个低沉的男声,貌似正是那个黑衣人,在王府的时候只见了他一人,原来还有同党,究竟是何来路?我又该怎样逃出去呢? 有人掀起布帘,帘外依然一片漆黑,连夜赶路?不会是要和恭亲王府有深仇大恨,要把鬼子六的新娘拖到乱坟岗,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大卸八块泄愤吧?想到这里,鼻子酸酸的,我不要死得这么窝囊啊,谁来救我,呜呜呜!看你眼皮子抖得那么厉害,就知道你醒了,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青涩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还以为自己演技不错,可能是心情太激动来露了馅,试想,谁死到临头还能心平气和的呀。 愤愤地睁开眼睛,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点亮火折子,蹲在我面前,刚刚说话的就是他。看,没见过美女啊。”我使劲将他推向马车的另一边,都快死了。就让我耍耍脾气啊。.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姐比你好看千百倍。”他不屑地起身,“若不是大哥怕你死在半路上。我才懒得多看你一眼。”他一仰脖,将火折子收好。掀起布帘走了出去。不了。”这小子还真是欠揍,我恨恨地想着。累了就去躺会儿。”黑衣人挺关照他。跟着大哥为太平军效力。不觉得累。”小小年纪挺会拍马屁,咦,他刚才说什么?太平军,抓我的是太平军?妈呀,什么跟什么呀,还记得初中时候学历史,书中讲太平天国运动是中国近代史上规模巨大、波澜壮阔地一次伟大的反封建反侵略的农民运动,坚持了14年,势力发展到18个省。呃,我数它地功绩干什么,如今命悬一线了。不管它声势多浩大。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赶快逃出去。我坐起身,摸索马车后部地木板。郁闷。钉得死紧,想得还真周到!我又是抓又是挠。木板又太厚,而且坚硬,费了许多力气,最终选择放弃。王为什么要抓一个女人啊?”小青年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我撇撇嘴,没了逃跑的心,干脆躺下来听他们聊天。呀,换作我,倒愿意明刀明枪地跟满狗干一场。”黑衣人淡淡地回答。白,您武艺高强,本该上阵杀敌当英雄,东王却派您来掳人,我觉得跟偷鸡摸狗没啥区别。”得放肆,东王既然这样决定,该是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做就是了。”黑衣人倒是挺忠位高权重,可我更敬仰您,说起翼王石达开,太平军的兄弟们,谁不佩服。”叫玉成的少年继续吹捧,我正要撅嘴表示不屑,突然,一个名字闯入我地脑袋中,将他刚才说的话倒带一样过一遍,没记错的话,他说另一个人叫石达开?开?”我激动地掀开布帘探出头去。们说话,你个女贼,”玉成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瞧他那样子,好像我偷听了什么机密一样。你,叫姐姐。”我白他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该是陈玉成吧?”挑衅地看着他,现在他才十七八岁年纪,还不是日后那个战功赫赫的英王呢,除了军中同僚,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看到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我知道我猜对了。女,从何处知道我的名字?”小陈很是懊恼,一个满女竟然知道这么多,不过想到可能是自己名气渐响,他又暗地里高兴起来。不客气?他,”我指指背对我们不发一言,一直挥着鞭子的石达开,“真的是翼王石达开?”上天真的很厚待我啊,虽然被绑票,但却阴差阳错见到了自己地偶像,天知道上历史课的时候,讲到太平天国的历史总打瞌睡,不过一听到翼王石达开地名字,睡得再熟也立马醒转。还记得同学笑话我,说我万一真见了石达开,一定会忍不住把他吞进肚子里融化掉,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呢,没想到那样年轻,还还还那样帅气!我忍不住发起了花痴么看,没见过男人啊?”陈玉成点一下我脑袋,让我回神,小样,学的还真快,说人家是妖女,马上就用妖女地口气说话,切。 见到偶像发下呆也不行吗?我冲他翻个白眼,“让开点,我要和偶像亲密接触。”举止。”石达开终于开了尊口,却是冷冰冰的。哼,大哥已经有家室了,你这个卑贱地满女还是让开些,少做白日梦了。难道满人女子都跟你一样吗?见了男人就挪不开眼。”陈玉成语气很是恶劣。你的措辞,我不瞒你说,我不是满人,你们抓错人了。”刚刚才醒来,接着光顾听他们说话,都忘了自我申辩了。 马儿一声嘶鸣,石达开扯紧缰绳,回过头来,“你说什么?”抓错人了。”我语气平淡,其实都不打算说了,看他们那架势,就算申辩完毕估计也会死路一条,我是他们仇恨的满人,又是贵族,即便抓到正主儿,也不会把我完好无损地送回紫禁城,少胳膊少腿儿还算好,就怕到时候石达开一个轻功跃上养心殿的屋顶,将我的脑袋丢在奕泞的书案上,妈呀,吓死人呢!那丫环指名了说是你。”石达开特别严肃。哥怎么会抓错人,你个妖女不要狡辩。”陈玉成在旁边鼓动着。不护主?再说,他是都统家的丫头,从小就见了大世面,突遇这样的事情,就算吓个半死,也还有丝理智,至少不会把自己主子往敌人面前送。若翼王有常识,该记得我前面的女子也和我一样着红妆,但是她穿的才是凤冠霞帔,我穿的不过是朝服。”我清楚地分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第一百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四) 真是假,既然事已至此,怪不得我。”石达开扬起马鞭,马儿再次扬蹄飞跑起来。“清兵肯定在后边追赶,我们没有时间耽误,就算你是假的,出现在那样的场合,也必定是王孙贵胄,抓你回去也好交差。”也是这样敷衍塞责的人啊,”我冷言冷语,石达开赶着马车,并不理会我。说话,”陈玉成冲我挥舞着拳头,“大哥岂是这样的人。” 真是个莽夫,难怪二十六岁就阵亡,顾着打仗却不晓得顾着自己的小命。是砧板上的肉,任剁任砍,但是希望翼王不要滥杀无辜,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痛下杀手,也不是光明磊落的翼王石达开的作风。”我淡淡地抛下一句,掀开布帘躲进马车内。了你不是新娘,又没有恶行,我自当放你一条生路。”石达开在帘外大声说道,我叹口气,将自己缩起来躺倒,没有弄清身份之前,是肯定不会放我了,从北京一路到南京,得颠簸多少天啊,我眼皮沉沉打起了盹,希望一觉睡醒,石达开便能还我清白。恭亲王府的灯火照亮了每一个宾客的脸,喜娘说完贺词,皇上和太妃又给新人送了大礼,一群年轻男子簇拥着新人哄笑着准备去闹洞房。安德海从门外急急奔进来,“皇上。”奕泞心中忐忑,召了安德海近前来,只见安德海耳语几句。奕泞脸色大变,一句话不说就急匆匆地奔出厅堂,安德海正要随后跟去。.16K,手机站更新最快.却被康慈太妃叫住。何事如此慌张?”太妃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而且这事儿肯定和在婚礼上一直未露面的兰妃娘娘有关。德海不知该讲不该讲。说与哀家听听。”妃娘娘不见了。”安德海很是着急,皇上已经跑出去寻找了。自己前会儿才派了几十个人满王府寻,却未寻到。好找啊,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里去?是不是迷路了,让大家都去找。”想到从前奕泞将她从王府中带走时的坚决,可想这个女子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今日来参加奕的婚礼,也是带她前来而非皇后,想来。皇后地位子也坐不久了吧,太妃思量着,兰妃在恭亲王府失踪。这事情可是太严重了。“安总管,哀家马上派人去找。”找遍了。据一个在王府后院巡逻的侍卫说,见一个黑衣人掳走了一个红衣女子。怕是兰妃娘娘啊。”安德海对奕泞并未说实话,只说兰妃不见,却没提她可能被掳走的事情,只怕说了,皇上会抓狂啊。妃被人掳走了?”太妃大惊失色,在王府中竟然发生了这样地事,抓谁不好,竟抓走皇上的心头肉,她忘了满堂宾客在场,失声大叫。 兰新?牵着红绸地奕在见到皇兄急匆匆奔出去,心中正疑惑,听见母亲这一说,知道兰新出了事,扔下红绸,也跑出了厅堂,一时间,厅堂内喧哗一片,新娘的父亲桂良也携了家眷来吃酒席,见此情境,脸涨成了猪肝色。太妃见儿子丢下新娘跑出去,又见亲家公涨红了脸喘着粗气,面上甚是挂不住,“亲家公,”她走向桂良,“事出有因,兰妃娘娘被人掳走是大事儿,皇上已经去寻找,奕也是帮兄亲切。”她替双方挣面子。应该的应该的,”太妃说到这份上,桂良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妃招呼站在瓜尔佳氏身边地妇人,“送福晋去新房,今儿晚上洞房还是要闹的,等兰妃的事儿平静下来,大伙儿就去给新人热闹热闹。”目送新娘离开,太妃又集齐宾客,一齐走出厅堂,在王府的角角落落里搜寻兰妃的身影。,歇会儿吧。”安德海挪动胖胖的身躯,在奕泞身后喘着粗气,皇上这一路寻来,王府几乎被他寻了个遍,安德海心中明白,兰妃肯定是被人掳走了,王府中岂又寻得到?肯定在哪个角落里,她怕黑你知道吗?一黑她就犯糊涂,就得有人在她身边说话,她总说黑的地方就有鬼,是长着独角尖牙的小鬼,她睡觉的时候从来不灭灯烛。”奕泞变得语无伦次,他知道,就算她真地迷了路,就算她呆在哪个地方等着,自己也该找到他了,他只差没有将恭亲王府翻个个儿来找了,但是他不愿停下,他怕一停,兰儿就离他越来越远,甚至消失。安德海决定说实话,奕泞近乎崩溃了,自己还是照实说了吧,让他心中有数。兄。”奕从远处跑来,他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在府中搜寻,最终放弃了希望,侍卫没有看清黑衣人长相,又不知他往哪个方向逃走,当前最要紧的,应该是派兵四处拦截。了吗?”奕泞惊喜地回头,抓紧奕的肩膀。妃娘娘应该是被人掳走了。”奕看着之前在大堂上还意气风发如今狼狈不堪地男人,爱情真的有这么大地魔力,不到一个时辰就改变了一个人?说地?”奕泞愤怒地回头,“安德海?”初老奴不确定,以为是传言,”安德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马上派兵去拦截,”奕冷静地说道,“不到一个时辰,黑衣人带着兰妃娘娘逃跑肯定不方便,应该没有跑远。”追,”奕泞冲着安德海大吼,回头看着也要紧随其后去派兵的奕,“你,站住!”他厉声喊道。奕惊愕地看着奕泞,不明所以。地时候总会出事?”他喃喃说道,“早知道,朕就不带她来恭亲王府了,这是朕的失误,”他心痛地垂首。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但是我还是对我给你们造成的困扰说抱歉,自从你带她回宫,我就恪守本分,这次也没有一丝抱怨接受你的指婚,她是我的皇嫂,我记住了,不要担心,会找到的,吉人自有天相,她会平安无事回来的。”奕苦涩地笑笑。“我马上召集文武大臣商量对策,尽早找出掳走皇嫂的贼人,皇兄放 第一百零一章 青枫路远迷烟竹(一) 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四天后的日暮时分,从颠簸归于平静。这就到了南京城?我无精打采地从车上下来,脸色蜡黄,几天来在路途中只吃了陈玉成“施舍”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喝的也是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生水,加上道路难行,害我吐得七晕八素的,此刻见到期盼已久的六朝古都,却没有力气也没那个心情去看风景了。该怎么处置?”因了这几日的相处,玉成对我态度稍好了些,不过仅限于不再叫我妖女。知道此事前,还是先将她带回翼王府吧。”石达开掸掸衣上的灰尘,果然是有正义之心的侠士,不枉费我从小就将他视为偶像哩!起呢?他那样多疑,见我们回南京却没见他要的人,那……”陈玉成蹙起眉头,很是苦恼,若是因此害大哥受牵连,那他宁可错杀了这女人。排,如果问起,你就说恭亲王府守备森严,奕太过狡诈,一时失手。”石达开思量再三终于打定主意,凭他的直觉,面前这女子绝对不是恭亲王福晋,她的言行举止没有一丝满清贵族的味道,还有她之前饿极时狼吞虎咽,也绝不是一个贵族女子会有的行为。不过奇怪的就是她的打扮很是贵气,表明她不是个普通人,那她究竟是谁?弄清身份前不能错杀啊。王。”看来弄清身份前,他会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呢,呵呵,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气话说得太早,七日之内等探子密报。即便抓错人,你若是满清贵族,也逃不过一死。”石达开冷冰冰地说完。大步踏上翼王府门前的石阶。“玉成,叫人带她去书香楼。没查清身份前记得看紧点,别让她耍花样。” 还以为他明辨是非,立马放了我呢,没想到保证我安全的最好方式就是软禁啊。“没查清身份前记得看紧点,别让她耍花样。”我模仿着石达开的样子走上石阶。瓮声瓮气地学他说话。尊重我大哥,小心我打你。”陈玉成冲我挥了挥了拳头。人,切,还真是个男人。”我冲他做个鬼脸,甩甩头扬脖儿走进了翼王府。 郁闷地跟着陈玉成去了书香楼,翼王府后院西北角,一个小小地阁楼,将是我的临时住所,阁楼周围是青石小径。还有一堵一米多高的青砖围墙,小径两边地灌木丛长得甚是葱翠。人么?”我四处张望,我可是很怕鬼的呢。夜里一个人,万一有什么宵小之徒对我有非分之想。那我岂不是连被救地机会都没有?你住在书香楼。算是看得起你啦,还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啊?前呼后拥?”陈玉成话中带刺。不屑地瞪了我一眼。真是大方,”我也不悦地回瞪他,住就住,最坏的结果就是吓掉魂儿嘛!有什么了不起,我楚兰新再怎么着,也不能叫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看扁咯! 房子不大,收拾得倒挺整齐,在房中转悠了一会,发现书橱边的墙上竟挂了一副八大山人的残荷图,这石达开还附庸风雅啊,不知道是不是真迹?我凑上前去细看,恩,装裱雅致,不过清初地作品,应该卖不了什么好价钱,不像我身上穿戴的行头,放哪个朝代拍卖,那件件都是价值不菲。来给您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水灵的丫头立在门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略小的女孩,手中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水端进来,”女孩微笑着将衣服放在我床上,“我叫柳清烟,是翼王妃的胞妹,听说姐夫从北京带回来了一个客人,姐姐说您一路上风尘仆仆,将我送些干净衣裳来给您换,梳洗完了就下楼去,已经准备了家常饭菜。”“谢谢,”我回她一个微笑,送来的衣物还算精致,翼王府的女主人懂得待客之道,看来不是个骄横跋扈地千金小姐。把自己泡在浴桶里狠狠刷洗了几遍,连日来的灰尘都泡在了仍冒着热气的水中,洗掉一身疲惫,今晚上要好好儿睡个觉,吃饱睡足了再想保命地事儿! 清烟和灵喜为我送衣送食,偶尔一道坐在我房中,闲聊几句,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过去了三天。 这天清早,只有灵喜为我送来饭菜,“清烟呢?”我有些奇怪,不禁多问了句。在房中替王妃打扮呢,”灵喜将饭菜摆上桌,“听说今天天王来府中拜访,您今日就在楼上吃吧,完了把碗筷放食盒里,我等会儿来收拾。”小丫头说完,快步跑了出去。天王?洪秀全?这样大地贵客,翼王府还得全家出动啊?看来今天连个陪我聊八卦解闷儿地人都没有了。唉,饭菜也不合口味,吃惯了湘菜的嘛,穿越后又被御膳房地大厨们养刁了嘴,这种家常的闽粤菜,不到快饿死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认为它美味啊。 饭不好吃,连平日喝的花茶也没有,才三月天,花儿正开得好,可是现在哪有那个心思去采花儿啊,翼王府又没有现成的花茶,差不思饭不想,唉,被软禁的日子真郁闷,从前被禁足,也还有一票丫头陪着我玩弹珠,还有奕泞奕贵人常在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来看我,如今憋在这书香楼里,爹爹不闻奶奶不问的,我嘟起嘴,踱出门去,阑干处有风徐徐吹来,百无聊赖,突然来了雅兴,自己唱歌儿解解闷吧!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要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竹子当收你不收,荀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莫名想起了这首刘三姐中的唱段,唱着唱着却发觉挺贴切,竹子当收你不收,荀子当留你不留,是不是隐喻我的爱情了呢,如今被错掳来了南京,奕泞并不知我下落,无从找起,即便等有了眉目,说不定我已经成了一堆白骨,奕也不可能那么走运,再从街市中把我领回去,真真是绣球当捡我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 第一百零二章 青枫路远迷烟竹(二) 啪。”有掌声?是从阁楼外的围墙边上传来的,有人在偷听我唱歌,而我也因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没有发现有人走近。我在阑干前立定,盯着声音的来源处。错,”一个低沉的男声,围墙边上有个小门,虽然未锁,但石达开下了禁足令,所以我从来没有动过从这小门里跑出去的念头,明知跑不掉还逃跑的人,比傻子更傻。 小门边上出现了一袭杏黄色的衣角。 奕泞?我心中一喜,杏黄可是皇帝专属的颜色,但转念一想,不对,声音太不同了,再说奕泞怎么可能跑来南京救我?真是昏了头。一思即此,我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气恼,懒得理会这鼓掌的人,转身准备走进房间。的声音,听不到了岂不可惜。”杏黄袍男子竟走进院来,我转过身冷漠地回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看那打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谁咯,太平天国的土皇帝嘛!天王洪秀全是也!兴致,心情不好不想唱。”那个皇帝我还不给面子呢,何况面前这自封的土皇帝,莫说我势利眼,跟你又不熟,你拍两句马屁我就唱,那多没档次啊。再说我这人有个坏毛病,恃宠若骄,被人惯不得,貌似面前这个脸色红润的中年男子挺欣赏我的歌声,那我更要拿乔了。如何才会兴致好呢?”他微微笑着。.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首歌挺容易。可您能要求被禁足的人唱出欢快的歌儿么?笼子里地黄莺,您见过吧?关在笼中的时候,恹恹不快。声音暗哑,可若放飞?那就能听到天籁。”我意有所图。这个天王,或许比石达开更有能力保证我的安全,因为石达开太过理智,好听地话在他这儿就像是毒药,避之唯恐不及。洪秀全不同。他懂得欣赏我的歌,对我地无礼也不多加指责,这表明他有丰富的感情。若我对洪秀全动之以情,而对石达开晓之以理,那……呵呵,我心中暗喜,离回宫的日子应该不远了,至于那个出馊主意抓新娘子的杨秀清,哼。找个机会,老娘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王府的客人,并不清楚姑娘禁足在此地原因。若贸然放了你,岂不有了过失?” 他还挺有脑子。不管怎么说。放长线钓大鱼,既然他伸来这根枝。那我就借来当桥使,谁叫他运气好,撞到了本姑娘!犯下大错,只不过外向些,所以被父母送来表哥府上思过。”我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之妹?”他挑眉,似乎不信。嘛,您没见过也是正常的,唉,早知道就不该厚着脸皮来打扰表哥,让您看笑话了不是。”反正石达开也不会因为撒这个小谎而把我怎么着,之前包庇我,他也有份,要真在洪秀全面前揭发我,我也不管什么偶像不偶像,一定先倒打一耙。意思,姑娘别多心。”他微笑,让我以为自己的策略成功了七、八分,“不过既然是来翼王府闭门思过的,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啊。他笑得很是无邪,真是郁闷之极。竟然带笼子没成功,这个老男人还真是狡诈。思过,我还有事,日后有缘再见。”他潇洒地转身,依然从小门走了出去。 呃,不上钩,还闪人了?唉,多难得的机会,可惜没抓住,这家伙太精了风,“请姑娘去前厅吃饭,翼王宴请天王,请您作陪呢。” 啊?我一时愣住,峰回路转?多了,我给姑娘带路,”系好披风,又扑了点胭脂,我跟着灵喜走下楼去。究竟是转机还是鸿门宴?石达开不是那种奸诈小人,如今我已是掌中物,要杀我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何必还为我这小蝼蚁特意设个局?莫不是洪秀全跟他说了什么?难道之前撒的谎起了作用?看来,我没赌错。心中终于稍稍平静了,反正性命无虞,那接下来,就见机行事吧。 七弯八拐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石达开宴客地地方,看看牌匾,呃?宏门堂。什么鬼名字,心中忍不住又忐忑起来。吧。”灵喜轻推我一把,硬着头皮走进去,只见首席上坐着洪秀全,见我进来,微微笑了笑,一旁的石达开则是面色凝重,看他那样子,应该还没有揭发我。我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化被动为主动嘛。吧,”石达开身边一个温婉地妇人,冲我招招手,是柳清烟的姐姐吧,不似清烟地明朗甜美,只见她清秀中透着坚毅。还真把我当表妹了,那我就不客气咯!嫂,”我微笑着坐在她身边,“表哥,小妹我本该在房中静坐思过地,不会给您和客人添麻烦吧?”见笑。”石达开板着一张脸孔,语气中略带警告。 我轻轻颔首,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给大家留下好印象,方便日后安全离开。吧,”翼王妃将雕花碗放到我面前,又递了竹筷给我,“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还是第一回来这里做客,可别拘谨啊。” 我结果碗筷,秀气地吃饭,看上去真的像个禁足思过地可怜表妹。 饭菜吃到一半,陈玉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张?”石达开不悦地放下筷子。王,”陈玉成没料到洪秀全也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看他不时瞟向我的慌乱眼神,心中渐渐有数,京中的探子有消息了吧,一口米饭嚼在口中,已然嚼得稀烂却难以下咽。吧,”石达开认真地看着面前直喘粗气的少年,尽管他不动声色,但善于观察细节的我却在他说话时,见他微微挑了挑眉,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第一百零三章 青枫路远迷烟竹(三) 们施行的计划失败了,奕已经大婚,新娘并未失踪。”陈玉成一番话惊住众人,洪秀全面露愠色,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人知会他一声,杨秀清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看来真的抓错了,那她究竟是谁?该在天王面前弄清她的身份吗?看她一脸强装平静的样子,当时她那身贵气的打扮,都表明她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现在揭穿他那她必死无疑,不知为何,石达开竟动了恻隐之心。恭亲王府?”洪秀全皱起眉。哥,你们慢慢聊。”我突然站起身,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一准心肌梗塞了。不知道石达开这个人有没有谋略,聪明的话就不该当着洪秀全的面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来,可我怕呀,万一他是个义薄云天,为兄弟插我两刀的人,那我岂不是成了恭亲王福晋的替罪羊?莫名其妙就被牺牲了?都是要紧事,我是女人,又是外人,实在不该在旁打扰。”我故意加重外人这两字,“多个人知道岂不又生出许多是非?”我话中有话。嫂回房去吧,”石达开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玉成,你去门外候着。” 门在我身后被陈玉成掩上,我扶着怀了身孕的翼王妃向她的住所走去,石达开与洪秀全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处置我,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临去时陈玉成看向我的那一眼,充满警告与鄙夷。道夫君有你这样一个标致的表妹呢。.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清烟说到你的时候赞叹有加。”翼王妃含笑看着我,手中轻轻摩挲着一件婴儿地贴身衣物。明人。早已看穿了吧。”我坐在她对面,看着桌上小竹筐里放着的小衣小鞋。 她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你没有恶意,我看得出来。一个人的好坏并不是由身份决定地,我叫柳清吟,你呢?”新,”我微笑,“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吧?”柳清吟拎起一双小鞋子给我看,“为了自己地宝宝才做这个,以前我可从不做女红,你看我这双手。”她伸出手来给我看,手掌上有厚厚的茧,“握久了剑柄。怎还捏得住针?实在是为了孩子,强人所难呢。”我莞尔。那样温柔的眉眼,婴儿衣物上细密均匀的针脚。只会让人看到一个贤妻良母式的柳清吟吧,谁会想到她从前也是不爱红妆爱武妆地。难吗?”我靠近一些,竹筐里有些剩余的布料,五颜六色,很是鲜艳。啊,你是聪明人,学这个,不难。”柳清吟拖过我的手去,“这样纤细修长的手,肯定比我巧。” 试试吧,反正禁足了也不能到处去,向来就喜欢小玩意儿,只是静不下心来自己做,如今借这机会练练手也好。 柳清吟成了我的老师,教了些受用的缝制技巧,还送了我很多小段的布料。孩子,你就可以给他(她)缝制很多漂亮的衣物,要是生了女儿,就打扮得跟个天仙一样。”柳清吟见了我用碎布拼凑缝出的小围脖,甚是喜欢。 孩子?谁知道我还能活几天,突然一下子悲观起来,孩子,从前没想过,今后也没有机会拥有了吧。翼王能否放我走呢,”我将围脖从她手中拿过来,“也不知道我地身份是否让能他们放心,拥有这样的身份并非出自我本意,可是他们不会听我解释的。”我拿起阵线,继续在围脖上绞着花纹。吉人自有天相,夫君不是那种不讲理地人,凡事都会好的。”柳清吟拿一双清亮地大眼看我,那样地亲切,让我不禁鼻酸,来南京已经一个星期了,自那日从饭桌上离席,我再也没有见过石达开,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商量得怎样,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案板上一条垂死地鱼,知道挣扎已经无用,干脆放弃,欲知而未知的命运让我几天都无法好好睡觉。看这事儿到底怎么办?”陈玉成在书房里闷闷地问道,几天了,从自己告诉了石达开那女子不是恭亲王福晋,他就一直沉默不语,杀还是放?或者就交给杨秀清去处置?想,”石达开揉揉太阳穴,头疼,为这事儿已经苦恼了很久,其实,做一个决定很容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的命将要断送在自己手中,竟然没来由的惋惜,甚至心痛。还想什么呀,一看她就不是普通女子,就算不是福晋,也是王孙贵胄家的女眷,不然怎会在大婚的时候去恭亲王府?她多留一天,东王就越有可能知道她的事,我们就多一些麻烦了呀。”陈玉成很气恼大哥的优柔寡断,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得她与别人不同。”石达开说出了心里话。要告诉我你不想杀她了,她是个祸害。”不知道为什么,陈玉成总觉得大哥有些变了,而且出现变化是在那女人来了之后,不行不行,大哥这样的英雄可不能被个妖女给毁了。“有什么不同,不就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吗?那个女人不仅没有女德,还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想到她对自己说那个切字的时候,陈玉成又恨得牙痒痒了。懂什么?”石达开冲他扬扬手,“你出去吧,我会尽快下决定的。”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吧,尽快下决定?也只有玉成会信。探子带来的密报只说恭亲王福晋还在府中,却并未弄清楚抓错的究竟是何人,结果这几天应该会知道,如果她是个很重要的人物,那真的必死无疑了。 已经入夜许久,我还在灯下忙活着,几块细碎的布料,被我缝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平安娃娃,丑丑的眼睛,丑丑的脸,丑丑的鼻子,没有哪个地方好看,这是我自己的创意,希望能有机会活着回到北京,希望自己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做出一堆丑丑的娃娃,送给我关心的,也送给关心我的人,平安娃娃,说白了就是我的一个希望,希望自己能像它一样平安的活着。 第一百零四章 青枫路远迷烟竹(四) 么?”石达开激动地站起身,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紧。得到的消息,狗皇帝派了大量兵马四处搜查,听说奕还去了英法使馆,妄图与外国人勾结起来,一同对付太平军。”陈玉成一脸气愤。有这么大动静?”石达开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会不会和她有关?要问为什么,大哥还是叫那个女人来坦白一下好了。”陈玉成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既然她的身份是这样的,那大哥就不会再像个娘们儿一样犹豫不决了吧。吧。”石达开分外严肃。帝的宠妃,惠征的女儿,真名是叶赫那拉杏贞。”陈玉成一字一句。有此事?”石达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非富即贵,非富即贵,也不该富贵成这样吧,一个福晋没抓着,竟然抓到了清帝的宠妃,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做决断了吧,如果依旧下不了手,不如把她交给东王,让东王来处决她。”陈玉成说得甚是残忍。了,你去书香楼,叫她来书房,我有话问她。”石达开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有些怅然。 陈玉成退出门去,看大哥的样子好像很难下决定,要不要自己替他出手呢。 大清早的,门被拍的轰轰响,哪个挨千刀的这样没礼貌。我郁闷地爬起床,“别拍了。再拍门就垮了。”点,”是陈玉成,大早有什么事情这样急。莫不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就要死了吗?这样想着,穿外衣地手忍不住放慢了速度。.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多磨蹭一会儿就可以多活几秒啊。 门又开始闹腾起来,“你给我老实点,再磨蹭,我就踹门啦。”啊,”我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叫人去死也不用这样催啊。声音吼得挺大,自己却听出来没有什么底气,眼眶周围有些刺痛,热热的,大颗大颗的泪珠没来由地滚动下来,衣服上的布扣总是扣不上,努力了很久也没有办法把衣服穿得像平常一样整齐。 啪地一声,门外的陈玉成终于耐不住性子,一脚踹来了木门。 我捏着尚未扣好的衣领。冲他大吼,“你出去,太没有规矩了。”声音在颤抖。此刻的陈玉成,在我眼中。就像背着镰刀乱跑的死神一样可怕。 见我衣衫不整。他也红了红脸,很不自在地侧头看着被踹烂地木门。话。直接说就行。以为我趁这一会儿逃跑了吗?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神仙,没有登天遁地的本事。”我回过身去,背对着他,希望他快点离开,也许等他前脚一走,我后脚真的就去爬围墙了,跑不跑得掉是一回事,等死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陈玉成想到自己的使命,惯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扭过头大步跨到床边来,“妖女,别耍花样,我大哥能饶你,我决不饶。”想到自己被清狗杀害的父母,想到自己年幼便跟着叔叔加入太平军,为了什么,报仇,报仇。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她就是清狗,而且还是狗皇帝的宠妃,杀了她,会有很多人难过,但是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苦难人欢笑。么爱给人取绰号?我说了我不是妖女。”我气愤地回头,却见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我逼来,“你,你要干什么。”我开始哆嗦,脚也发软。妖女,迷惑那狗皇帝还不够,还要跑来迷惑我大哥。”陈玉成双眼泛红,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让我想到之后我是否会变成被割破喉咙放干了血的鸡。诉你,杀人是犯法地,你要冷静点,”我一屁股坐到床上,使劲往里缩,双脚还不停乱蹬,呜呜,不要啊,谁来救我,我快被这个有着满腔民族仇恨的疯子给弄死了啊!杀死一条狗一样,你本来就是清狗,大家只会拍手称快。”什么啊,我是汉族啊,不信去看我的身份证啊,我们是同胞啊,呜呜呜。 裤脚被拽住,在我来不及挣回时,已经被陈玉成地匕首割破,腿上也被划出了血痕,痛啊,我惨白着脸,可这痛比起将死的恐惧,只是小巫见大巫啊,我不敢出声,只怕更加激怒他,现在能做地,就是往里躲,然后期待奇迹出现。来,我死了会变成厉鬼地,很吓人。”小孩子不是怕鬼么?我吓唬吓唬他,他是不是会惊慌地跑掉?来索命,”又是嗤的一声,我在闪躲时,布料再次被划破,手腕上也布满了血痕,真地要被这疯狂的小屁孩给玩完儿了,呜呜呜,死得好不值啊。要杀我。”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先前强壮的坚强,之后语无伦次的恐吓,都化作一滴滴委屈的泪珠,淌满我的脸,床褥上,有我手臂被划破时滴下的血,还有被划断的青丝,我抖得不行,一迭生求饶,狗屁的尊严,保命要紧,庆幸自己还没有大小便失禁。可,只有你死了,我才心里痛快,我大哥才不会迟疑,东王才不会继续猜忌。”陈玉成喃喃道,匕首被紧捏在手中,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刀下去,必要刺中她的心窝。 趁他说话的当口,我狠狠心用手握住了刀刃,血水淌在我胸前,漾成一片刺目的猩红。本想夺了他的匕首,但刀柄太短,无奈之下,只得豁出去,以手握刃。 力气越来越弱,血水越来越多,有多少毫升了,换到21世纪,可以救好多人了呢,我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匕首离心口越来越近,天要亡我啊!成,”好熟悉的声音,我终于偏头倒在了床上,眼睛在闭上前,看到陈玉成被人拎住衣领,狠狠一拳揍在了下巴上,终于有王子来救我了,速度点吧,我失血过多,快休克了!陈玉成红着眼睛,“我是替天行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幸亏自己赶来及时,没想到因为疏忽了玉成当时的表情,差点让他犯下大错,她胸前刺眼的血渍,是刺中了胸口吗?自己莫非还是来迟了? 第一百零五章 未知何处有知音(一) 有兰妃的消息没有?”已是半夜,奕泞如前几日一样,坐在榻上捧着头,无力地问道。恭亲王还在查,”安德海在书案前战战兢兢,皇上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白天四处查找兰妃的消息,晚上抱着兰妃留下的花茶狂饮,花茶又不能代替粮食,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垮的啊。还在查,还在查,每天都是这样的话,你们是在敷衍朕吗?”奕泞狂躁地起身,将案上的奏折砚台掀在地上。消消气,这事儿急不得,一开始就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掳走了娘娘。”安德海将地上的奏折捡起,可怜,已经被皇上丢在地上好多回了。是何人所为,朕一定把他五马分尸。”奕泞眼中写满恨意,最好不要伤了他的兰儿,哪怕碰掉她一根寒毛,他也不能轻饶。问问,看有何消息。”唉,还不快点走,这脾气就要波及到自己身上来了。息,速来回朕。”奕泞躺倒在榻上,连日来的辛苦查找让自己心力交瘁,却仍然没有一丝兰儿的消息,种种迹象表明,此事是有预谋的,绝对不是一些土匪流寇所为,对方能轻松逃过层层守卫,进入恭亲王府,还能带走一个女人,这样想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太平军里的人。连日来,太平军势如破竹,攻陷了多个城市,洪秀全还在南京建立了皇权,誓与自己抗争到底。该死的,要对抗就在战场上见真章,为何要掳走一个女人?鄱阳湖已经派塔吉布去镇守。.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听说屡战屡败,奏折上写的清清楚楚。塔吉布已无抵抗之力,润贵人被禁足在钟粹宫,也三不五时派人来传话,写些赚人热泪地苦情诗,让他召回她父亲。那鄱阳湖口,实是个让人送命的地方。既然太平军形势大好,为何还掳走兰妃? 如今依八旗军的实力,已经无法抵抗太平军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回兰儿?起用汉族地主吗?或是求于洋人?这两条路,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走,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兰儿,他只能如此。传朕口谕,叫恭亲王速来宫中见朕。”奕一直负责和洋人之间地外交,认识的洋人朋友多。叫他来商讨一下,看看是否可行。你还不回房去么?王爷要入夜了才会回来呢。”萱忆从衣橱中拿出披风。走到门外替福晋披上,“夜晚露气重。会着凉地。”说,王爷真的是去忙公事吗?”敏沁苦着脸,傻傻地望着通向房间的走廊。近王爷不是为兰妃娘娘失踪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吗?”萱忆心疼地看着主子,“王爷是皇上最亲近的兄弟,肩上地胆子自然重些,也不是刻意冷落福晋的。”我知道,作为他的妻子,我自然要理解他,支持他。”敏沁轻声说道,话虽如此,想到那日在拜堂时,惊闻兰妃失踪,奕不顾一切跑出门去,她便觉心中不安,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奕对兰妃,不仅仅是臣弟对皇嫂的那份亲情吧。温茶水,看时辰,王爷快回来了。”每天天不亮他就出门去查找兰妃的下落,入夜许久才回来,进了房间没有多少力气与自己说话,胡乱灌几口茶后,倒头便睡,今晚,怕又是如此吧。 这些日子,陪自己的不是新婚丈夫,而是婆婆康慈太妃。太妃常来房中话些家常,陪她绣花品茶,向自己解释奕忙碌的原因,太妃是不希望自己多心吧,可,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有问题,只是,即便有问题,她也愿意把疑问埋在肚子里,只要能陪在奕身边,为他倒杯热茶提神,为他端来热水洗脸解乏,为他宽衣盖被,也是一种幸福。远远地,敏沁见到了每天晚上期盼的身影,依旧是高瘦挺拔,依旧是疲惫不堪。她迎上去,为他接过手上的外袍。沏上了,王爷喝了就睡吧。”敏沁将被褥摊开,这些奴才们做地事情,她总要为了他亲力亲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他的妻子,她才觉得自己也能照顾好他。睡吧,”看着她深陷地眼窝,奕有些不忍,皇兄为他指婚,并没有报复地因素,或者确实是为断了自己对兰新的念想,但却为他找了一个好妻子,端庄有礼,贤良淑德,新婚后,自己一直在为兰新失踪地事奔忙,也就是从大婚那天起,她开始在新房门口等待,没有一句抱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喝茶,为他铺床叠被,不多问也不多说。倒是王爷,为了兰妃娘娘的事,奔波辛苦。”敏沁温顺地说道,“我为王爷捏下肩吧,放松一下,会睡得好些。”她一脸恳 奕放下白瓷茶杯,看到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曾经,兰新也用这样一双眼睛看过自己,那还是在她失忆的时候,记得是大婚那日的晌午,自己在房中为她描眉,她温柔地看着自己,让他发了守护一生的承诺。之后就冷落你,你不怪我吧?”奕牵过敏沁的手,让她靠近自己,有个人,自己没有守护好,辜负了她,那面前这个女子,就不要再辜负了吧。敏沁脸上飞起两片红霞,灯光照耀下,越发显得清丽秀美。,”奕起身,紧牵住她的手,往床畔走去。 桌上的烛火渐渐熄灭,床幔缓缓放下,今夜,有人会好眠了吧。 枕上,有纠缠的发丝,敏沁睁开眼睛,望见自己身旁的脸孔,那是她的夫君,她从小便喜欢着的人,今夜,她终于成为她的,先前的疑惑在心中打消,欢爱时,他叫的是她的名字,敏沁敏沁,那样的低沉,那样的惑人。让她如飞蛾一般,奋不顾身扑上去,此刻,就算是让她去死,她也没有怨言,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了份量。 第一百零六章 未知何处有知音(二) 什么?”奕笑着问怀中人。么,”敏沁害羞地低头,往温暖的怀中缩去,他的怀抱,只温暖她,那该多好。了?”奕打趣道。吗?”敏沁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话。 我会纳妾么?奕在心中问自己,从前,有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说要是和自己生活一辈子,那时,他在心中发誓,今生只要她一个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再多的红颜,再多的绝色,他也不多看一眼,他要为她忠诚,只是,那都是过去了,物是人非。 怀中的敏沁依旧低着头,在等自己的答案么?不会,他不会纳妾的,他决心像钟爱她一样钟爱自己的妻子。,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奕低头吻上她的额,那样的轻柔,像梦一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敏沁伸臂紧紧搂住丈夫的脖子,“真的,我一直期待的缘分终于等到了,你是那样珍惜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我觉得好幸福。”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如果那日黑衣人掳走的是我,那我就听不到你说这番话了,”敏沁孩子气地笑着,“所以我很幸运对不对?” 说到黑衣人,奕不禁僵直了身体,“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么?他掳人时你在?”也许敏沁知道什么。面巾,我没有看清,当时吓得不轻,没有印象了。”敏沁摇头,让奕很是失望。.wap,16K.Cn更新最快.衣人想掳走的人是我。”敏沁看着奕,终于鼓起勇气。他对自己这样珍惜,那自己也应该对他坦诚吧。么?”奕霍然坐起,紧盯着愣住的敏沁。新娘子,我吓坏了,萱忆为了保护我。就指了身后穿红色衣服的女子,我不知道她是兰妃娘娘,看你这样辛苦,我才知道自己闯了很大地祸,如果掳走的是我,皇上就不会那么兴师动众了吧。”敏沁小声地说道。忆在哪里?”奕铁青着脸,原来兰新的失踪跟敏沁有关,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自己,他终于知道掳走兰新地人是谁了,太平军。太平军。近日围剿太平军,谋略和对策都是出自他恭亲王。虽然自己的战略战术未能替皇兄挽回颓势。但至少抵挡住了太平军地疯狂进攻。大婚之日掳走新娘,是要让自己分身乏术。乱了阵脚,这一切让他奕来承担就好,为什么要扯上兰新?她被掳走以后,他们会怎样对待她?凌辱,还是痛下杀手?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们肯定不会留下活口,该死的,想到兰新受折磨的样子,他就心痛如绞。了?是因为我吗?”敏沁发现奕脸色不对,“不要怪萱忆,她也是护主心切,要怪就怪我吧。”原来奕并不能原谅自己先前的过错,是因为对皇嫂地忠心,还是因为?敏沁有些绝望,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肯定不是这样的原因,奕说了,他只要她一个妻。奴才,最好祈祷兰新能够平安归来,不然,即便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奕抛下一句冷漠的话,起身捡起床边的衣物,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终究是这样的结果,敏沁屈膝缩在床边,低泣起来,他心中住不进人了,哪怕她再努力,哪怕没有今天的实情相告,他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进驻,因为已经有一个最重要的人,在她之前就占据了他地心底。 半夜了,该去找皇兄吗?奕站在恭亲王府的门口,心中犹豫不定,若是说实话,依皇兄的脾气,敏沁地丫头必死无疑,想到她在床畔低低的哀求,他实在狠不下心,就算自己在心底藏了一个人,但是想到敏沁地痴心,想到自己前一刻才将她搂紧在怀中,许下一生只娶她一个妻地承诺,他就无法放任自己将她丢出去送死。但是不说,或者迟一会儿再说,兰新就有可能命丧黄泉,每耽搁一刻,她就会离生存越远。 考虑再三,奕还是决定前往皇宫,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皇上,他已经想好了说词,那就是,承担敏沁犯下地错。他走出府门,打算独自前往。一个小太监骑着马急匆匆赶来,“要紧事。半夜跑来?”奕皱起眉,难道皇兄有了什么线索。谕,让王爷速去养心殿。”小太监脸都发白了,一路上赶来气都顾不上喘,八百里加急啊,安总管交待的时候,比自己还急。把马给我,”奕翻身上马,“你就走回去吧。”他一夹马肚,往皇宫飞奔而去。 小太监无奈地望着远处,呜呜呜,好可怜,还得半夜三更走回去,等他回宫估计东方都露鱼肚白了。奕大步进了养心殿,“什么事?是不是有头绪了?”好,我想,应该是太平军的人,如今只有他们有胆子跟朕斗,这群草莽,只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拿出几份奏折,“你看,如今这几个地方的趋势渐渐好转,太平军内部争端不断,剿灭他们指日可待,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兰妃被掳走。”奕泞气恼地重捶一下桌案。这样想的,他们来恭亲王府掳人,实是冲着臣弟而来,没想到让皇嫂受累。”奕满脸愧色。了,那日的话,难道你还放在心上?朕也是一时心急。是巧合吧,兰儿运气不好,怪就怪朕那日不该带她出席。害她受了无妄之灾,如今音讯全无,生死未卜,是朕对不起她。”奕泞痛苦地低语,为何那日自己要逞能?就是因为自己的猜忌之心,才将兰儿丢在了风口浪尖上。皇兄,臣弟已有确却消息,皇嫂是因被当成了我的新婚妻子,才遭劫的。”奕吐露实情。死的。”奕泞低咒一声。 第一百零七章 未知何处有知音(三) 我睁开眼睛,头顶是熟悉的床幔,地府也有书香楼么?一个关切的声音,是石达开。“我叫清烟送水来喂你,清吟知道了你的事,本想来照顾,因为怀了身孕,实在不合适。” 他的话里竟然充满了浓浓的愧疚之情?个孩子,你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事情,所以不能体谅他的心情,他以为我要放了你,担心以后没有了报仇的机会。”的仇人,杀了我有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徒添一笔血债罢了。”我眼中含泪,“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回去。”我在心里嘶吼,我要活着回去见我妈,我不能这样窝囊地死在这里。起,直到天王下令,我保证你的安全,”石达开沉默片刻,“但是我不能放你走,你是满人,还是狗皇帝的宠妃。”了?”我停止流泪,难怪陈玉成会对我痛下杀手,是祸躲不过,已经暴露身份了,还指望能活着回去?真是妄想!会知道你的存在,就算天王欣赏你,也不能改变什么。如果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绝不会手下留情,怪只怪你自己不走运。”石达开平淡地说道。么,我不走运?你为什么不说自己瞎了眼呢。”我的泪水再次汹涌地落下,一场穿越嘛,本来就非我本意,谈场恋爱嘛,也是风波不断。痛苦不堪。好容易平静下来,婚宴上又成了替罪羊,不走运。他说的对,我确实很不走运。“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改变现状了,交待我的任务,我也很努力地在完成啊,为什么生出这许多波折来?你说为什么?”我攥紧放在被中的手,温热的液体从掌中流出。.wap,16K.Cn更新最快.却感觉不到痛。观地面对陌生的一切,我那么善良地原谅别人犯下的错,就算报复,也只是小小地捉弄,可是为什么,我的回报就是这样?”我紧闭双眼,泪水打湿了枕头。 石达开微微叹口气,“命运,改变不了。”是被你改写的。石达开,我恨你。”我恨恨地吐出这句话。 石达开慢慢走出门去,他改写了她的命运。她又何尝没有改写他的人生?他深爱着柳清吟,他们在战场上是战友。在生活中是伴侣。但因为这个满女的出现,他坚定地心竟然有了动摇。他不愿杀她,悟出玉成脸上表情所代表的含义,他竟然担心她的安全,在看到她命悬一线时,他毫不留情地打倒了自己最亲近的兄弟,看到她胸口的血渍,他竟然害怕她停止呼吸。 他对她无爱可言,他们是仇人,是对立的双方,可是看到她的泪水,听到她的委屈,他竟然希望自己能摒弃一切,不计后果,放她离开。他怎么了,疯了吗?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些了吗?”清吟看到丈夫一脸疲惫走进房中,担心地问道,“玉成这孩子,太偏激了。”她不是叶赫那拉氏吗?是满人。”石达开很是疑惑,探子带来的密报怎会有假?吗?她是冒充的,其实她是好人,只是为了朋友地嘱托,才进宫去。”清吟说出平日和楚兰新说的掏心窝地话。道?也许她在骗你。”石达开想忽略掉内心地不舍。她真是无辜的吗?那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自己地身份?吗?我会读心,没有人会骗得了我。”柳清吟沉吟片刻,“包括你。” 石达开心虚地转头,“她是这么跟你说的?说自己是汉人?说自己无辜?” 柳清吟苦笑,“对,我相信她的话,她说话的时候感情真挚,我不是个坏女人,夫君,有时候能看清别人的想法并不好,至少我现在,就很痛苦,作为女人,我希望她无法洗清冤屈,但是作为她的朋友,我要帮她,她值得我帮她,夫君,如果有机会,你放她走吧。”么?东王问起,我们该怎么说?若是天王知道了这件事,你认为他会怎么想,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她的真实身份。”石达开有些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管在战场上,还是在生活中,从来都不受外界影响,也不受功名利禄的羁绊,天王和东王的猜忌,早就有了,也不在乎楚姑娘这一桩。”柳清吟理智地说道。不起。”石达开走近她,紧握住她的手,“放她走,我怕你误会,我不能对不起你。”想,自然更好,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是个负责任的人,我柳清吟不会看错。”她也紧紧地回握丈夫。 在房中静养了许多天,伤口渐渐愈合,只是手心留下了两道狰狞的疤痕,饭菜都是灵喜送来,清烟去集市上的民间书坊里找来传奇小说,天天给我说故事。 清吟虽然没有来看我,却托清烟送来了很多东西,吃的玩的,还有她做的小布偶,比我的平安娃娃漂亮,想到平安娃娃,想到自己难了的心愿,眼中又有了泪。姐,”清烟从屋外跑了进来,她从清吟口中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开始以姐姐相称。 我侧头看她,几日不起床,头发都黏在了一起,很是难受。要告诉你,”她因为跑得急,脸也变得红扑扑的。息?”我淡淡一笑,“有多好?”要放你走!”她真心替我高兴。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开玩笑?” 清烟用力摇头,“不是玩笑话,是真的,我亲耳听姐姐说的,姐姐和姐夫商量好,要让你回家,只是现在还有些顾虑,所以要再商量计策。” 我冤枉了石达开?他依旧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还有清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不仅没有大惊小怪,还替我谋划,让我能平安归家,我该说什么呢?老天并没有亏待我,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也让我得到了很多。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养身体,我先恭喜你了,”清烟笑着说道,“你从前有些怨恨我姐夫吧,他是好人,真的,跟我姐姐一样善良。有些事情,不是他无情,实在是没有办法。”解,”我终于露出了几日来最真心的笑容,“替我谢谢你姐姐姐夫,他们的大恩大德,我日后一定会报的。” 第一百零八章 未知何处有知音(四) 我开始满怀期待,等着石达开夫妇送我离开南京,天天在阁楼的阑干处张望远方,恨不得此刻就长出一双翅膀,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奕泞,想念紫禁城,想念御膳房的美味,甚是连安德海也开始想念了。 这一日,房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让我们都始料未及,竟然是洪秀全。 陈玉成在门口叫我,让我去楼下厅堂里见天王,心中完全没有准备,只想着怎么回去,没想到临到头,杀出个洪秀全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必定不肯再放我了,忍不住又要咒骂老天,平白无故生出是非来,让我白高兴了一场,他是来阻止我的么?这回,石达开也保不了我了吧?可他既然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应付。 楼下,不仅坐着洪秀全,还有一脸凝重的翼王夫妇,陈玉成站在门口,愤恨地望着我,不用说,就是他告的密,借刀杀人,这招还真狠。王,”我微微颔首。立在厅中。些了,”洪秀全开口竟然问起我的伤势。关心,好了许多了。”我一脸平静,实则在心中滴着冷汗,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最可怕了。小,太过莽撞,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要记在心上才是。”洪秀全话中有话。他计较,我一个弱质女流,又是在别人的屋檐下,处处低头才是应该的。”我貌似不计较,其实已将自己的不满藏在话中。你想回去?”洪秀全挑起话头。.16K,手机站更新最快.日,爹娘甚为想念,兰新也意识到自己从前的不对。希望尽快回到爹娘身边尽孝。”我等他把话说白。瞒什么?表妹?翼王怎会有你这样出身高贵地表妹?兰妃娘娘,听说在紫禁城里。实际上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洪秀全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貌似我就是他面前一个涂满了油彩的青衣,他在台下看我唱着苦情戏,其实大家都清楚。唱戏而已,当不得真。别人,就不必来问我,若信我,就不该让别人左右了思想。”我依旧平静。敢左右朕的思想。”他涨红了脸,对于在我面前称朕地人,我都没好感。我的身份,但是我想说地是。身份只是一种象征,除却天王的身份,除却清帝宠妃的身份。您还是您,我还是我。相比较。现在我们看着对方。远不如那日在书香楼的院子里见到的亲切,那日我唱地歌。让您忆起了故乡,您鼓掌,您欣赏都是因为尚不知我的身份,换做现在,哪怕我唱哑了嗓子,您也不屑多听一句吧。话说回来,身份就那么重要?我们算不上朋友,但也并不是敌人,我从未敌视过您,而您,在知道我的身份前,还认为我是个很乖巧听话的石家表妹吧。您何不一直这样认为?”我真的希望他慈悲心肠,放我一条生路。是清帝的走狗,我们不是正面战场上的敌人,但是我们却站在对立的地方,这是你怎么说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洪秀全很是执拗。都是可以改变地,老百姓信了多年的菩萨,您不就改了去信了上帝么?兄弟姐妹们拥护您,把信了多年的菩萨丢了,跟着您地信仰,把一直敬畏的满清皇帝丢了,跟着您冲锋陷阵,您又怎么说呢?”我不去当状师实在是浪费,偷偷看一眼柳清吟,她露出了赞许地目光。张利嘴。”洪秀全有些气恼。心,是我常说地一句话,您对别人千般好,别人对您万般敬。中国也有句古话叫以德报怨,您是心胸宽广的人,对于很多人以下犯上,背着您做些见不得人地勾当,您都能不计较,为何到了我这儿,您就不能心软呢。”一席话意在提醒洪秀全,太平军领导层内部还有个杨秀清等着您头疼,至于我,不过可有可无一个后宫女子,放一条生路吧。 洪秀全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中。 我趁热打铁,“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放了我,日后必会尽力还您人情,不放,也不过浪费您三尺白绫,我记得前朝有个典故,叫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故事常被人拿出来讲,我也希望天王多考虑考虑,大家都说是因了这吴三桂,满人才有机会夺明朝江山。说明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爆发,您是想看着清帝沉浸于美酒美色当中日渐消沉,还是想看到他也冲冠一怒御驾亲征,和太平军殊死一战呢?料不准他日后还有多少宠妃,但是不怕夸句大话,目前在后宫里,能左右咸丰帝情绪的,除了我,再没有别人。”满人,说的话岂能信?”洪秀全已经在动摇了。是汉人,您又不会信,其实满人汉人有什么区别,各为其主,各有所图。”我表明决心,“您若不放心,我可以找个机会证明。”想到从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大事年表,这一年太平军大破了鄱阳湖的守军,我可没有改变天意,只不过把自己知道的历史事件借来用用,应该不会遭天谴吧。明?”洪秀全仍然不信我。太平军的攻占目标是鄱阳湖口吧?”见到洪秀全点头,我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把这段历史给忘了。“我有个方案,您看是否可行。”记得历史上这方案是石达开提出的,结果是大获全胜,自然不会错。在厅堂里,我以茶代笔,蘸着茶水在桌上描画,将进军路线,沿线安排做了周密的部署,一屋子人都惊异于我的军事天才,洪秀全甚至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不仅不想杀,反而想留为己用了。只除了石达开,他在心中念纳闷,难道是心有灵犀,她的方案竟然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样,奇了!行吗?能不能表明我的忠诚?”奕泞啊,奕泞,你原谅我吧,反正我不能改变历史,为了逃命,让你的八旗子弟溃不成军,对不起了。 洪秀全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好,朕答应放你走。” 哇塞,我自由了! 第一百零九章 人生有限情无限(一) 我真的可以走了吗?捏下大腿,很疼,不是再做梦。 洪秀全一脸肃然走出门去,“希望,朕还能听到你唱的那首歌。”他没有回头,当我回神时,只看到杏黄的衣角消失在门边。终于可以回家了,”柳清吟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一定能平安到达的。”你们,如果不是你和翼王帮忙,我实在不敢奢望能活着回去。”我也紧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手上的硬茧,“你好好养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还要看小宝宝。”了,快去收拾东西吧,免得夜长梦多。”柳清吟回身看看站在身旁沉默不语的丈夫,“天王很难下这样的决定,极有可能出尔反尔,我认为还是连夜送兰新离开。”波,你要忍耐,”她又回头看我,“若图一时安逸,怕是会送了性命的,入夜就启程吧。”姐姐的,”我点头,这样真诚善良的女子,清穿以后好像一直没遇到过,算是我楚兰新三生有幸吧!“没什么要收拾的了,带些干粮和水就足够。”尝过了苦的人,思想就是成熟些,换做从前,在马车上颠簸几下,我还不得郁闷得大叫啊。和灵喜去准备干粮,记得带足水。夫君,你去准备马车,送兰新的事就交给你了,送到安全的地方,”柳清吟安排得妥妥当当。“你要小心,除了防清军,还要防自己人。”她提醒丈夫。这种提醒不是没有道理的,洪秀全的多疑比起杨秀清。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在厅堂被兰新抢白,自觉理亏同时也因为惜才,才会一时心软放了她,难保一时半会儿以后他不反悔。.1*6*K更新最快.到时候只怕兰新再坚持回北京,他会痛下杀手。心。”柳家姐妹送我们上了马车,翼王府门口两盏大红地灯笼映照着她们的脸,那样美丽,想到日后这个红漆大门里的一切将化为灰烬,想到这些美丽地女人将惨死在自己同胞的手中,我心中一阵抽痛,这就是命,无法改变。 我能够在预知历史地情况下。将自己融入其中,成为一个小小的跑龙套的角色,却无法因为预知了结果而提前改变事件走向。这就是一个穿越者的无奈。哥,”我掀开布帘。看着不发一言赶着马车的石达开。“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他依旧沉默,是默许了吧。柳姐姐地救命之恩。我不是寡情的人,就算我们有不同的立场,但是你放心,我会尽量帮你的。”我万分诚恳。错人的是我,送你回去也是应该。”我丢在南京城外,让我自生自灭,送我出城已算尽了你的本份。”我笑笑,如今已经出了南京城十余里了,他对于我,就不仅仅是责任了吧。了送你安全到达,我不能说一套做一套。”他说得极为坚定。识你们这样的朋友,”我缩回马车里,“我难受,想先睡一会儿。”睡吧,你忍耐些,马车颠簸的厉害,但是不能停,担心后面有追兵。”石达开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 不愧是我地偶像,呵呵,像哥哥,也像父亲,我靠在马车的木壁上,昏沉沉地睡过去。说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奕泞终于冷静下来,他们兄弟之间有再多的罅隙,也没有时间去计较,如今最重要地是攻打太平军,逼他们交出兰儿。识洋人朋友,他们的武器也确实比我们地精良,洋枪洋炮火力大,杀伤力强了许多,只是,我担心他们不肯将枪炮卖给我们。”奕甚是苦恼。朕地国库里有的是钱,”奕泞激动地站起身,“如果他们不卖,就给朕趁早滚出大清国。”征战,民不聊生,国库亏空已经许久了,洋人极狡诈,知道我们急需枪炮,故意抬高价,再说,用国库里地钱买枪炮,那赈灾的银两去哪里筹集呢?”奕理智地分析,“太平军就是因为忍受不了盘剥才揭竿起义,我们对付一个太平军都已经筋疲力尽,万一因为赈灾钱粮无法及时送达,逼得更多的百姓造反,那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要朕看着兰儿去死吗?”奕泞狂躁地吼道。经很晚了,你休息吧,明天清早我就去使馆,跟他们好好谈谈。”奕安慰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兄长,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已经弄得狼狈不堪,心力交瘁,而他又何尝不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兰新满身伤痕,哭着对他抱怨,说都是因为他的过错才害她被掳,还有敏沁,他的新婚妻子,一脸凄然,拿一双泪眼望着他。 大英使馆里,坐着英法使臣,还有大清国的恭亲王奕,他和皇兄商量了一宿,因为救兰新的事迫在眉睫,逼得他们不得不做出了无奈的决定。生,大清帝国和你们法兰西帝国是朋友,所以这一次希望你们能伸出援手。”奕显得有些卑微,有求于人,何来高贵?为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才成为朋友,恭亲王殿下,你们大清帝国土壤肥沃,物产丰富,而我们法兰西帝国有先进的科学技术,其实无所谓伸出援手,互相帮助就可以一同向前。”法兰西大使眼中闪着精光,看着面前清秀的中国亲王,他仿佛看到了一尊金晃晃的佛像。抹角了,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奕无奈地看着他,为了得到攻打太平军的先进枪炮,为了保住国库中用来赈灾的银两,他只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哪怕有些过分,也只能忍了。偿提供枪炮的,还会向您支援军队,因为我们是朋友嘛,不过既然是朋友,我想,您是否该考虑给我们一块土地,让我们这些朋友能安心地生活在这里,就像生活在自己家里一样?”路易斯侧头看看大英帝国的使臣,两人会意地点点头。奕一惊,那怎么行,祖宗几百年的基业要毁在皇兄和自己手上么?太祖皇帝浴血沙场,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要分一部分给洋人,天啦,此事传出去,老百姓岂不怨声载道?“此时容我再想想。”他不能当卖国奴啊,百年后,要他有何脸面去见泉下的祖宗。虑吧,沙皇之前不也将黑龙江大片肥沃的土地割走了吗?有一必有二,这可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大清帝国地大物博,区区一块土地算不了什么,要是太平毛贼掌握大权,江上都是别人的了,您再舍不得也没有用啦。”英法大使相视大笑,奕皱着眉,胃在抽搐,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几乎要将他打垮了! 第一百一十章 人生有限情无限(二) 们的要求有些过分。”奕喝着安德海斟好的花茶,淡淡的桂花香,口中嚼着一片花瓣,有丝苦涩,一如他现在的心情。所说,已经第一回了。”奕泞的眼睛好似没有了焦距,茫然地望着远处。和他们达成协议,我们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奕放下茶杯,有些激动,皇兄是怎么了。地求荣,他们耻笑,心中还有些难受,但是朕是为了救人,说朕无能也好,说朕无耻也罢,”奕泞苦笑,“我一直想放弃这江山,遇到了她,这种感觉更强烈,从前以为,做了皇帝,便可以为所欲为,江山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现在才明白,有很多东西,做皇帝的能得到却也容易失去。的生活,她喜欢的相处方式,就因为我是皇帝,便都不能给,我一勉强,就可能造成很大的影响,让她伤神,让她自责。因为我的执着,给她平添了很多的烦恼。“奕泞抬头看着奕,对方也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你能明白,但有很多你没有经历过,便都不懂。明天和他们再谈谈吧,只要在我们的允许范围之内,便都应允,记住,尽快部署好,多耽搁一会儿,兰儿就会多一分危险。” 皇兄,祖宗的江山你也不放在眼中了吗?爱新觉罗的荣誉你也不放在心上了吗?为了一个楚兰新,你愿意把什么都放弃吗?奕在心中暗想,若是换做自己,会做这样的决定吗?快到北京了吗?”已经颠簸了三天三夜。我依旧吐得七晕八素的,沿路看到好多乞讨的人,同情心泛滥。把不多地干粮给了他们,前一会儿哇哇吐出的都是胆汁。再吐下去,只怕会当场翘辫子了。到了城门口,你就得自己进去了,我要马上返回。越靠近北京,八旗军就越多。”石达开忧心忡忡,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返回。这附近有集市吗?”我虚弱地掀开布帘一角,“我不行了,肚子难受。”知道前路艰险,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不然也不会中途叫停。忍吗?再过几个时辰就能看到城门了。”石达开放慢车速。不住了,胃痛得难受。”我咬牙用手握拳。顶住胃部。有集市,我们稍做停留再赶路,”石达开狠抽一下马背。加速往前面的集市赶去。 集市不大,还算热闹。我们找个小客栈。停好马车,买了干粮。准备再次启程,胃又很不合作地开始抽痛,我忍不住蹲在地上,面色惨白。吧,不急这一会儿,”石达开扶我坐在长板凳上,“老板,给我妹子来壶热茶。” 妹子?我看着他,惨白地脸上漾起一丝笑容,“大哥,真就坐一会儿,稍微好些,我们马上启程。”了,休息吧。”他一脸严肃,掩饰住脸上的不自在。说这狗皇帝是不是也太窝囊了?”一个男子愤愤地说道。点,隔墙有耳,万一探子听了去,吃不了兜着走。”被称做吴兄地男子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知道,北京城里的老百姓都在说,还说了割的是哪块地儿呢,有鼻子有眼的,难道有假?”男子愤愤地将一杯酒水灌进肚中,“他妈地这狗皇帝,把咱们中国人的疆土拱手送给外国人,还听说他妈的是为了一个臭娘们儿。打仗没本事,守疆没能耐,讨女人欢心倒有一套,我呸。” 割地?奕泞真做了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因为我?那我岂不是又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成了红颜祸水,千古罪人?是真心,”石达开低声说道,看得出来,对于奕泞的这种行为,他也是不耻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早知道因为自己生出这许多事,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干净。关系,不用说对不起。”石达开斟起一杯热茶递给我。赶路吧,也许还能阻止些什么。”我一气饮尽茶水,勉强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走出客栈。 临到北京城,难民见得少了,集市也繁华了些,住在北京城里的人,依旧歌舞升平,若太平军没有打到他的家门口,他还不知道有战争这回事儿吧。 本来石达开只需送我到城门口,因为见我身体虚弱,实在不放心让我一人回去,干脆将马车赶到了宫门外。你先回去吧,”越靠近宫门,八旗军越多,一个个严阵以待,拿着长矛,挨个儿盘查进出城门地人,亏得石达开易容,扮成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年男子,还弄了个罗锅,谁能想到他是太平军首领之过,要送你安全到达,快到宫门口了,见你进了宫门,我就调转车头回去。”石达开压低声音,一路躲过了几次盘查。这个给你,”我从怀中掏出平安娃娃,一直放在胸口,还带着些许体温。他见了布偶有些愕然,“是很丑,但是是平安符,我送你的平安符,保佑你平安回到南京城。” 他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但愿能平安回去,借你吉言,你看城楼上地士兵,手中端着洋枪,沿路上你也看到了,洋炮也架起来了,借洋人的手,杀自己地同胞,呵呵。”石达开苦笑。他辩护,同胞相残也不是他本意,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除了服从就只有反抗,战争是迫于无奈。”我低语,谁愿意看到这样地局面,想想自己在21世纪,没有战争,生活就是逛街,看电视,吃零食,悠哉游哉。理,老百姓只是想过安稳日子,我能做地就是把安稳还给他们。”石达开一勒缰绳,车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 我掀帘下车,看到熟悉的宫门,有一种历劫归来,大难不死的感觉,平日早就诗兴大发了,只是今日,想到与石达开的离别,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生有限情无限(三) 了,天色暗下来,你得快点回宫才是。”石达开走下马车。娃娃记得收好。”我嗦着。 他点头,见我一步一挪走向宫门,调转马车往回走。么人,从哪里来的?”一声呵斥,让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有两个长官模样的人拦住了马车,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回来的,她上月回家省亲,母亲交待我将她安全送回夫家。”石达开很是老实的样子。呢,”为首的人上下打量着他,“如今世道太乱,看上去越老实的越可疑。”他回身招呼身边的下属,“小心点盘查,别漏了太平毛贼。”,我这不才转身嘛,准备回去呢。”石达开见我停住脚步,冲我使眼色叫我离开,可我怎能丢下他不管,容不得多想,转身向人群走去。去,定有可疑,”长官冲下属使个眼色,“带他回去查问,什么妹子,肯定是在撒谎。”有撒谎,”我一身素服站在石达开身边,“是母亲病重,叫他送了我之后赶快回去。”锅子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子?”长官涎着一张老脸,意图非礼。 石达开将我拉在身后,低声说道,“你快走,我能对付他们,若不走。事情闹大了,只怕我更难脱身。”我是兰妃。在北京城我能保证你的安全,我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就像你和柳姐姐曾保护我的那样。.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我一脸坚决,从他的背后站出来。子还真大,别回什么夫家了,娘家也不回,跟着官爷我回去吃香的喝辣地吧。”侍卫跟着起哄。那长官一张臭脸几乎要贴到我脸上来。 啪,啪,一个正抽,再加一个反抽,所以人都愣住,包括石达开,他们见过泼妇,但没见过我这样嚣张的泼妇。长官捂着摔红地脸。最先回过神来,“敢打老子,不想活了。”是谁不想活。”我冷冷地瞟他一眼,就一眼。懒得多看。恶心!北京城已经一月有余,但是发生什么事我倒还知道。”我扫视一下众人,其实所有的消息都是一路人从路人甲路人乙那里收集来地,“京城加强警戒,是因为要查找太平军,洋枪洋炮上阵,是因为要攻打太平军,为什么突然用这样强硬的态度,就是因为后宫里走失了一个人,”我故作神秘看看众人,“各位大人,你们说小女子说得对吗?”道?”他们万分惊奇,一个女人,怎会知道这么多?良家女子巴不得离这些政治是非越远越好,面前这女人竟分析得有条有理,还说得神秘兮兮。道,因为我就是……”我很是神气,“说了你也不认得,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官阶不怎么高,根本没有认识我的机会。”人有种被耍的感觉,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一扬手,“给我上,好好的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臭娘们。” 石达开一把推开我,飞起一脚踢在那人下巴上,我笑嘻嘻看着,虽说替石大哥惹了麻烦,但是出了口恶气,心里舒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何人在此打斗?”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的帮手来了,哼哼,待会儿让石大哥退场,叫奕好好收拾这群混蛋,反正石大哥易了容,没有人认得出,奕泞奕问起,随便编个小谎就可以,什么从南京城逃出来,路遇好心人啦,什么送我回家不要报酬啦,还要为石大哥歌功颂德哩,唉,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随我高兴!王,”被揍倒在地,满嘴鲜血的人,一见奕立马跪倒,像抓了救命稻草样的,“此处有两个反贼,臣认为是太平军的可能性很大,他们武艺高强,很难对付。” 武艺高强?呵,我连只小鸡都捏不死,等奕站在我面前,见到那臭男人说的反贼时,我只是双臂环抱,冲他微笑。“好久不见,我平安回来了。”新。”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有多想,大步跨上前去紧紧搂住瘦弱地身躯。咳咳,”我莞尔,反应这样强烈么?“小叔,请你注意一下你的举止,你才新婚呢。”好不容易见到亲人,我忍不住想调戏一番,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我现在地心情。皇嫂,失礼了。”奕放开我,在面前站定。他们我的身份,我想安安静静回去。”我看着他,又看看身后随时准备离开地石达开。个忙,”我向奕伸出手去,“把你地御用腰牌给我,”入夜以后,北京城会加强戒备,石大哥想要出城,怕是困难重重,我一定要保证他安全离开。么?”奕有些迟疑。不给吧,”我语气也很强硬,吃准了他一定会给的,果然,一块温润地玉牌放在了我手中,“多谢。”我俏皮地笑笑,转身将玉牌递给石达开,“大哥,出城就靠它了,您好人有好报,不计报酬送我回家,我可不能亏待了您。”我故意把石达开说成一个憨厚老实的普通人,降低奕对他的注意力。走了。”石达开很是合作,憨厚地笑笑,转身上了马车。逃出来的时候遇到的好人,再怎么戒严,也不能把我的恩人隔离在城里,让他回不了家,见不了妻儿吧。”我向奕如此解释。 等等,不对,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身手,奕心中狐疑,兰新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从南京城只身逃脱?皇上,说有了兰妃娘娘的消息,可能反贼也就在这里。”奕背着楚兰新向自己的亲信低语,皇兄早想会会太平贼子,时间应该来得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生有限情无限(四) 哥一路小心,”马车开始移动,我有些不舍,跟着紧走了几步,本想再跟一段,结果被石达开以眼神制止。步,”奕走上前,他要拖延时间。么?他急着回家,天要黑了。”我不解地看着他,心中有些慌。北京城,又把皇嫂安全送回家,我们应尽地主之谊,略备薄礼感谢人家啊。”奕说得甚有道理,可,该死的家伙,这个时候为什么那么机灵,我巴不得你不懂礼节呢。值不菲啊,够表达情意了。”我这人平常很聪明,关键时刻一紧张就有点犯傻。怎么够,皇兄还没有款待他呢。”奕走上前,立在停住的马车旁边,石达开镇定地捏着马鞭,憨厚地看着我们。段路程,已经够意思了,让他走吧。这马车太破,一路上颠簸得难受,我现在看到还反胃呢。”我不知道从哪里胡诌了一些理由。 奕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理由牵强的兰新,心中更加有底,若不出他所料,此人必是太平军的人,而且身份不普通,能送兰新回来,这是大功一件,但功不抵过,若是太平军,一样杀无赦!到。”是安德海的声音,平常听到我会欢呼雀跃,如今听到这声音,我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奕泞出奇的冷静。没有想象中的拥抱,也没有嘘寒问暖,他只是在对面远远的看着我。慢慢地,慢慢地走近。 一干臣子都跪倒在地。我回过神来想要跪拜时却被他制止,“还拘礼这些?”被他抓住的胳膊有些疼,可我知道,他是无意地。的是你回来了么?”他的眼睛布满血丝。.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是因为担心我么?没来由地感动,本想像戏弄奕一样戏弄一下他,却终不忍心,我还敢跟他开玩笑么?伸出手去紧握住他的,依旧如从前般温热,我回答。 手心地伤结痂了,有些刮手,奕泞小心地检查着。“这是?”伤,”我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想当初。我苏醒后见到自己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可是叫得比杀鸡还恐怖。 咳咳。“皇兄。马车上的人就是送皇嫂回京的好汉。”泞挑眉,看着不远处地石达开。他眯起眼睛,站在他身侧,看不见他的眼神,我没来由地心慌,因为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石大哥坚持送我进城是错误的。识他,”奕泞突然开口。 我的心嘣嘣跳得好快,快跳出喉咙口了。的画像,虽然样貌改变,但是那双眼睛,朕不会弄错。”奕泞的表情变得严肃。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奕身后传来,又是哪里钻出来地龙套,在我惊愕的当口那人说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臣在战场上见过石达开,臣地胳膊就是被他砍伤的,他就是化成灰,臣也认得。”这家伙一直闷不出声盯着石大哥,我还以为他有英雄情结,没想到这么阴险。样,就算你将兰妃送回,朕也不能让活着离开北京城。” 什么?我愕然,不,柳姐姐还等着石大哥回去呢,他是担心我地安全才执意送我进城,就因为他地善良而害死了他,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有什么办法能救下石大哥?侍卫地长矛已经捏紧,还有不远处跑来的端着洋枪的洋人,我该怎么办? 心慌之时,眼神瞟到了奕泞腰间的匕首,他本是做防身之用,没想到今日被我派上了用场。 在奕泞将我拉到身后,想带我撤到安全的地方时,却惊见我拿着他的匕首横在自己纤细的颈子上。干什么?你疯了?”他满脸不解,还有愤怒,为了一个太平反贼,她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就当我没有回来北京。”我很是绝情地吐出一句话。这个情景有点像什么?哦,对了,卧虎藏龙,天啦,不要怪我剽窃作者的造型设计,我也是逼得没有办法。想想,玉娇龙将匕首横在颈上是为了救她的心上人,我呢?我是为了让心上人放走我的救命恩人,真复杂。唉,同样豪情万丈的姿势,章小姐摆过以后成了国际巨星,我摆过以后,进空调房的可能性百分之两百,奕泞就算宠我,也不能容忍我,纵容我到这个地步。后果很严重,但是再严重,也好过让我看着石达开因为我而横尸当场。么,兰儿。”奕泞向我走近,“把匕首给我。”来,”我没有后退,只是,匕首更深地抵住了脖子,淡淡的夜色中,奕泞清楚地看到有一道浅浅痕迹出现。自己,”奕泞低吼,“你知道,朕不可能放了他,他是朕的死敌,杀了数万八旗子弟的人就是他,太平军中最有谋略的人就是他,最得民心的人就是他,石达开。”了他,我虽是女子,但也知道忠义二字,石大哥是为了我才进的北京城,我不救他,有违义字,这一路上,我们兄妹相称,他和他的家人对我关怀备至,我若弃他不顾,便对不起这忠字,不忠不义,我还何脸面活在世间?”血滴在我的衣襟上,奕泞痛苦地皱起眉。我的八旗子弟,我却放他离开,他要夺了朕的江山,朕也要放虎归山吗?” 谁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就是决定固执到底了。说,早知道就不该回来,白白搭上恩人一条性命,我是罪孽深重啊。”我苦笑,“皇上的难处我知道,石大哥进城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明知前路艰险,他却执意送我,如今把命搭上,我还有什么好报答的,黄泉路上做个伴吧。”我手腕用力,打算血溅当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不怕疼,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为了偶像真的可以把命都豁出去,难怪那么多追星族做傻事。你。”奕泞嘶吼道,“你放下匕首,我答应你,其他人都给朕退下。”奕不忍奕泞为难,想说什么却被奕泞挥手制止。越快越好,开城门,让他出城。”奕泞清楚,凭石达开的身手,出了这城门,他便如插翅的鸟,再难抓住了。石大哥安全离开,”我坚持。奕泞没有再言语,颓然转过身去。的安全,待他离开,速送娘娘回宫。”身边的贴身侍卫之前退开,如今又走近来,站在我身边。 跟着石达开的马车走了很远,直到城门关上,夜幕中,那颠簸的马车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城门关上,我知道,他安全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闻琴解佩神仙侣(一) 娘,请回吧。”侍卫恭敬地立在身旁。 我长叹口气,转身上了侍卫早已备好的软轿,此时才觉浑身虚脱,倚在椅背上,晃晃悠悠一路回了西暖阁。 下轿时才发现地方不对,“不是送我回储秀宫吗?”这些奴才还真看得起我,一回来就把我往这儿送。主子,您可平安回来了。”安德海从台阶上奔下来,几乎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也太夸张了吧。”他消息那么灵通,早知道我没事儿,还硬要弄得一惊一乍的,马屁精。安德海尴尬地挠挠耳朵,“皇上已经在西暖阁等您了。” 累死了,还要东跑西颠的,我不悦地撅起嘴。西暖阁里一堆大烛正啪嗒啪嗒掉着烛水,奕泞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案前。 一股熟悉的香味,我抽抽鼻子,是我年初让安德海送来的花茶,“茶好喝吗?”我抠抠木制的门框。奕泞回过头来,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心虚地低下头,慢慢走近他,还是很生气么?”他张嘴正要大吼。你洗澡的地方借我?”我拿一脸无辜对着他。他表情僵住。澡了,人都要馊了。”我揪起衣袖东嗅嗅西嗅嗅。 咳咳,他终于无法再板起脸,“我让安德海去准备,”奕泞伸手环抱住我。贴在他的胸口,听到有些不规则的心跳,我也回搂他,“不嫌我脏啊?”他再搂紧一些。下颌轻轻抵在我的头顶,没再出声。 最皇帝就是舒服。.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难怪身上那么好闻,原来常常泡花瓣浴哦。 安德海办事就是有效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浴池里就漂满了玫瑰花瓣。儿,”奕泞遣退众人。自己却没有离开地意思。我怎么洗啊。”这里还真热,背上好像都在冒热汗呢。洗。”奕泞笑得极暧昧,“朕也很久没有舒舒服服地泡澡了。” 他真的不是开玩笑,腰带解开了,外袍褪下了,妈呀,鸳鸯浴啊?我脸涨得通红,害羞啊。了。我……我……”我有些心慌,看着准备脱下里衣的奕泞,不自觉地往后退。一声尖叫。什么时候退到池子边上了?我重心不稳,尽管高频率地划着双手。依然向水中倒去。通。”落水声好响。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放大地俊脸。我濡湿散乱的发竟然还粘在他地脸上,是奕泞,落水前想抓住我,没想到反被我给拽下水来。啊。”我伸手想拂开粘在他脸上的头发,却发现奕泞的表情有些不对,伸出的手被他握住,轻柔地摩挲着上面的疤痕,我不解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炽烈尽数封住了我的不解,脑子是清醒的,我却没有挣扎。 浸在水中的衣物褪尽,奕泞的吻就像水中的玫瑰花瓣,轻柔地触碰着我敏感的身体。 细碎的吻从额头至颈子,我地体温逐渐升高,是因为池水的关系么?紧靠着他的身体,任由他放肆,亲吻逐渐变得狂热。我皱眉,他地唇在我的颈间辗转。“痛。”我忘了这道新地伤口。我忘了。”他小心地绕过,稍稍退后一些,“会伤到你吗?”他压抑着自己,征求我的意见。 这个男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总结,作为皇帝,无所作为;作为男人,伤了无数女子地心,可是他的眼神却让我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不会。”我伸手环上他的颈子,没有醉酒,没有委屈,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兰儿,兰儿。”他狂热的索取,恨不得释放自己满腔热情,池水中交缠的两人,第一次将心灵贴得如此地近。新,兰新。”我喃喃低语,“从今往后,我不再给你添麻烦,你也不要再为了我,留下被人唾骂之名。”奕泞终于叫出我的名字,“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在奕泞臂弯中醒来,一缕湿发缠绕在他指上,身体酸痛无比,慵懒地靠着他,像一只温顺的猫。不会选择前者吧。”奕泞轻咬我的耳垂,含糊地说出一句话。 我不言语,已经吃定他了,明白就好,多说无益。心软,但我无法保证意外情况的发生,所以,以后不准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奕泞变得分外认真,大掌捏过我的下巴,“听到没有。”我闭着眼睛,懒懒的回答。伤,究竟怎么回事?”真受不了这男人,里巴嗦的。心。”我说得轻描淡写,眼皮动也不动。的?”我要砍了他的脑袋。”好暴力的男人。己。”我可不想学海伦小姐挑起战争,这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息事宁人嘛,难道真和陈玉成那小屁孩儿去计较?“不就两道疤嘛,差不多痊愈了。”今天一定要弄清楚,我饶不了伤你的人。”尽管闭着眼睛,仍感觉到了从他这儿传来的戾气。睁开眼睛,我找到废话颇多的那张嘴,重重的吻上去,他果然闭嘴,不仅不再唠叨,还很享受,呵呵! 在宫中清静了数日,玩儿腻了从前喜欢的花样,无意中掰了掰手指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入宫已经三年了,当然,出宫的那段时间不算啦。 近几天,宫中似乎活泛起来,逛来逛去总能见到些面生的美丽的女子,问了安德海才知道,没过多久又临大选了,难怪陆陆续续有官宦家的女儿被马车送进宫来,这情景,有点儿像我以前去省城准备艺术考试的时候,大家都是为了奔前程,只不过方式不一样罢了。 这些女子,如今一个个怕都卯足了劲儿吧,比貌美,比聪慧,期望皇上翻牌子的时候榜上有名,不过即便是最自负的女子心中也会惴惴不安,难怪,每个人的审美观都不一样,谁知道皇上的喜好啊,又不能冒昧地去问。 承乾宫和咸福宫那边常常有人走动,皇后位主中宫,而咸福宫的丽妃娘娘上月才为皇上添了一位公主,虽然不是男孩,但总归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日后大富大贵是肯定的。王公大臣家的女眷们,宫中管事的姑姑嬷嬷们,总想给自家待字闺中又姿色尚可的女子寻找机会,这两个人都有机会向皇上引荐,我不用天天去请安,她们也没有时间常来相扰,乐得清闲。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闻琴解佩神仙侣(二) 奕泞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大选兴致缺缺,白天忙着处理公事,晚上邀我品茶,偶尔去咸福宫看看小公主,对丽妃也不怎么热乎。 安德海说京城来了几个戏班子,皇上想请来宫中,借小公主满月之际好好热闹热闹,有时候,安德海的话只能信一半的一半,这看戏的主意八成是他出的,超级马屁精,早看出奕泞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想找个机会让主子放松一下嘛,还说得冠冕堂皇。您说请了戏班来,该弄多大的排场?”安德海如今有事儿总和我商量,他最清楚后宫中谁的份量最重,丽影生了公主,皇后稳坐中宫,他明着恭敬二位,暗里还是把我当成最尊贵的主子。 我看着他那谦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安总管,您不是应该去给小公主送如意鞋的吗?干吗又跑来储秀宫?”我回来后手痒,忍不住亮了手艺,给小公主绣了双棉质的婴儿鞋,鞋面绣了如意字样,尺寸是刚刚好,前几日才去亲手捏了那双小脚的,极可爱的孩子,粉粉的小脸,在丽影怀中咂吧咂吧着嘴。还有事儿等着娘娘吩咐嘛?鞋子已经让白姑姑送去了。”安德海说的白姑姑正是白溪,想想,白溪都成了姑姑,在宫中好些年头,也老大不小的了。有个事儿要让您上心了,当初我回宫的时候,听说了白溪的一些事儿,后来跟您说了,您没忘吧。”我拂拂手中的杯盖。提醒他。啊,没忘没忘。当然没忘。”安德海擦把额头,老实说。.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还真是差点忘了,那个老太监早就不是什么大红人,自己已经没把他当回事儿了,今日不是兰妃提起,只怕早抛到九霄云外了。关系。今日提醒了就该牢记咯,”我笑了笑,“安总管明白我的意思吧,这么多年地交道,您也知道白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平白无故被人这样欺负,有那心的话,总会替她出口气地吧。” 安德海心中一激灵,原来兰妃娘娘还没有打消借刀杀人的年头。自己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她今日又提起,看来不办都不行了啊。那张公公瘦死地骆驼比马大。虽然不是内务总管,可终究是皇后身边得意的人。要是自己动了他。那不就是跟皇后对着干了吗?是来商量排场的事儿的吗?依我看,就请皇上身边最得意的臣子来宫中同乐。看台稍稍大些,宫中妃嫔好久没有看到宫外地戏班了,既有机会,也该让她们饱饱眼福,大家欢喜,心中少了妒意,也当是为小公主积了福呀。”我说到正题上,正色交待安德海。了,等把兰主子的意思回了皇上,就立马去督办。”安德海说完,躬身打算退下。千万别忘了,”我竖起左手食指,左右晃动两下,微笑着看他出门,借刀杀人并不光彩,我并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和她明斗的时候,安德海是聪明人,我能借他的手,他自然也能借别人的。 小公主满月那天,丽影请大家去咸福宫好好热闹了一回,真心欢喜的,如我,满心不愿的,如皇后,暗里羡慕的,如琪嫔,还有被禁足了几个月地润贵人,还有一干常在,答应,都去了。 满月宴很是丰盛,就算奕泞并不很宠小公主,但她毕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再者她母亲从前得宠过,如今的封位又仅在皇后之下,因此宴席上丽妃娘娘眉飞色舞,很是有面子,皇上坐在首席上逗着丽妃怀中地孩子,又亲手给孩子戴上了垒丝金凤项圈,众人眼巴巴看着,嘴上恭贺,脸上微笑,心中却是酸水直冒。子都满月了,还没起名字呢,”丽影面若桃李,一杯纯酿让她脸色分外红润。忙于国事,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奕泞笑着捏捏孩子的小脸,“各位爱妃有什么好名儿么?说来听听吧。”子地名字当然该由您来取,”丽影有些失望,她不希望自己千辛万苦保住地孩子跟她一样,得不到恩宠,做母亲的,都希望能把世间最好地一切给自己的儿女。 我看着丽影,心中有丝不忍,奕泞怎能这样,身为孩子的父亲,在众人面前也做得太明显了吧,“皇上,您忘了吗?前几日您还跟臣妾说要给公主起个好名儿呢,说是有了几个名字备选,就是不知道哪个更好。”我看着奕泞,一个眼神,就让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丽影脸上又泛起喜色,“真的吗皇上?”不记得,不过皇上说要封孩子为固伦公主,这可是千真万确。”我笑着伸手过去,轻轻抚摸左侧,在丽影怀中酣睡的孩子。 奕泞有些惊讶,不过看了我一眼便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是啊,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儿,就算不是皇后所生,也该有个更尊贵的名号,就叫荣安吧。” 就这样,非皇后所出的小女孩,满月当天成了荣安固伦公主,也是清帝咸丰唯一的女儿。 宴席散后,安德海派人领了各宫的大小主子前往颐和园看戏,我待要和住在储秀宫的几位常在一道走,却被丽影叫住。道走吧,小公主喜欢折腾,等我哄了她睡着,就同你一道去看戏。”丽影将怀中睡眼朦胧的孩子交给乳娘,让她抱着孩子回房。话要跟我说么?”园中已经没有别人,我回身站在园中,静静看着披了披风准备和我一起走的丽影。谢姐姐了。”丽影轻轻挽过我的手,“姐姐帮了小公主,我这个做娘的真的感恩不尽。”说,我没做什么。”我淡淡地让她挽着,慢慢走出园子。的名号,若不是姐姐向皇上讨来,荣安怕是永远没有这个福气吧。”丽影语气甚是凄惶。 我侧目看她,心下不忍,“说来说去,荣安还是好福气呀。”时生下她,这名号还用姐姐去讨么?只怕姐姐这一出头,又要让许多人不高兴了,到时,岂不又给姐姐添了麻烦?”丽影紧抿双唇,红了眼眶,“总觉得对不起孩子,为了保命,我用了催生药材,姐姐知道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闻琴解佩神仙侣(三) 样对孩子不好。”我大惊失色,头一回听丽影说起,虽说小公主如今看起来很是健康,但谁也料不准是不是留了隐患,小公主这一世,怕是要让丽影操碎心了。道,姐姐以为我不懂怀胎十月的道理?以为我想争取优势?呵,我没有那些心思,从前,我怀着孩子,深居简出,都几乎要忘了后宫中的险恶了,就是那一盆青冬,姐姐搬走的青冬,让我看出了端倪,尽管你没有说,我也知道,孩子早些出世,怕是会更安全一些。”丽影叹口气。苦呢?”我替她不值,也替孩子不值,只为了安全地活着,就要使出损己的招儿来,和饮鸩止渴是同样的道理吧。姐今日的恩宠,就不会担心这些,只怪小公主运气不好,有个失宠的额娘。”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让奴才们见了还不暗地里笑话。”我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水,“后宫中就是这样的,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不过,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就别指望别人看得起你了,皇上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我今日的恩宠也只是一时的,现在看着还算风光罢了。”十年后,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过从前的正常生活,如果运气好,摆脱天煞孤星的命格,遇到一个普通的男子,就那样开始最平凡的生活,我还有机会,但是她。还有她们,都注定要在宫中痛苦下去了,我虽说嘴上劝导。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只喜抚琴作画,未读多少诗书。不懂得替皇上分忧,皇上的心事儿,妹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比不得姐姐。可以和皇上秉烛夜谈,为他分忧解难,”丽影平静下来,“也难怪皇上愿意去储秀宫,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寻。姐姐今日为小公主求得了尊贵的名份,也就是为她贴了一道平安符,日后,即便我这个额娘被冷落深宫。她也不会受别人欺负,除了催生让我心中隐隐不安,其余地倒没有什么了。我不求名份。从前只想和皇上双宿双飞,如今只盼望将公主好好地抚养长大。尽我为人母的本分。宫中事,不得不看淡了。能平安活着就好。” 我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下肚去,能说什么呢,我只不过目前比她风光一些,待到离开的时候,还不知比她痛苦多少倍呢。 出了咸福宫,早有奴才准备软轿等着了,我们各自上了轿,不再言语,一路沉默着去了颐和园。 戏已经开场了,看台上坐了数十人,在皇帝后面地位置上,竟然坐着荣禄,他,也是奕泞看重的人?从前在园子中看见他,是新科进士地身份,时隔数月,能坐在皇上身边看戏,想必这身份不寻常。 才拣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和丽影坐了,就在安德海一路小跑着到面前来。丽妃娘娘,兰妃娘娘,给娘娘请安。”他弓背哈腰,一脸奴才样。些繁文缛节了,有话直说。”我抓起一把瓜子递给丽影。,皇上请您去那边儿,”安德海指指奕泞落座的地方,皇后并未前来,听说不习惯太热闹的场合,今日小公主的满月宴,也推说身体不适,只送了贺礼来。 丽影眼中有一抹受伤地表情,我有些为难,“安总管,去回皇上,就说前边声音太大。”安德海头垂得更低,“娘娘还是别给奴才出难题的好啊,呵呵。”他干笑两声。吧,我也想专心看戏,姐姐若坐在这儿,怕又要扯些闲话了,进了宫就没有见过宫外的戏班子了,机会难得呢。”丽影勉强地笑着,轻扯我起身。了,你好好看戏。”我拍拍她的手,起身走向奕泞。 “才来?和丽影聊了些什么?这样投机。”奕泞轻捏我胳膊,被我瞪了一眼,公共场合公然调情,不想活了啊,被人看到,有失体统哎。嘛,这戏唱的是哪出啊?”看到边上的妃嫔们一脸哀戚,有的还不停拿手绢儿擦眼泪水,我满是不解,从来就不爱看戏,台上咿咿呀呀哼了半天,台下我还没听懂一个字,不知道是他们口齿不太清呢,还是我理解能力太差。子,”奕泞喝口茶,“就忘了?还是你交待安德海的,说妃嫔们来看戏,让唱些煽情的,哭完心里会好受些。” 安德海这个死奴才,竟然把我地玩笑话也报告给奕泞,还真是忠心耿耿。吗?”反正我是看不懂。戏,哪出不好看啊?”奕泞侧头看着我,话中有话。月宴上的事吧?”我回头看看附近,发现就连坐得最近地荣禄也隔了一两排座位,应该没有人偷听咯。看着奕泞,我小小声地反问。自己说的。”当,我不觉得我说地有什么不对,是你地长女,就应该有公主的封号。”我理直气壮。道,她不是皇后所出吗?按理,她只能封为和硕公主。”奕泞有些气恼我地自作主张。吗?都是你的孩子,”我突然间似乎体会到了丽影的悲伤,本来还为自己目前拥有的风光暗自庆幸着,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句话就让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的。样,尊卑之分你知道吗?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的孩子,你就该平等对待,何况,你从前还爱过她的母亲。”我涨红了脸,固执地转过头,看着戏台上的女子抱着即将送走的婴孩痛哭不止。这些无谓的事情争执了,既然封了也就算了,这些事,以后还是不要替朕做主张,宫中并不是没有规矩的。”奕泞严肃地说道,正因为有了尊卑之分,额娘才能在不受宠的情况下,依旧让父皇决定将皇位传给他而非奕。 我起身,很不给面子地打算离席而去,一口窝囊气憋在心中,太难受了。原以为,见到可爱的孩子,他会因天性而加深自己与孩子之间的感情,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冷漠,对待不被自己期待就出生的孩子,冷漠得像个旁人。封号不过是种象征,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对孩子,对丽影来说却是一种亲情,一种责任,一种安全感,他难道不懂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闻琴解佩神仙侣(四) 儿?”奕泞捏紧拳头,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当着那么多宠臣宠妃的面,我竟然离席而去,将他这一国之君的尊严置于何处?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好,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发泄,我很想找个地方,痛快地骂几句三字经。地方,只要不用和你讨论尊卑的问题就可以,”我挑衅地看着他,在他面前低低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奕泞没有阻止我,众人也只当我是内急,我没想到在我逛来逛去,摘花扯草的时候,身后竟然跟着一个人。我回头,看到那张清秀的脸,有些意外。臣跟来,怕兰妃娘娘有什么事。”荣禄微微笑着。 切,什么担心,还不是派个狗腿子来监视我的,怕我在背后骂些很恶毒的话吧。我扬扬脖子,对荣禄的话不置可否。亲切待人,事事讲理,今日怎么会和皇上赌起气来?”原来这家伙什么都听到了。长两只耳朵不做正事儿,,专偷听别人说话,真是的。大,也最有理,我哪敢赌气啊。”我心口不一,“倒是你,几月不见,爬得挺快。”看得起,”荣禄倒不脸红。重,日后进宫来的次数就多了,”我弹了弹指甲,“荣大人不要有别的想法才是啊。” 荣禄脸红了红,击中软肋了吧,我用余光悄悄瞟着他。出宫,微臣就一日不做他想。”答的倒是无懈可击。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放手咯,这个家伙。.wap,16K.Cn更新最快.还真认死理。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要是能和你在一起,她就不会进宫来了,吃了那么多苦,图什么啊,不是所有的女人有了爱情就能满足地。她们也会像男人一样去追求一些自己想要的,名利,权势,你懂吗?”荣禄有些呆愣地看着我,让我惊觉说的话似乎太过火,他貌似理解不了哎。 完全想象不出这种惊世骇俗地话怎么会从一位娘娘的口中说出,难怪她能从南京城逃出来,难怪她能让翼王石达开送她安全回京城,难怪她会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皇帝放走石达开,荣禄这才明白,她是多么地不同。从前她说的话,自己从不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耍的手段,但是现在他才发觉。事情并非如此,这位与众不同的娘娘身上确实有许多别人没有察觉地闪光点,她思维敏捷,她处变不惊,她坚持己见,她据理力争,除去她拆散自己与兰儿的姻缘不算,她对他说的其他的话,好像真的很有道理。说这些,兰妃娘娘,微臣进宫的次数并不如您想象的那么多,上次被您戳穿,没有了偷偷见面的机会,微臣已经明白其中的艰难,除了等待,不做他想。”荣禄正色道,“有件事,微臣想请教娘娘。”说吧,”除了个人隐私,他知道什么是隐私么?肯定不知道,我撇撇嘴。平军将领石达开,是如何认识地?”荣禄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痕迹,额头上也没有刻八卦两个字,奇怪,他问这个干什么?干吗?”我不自觉地提高警惕,莫非荣禄和润贵人地父亲有交情?如今,太平军和八旗军在江西酣战,是想从我这里套出点军事机密么?思,娘娘不用紧张,”荣禄淡淡点破我地心思,“微臣向来仰慕石将军,只可惜立场不同,未能亲见,心中可惜,所以想向娘娘打听一些石将军地消息。” 为什么要信他,难保他不去告密,“石达开嘛,比较够义气,不过,草莽之人,难成气候,徒有虚名罢了。”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希望石大哥不要在远远地南京城打喷嚏才好。差矣,石将军是英雄豪杰,受人景仰,才不是徒有虚名,”荣禄反驳我的话,“娘娘是提防微臣,才会这样说吧,也难怪,一个满人,怎会景仰一个出身低微的汉人呢。”样崇拜他?”我将信将疑,要抓石达开也不是荣禄这个文弱书生能做到的,他又何必在我面前做戏呢?一用是书生呢,如果我也能舞枪弄剑,与他在战场上会一会,倒也不枉此生。”荣禄话语中有一丝失落。怕你还未碰到他一根头发,就送了小命呢。”我嗤之以鼻。之至啊,”荣禄竟然笑得很是开心。 傻冒,我心里暗骂一句,“荣大人,你开口景仰闭口崇拜的,如果有一天石达开遇到什么困难,需要你帮忙,你会帮吗?”辞。”他答的倒挺干脆。的结果就是,你不能和兰儿成双成对了,那该怎么办?”给你出二选一呢笨蛋,我在心中暗哼,我看他怎么回答,这个痴情种子,为了兰儿决定上京赶考,甘愿在宫外空守寂寞等她数年,我劝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他转变心意,想想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爱情至上咯。问这个缺心眼儿的问题,并不是因为无聊,而是想知道,他所谓的景仰和崇拜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荣禄沉默不语,“本宫已经知道答案了,”我笑笑,绕过他身边准备让安德海准备软轿,回储秀宫去,这里的戏不好听,风景难看,人也无趣。为何要为难微臣,存心看微臣的笑话呢?”荣禄有些激动,在我身后说道,“难道我的等待就那么被世道所不容吗?即使是说到微臣景仰的一个英雄,您也要拿来和这件事情做比较?”思,就是想看看你的侠义心肠究竟有多少?”我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什么崇拜?不过尔尔,石达开那样深爱着柳姐姐,还不是为了情义二字,冒着生命危险护送我回京城?若不是因为情义,我又何必拿刀抵着自己脖子,让奕泞心痛心烦,只为了让石达开安全离开?身后的荣禄,还在思考吧,呵呵,有些东西,并不是思考就能得出结果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越罗初试春衫薄(一) 自那日在颐和园和奕泞赌气,回了储秀宫,他再也没差安德海叫我去品茶,我也把为他准备的茉莉花茶喝了个精光,肚子每天都撑得圆滚滚,哼,宁愿浇花也不给他,送给他喝简直是浪费。 前几天,还有几个管事的嬷嬷来探风,大约是要送来几个选秀的女孩子让我见见,多关照关照,可我向来不爱做这种事,谁愿意跟未来的情敌搞好关系的?又不是有病,所以巴结我没什么用,不过平白无故吃了她们送来的好东西,从颐和园回来,好事者约摸是把我和奕泞争吵的事暗里传了,这几天,嬷嬷们也不来了,只当我立马要被送去空调房呢,害我点心都没得吃。 窝在房中几天,没让丫头们打扰我,安安静静看了几天书,绣了几件小围兜,实在是有太多时间需要打发了。又是安德海,我皱眉放下手中未完工的围兜,“请娘娘前去乾清宫,有贵客到。”我挑眉。人,”安德海解释,“前些日子的事,娘娘应该还记得吧,因为娘娘被掳走,所以皇上和恭亲王去找了英法使馆的洋人帮忙,联合对付太平军,没想到,娘娘被安全送回来,皇上不肯再答应他们提出的割地要求,只同意给些金钱做报酬,他们不依,联合了许多国家的使臣,闹到宫里来了。”事?”我速度地妆扮一番,跟着安德海出门,前往乾清宫。 大殿上很是热闹,十来个绿眼珠子黄头发的家伙坚持不行跪拜礼。.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嚣张地站在大殿中叽里呱啦说话,奕泞则是面色铁青坐在龙椅上,一干平日受器重的文武大臣也站在殿堂两侧交头接耳。闹?所为何事?”我人未到声先到。底气十足,时间拿捏得刚刚好。话音刚落,人就跨步进了大殿。 大家向我行着注目礼,大臣们多是心生厌恶,就因为我,尊贵的皇帝主子才受到挑衅。洋人则是略有兴趣地讨论着,为何中国皇帝会为了我而签不平等合约,他们用英语交谈,在其他人听来就是鸟语,只见叽里呱啦不停张嘴,却不明白他们说什么,我地英语虽然学得不好,但是多少能听明白一些,只是装作不懂。心中却想着他们说的话。帝陛下,天朝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对吧?”一个老外站出队伍。说着不太溜地中国话。听得一些上了年纪耳朵不太灵便的老臣极郁闷地皱起眉。奕泞知道他们所为何来。今天地事情似乎只有一个解决之道,就是妥协。下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呢?”洋鬼子咄咄逼人,明显占了上风。我拂开额上一缕坠下的刘海,“先生,我们天朝还有一句话,叫做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您知道吗?”看他那张留了两撇小胡子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我就知道他听过,嘻嘻。文字游戏,我们是因为对天朝皇帝和亲王的信任,才口说约定地,早知道如此不讲信用,就该立好字据,免得被人耍赖。”又有个洋鬼子站出来叫嚣。 说我耍赖,那我就赖到底,当然,还要赖得有理。代替皇上和亲王兑现这个承诺,”我语惊四座,洋人们高兴地又开始说鸟语,而奕泞面色更是难看,奕和一干大臣也是表情严肃,沉默不语。奕泞忍不住开口,他以为我要干吗?把他祖宗留下的家业卖了么?切,他想卖我还舍不得呢。为臣妾而产生的问题,自然得由臣妾自己解决,解铃还需系铃人,对不对?”我向他眨眨眼,让他放心。我看着最先走出队伍说话的那个人,“可否请您告诉我,承诺是什么?” 那人清清嗓子,声音很尖锐,“亲王陛下说,我们提供枪炮,他就代表天朝将我们所在的租界地送给我们。”故作明了,“也就是说,使馆所在的那块地方,若是履行承诺,那就属于贵国了是吗?”大殿中有大臣重重地咳嗽一声,明显是在鄙视我,大家早明白了,我才露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谁还敢指望我能解决问题?然。”那人双手环胸,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以后还能进去吗?听说,租界里修的洋房很漂亮。”我的笑容诡异,据我所知,这群缺德鬼在租借外树了牌子。有告示,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他还真是嚣张得可以,欺负咱娘家没人啊,占了我们地地盘还要树羞辱人的告示,真是没素质,有几杆洋枪洋炮就不可一世啦?尾巴翘到天上去,哼,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啊。”我耸耸肩,“那我就看不了那些漂亮房子啦,不像你们那么幸运。”我边摇头边叹气。 大臣们脸色涨成猪肝色,有人开始怒视我,有人已经别过头去,开始吐口水了。哈。”洋鬼子也当我是白痴,大声笑起来。真幸运啊,能见到紫禁城里这么漂亮地房子,”我一脸纯洁,“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的房子虽然不同,但是都有贴告示地习惯呢。”洋人互相看了看,甚是好奇。儿,”我指着大殿一侧地梁柱上一排蚯蚓样的满文,他们会说中国话,不代表他们认识中国字,就算认识汉字,也不一定认得满文啊,哈哈。万一他们有人认得满文,我还可以继续胡诌,乾清宫里有许多名家地真迹,行书,楷书,狂草,哼,就不信你小洋鬼子能认得完上面的字。么?”果然不认识,中计了吧,我心中暗喜。示,和各位在租界外贴的告示,意思恰恰相反呢。”我一惊一乍,仿佛我是第一次看清这上面的字,鬼晓得,我根本一个满文都不认识。 他们还是不解,“说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是,华人与狗可以入内。”我一字一顿,说完还无辜地看着他们,貌似我只是认得字,也不太明白告示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越罗初试春衫薄(二) 哈,”一阵狂笑,这回是来自大殿上几个大学士,玩文字游戏,谁玩儿得过中国人?不知道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么,哼哼。抬头看奕泞,手握拳捂住嘴,像是在极力忍着笑。 一群老外被忽悠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一个个气得眼冒火星,恨不得吞我下腹。么了不起,出了会拐弯抹角骂人,就没有一点真本事。”洋鬼子再也没有了风度。是很多,”我伸出右手的小指,比划一下,“就一点点。”嗦,叫皇帝把租界划给我们,这是我们应得的。”一个洋鬼子大声提醒同伴。是你们应得的就绝对会兑现,我们天朝皇帝是讲信用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履行承诺的嘛。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刚才我也问了,你们说租界地不允许中国人踏进一步,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那是你们的领土,对吧。”我耐心地分析,见他们忙不迭点头,又继续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礼尚往来,彼此都不要再踏进各自的领土了,好不好呢?” 他们选择沉默,用带着敌意的绿眼睛瞪着我,被我的笼子给带怕了。样,我现在就把你们租界地的范围划出来,你们谁能给我一份京城的图纸么?”既然是来寻衅的,必定有备而来,只见其中一人喜滋滋地将手中的羊皮纸递给我,我也不管那么多,蹲在地上将羊皮纸铺开。.wap,16K.Cn更新最快.又让安德海去取了只小羊毫,当着他们的面勾圈圈。大臣们原来阴转晴地脸色,在看到我尽心尽力在图纸上划地盘时。几乎变成了暴风雨,我也不睬他们。问清了每个租界地的位置,认真勾画好。吗?”我举起地图给大家看,图纸上画了十来个圈圈,遍布京城。朝皇帝就应该把这些地方划给我们。本来就是我们的土地。”一群人开始兴奋起来。该信守承诺吧,”我冲奕泞眨眨眼,他会意地点头,于是乎,那声声鸟语又回荡在乾清宫地大殿里。的皇帝不仅信守承诺,还奖惩分明哦,我们向你们保证,永远不踏进你们地租界地。踏一寸土地,就赔你们一寸,怎么样?”我说得豪气干云。以。”他们也很爽快。不是也应该做出这样的承诺呢?”我又是一脸无辜。他们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连声说没问题。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位使臣。回到租界以后安心静养,记住不要踏出大门。”我依然笑得无害。”人群中有人脸色大变,“我们中计了。”都是讲诚信的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你们自己说的哦。”我促狭地笑起来,“如果不想把自己国家地土地也陪进来,就离开乾清宫回到租界去,不过不要忘了,租界占用的是我们的土地。”我一改之前的笑脸,正色道。我们中了你的圈套,这次我们输了,但是我们不会就此罢休的。”一群人中领头的那个撂下狠话,准备离开。我声色俱厉,“说清楚,怎么个不罢休法。”的洋枪洋炮,威力你们是知道的。”们有多少枪?多少炮啊?”我不屑地看着口出狂言地那个,“你就算算这北京城里有多少百姓吧,早前,大家已经是义愤填膺,因为你们打算占我们的土地,如今事实摆在面前,我一声号令,你以为有多少人会答应放过你们?这土地就在这北京城里,你们吞不下也带不走,为它丢命实在不合算。”为什么比我们落后吗?因为你们除了动拳头就只会耍嘴皮子,”这老外还真新鲜,连耍嘴皮子都会讲。认识,只能证明你们向来都不用眼睛看人,也正因为如此,你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吧,找个什么好地方式来证明一下。既不动拳头也不耍嘴皮。”后,再比试一番,既然你说你们国家的文化博大精深,那就比文化。”领头洋鬼子甩下一句话,带领队伍愤愤离去。三日后,我们自会将比赛地点送到各位地租界。”我冲着他们大声喊,哼哼,真痛快,好久没有逞口舌之快了,今天这一番舌战,还真是将我地辩论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呼,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回头看殿上,才发现众人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貌似刚刚没有丢人啊。才,老臣佩服。”那个吐口水地白胡子老头,向我深深鞠了一躬。娘引经据典,说得实在精彩。”是那个拿白眼翻我的人,哎呀,变得还真快,有点接受不了。来这里,”是奕泞,一脸轻松地向我招手。告退,”一干人见危机解除,知趣地退下。 殿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他指指旁边的位置让我坐下,“还在赌气?”我口是心非,今天要不是国难当头,我才懒得强出头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日后,若有妃嫔吵闹着给孩子封号,我该怎么做?臣民们会认为我这个皇帝连后宫里的女人都管不住。”奕泞苦口婆心。后伤心吧,”我心中酸意正浓。这样想?”奕泞面露不悦,只是希望她别因为善良为自己树敌,为什么自己的心意她就是不明白呢。了,想想三日后该怎么办吧,我告诉你,比拳脚我可不行,气帮你出了,面子帮你挣回来了,场子你就自己清吧。”我满不在乎地起身走下台阶。子自然有安德海派人打扫,我为什么要自己清?”奕泞追在身后大声嚷嚷。 我撇撇嘴,这个笨蛋,连这都不懂,幸好自己没为他生小孩儿,万一生出个小笨蛋,那可真够郁闷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越罗初试春衫薄(三) 三日后,在御花园,我们设下了赛场,既然老外说比文化,我们自然不能松懈,这几天,翰林院的老头们刷拉拉翻着四书五经,恨不得自己是那黄蓉,能过目不忘,北京城里的丹青高手也被请来,整日泼墨作画,满园子掩不住的墨汁味儿,还有些民间棋手听说要与外国人比文化,自告奋勇来教大家下棋,可是我兴致缺缺,看着那棋子狂打哈欠。外要比什么?”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到方方面面,千万不能百密一疏啊。”翰林院大学士语重心长。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催命一般叫安德海去找了宫里最舞艺高强的女子,能把飞天跳得出神入化,这才放下心来,等着洋鬼子来应声。午时过后,终于见到这群老外姗姗来迟,随同前来的还有一辆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地马车。么?”奕走上前去,想要掀布检查,却被阻止。的秘密武器,”领头老外笑得很贼,“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弄来的,放心,既然是交流文化,就不会动刀动枪,车上的东西等下就让大家见识。今天比什么?”我走上前去,直接切入主题。前,我想问下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谁去过别的国家?”老外大声嚷嚷着,御花园里,除了准备比赛的人,还聚拢来宫里的妃嫔丫环们。大家都对今天的比赛充满了好奇。 看到在座地都摇头,老外笑得更狂妄,“vrygood赛开始。我们今天比三局,一局比一个项目。每个项目可以有数个人参加,怎么样?目,你们准备得还真单一呢,”我出言讽刺,“三百个都不怕。.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开始吧。”我们比歌声,”老外很兴奋地从队伍中叫出一个人,那个长着红鼻子的胖高个儿咧嘴笑着站到赛场中央。我冲安德海使个眼色,他走到人群中叫出一个相貌秀气的男子,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清唱剧《弥赛亚》,说了名字你们也不知道。还是听听唱歌地技巧吧,”红鼻子昂着头说完,挺挺肚子。张嘴开唱,我细听。音域很广。声音洪亮,只是没有什么感情。就像小学生背课文一样,不过,他唱完以后,自己那边的人倒是鼓掌鼓得热烈,宫女们瞪大眼睛干看着,只觉新鲜,反正听不懂在唱什么。应战地,要唱的是一出《四郎探母》,各位听好咯。”我临时充当了报幕员。 只见男扮女装的老旦才开口唱了一句,掌声就响了起来,好在戏班子没出宫,可算派上了大用场,前几日宫女们没有机会看戏,今日算饱了耳福,不仅没有吝惜掌声,连眼泪水也哗啦啦淌了满脸,多少人都是进宫数年未曾出宫去呢,今日一出探母戏不知勾起多少伤心往事,叫人怎不流泪? 那老外的队伍中也有人不自觉地鼓起掌,还有人摇头晃脑,说来神奇,男的竟然能唱出女人地声音,哈哈,他们想学的心都有了。 待到唱完,人群中已是呜咽一片。负,已见分晓了吧。”不是我吹,那戏曲唱得就是比清唱剧好,有感情啊,能赚人热泪啊,连人前喜欢板着脸的皇后,也赏脸掉了两颗泪珠子呢。唱女人腔调,有什么了不起。”领头老外站在人群里不服气地大叫气,我们再叫人比试比试,您认为男人唱女声没什么难的,那就请您为我们唱一出。”我最看不得这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人里谁能唱歌剧?”老外叫板了,又中了我的圈套不是,真是的,从前我为什么好巧不巧就学了声乐,好巧不巧就常常唱歌剧,好巧不巧最拿手的一出就是莫扎特地《魔笛》当中最高难度的那一曲呢?吧。”我一言既出,自然是语惊四座,连奕泞也用不信任地眼光看着我,歌剧,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可能会唱呢? 我心中充满了复仇的痛苦; 死亡和绝望地火焰围绕着我! 如果不能使撒拉丝特罗感到死亡的痛苦, 你将不再是我地女儿。。 听吧!复仇之神! 听听母亲地誓言! 一连串的花腔女高技惊四座,平常为人太低调了,连自己都快忘了从前是学什么专业地,想当初要不是为了混口白米饭吃,又不想去学校教声乐,我才不会去什么什么企业求职呢,白白浪费一个音乐天才。娘娘怎么会说洋人的话啊?”一群妃嫔开始指指点点,完了,洋鬼子是服了气,这边麻烦又来了,我该怎么解释我会唱“奇怪”的歌儿?妾学艺不精,没有出丑吧?”我决定从奕泞这里下手。里学来的?”奕泞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要把我看穿。妇人教我的,不信,您可以去问当时住在附近的人,”我笑得天真无邪,可怜的玛利亚,唱歌比杀鸡还难听呢,反正没有人知道我在胡诌,就算不信我的话,也无法取证不是。皇后出声质疑。妾可不是一出生就进了宫的,”一句话就可以堵住众人的嘴,想怎么猜测随你们去,反正抓不住我的把柄。使大人,换您这边派人来唱戏曲了。”我看着乌青着脸的各国公使,知道这一局,我们是赢定了。来,”领头的公使开口,洋鬼子赶紧跑到一边,将车又拖又拽弄到了场上,黑布被掀开,竟然是…… 各位猜我看到了什么?一台钢琴,一台样式古典的欧版古钢琴,从前学校里的都是国产钢琴,古钢琴的声音更清脆,弹一些抒情的小曲更有感觉,所以我一直都很遗憾,不能弹一弹正版古钢琴,没想到,一个穿越,机会,就这么来了。生,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钢琴从车上抬下。啊,”他得意得胡子一翘一翘,“这是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是意大利一位公使夫人钟爱的乐器,听说要参加这样一个比赛,她才答应借给我们。”怎么个比法?”我掀开琴盖,看到一排熟悉的琴键。用对方的乐器,谁弹奏出的声音更美妙。”公使高兴地叫出一个抱着古琴的小个儿,心中暗自得意,三天前请了古琴师傅,弹几个完整的音符是没有问题的,不像这些蠢笨的中国人,连钢琴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哼哼!你们丢脸的时候到啦!吧,我不怕丢人。”我微微笑着,哎呀真是的,人家为什么好巧不巧地正好会弹钢琴呢! 第一百二十章 越罗初试春衫薄(四) 琴?”洋公使一脸惊讶。别人弹过。”我很是谦虚,“那,这位先生会弹古琴?”我指着跃跃欲试的小个子。皮毛,”他倒是一点不谦虚,扬扬脖子,用手指在古琴上拨弄出一段刺耳的音符。来?”我从容地走到钢琴前,“安德海,搬把椅子过来,没有扶手的那种。”我回头冲身后的安德海吩咐。新。”奕泞忍不住从自己位置上走下来,站到我身边,“能行吗?”尽量不给你丢人,”我冲他露齿一笑,“就算输了,也只是打个平手嘛,还有机会。”生,还是请您先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这古琴拨弄得有多难听。叫《高山流水》,”洋公使翘翘胡子,很是得意,将古琴放在长形书案上,开始弹奏。嘎嘎嘎,”一连串只能用刺耳来形容的音符从琴弦上传出,一干懂音律的人都皱起眉,不懂的人更夸张,直接捂住了耳朵,始作俑者倒还自得其乐,摇头晃脑煞有介事。以了么公使大人?”我真的受不了了,简直是糟蹋我们国家的艺术文化。弹琴的人出声制止,貌似很是激动。 还不打算住手?我极郁闷地奔到他面前,却发现他要求等等的原因,哈哈哈哈,我爆笑出声,毫无顾忌。真的真的是太好笑了,那人的手指卡在两根琴弦之间,难怪要等等。因为一会儿两会儿拔不出来。笑,我们不懂中国文化。难道各位就懂西方文化吗?”领头地公使大人涨红着脸狡辩。一听就知道,”我很优雅地给在座各位行了礼,然后大方地在钢琴前落座。.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刚刚的一曲《高山流水》实在是精妙绝伦,曲高和寡。老实说我很有压力,但是因为有天朝皇帝和各位的支持,我也就硬着头皮上啦,弹得不好,还望见谅。”我地笑容充满狡黠。 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从我地指尖流泻而出,抬眼看看周遭的人,满眼皆惊奇,我但笑不语,继续弹奏。 一曲完毕。大家还没回过神来,知道我起身走回奕泞身边,才听到热烈的掌声。什么。我稍后老实交待,不过现在别问。”我在奕泞耳边低语。今天的事势必会让他怀疑。若说先前唱歌能糊弄过去,这会儿弹琴是谁也骗不了了。我目前能做的,就是替国人出口恶气,挣回大清地面子,至于身份可能暴露的事情,还是稍后再理会吧,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何况,我本来就是个盗版叶赫那拉氏。实答案。”奕泞认真地看着我,“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赢了他们我就据实相告。”我信誓旦旦,入宫已经三年,遮瞒了这么久也算不容易,虽然荣禄和兰儿的事情还未解决,但是事已至此,奕泞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与其被怀疑,还不如自己坦白。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洋人来比赛的事情可是在意料之外,算不算穿越之后的一个劫难呢?说劫难似乎太严重,毕竟轻易就被我赢了两局。也许是老天在点拨我,不要陷得太深,我不属于这个时代,终归是要回去的,留下太多回忆,不仅别人难受,自己也痛苦。 还不知道说出实情,奕泞会有什么反应,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吗?我思绪混乱,烦啊!“好,这一局算你们胜。”洋公使气呼呼地开口。胜,胜负已见分晓,不用再比了吧。”我有些疲倦,这几日忙着应对比赛,脑子转得太快有点消耗过大,想到即将向奕泞告知地实情,又有些烦躁,那钢琴曲一听就知道有难度,如此美妙的旋律,绝不可能如我所说,见别人弹过一次,就记在脑子里了,哄鬼哦,小孩子都不会信,皇后她们可是明眼看着,巴不得能找出茬儿来,我再胡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谎言再真实,也得有人信才行啊。要输得有骨气,第三局一定要比。”洋公使看着我,眼睛里盛满愤怒与恨意,还有一丝算计,算计?我眨眼再看却未发现,难道是我看错了? 一定要比,那就奉陪到底吧。“比什么?”跳舞画画我都不拿手,但是早已安排好了舞师和画家,只需叫他们的名字,等他们上场我就可以溜一边儿休息了。术。”洋公使说出一个名词。“这也是一种文化,天朝地皇帝就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我想比马术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分明就是在挑衅,我回头望着奕泞,谁会骑马他这皇帝应该最清楚,反正我不会,我要小睡一会儿,余下地就交给奕泞去安排吧。就去狩猎场吧。”奕泞开臣妾先告退了,”我无精打采地走到奕泞面前,躺床上好好想想该怎么交待吧,要让他不至于把怒气出在真正地兰儿身上,又要让兰儿能回复真正的身份得到他地恩宠,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怎么能走呢?”公使走到我身边,“我们继续比赛,如何?” 什么?我瞪大眼睛,长这么大,别说骑马,就连马都没碰过,这不是玩旋转木马,摔下来会死人的呢。赛。”奕泞刚开口,就被皇后出言阻止。皇上龙体金贵,怎能做这样的事情,”皇后不管自己被奕泞一把拂开,仍然坚持,“叶赫族向来就是草原上最为勇敢的部落之一,骑马对兰妃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在关心他,然后,她在打压我。看我惨白着脸的鬼样子也知道,我不会骑马,可是皇后话一说出口,立刻得到很多人的赞成,妈妈的,我再怎么出色,再怎么为他们挣面子,也比不过他们的皇帝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关键时刻,遇到危险事件,还是会选择牺牲了我去。 我臭着脸不说话,回头想想,这件事本就因自己而起,自己解决也算是应该,可一想到骑马,又很头疼。一圈,好不好,他只说骑马,没说比谁速度快,反正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奕泞想到个好主意,拖我到一边咬耳朵。意思一下?”可以这样啊,怎么没有想到呢,我眼睛顿时放光。大人,我们狩猎场上见。”我信心十足,一圈嘛,没问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一) 狩猎场上已经围满了观众,先前在御花园里的一拨人都呼啦啦涌了过来,大家似乎比过年过节还要兴奋,今天算开了眼界,见识了兰妃娘娘的钢琴曲和鸟语,当然,也见识了洋公使的指卡琴弦,说不出地扬眉吐气哩。 兰妃娘娘这么多神奇的事都做得出,骑马对她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谁不知道叶赫家的名声,在草原上那可是响当当呢。问题吗?不要逞强。”奕泞跟在我身后,满是担忧。吗?”我看着场子中间几匹高大的马儿吞了吞口水,缰绳在马夫的手中,它们很是不耐地甩着脑袋,偶尔还用蹄子刨下脚下的土。没有骑过,之前吩咐了马夫,叫送些温驯的马来,慢慢骑应该没有问题,你小心点。”奕泞宽慰我。高大,摔下来不是闹着玩的,”我皱着眉用手比划一下马儿的高度,一脸苦相。倒霉的话,没有人和你比赛,你只要上去一圈就行了,如果他们同意,我倒愿意自己和他们比,至少我的马技比你好。”奕泞不屑地看我。什么嘛,我怎么说也是叶赫家的女儿,”我理直气壮地拿假身份说事儿,谁叫奕泞瞧不起我?“你看着吧,一定不给大家丢脸,反正已经三局两胜,我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呢。”我昂首挺胸走进狩猎场,却忽略了奕泞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娘,您请。”洋公使头头坏坏地笑着。翻身坐上一匹红色的马。 谁怕谁啊,我不悦地撇撇嘴,这洋鬼子明明输定了还死鸭子嘴硬。.16K,手机站更新最快.一定要比什么第三局,切。 面前据奕泞说是最温顺的一匹马儿。居然高我一头,我抬脚踩在马镫上,使劲往上,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借助自身力量骑上马背,晕。我登时红了脸,连马都上不去,还骑个屁,难道现在就认输么?好像输都输得不光彩哦。管,”我侧目冲身后看热闹的安德海叫道,“你安排扶本宫上马地奴才呢?” 什么?安德海一头雾水,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娘娘,老奴记性不好。对不起,奴才马上安排。” 不多时,一个身材健壮的太监跑上前来。恭敬地将双手合成马镫状,“娘娘请上马。” 我微微回头。将皇后地气急败坏和洋公使的目瞪口呆尽收眼底。哼,想看我出丑?没门儿! 终于上得马去。我挺直脊背,抓紧缰绳,手心湿湿地,是冷汗,我刻意忽略,轻轻踢了踢马肚子,马儿慢慢朝前走去。不加快些速度吗?”那洋公使也慢慢跟在我旁边。的是心情,我现在就想这样慢慢遛,怎么?”我斜眼看他,“公使先生想驰骋起来吗?您请。”奕泞说的没错,这匹马儿真的很温顺,我轻捏着缰绳,慢慢往前。享受下驰骋的感觉,不过,我希望找个伴。”公使地眼中掠过一抹寒光,我心底浮现一丝不好的感觉,他要使坏么?声尖叫,让狩猎场外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那个可恶的公使,那个无耻的家伙,竟然在靠近我和身下的马时,用什么东西刺了下马头。 没有人发现他的动作,因为我们已经骑了一段路,小动作根本不容易被场外的人发现。奕泞冲进场内,夺过马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一匹高大的蒙古马,往前赶去。心,”皇后来不及拖住奕泞地衣袖,见他为了那拉氏匆忙骑上马背,心中一半伤心一半担啊,”我惊恐万分,再温顺的马儿也有发狂的时候,谁叫一根尖利地东西扎到自己的头呢,我不敢松手,紧紧揪住马儿地鬃毛,趴在马背上,身体被咯得生疼他骑着一匹马冲到了我身边,两匹马地速度都很快,我根本顾不上看他,只是死死揪住马鬃,眼泪鼻涕流成一片。来,”他骑着马慢慢靠近我,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手,正触碰着我地衣角。我会摔死的,呜呜呜。”我害怕地闭上眼睛,生怕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接住你。”奕泞努力地让身下的马儿和我的马同步,“把左手给我。” 我转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伸出右手,“一定要接住我啊。”此时才知道生命是如此地可贵! 我揪紧马鬃的左手渐渐松开,哆嗦着向他伸去,奕泞毫不迟疑地抓住我的左手,另一手抓紧缰绳,身体几乎悬空。心,”场外的齐齐人惊呼,堂堂一国之君做出这样高难度的危险动作,天啦! 正如奕泞紧紧抓住我一样,我沁着汗的手也紧紧攥住他的胳膊,细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此时,他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若想活着,就不能松开他去。抓紧了,”奕泞使劲想将我拽到他的马上,我屏住呼吸将身体的重量往他那边挪。 快要成功了,我半个身子已经挂在他身上,只要在过去一点点,奕泞就能将我成功解救。 突然,我身下的马儿放慢了速度,也许是痛痛缓解,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发了疯似地狂奔,虽然速度还是很快,但是已经不再和奕泞的马儿保持同样的速度。一声尖叫,依然是我,上次是因为惊恐,这次是因为痛苦,身体快要被拽断了,已经喘不过气来。奕泞眼见身边人脸色瞬时变得惨白,不知该松手还是继续拽紧。松手的话,她可能会从马上坠下,若继续拽紧,自己也会被她牵扯住而摔下去。“不要松手,”我抬头,见到奕泞一脸坚决,腹部痛得不行,我忍痛点头。镫,”他伸手环抱住我,我没有力气抬脸看他,只是按照他说的,松开马镫,这个时候,我交出的似乎不仅仅是信任。 身体腾空而起,我胯下的马儿远远落在我身体之后,奕泞环住我的腰,要将我送上马背,危险就这样解除了吗?我忍住腹部撕裂的痛楚,紧紧攥住他,一点点由着他将我拽上马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二) 泞胯下的马儿一声嘶吼,我真是倒霉到家,因为着急上马,脚在胡乱踢蹬时竟然不小心踹到了马腹,原本在奕泞驾驭下的马儿,一时间恢复了本性,暴躁地蹦起来。叫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场外的人,在他们惊慌的时候,马儿已经将我和奕泞一齐丢到了地上。 没有预料中的痛苦,我跌在一个温热的怀里,是奕泞,在坠下地前,他将我搂紧,承受了坚硬的土地带来的伤痛。没事吧?”我翻身起来,慌乱地捧住他的脸,内伤的人好像会吐血哦,奕泞的嘴角有没有血迹呢,好像没有,那就表示没有内伤了,是不是有外伤呢?我只差掀起他的衣服来查看,却被奕泞制止。”他摔得那么重,竟然还有心思笑,“你没事就好。”麻,”我轻捶一下他的肩膀,“我应该把花茶留给你的,”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脸一下红了。奕泞一直都很爱我,宠我,虽然我们常常争吵,虽然他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但是他在努力,他也很尽力地为我做了能做的一切,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一直对我都很好,看着奕泞,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道。在我要说出心里的话时,却见奕泞变了脸色,将我狠狠推开去,什么嘛,就变脸了? 我拂开脸上的尘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想要愤愤不平时,却见场外的妃嫔大臣奴才一窝蜂地涌进场来。上。”是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声。.1*6*K更新最快. 撕心裂肺?怎么了?我茫然地被一群人挤来挤去。摔伤的是我们两个哎,为什么事情变化得这样快?为什么?为什么在众人手忙脚乱抬走奕泞以后。我看到在我们坠马地地方,有一滩殷红的血渍? 奕泞在马儿奔来时,推开了我,结果腿骨被马蹄踹断,我不相信一个皇帝会为了我做这样的事。但是大家都这样说,几百只眼睛看到地证据让我不得不相信,我成了大臣们眼中的红颜祸水,奕泞昏迷时他们也不许我去探望,皇后在养心殿外见了我,眼中几乎要飞出刀来,她地丈夫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听不进她的好意劝阻,让她心中又生出了许多的恨意和妒忌。 奕泞真是的。还要我不要树敌,殊不知他为我招惹来的妒恨已经比我自己招惹地要多出许多倍。上还是没有醒吗?”白溪替我端来红枣茶。月信要来了,又开始畏寒。我心情愈发烦躁。连续三天探望被阻挡在大门外,奕泞身边的每个人见了我都没有好脸色。了。安总管会来告诉我的。”我吞下茶水,心中空落落地。是过分,竟然不准主子去看皇上,”白溪接过茶杯又替我斟满,“多喝些热的,为这事儿,您月信也不准了,只怕到时候又要痛得死去活来的。”什么,忍忍还不就过去了,可是,皇上的伤,”我皱眉,“安总管一直没有过来,想必皇上伤得很严重。”相,皇上很快会好起来的。”白溪说着贴心的话,却依然安慰不了我,我是亲眼见了的,那匹原本被我骑着地马踏在了奕泞腿上。娘,兰妃娘娘,”正当白溪收了杯子要出门时,门外传来安德海的声音。 我霍地站起身,奔到门口。“安总管,皇上醒了么?”娘,皇上醒了以后,马上让奴才来传话给您,请您去养心殿。”安德海掩饰不住满脸激动。去,”我急匆匆出门,迫不及待想见到苏醒的奕泞,心中从来没有过地急 养心殿外,聚集了许多的人,忙进忙出地太医,不时走到大臣们身边耳语几句,而交流过后地人们无不一脸凝重。 安德海分开众人领我走进大殿,宽大的龙榻上躺着刚刚苏醒地奕泞,丽妃及一众妃嫔围在榻边,皇后手中端了汤药,坐在榻沿喂着奕泞,眼中满是心疼和不舍。我站在人群外,轻声叫道。来了?”奕泞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虚弱。上前,身份在我之下的妃嫔们自动散开,让我得以走近床榻。“皇上,好些了么?”苍白的俊颜,映在我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有被疼痛折磨后的狼狈和憔悴。着她们退下吧,朕想安静一会儿。”奕泞抿了抿唇,一句闺名让皇后见到兰新后原本不悦的脸变得充满柔情,自从兰妃重新得宠,皇上就再也没有这样温情地唤过自己,所以,尽管心中妒恨,皇后依旧端庄地起身。屋里去吧,皇上要静养一会儿。”皇后将药碗搁至一边的案上,经过我身边时,连正眼也不看我,“好好伺候着,皇上有什么事,就拿你们这些奴才是问。”她眼神凌厉地扫过大殿外跪着的太监宫女,这话虽说是警告奴才们,可听在我耳中,貌似全是冲着我来的了。你还好吧?”奕泞一脸担忧,伸手抚过我的脸,却因牵动伤口而作罢。好,”我伸手紧握住他的手,“幸好有你,不然我可能就丢了小命了。”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却发现眼泪不听使唤,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坠了下来。新,哭什么呢?我很好,伤得不重。”奕泞忍痛撑起身子,用手背擦拭我脸上的泪水。“真的,太医用了最好的药,我的腿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腿?”我轻轻掀开被子,看到他腿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虽然没有醒目地血迹,但是看那纱布也知道他伤得很厉害。“很痛吧?这几天他们一直守着么?”得很尽心,”奕泞看着我,“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有些心慌。”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你还有心思担心我?”我嘟起嘴,抽抽鼻子,将头埋进他怀里,任他轻轻抚着我的头发。一下没有推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肉麻?真的,如果没有推开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三) 到腿了,”我有些内疚,一个瘸腿皇帝,说出去大家都会笑话吧,以后还拿什么服人呢?的。”奕泞很是乐观,仿佛伤到的不是他,“宫里有最好的大夫,还有最上乘的药材,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痊愈。”哪天发生的事情吗?我会唱奇怪的歌曲,还会弹你们都不会的乐器,你不觉得奇怪?”我抬起头看他,事到如今,我还应该隐瞒什么呢?事?太多了。”奕泞望着我淡淡地笑笑,“我还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呢。”份?”我垂首望着杏黄的锦被,“你就不觉得奇怪么?”意说,我自然愿意听,你不说,我也不追问。” 我该坦白么?以前有朋友跟我说,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大多承认错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啊,可是继续隐瞒,我会更难受。我没有旗籍,你会不会砍我的头?”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会,”奕泞很认真地回答,“你没有旗籍,却以叶赫族的身份进宫参选秀女,何止砍你的头,论理应该灭了九族。我没听错吧,那不就表示兰儿的姑妈的表嫂的舅舅的外祖父,什么乱七八糟扯得上点关系的亲戚都得掉脑袋?好像还是选择不坦白的好呢。要问的?”有。”我连连摆手,妈呀,还敢有什么问题啊,一桩事儿就够剁了我的了。吧。”奕泞用眼神示意我端起旁边地药碗,我用勺子舀起药汁,慢慢喂进他嘴里。.wap,16K.Cn更新最快.希望看在我好好服侍他的份上,能赐我个全尸。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我站起身要将碗放到案上,却因为奕泞突然的一句话,吓得几乎脱手将碗摔出去。地女孩子,都是骑马高手,不过我记得没有谁会弹西洋乐器的。”外嘛。呵呵,”我干笑两声,真狡猾,不让我坦白,自己却又把事情捅穿,心脏快受不了了。是个例外。”奕泞地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平淡的话语里隐藏着一抹叹息。把药碗端出去,”我转身背对,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你要吃些点心么?果脯什么的?”我想睡一会儿,你就坐在榻边守着吧。”奕泞闭上眼睛,冲我轻轻扬手。“过来边上坐着。别让奴才们进来扰了清净。”听话地搁下药碗。坐在床榻边,看着他眼睫微动,良久,房中只剩了我们轻微的呼吸声,奕泞已经睡着,我拿手在他眼前晃动,没有一点反应,已经睡得很香了吧,长长地一声叹息从我口中溢出,唉,我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坦白呢?坦白后的结果能否接受得了呢?奕泞啊奕泞,哪天知道了真相,你可别龙颜大怒才好啊!娘,”门外有人轻声喊道,是安德海。 我起身,松开奕泞的手,轻手轻脚离开床榻,殿外候着的不只有安德海,还有杏贞,也就是我的侍女兰什么事?”我看了兰儿一眼,她手中拿着一件我平常穿的披风,看来是担心我着凉,送衣物来了。丫头送衣服来了,候了多时,说是担心娘娘的身体总不肯走,奴才这才请您出来。”你去准备些清淡的食物,皇上醒了该吃东西了。”安德海转身领了小太监们离开,兰儿手脚利落地将披风为我系上,“你怎么来了?白溪呢?”为娘娘熬汤药呢,我自作主张来了,天有些冷,您畏寒嘛。”兰儿小脸冻得通红。站着说话吧,这里风大。”我将她拉到殿外地门槛边,四周静悄悄地,只剩了我们俩。儿问句不该问的,我们的身份?姐姐该怎么说?”她也在担心这个。想,你是叶赫家地女儿,我只是个冒牌货,总有一天我要把这身份还你的,你进宫也有两年多了,等我办妥了一些事,我就借机还原身份。”在宫里并不能一手遮天,还原身份是难上加难,既然皇上如此钟爱姐姐,不如,姐姐就继续做叶赫那拉氏?所有地荣华富贵都给姐姐。”兰儿有些激动,“妹妹只想找个机会出宫去,大家都认定了姐姐是兰儿,那不如将错就错?”那个心思呢?”我叹口气,“我们地事情,你再明白不过,我只是个引子,所有的故事都是属于你地。”姐姐一句,皇上还不能打动姐姐的心么?他如此真心待你,你还忍心弃他而去,你还愿意把他拱手相让?” 我又能怎样?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果,还去苦苦留恋故事的情节,有意义吗?了,天冷,你早些回储秀宫去。”我下了逐客令,看着兰儿的面容,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了一副翡翠耳环的样子,他们,他们会有故事发生,但是那故事究竟是在我的算计之中,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呢? 兰儿闷闷地转身,走下台阶,当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消失成一个黑点,我才收回思绪,转身推开殿门,踏进店内。话了?”奕泞睁着眼睛看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到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你醒了?”我微笑,表情有些僵硬,“什么时候醒的?”时候。”他很坦白。 我心口一窒,“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认命地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晚上回去就把脖子洗干净吧,伸出来给他砍得了。我都听到了。”奕泞看着我,“我的猜测没错,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那拉氏,普通女孩子不会像你这样。”么处置我?”我咬紧下唇,打断他的话,“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别诛九族,老实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根本不认识我,被我连累实在冤枉。”候说要杀你了?”奕泞勾勾手指头,“过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四) 会杀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奕泞,也让我有所防备,冒名顶替进入后宫,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不仅是对清朝祖制的嘲笑,也是对贵为天子的奕泞的不尊重。杀你,你以为自己可以平安地活到现在?”奕泞早就怀疑了么?只怪自己锋芒太露,管了太多不该管的闲事。事已至此,我不说实话好像也不行了呵?”我无奈地笑笑,走到床边坐下,“我是汉人。”拉氏?”是。”样?”样。”简单吧,”奕泞收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正色道。 我心中一惊,都坦白一半了他还要深究,看来今天不彻底交待是不行了。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是那拉氏,我是顶替她入宫的汉女楚兰新。”我在负隅顽抗,坦承自己的身份没什么,说清自己的来历可不行,谁走到他会不会把我当成神经病啊,穿越来的,还是21世纪的彩领一族,鬼才信!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弄清你的身份只是迟早的事,我是皇帝,你认为我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我保证不会杀你,但是不保证别人先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会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情,你要明白,我让你坦白不是想害你,而是要保护你。”奕泞看着我,眼神深邃。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打算,但是我知道,说出来似乎比继续隐瞒要好。可是他万一接受不了怎么办?好,如果我坦白。你要相信我,不能有任何的怀疑。”我向上竖起三根手指,“我向天发誓,我说地都是真的,若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定,不得好死。”就是,”奕泞又好气又好笑,“干吗发那么重的誓!傻好,”我板起脸很是严肃,“我叫楚兰新,来自公元二零零七年,至于怎么来地,很莫名其妙。暂且不解释,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喜欢耍点小聪明。装作很有心机,其实只是想保护自己。对别人表示不屑地时候。喜欢撇嘴。有时候运气好,有时候运气差。”我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很久没有说得这么畅快了。这些废话,你耍小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地事了,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进宫?真正的叶赫那拉氏是谁?”连我耍小聪明他也知道?枉费我还很卖力地表演,完了还沾沾自喜,原来真正被耍的是自己!哼!道啊?你很关心那拉氏啊,是不是你本来就喜欢的是这个名字而不是这个人呢?”我肚子里冒起了酸水,想到那个翡翠耳环的故事我很郁闷。也是叶赫部地女子,身份不同于一般平民女子,你顶替了她,对她来说不是很不公平么?” 不公平?该说不公平的人是我吧,莫名其妙被弄来顶替那拉氏,失身还失心呢,当初说要进宫,兰儿哭得稀里哗啦,奕泞还真是,以为人人都想给你做老婆吗?我在心底暗骂奕泞的臭屁,兰儿不晓得多想离开皇宫和荣禄远走高飞呢,要不是我拦着劝说着,他们早找机会私奔了,现在这家伙说得振振有词,貌似我心肠不好夺了兰儿的荣华富贵,切,我可不稀罕,宫里没意思,一天到晚防这个整那个的。道得不公平?万一她不喜欢后宫生活呢?”喜欢荣华富贵?放着娘娘的位置不要,你以为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吗?饶是再无虚荣心的女子,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奕泞说得很有自信。吗?怎么会知道别人地想法,”我撇撇嘴,这个动作被奕泞看到,很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很多东西与名里权势相比,就会显得很苍白,我承认,但是,事情不是绝对的。” 奕泞很不解地看我,一时间无法理解我的话。间女子都那样,那不就说明你得到地感情也虚假?与其说是你得到的,倒不如说是你地财富和权力得到地。”我的语气有些悲凉,为皇后她们不值,也为自己不值,原来在奕泞心中,我们都只是追逐名利地女子。干吗那么激动,我说说而已,”奕泞被我说得有些气恼。之快,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伤心,”我低下头,看着衣服上浅浅的花纹。告诉我,那个叶赫部女子是谁?在什么地方?”奕泞转移话题。那拉杏贞,乳名兰儿。现在在储秀宫,是我的贴身侍女。奕泞惊讶地看着我,“是她?”象?”原来两人早见过,枉费我那么费心机让两人见面,没想到早暗度陈仓了啊,咦,不对,兰儿依然深爱荣禄,怎么会?”我心底有着许多疑惑。她来送茶水给我,说是你叫她送来的。”奕泞隐瞒了一些事,那个侍女曾经说起兰新和一男子在宫中见面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自己才闷闷不乐,当然,这些话不能对兰新说。 送茶水?我从未让兰儿送过,即便是送花茶,向来也只交待最会办事的白溪,锦瑟碧痕和兰儿大多在储秀宫里做些事,极少在其他宫里走动的。识,那我就完璧归赵,把属于她的位置还给她。”我酸溜溜地说道印象,只知道是储秀宫的人,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奕泞有些生气。 还以为十年时间都不能完成惠夫人的心愿呢,没想到奕泞自己竟然提了出来,他那德性,肯定是对兰儿有意思又碍于情面不好开口,我又不是傻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就当送个顺水人情吧。你是什么意思,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无法相见,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回储秀宫去,回头让安总管送她来服侍你。”我撅起嘴,满是不悦。不是我现在腿脚不方便,一定跳起来揍你屁股,你使小孩儿性子也就算了,怎么脑袋也跟小孩儿似的不灵光。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免不了要多问的,毕竟事关重大,我按常理多问几句,你还吃起醋来,要真对她有意思,我还要问你吗?兰新,不管她再美,再怎么身份高贵,也不管将来你们的身份揭穿,你会变成谁,我的感情都是不会变的,我喜欢的只有我的眼前人,你明白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朝朝暮暮长相见(一) 我心中雀跃不已。 奕泞看着我,笑而不答。 什么狗屁的红绳男子,见鬼去吧,我会因为一个不像诅咒的诅咒而放弃真心爱我的人么?当然不会!回到现代后就让我变成天煞孤星吧,我愿意把这段回忆珍藏回味到老。 回到现代?想到这个问题,我原本灿烂的笑脸突然就垮了下来天我要离开你,你会……”我有些难过。天,我们不会分开的。”奕泞笃定地说道。为,”我苦恼地低下头,该怎么说呢?殊的身份,因为你莫名的来历?”奕泞问道,“暂且相信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暂且相信你天外来客的身份,不过既然你来了,又被我遇到了,我就不会放你走。” 放不放是他说了算的么?我看着他霸道的脸,有感动,更有难过。我是个无名小卒,可以莫名其妙地来,但是他是咸丰帝,不能莫名其妙地走啊。就算到时候两个人都能回穿,他也不可能陪我同去吧,想想都知道,分别的日子,就算撕心裂肺就只能忍痛别离了么好,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也舍不得走啊!虽然有时候让我受点小委屈,但是看在你特别真诚的份上,我也不去计较了。”我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落着奕泞的不是。较,跟个老太婆一样,嗦个没完。”奕泞起身作势要打我。我闪身躲开,完了还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啊。”一声低叫,奕泞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叫你打我。”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看见他额上冒出冷汗,我才下意识地起身,转身见锦缎下有红色沁出,我也慌了手脚。.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真的坐到伤口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包扎啊!”去叫御医。没事地,别慌。”受伤的人反倒过来安慰我。对不起啊,我忘记你的伤口啦。”真是粗心啊,他地腿本来就伤得重,好不容易才包扎好,又被我一屁股给毁了。吧,快点。”奕泞忍痛指指门口,为慌得像无头苍蝇样的我指名出口。马上,你忍忍啊。”我快速奔向门口,砰。哎哟,一着急。没看清门框。头狠狠地撞了上去。吧?”他还有精力来关心我。事,”我摸摸头。好像肿了,管不了那么多啦,我跨出门槛,直冲台阶而下,安德海在不远地地方站着,方便随时被叫进殿内服侍。皇上伤口裂了,快去请御医。”我急急地冲他叫道。德海箭一般冲了出去,多忠心的奴才啊,我顾不得感叹,返身往回跑,奕泞还在殿里忍着痛呢。 御医来过以后,为奕泞重新包扎了伤口,血迹被清理了,我抱着沾血的锦缎呆呆地看着奕泞血肉模糊的伤口,我那一屁股坐得还真狠,伤口裂得比之前还厉害。交给奴才去洗吧,污了娘娘的手。”安德海欲接过我手中地锦被。我自己去洗。”我愧疚地看着陷入昏睡的奕泞,也忘了跟安德海打官腔,说什么本宫本宫的,“安总管,你去找个大点的盆子,放满水,我去给皇上洗锦被。” 什么?御医也愣住了,两撇小白胡子一翘一翘地,“娘娘去洗?那怎么行,皇上醒来了会怪奴才的啊!”安德海以为我又要借机找他麻烦。行?皇上是我夫君,我洗锦被不是天经地义么?我照顾受伤的丈夫不是理所当然么?皇上的伤口是被我弄裂开的,我理应负责。”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可怜地奕泞,被我的一屁股给害惨了!包扎好了的话,就下去吧,”我侧身看着安德海,“照我吩咐地去做,我会小心照顾皇上的,还有,等下叫人送些红枣来。” 一干人走出养心殿,屋子里立刻又静悄悄地。我将被子放在桌上,搬把椅子坐在床边,奕泞额上地汗被我轻轻拭去,他睡得很安稳。 真是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除了说对不起我还能做什么,为什么力争洗沾了血渍的被单,就是因为内疚啊。枣送来了,”安德海亲自捧着一托盘金丝枣进来,身后地几个小太监抬了一个盛满水的盆子,按我的意思放在了大殿的墙角。儿,皇上睡着了。”我示意安德海放下红枣,又让他帮我去取了奕泞常用来喝茶的瓷杯,等他们退出去,这才轻手轻脚掩上门。 被子被我放在盆子里,轻轻浸湿,等血渍泡淡一些再搓洗,这段时间刚刚好可以把红枣煮上,擦净手,我按照从前煮花茶的方法,把洗净的红枣放进玻璃器皿里,加上热水,慢慢熬了起来。煮红枣的火候我是掌握得很好的,因为自己吃多了红枣,久病成良医,所以,我放心地走回墙角边开始揉搓奕泞的锦被。 看着黄色缎面上的红色一点点变淡,在面上晕开,然后暗色的水珠掉进盆里,一盆清澈的水不久就变成了暗红。 奕泞醒来的时候,我正卖力地拧着被子,衣服和头发上都溅了水珠,样子很是狼狈。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不要吵到他睡觉。”我有些气恼这个说话的人,不知道奕泞在休息吗?再拧一下被子,哎,不对,说话的好像就是奕泞啊。 回头去看到他费劲地用胳膊肘撑起身体,“别动别动,你醒啦?”我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飞快地跑到床边,分外欢喜。吗?”他有些奇怪,看我的样子,就像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家庭妇女。啊。红枣汤熬好了,我给你端来。”我转身走到桌边,伸手去抓熬汤的玻璃碗。啊,好烫,我不敢出声,将烫红的手指捂在耳朵上。了?”奕泞眼睛还真贼。有,”我从衣服上解下帕子当抹布来用,滚烫的碗隔了帕子依然很烫,我快速将红枣和汤倒进杯子里,又弄熄了烛火,返身回到床边,将汤端给奕泞。红枣,”受伤的人变得像小孩子,闹起了别扭。吹冷了喂你,补血的。”我对着杯子吹气。喝的东西,”奕泞嫌恶地别过头。点面子嘛,喝掉,已经温热了。”我强硬地捏过他的下巴,硬逼着他喝下了满满一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朝朝暮暮常相见(二) 最期盼的幸福是什么吗?”我端着空瓷杯坐在床沿。奕泞皱眉忍受着满嘴的红枣味。病,”我把玩着手中的瓷杯,这个答案让奕泞再次皱起眉。幸福?”奕泞抚额长叹一口气,“你的想法怎么总是与众不同呢?”叫幸福?能被亲人照顾,静静地躺着床上,什么也不去想,多温暖多惬意呀,”我几乎要陶醉在自己的话语里,低头看到奕泞不解的表情,“当然不是生重病啊,那太痛苦啦,就生一点点小病,小风寒啊,一点皮外伤什么的,”我伸出小指比划比划,表达我的正确意思。 还记得从前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市电台做兼职主持,有一次,一个听众问我,什么是幸福?我回了他一个很有意思的答案,我说:当我很饥饿的时候,能饱饱地吃顿红烧肉,那就是幸福。幸福没有特定的含义,不管是得到或者赠与,只要你觉得心情愉悦,心底漾着小小的满足,那就是幸福。前你好像烫到了手,我看看。”奕泞伸手抓住我的手指。痛痛痛,”我忍不住叫起来,虽然没有燎泡,但是手指头红红的,皮肤肯定烫伤了。了,叫安德海送药来。”他有些着急。也不是机器人,总要休息的。”我说完看到奕泞眼睛里有两个大大的问号,哦,我忘了。他不知道机器人是什么,“就是说,他也是活生生的人。.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也知道累,让他休息休息吧。有我照顾你还不够么?”我重重地拍拍胸口,很是神气。手伤得重不重?”奕泞仔细检查伤口,“还好不严重,要不然,你又要幸福了。”他嘲笑我。笑我,”我撅嘴捋起衣袖,作势要打他,却被他再次抓住胳膊。很纤细,手腕也很好看,为什么不戴些玉镯之类地饰品?”奕泞手心的温度传递道我的肌肤上。 我能说是因为现在戴惯了,走地时候舍不得放下么?“因为没有中意的嘛。”我找个烂得不能再烂地借口,奕泞送来的奇珍异宝什么花样儿的没有。么样的?”没有旁人来打扰。疼痛又渐渐散去,奕泞精神好些,话也多了。的?”我偏头想想。突然想起被我藏在秘密地方地红绳,“喜欢红绳上面系纯银铃铛的那种。”饶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又那些珍宝吧,毕竟世间有此物的只有我和奕。不过,我们虽有有缘物,却做不了有缘人。等,”奕泞突然笑得神秘,侧身拿过自己的玉枕,听安德海说这枕头陪了他很多年,从前是先皇赐给皇后的,后来皇后临终前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你看,这里有个洞,可以臧东西。”奕泞笑的有些顽皮,我也低头看着那个玉枕,在底座上真有一个小洞,先前被一小块同色的玉料封住,一般人绝不会想到其中还有玄机。诏也是藏在这里地么?”我有些好奇,做皇帝还得费心思琢磨这个,从前看历史剧,常看到有老皇帝把遗诏藏枕头里的。在朝中大臣面前亲自颁诏书封的皇帝,何来遗诏?”奕泞好笑地看着我,他从小洞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很小,被他捏在手心里,我竟一点儿也看不到。不是偷看我枕头里地秘密?”奕泞眯起眼睛。我有些不解,他怎么把我当小偷了,“才没有,我又没有单独在这里睡过觉,还有你的什么枕头秘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藏得那么隐秘,我这种没见识地小喽哪会想到这上头啊,”我理直气壮地反驳,虽然有理不在生高,但是我认为此时,唯有底气十足地说话才能表明我地清白。那就是天意咯,”奕泞笑着把手按在我的手心,一个长长地冰冰凉的东西落在了我掌中。子,蜈蚣什么的来吓我哦,”我一动不敢动,早知道他这么可恶,之前就该再坐重一点,让他昏睡个两三天。的,最中意的。”奕泞真诚的笑容给了我点点勇气,我摊开手掌,看清手中的物件。么可能,我闭上眼睛再使劲睁开,不是再做梦吧,为什么手中的饰品竟然是同我之前说的一模一样?吧,”奕泞躺回枕头上,闭上眼睛,“我说了好多话,要休息一会儿,你的愿望达成啦,当作是对你照顾我的谢礼。”别睡觉,说清楚说清楚。”我抓起他的胳膊使劲摇晃,“你干吗拿奕的红绳?”奕泞睁开眼睛,“我为什么要拿他的?向来都是他夺走我的东西而已。”他面有愠色。的意思,”我知道先前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刚进宫的时候,我就在奕腕上发现过这样一根红绳,上面也坠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银铃铛。”看看铃铛上刻的字,就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的,我有必要拿这东西骗你吗?你若不喜欢,丢了便是。”奕泞翻身向里,不再理我,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脊背,我能感受道他身体里传出的怒气。 手中的铃铛上清楚地刻着奕泞二字,这不是奕的那个,尽管我是第一次见奕泞的红绳,但是我能清楚分辨,奕的红绳因为常年佩戴的缘故,红绳边缘的颜色有些暗淡,而我手中的红绳,就如同高僧交给我时看到的那根红绳一样,鲜艳耀眼。诉我,这红绳是怎么来的?”我轻轻推奕泞,声音也轻轻的,带着一丝惊喜,一丝惋惜,还有一丝伤感。候,皇额娘带我去一个古刹上香,一个老头送的,”奕泞依旧背对着我,平淡地说出红绳的来历。对你说过别的什么话,”照奕泞所说,我们遇到的该是同一个人。缘,”奕泞的声音透着失望,“兰新,没想到,你竟认为红绳是奕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朝朝暮暮常相见(三) 姻缘?难道我的姻缘是他而非奕,谁来告诉我这个故事为什么有了这样的剧情,一开始,我的深宫男子不就是奕吗?为什么突然变成奕泞,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的意思,只是因为从前在奕的手上也见过同样的,所以以为是独一无呵,是我让银匠照着我的东西仿制的,我说过,我们从前像一母同胞的兄弟。”这样简单的原因,竟让我把感情错放了那么久,当然,并不是说我没有真心喜欢过奕,只是我们的开始,缘于红绳。如果上天安排得够好,就该让我早早弄清另一根红绳的主人。那么,之前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就不会误解,不会错过,不会煎熬。我有东西给你看,”我下定决心站起身,“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不过我要告诉你,不要再因为奕让自己不好过了,我选择的是你,奕泞,我喜欢的是你。”说完这番话,我头也不回跑出了养心殿。 那根红绳放在小檀木盒里,被我藏在了储秀宫的大树地下,从前之所以灭了那窝蚂蚁,就是担心它们偷走了我的宝贝,我气喘吁吁地跑进储秀宫,进了自己房间四处翻找。找什么?”白溪正好进来,见我慌慌张张。的扁方,你见到没?玉质的,很坚硬的。”我不停比划。有两个碧玺葫芦的?”白溪问我。前几天还玩儿了地,找不着了。.wap,16K.Cn更新最快.”我眼睛四处瞄着。上呢。您前几天玩儿了扔床上了,奴婢收在枕头底下了,玉石能压惊。您不是说睡眠不好么?”白溪还在絮絮叨叨,我已经跑到床边找出扁方。返身跑出去。蚁都死光了,您还挖什么呀?”白溪很是不解。给我带来好运的宝贝。”我用扁方掘土,原本被我踩实的土壤一点点被掘松散。看到那个黄梨木小盒子地时候。我开心得不得了。 兰儿和碧痕也围了过来,看到我像个淘金者一样,也是万分好奇。手里的盒子里有宝贝啊,什么宝贝?”碧痕忍不住多嘴问道。缘,”我开心得忘乎所以,先前的伤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红绳是我和奕泞的姻缘线,老天虽然用很莫名其妙的方式让我来到这个时代。但是似乎还是很眷顾我。围观的三个人异口同声。都已经是皇帝地妃子了,还有什么姻缘? 我拍净盒子上的土,站起身来。“皇上也有同样的东西,我找到我的姻缘了。”三个人虽然仍旧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是脸上多了喜色。“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啦。我要去养心殿了,皇上还在等着呢。”我抱着盒子转身飞奔向储秀宫,没有看到身后三个人连连摇头,这哪像个娘娘啊,一点娘娘的风范都没有,唉! 奕泞见到东西会有什么反应,虽然我鼓起勇气说了心里话,但是漂亮话谁都会说,他不一定信,加之对于我和奕,他心里仍有疙瘩,今天让他看到信物,缘分天注定,我们心无芥蒂的幸福日子就在不远处啦! 已经看到了养心殿的殿门,我放慢脚步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惊愕,惊慌,惊恐。 盒子是空的,谁来告诉我,为什么盒子是空地,我是趁夜埋在树下的,当时白溪她们都睡下了啊。 往前迈的脚步硬生生地被刹住,一个空盒子,我还能拿着去见奕泞么?娘,怎么不往前走了?”安德海鬼魅一般站在我旁边。边上没声没想地,”我拍拍胸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了,不见答应,就走边上来了。”他一脸讨好,刚刚是我分神太厉害了,盒子里的东西不见,让我一下子都觉得精神恍惚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洗不清冤屈地感觉。地吧,本宫去看皇上。”我硬着头皮,脑子里想着怎么向奕泞解释。前脚才走,皇后娘娘就过来了。”安德海压低声音说道,“不过皇上假寐,皇后坐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讪讪地走了。”吗?”多可怜,真心来探望却碰一鼻子灰,心里肯定不好受,“以后皇后来探望,不用告诉本宫。”我表情严肃地走上台阶,留下安德海呆呆地站在那里,奴才也不好当啊,本来想讨个好,没想主子不领情。什么东西来?”奕泞听到我地脚步声,转身面朝我躺着,“刚刚皇后来了,我不好赶她走,就闭眼躺了一会儿。”真心来探望您,她也是担心您的伤,干吗这么不近人情呢?”我坐在椅子上,出声责备他。了,之前你说的话我可是听得很清楚,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跑回去取呢?”奕泞伸手欲拿过我手中的盒子。 我没有闪躲,上台阶的时候已经想好该怎么说了。奕泞很惊讶,“你拿我开心呢?”不见了,你信吗?”我一下子没有了精神,蔫蔫地问道。西?我叫人帮你找,你那么宝贝它,就算把紫禁城翻个个儿,也给你找出来,不枉费你之前对我说了那么煽情的话。”奕泞嘻嘻笑着,他倒逗起我来了,我能说是红绳吗?把我们的姻缘都弄丢了,我还有什么意义说出来?问是什么多没意义,又不是我贪玩弄丢了的,我放在盒子里,别人拿走了东西依然把盒子放在原处,肯定不打算还我,你怎么找?”我气恼地捶下脑袋,“你能记着我的话就好,这盒子就当是宝贝吧,送你啦。”我指指奕泞手中的木盒。绳防在盒子里,再藏在枕头下,怎样?”他突然很孩子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朝朝暮暮常相见(四) 啦,”我躲过他伸来的毛手,“啊,对了,按月份,润贵人快临盆了,是不是该让她出来走走,或者多派些贴心的下人去服侍?”我都快忘了这个曾经骄横跋扈的女人,不知道这几个月的禁足,加上为人母的喜悦,是否让她的性情有所改变。什么,她衣食无忧,就这样在钟粹宫待下去吧。”奕泞提起她脸都臭了。怎么说也是个贵人,即将要为你生下孩子呢,你怎么好像她欠你钱似的啊。”这个男人,翻脸真比翻书还快。已经降为宫女子了,”奕泞厌恶地别过脸,“提起她就来气。”她可是八旗女子,又不是奴才的身份,你怎么这样对待她,她心高气傲,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你不是女人,不知道怀胎十月的辛苦,就不知道体谅的吗?”我有些替润贵人不值,女人也顶半边天呢,哼!不是为了权势名利,你以为她会生孩子?她阿玛塔吉布,在江西已经失守,还涎着脸让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保他官职,可恨!”了?”我心中暗惊,塔吉布大人,对不起啊对不起,是我画了地图设了局啊,哎,不对,就算我不说,石达开也会用那样的方式进宫的嘛,这样想来,心里稍稍没那么内疚了。得去看看润贵人,奕泞,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回复她的身份吧,后宫女子,就算是心思多。那也是迫不得已,要知道。那么多人都在乞求你垂怜,一生的幸福都赌在你身上了。”就当是偿还欠塔吉布的人情债吧,润贵人,实在是不讨喜的人。.Www,16K.cn更新最快.样对待你,你忘了?”奕泞拧眉看着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去了钟粹宫,只怕她又乱发脾气,狗咬吕洞宾呢。”奕泞拍拍我地手,“她风光的时候相识的一些妃嫔,如姐妹一般,她也不说她们地好,何况你们从前还交恶了。听我的,别去了。”锦上添花远比不过雪中送炭。她记不记得无所谓,我觉得开心就好啊。”了。”奕泞沉吟片刻。“在原来地名分上降一级,封润常在吧。我这么做也是对她阿玛的告诫和惩罚。你不用再为她说好话了,让安德海准备些补品,你有空就去看看吧,其他的事不用操心。”会儿醒了一直没休息呢,再躺下睡会儿吧,我洗完的锦被还没有拧干。”我柔和冲奕泞笑笑,帮他掖好被子,不管我提什么样的要求,即便他很生气,很不乐意,却也愿意为我去做,这样地男子,我独占了他的好,享尽了他给与的恩宠和幸福,让我开始期待能与他携手白头的将来。 润贵人,哦不,润常在静静地躺在钟粹宫的主厢房里,房间的桌上摆放着剪刀和小竹筐,里面有几件未完成的小孩儿衣物。可好些了?”我身边跟了安德海派来的小太监,满手提着补品和锦缎。进了房间,我示意他放下东西,然后让他退了出去。润常在脾气不好,而且还是人来疯,人越少越好说话,也可提防隔墙有耳。娘,”偌大的厢房里只有润常在和宝蔻两人,宝蔻出声回我,又迎上来接了我解下地披风,“回娘娘的话,小主身子还好,就是精神不济。”没有别的伺候地了?其他人呢?”冷清清的房间,空旷寂静,与其他宫里地热闹可比不得,想当初,润常在是何等地风光,钟粹宫里日日欢声笑语,特别是润常在怀孕以后,别个宫里的嫔也不时来探望,虽说名分还高一级,却也极尽所能地巴结着,难怪我回宫那一会儿她如此嚣张。们出去说吧。”宝蔻面露难色,像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她主子地面说。背着我,都在说我的不是了是吧,没一个好东西!”原本躺在床上的润常在突然翻身坐起,因为怀孕,她的手脚都浮肿得厉害,脸上也长满了黄褐色的斑点。主子,”我冲宝蔻清点下头,“小心摔了。”资格使唤我的奴才?”润常在对着我大吼,“当了娘娘就显摆起来了呵,还有你,没骨气的贱人,”她又扭头冲扶着她的宝蔻痛骂,“见到高贵主子,就摇起尾巴啦。”婢没有,”宝蔻刚出声辩解,脸上就狠狠挨了一记耳光,苍白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鲜红的指印,她强忍着眼泪,扶着润常在的手一直没松开。像那些贱人一样滚得远远的,你这个不长脸的东西,跑到我面前丢人现眼,贱骨头。”她含沙射影地骂着,很是痛快,一边扬手又要扇向站在旁边垂首不语的宝蔻。我强势地瞪起眼,紧紧抓住她欲挥下的手,“我不打你,别以为是不敢,我是不屑,都这样了还耍贵妇人的脾气,也只有宝蔻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这样忠心的奴才,你竟打得下去?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那么大一双眼睛,怎么连好坏都分不清楚!”您别说了,我们主子怀胎九月,经不起刺激的。”宝蔻还在为自己主子求情。 我叹口气,甩开润常在的手,“怀着孩子当心一些,再这样骄横下去,别人还来不及动手脚,你自己先把自己给害了,不是每个后宫里的女人都能如润常在你这样幸运,怀上龙种,要提醒你的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丽妃那样平安地生下孩子!”假惺惺,以为我看不出吗?母凭子贵的道理我进宫前就懂,没有人敢伤我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血统高贵。”润常在真被奕泞说中了,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从前只知道她比一般人霸道,没想到,她的智商也比一般人低,套用一句台词:润常在,非一般的蠢!我懒得再在这些事儿上和她较劲,跟她说不清,她就一犟驴子,“桌上的补品是皇上为你准备的,还有衣料,锦缎是为你做喜服的,等孩子出生自然要大宴宾客,你得打扮得雍容华贵才是,另外那些棉质的布料,是给孩子的,孩子皮肤娇嫩,得穿柔软些的布料。”的?”润常在听到这个名词,立刻转换了一副脸孔。“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么?”子,还有你。”我撒谎,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出之前奕泞说的那些嫌恶的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孤吟只把羁怀触(一) 生我的气么?怎么都不来看我?”她颓然地坐在床上,这个用凶狠伤害别人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爱情的女人,在我看来,比其他人甚至更可怜,她愈凶狠,就证明她愈在乎,可是这个拥有N多女人的男人,能在乎么?政务,让我带话给你,”润常在一脸认真,生怕听漏了一个字,“你即将临盆,要好好儿休养,等诞下皇儿,皇上就会来看你。”我?”她充满戒备。你吗?平安地生下孩子,你不仅能恢复美貌,重新得到恩宠,还能提升身份,宫中除了丽妃和皇后,没有人能和你比,不过,你现在若不好好珍惜自己,只怕在将来都是一场空,而且,还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在暗处看你的笑话呢。”我说得明明白白。要帮我?”看来,在润常在眼里,除了皇上和她老爹,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也难怪,小小年纪就进了宫,爹妈还没有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呢,就被投进了权势名利的争斗场,学好不学坏嘛,可润常在就那么背时,学的都是尔虞我诈,虚情假意。你,是救你,”我转身走出房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一句曾经流行过的歌词,我当礼物送给了润常在,据说我走后,润常在留下了眼泪,之后将这句话奉为经典。 宝蔻送我出门,我并未立即离开钟粹宫,而是站在距厢房有段距离的廊檐上,询问些钟粹宫最近的情况。.1^6^K^更新最快.娘。您别生气,我们主子没有别的意思,她的脾气您也是知道地。其实她心不坏。”宝蔻一再解释。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这样蠢的女人。一点小事儿得逞都生怕别人不知道,能坏到哪儿去?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呢。真正可怕的人是在背后放冷箭地,不过说实话,像润常在这样骄横。还能活到现在,确实算是后宫里的奇迹了,可能大部分原因在于她父亲,谁想动她可能还有些忌惮。她是坏人,我还能来探望吗?”我淡淡地回道。说话得罪人,从前是因为受宠,如今是因为自卑。”宝蔻抚摸着自己地胳膊。什么?她如今怀了孩子,多少人梦寐以求呢,不是该高兴吗?”我有些不解。之前看到润常在一脸戚戚,貌似真的如宝蔻所说。没心机,倒也不傻。”听到宝蔻这样说,我忍不住低头撇了撇嘴。“怀了孩子自然要小心。从前与她要好的琪嫔她们。都被她骂走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怕当中有别有用心的人,我们小主从前是怀过孩子地,才一个多月,刚有了喜症就小产了,后来御医说小主自己饮食不得当,换了所有的奴婢,除了我。”宝蔻这番话让我一惊,润常在从前还怀过孩子?还莫名其妙地掉了?把你主子的秘密告诉我?”我没有看她,只淡淡地问。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奴婢觉得您和其他人不一样,有时候,您比我家小主聪明,可有时候,您比她还傻。”宝蔻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却一字不漏进了我的耳朵。敢这样说我,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难道我就是没有脾气的人吗?哼!罪,”宝蔻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正因为娘娘是这样特别又是这样善良的人,奴婢才会把小主的事儿都告诉您。”“起来吧,”我瘪瘪嘴,“罚你倒显得我不厚道了。”娘,帮帮我家小主,她从前那样爱热闹,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把认识地朋友都得罪了,且不说朋友是否真心,总之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实在是很可怜。”宝蔻站起身,哀哀地求我。备着所有的人,你以为她会愿意跟我说话?”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地,我又不是有病,有事儿没事儿不晓得去奕泞那儿搜刮点儿奇珍异宝,跑这儿来找骂,真是!心,帮着我家小主求求皇上,赦免了老爷吧。”宝蔻怯生生地看着我。 这是请求还是命令啊?什么叫有心?意思是我如果没帮上忙,我就不是好人咯?,好好服侍你家主子,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帮,但是你家老爷地事,你也是知道地,皇上不一定能送我这个人情。”我挥挥手,示意宝蔻可以离开了。家小主之前打我,是因为她想逼走我,不愿让我跟她一样受苦,自从皇上降了小主,奴才们都往高处去了,小主并不是虐待奴婢,我家小主真的不坏。”宝蔻在我转身以后还不忘说上几句。 她生怕因为她主子留给我地坏印象,让我不再施以援手,所以反复解释,她不说我也下了决定,孩子是一定要安全降生的,就算奕泞现在厌恶,但曾经,这颗种子是在有爱的情况下播种的,而且,这孩子还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向往和依赖。 除了钟粹宫,我并没有立刻回储秀宫去,也没有去养心殿,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慢悠悠地踱步,想一些该想和不该想的事情。娘请安。”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我侧过头,见到一张清秀的脸孔,有些熟悉,长得很像某个人,但是记忆中好像又没有见过。吧,”我向来对长相不错的人有莫名的好感,哪怕是第一次见面。子的伤口可好些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没有离开,反而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慢慢走。 脖子上的伤口?她怎么知道?“已经愈合了,怎么,这事儿你也知道?”我反问她。知?娘娘是表姐夫的救命恩人,奴婢在心里一直将娘娘奉若神明呢。”小丫头四处张望了下,轻轻说道。 表姐夫?“你是?”我惊愕地看着她,很是震惊。穆云琦,今年十六了,柳清吟是我表姐。”云琦天真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孤吟只把羁怀触(二) 的表妹?”我微微一笑,“什么时候进的宫,进宫来做什么?”宫来了,至于做什么?从前不知道,如今晓得了,就是在御花园里等兰妃娘娘呀。”她有一双狡黠的眼睛,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女孩子,一见就让我喜欢上了,加之又是柳姐姐的亲表妹,我没法儿不喜欢她。“在宫里都做些什么?”小小年纪就进宫当间谍,很不容易吧。么,宫里的娘娘都爱养些玩意儿,狗啊鹦鹉啊什么的,我就帮着照看那些小畜生。”子的?”我倒想让她去我的储秀宫了。的,刚来的时候在御膳房里做粗使丫头,后来帮着喂养园子里的鸟儿,再后来,娘娘们见我把鸟儿养得好,就让我去各处宫里帮帮小忙,小狗拉肚子了,鹦鹉掉毛了,兔子不吃草了,都能被我治好,赏银很多呢。”她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宫里也有一只小狗,需要你去看看。”我笑着牵她的手,就这样,云琦去了我的储秀宫,第二日我又去见奕泞,让他准了我,把云琦安置在储秀宫,做了我的侍女,我一直觉得,在御花园遇到云琦,不是巧合,是安排,她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一日午后,白溪去了咸福宫,给小公主送衣服鞋袜,丽妃生下公主以后身体一直很虚弱,吃了许多补品也不见起色。每日就那样恹恹的,虽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那无精打采的样子难以让人亲近。奕泞很少去咸福宫,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咸福宫外门可罗雀,虽说丽影是第一个为奕泞诞下子嗣的妃嫔,不过因为生下地是公主,众人没了威胁,也没有了巴结的理由。前日去了她那里。满屋子都是药味,她连起身和我说话都不停气喘,好在公主白胖可爱,很是健康,咸福宫已经许久没了客人,我稍稍问候了几句便离开,没有人看到我离开时嘴角隐藏的笑意。 白溪走时交待碧痕锦瑟去御膳房端午膳,今日斋戒,只能茹素。好在我肚子饿时从不挑嘴。兰儿在宫门外逗着小狗,说来奇怪,她比我还喜欢这狗儿。所以每日遛狗地事就交给了她。 进入夏季,天气渐渐热了。习惯了有风扇和空调的日子。我万般无奈,平日到这树底下乘乘凉。丫头们准备了各色冰镇地汤水,倒也惬意,晚上睡觉她们要轮换着为我打扇,我不允,所以晚上睡觉最难熬,往往念着心静自然凉,一身黏乎乎痛苦地睡去。 今天是多云天气,难得的阴凉,云琦跟在我身后,说着她儿时的笑话,白溪很周全,在大树地下早放了铺了凉席的躺椅和木桌,桌子上摆了我最爱的酸梅汤。没想过什么时候出宫,女孩子,总不能把一辈子都埋葬在这里,”我用埋葬二字是要提醒她,间谍生涯究竟何时结束,毕竟她一个做杂活儿地小丫头,并没有什么机会能获得很机要的情报,即便得到,也很难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过,表姐说过好几次,但是我不想走,”小丫头很是神气,“我觉得我还能做更多事情。”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称奴婢,在她眼中,我是与她姐姐姐夫志同道合的朋友,而非尊贵的皇妃。我,是什么事情吗?”我平躺在凉椅上,微眯着眼睛。您是好人,表姐夫也极为欣赏您,说您是女中豪杰呢。”云琦一脸崇拜,“遇见您之前,我就在猜,您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跟普通人一样哎,一样挑食,一样爱漂亮。” 哎哎哎,什么人啊,怎么恃宠若骄这样说我哩?我皱眉假装生气,“挑食和爱漂亮是一个女人的本质,别说闲话了,今儿园子里暂时没有别人,你就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或者有什么事儿要告知我的。”起,应该心中是有些想法了,遇到您的前几日,表姐嘱咐我,一定要找到您,说有要紧事相告。”云琦很神秘地说道。京城了?”我坐起来,很是惊讶。有,她脱不开身,”脱不开身?我心底略略思量,那就是遇到麻烦了咯,翼王地名气在南京那是响当当,怎么会遇到麻烦,除非找他麻烦的是更高一级的人,洪秀全?或者杨秀清?信给我,不过,让我转交给您地东西,只能您一个人看到。”云琦张望一下四周,“我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担心表姐所托非人,不过,几日相处,你是什么样地人,我也大约知道了,今日您问起,那这信就今日交给您。”云琦说了大堆废话,最后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个小布条郑重交给我。不就得了,”我好笑地点下她地额头,“非要弄得那么神秘。” 布条上笔迹清秀,是柳姐姐的字没错,可寥寥数语却看得我心惊,之前猜得没错,石大哥真地被猜忌排挤了,柳姐姐担心将会大祸临头,才想到传信给我传来的?”我有些奇怪,北京城守备如此森严,云琦怎么有机会接到信条?在宫里做什么吗?”云琦很自豪地回来,“小小年纪就让我进宫,自然是有道理的,我在宫中养鸟,其中,就有鸽子。”她压低声音,极其神秘。 我明白了,用信鸽传信,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会出什么意外吗?”子有很多,如果信延误,我知道出了问题,那就会派上第二只鸽子,它们都是我一手喂大的,通灵性。”不太明白,”我看着云琦,她心思缜密,应该能帮我出出主意,“你表姐,为什么想到传信给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江西,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南京,表姐应该是在担心府中男女老少的安危,表姐夫出征了,翼王府里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天王若一声令下,怕都性命难保,除了您,没有能帮上忙的。” 我闻言惊出一身冷汗,“事情这样严重?”洪秀全再怎么多疑也不应该怀疑石达开啊,他是那样的光明磊落,忠心不二,再者,趁石大哥出征,将他的家人禁锢在府中当人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也使得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孤吟只把羁怀触(三) 得出宫一趟了,”我考虑再三,别无他法,若想救出柳姐姐极其家人,唯有我亲自去南京。您是皇妃,怎能随便出宫?”呵,这丫头,现在终于知道我是皇妃了吧。你依旧做你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破绽,信鸽,这几日不要放了。”我起身走进屋里,拿出披风和一包花茶,匆匆往养心殿走去。 奕泞躺在床上沉睡,我走过去,轻轻坐在床沿,没想到他竟醒了。了?再睡会儿吧。”你两日没有来看我了,”他不悦地板起脸。休息,前日去看了丽妃和小公主,一切安好,润常在快要生产了,你记得吩咐安总管安排个妥当的产婆。”我一一说完,又轻掀锦被看了看他的伤口,“好得很快,御用的药品就是好,过不了几日伤口就该愈合了,只是不要走动,免得伤筋动骨。”是来说这些的吧?”奕泞一眼洞穿我的心思。话要跟你说,”我笑笑,“我想出宫,可以吗?”在开玩笑吗?”奕泞变了脸色,“如今兵荒马乱的,你怎么想到要离开再安全不过的皇宫呢?”必得我亲自去办,”我很认真地看着他,“这不是无理的要求,希望你明白。”什么事?”奕泞非要刨根问底,可这事不能说啊,他巴不得南京城里的这个王那个王起内讧呢。家里的事。母亲病重,我要回家一趟。”我撒了个很烂的谎。城。让御医为她诊治,如何?”奕泞眼神犀利。经得起颠簸?若不回去看看,只怕今后再无见面地机会了。.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我泫然欲泣,此时的眼泪是真实的,没错。若我错过了这时机,翼王府遭灭门,我何来机会营救?宫?”奕泞似乎被我地眼泪打动。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想到这上头,只希望,您能成全我的孝心。”我愈演愈顺。了,这腰牌你拿着,出入自由。”奕泞眉头紧锁。从枕头一侧取出一块白玉腰牌给我。兴啊?不用担心我,我会安全回来地。”我笑着接过腰牌,在奕泞脸上亲了一下。他依旧锁着眉头,只不过脸红了起来。我嘻嘻笑着。拿过带来的花茶给他,转身出了养心殿。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啦。我心情好得不得了,正因为得意忘形,我没有回头看看奕泞,也就没有看到他满脸的猜疑与心痛。 在楚兰新走后,奕泞随即叫过在屋外候着的安德海,“安总管,仔细盯着,看看兰妃究竟往哪个方向去了。”安德海领命而去,奕泞用拇指狠狠按住太阳穴,头又疼了起来。 一路上很是畅通,安德海给我安排了车和车夫,不过我打算在下个驿站就换掉,撒谎并非我所愿,对于奕泞,我是力所能及地遮瞒,如果此事传到他耳朵里,又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为了不引起怀疑,我起先还是往惠夫人老家赶去,几个时辰以后,在驿站,我换了车夫,只说快到家了,不用他再赶车,家里有人接应。 换了朴素衣裳,除去了身上的贵重饰品,在驿站重新雇了车夫,这才往南京方向赶去。有消息了吗?”奕泞躺在床上,脸上地表情变幻莫测。呃……”安德海不知该讲不该讲。瞒,直说。”他被子下的手已握成拳。去了老家,但是在进城前,说家里有人接应,撤回了奴才安排的车夫,然后雇了驿站里的车夫往南京去了。”安德海一口气说完,心里惶惶不安。,朕明白了,下去吧,朕头疼,要休息了。”奕泞挥挥手,疲惫地闭上眼睛。 马不停蹄赶了四天,终于看到了南京城,这回在路途中倒没有吐得七晕八素,可能是因为心里头装了事儿,一直催着车夫快点快点,也顾不得颠簸了。 进了城,到了翼王府边上才发现,柳姐姐似乎把事情轻描淡写了,这哪叫钳制,分明已经是囚禁了嘛,王府的围墙边上站满了士兵,记得柳姐姐好像有功夫,不过看这情形,莫说她,就怕是府里的苍蝇也不见得能飞出来,那信鸽估计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放出的。哥,”我谄媚地走到侧门边上,扯了扯一个小官差的衣袖。一边去。”小混蛋凶得很,我一身粗布衣裳的打扮,又把头发抓得凌乱,像个中年妇女,难怪他不给面子。进去看看?我有个女儿在里面做丫头。”我从衣袖里取出一锭银子,趁别人不注意塞给他,我会看面相,这小伙子一看就是贪财地样儿。 官差很自然地就把银子收了进去,“大妈,我是好心,您还是走吧。” 什么?大妈?呼呼呼,我憋着一肚子气,继续媚笑,“我从前也来看过我女儿,我是乡下来的,来趟不容易啊,走了很久的路啊。府里头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官爷啊,是翼王升官啦?” 我一脸白痴样。 嗤,小官差从鼻子里喷出点带鼻涕地冷气,“你乡下来的不知道,翼王倒霉啦,”他拿手捂着嘴,悄悄说道,“你也跟着倒霉,这府里地人啊,除了翼王在外出征,其他地,一个跑不掉,你女儿,唉,别指望能活着回去了。” 什么?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我立刻红了眼眶,“我就这一个女啊,”我呜呜地哭起来。有什么用,看你可怜,我才告诉你,让你有点儿心理准备,得,就当女儿远嫁了,怪只怪京城里的一个什么妃,那个贱女人勾引翼王,结果翼王对天王有了二心,本来是要杀了她地结果倒好好地送回清狗身边去了。”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好心地劝我,同事也不忘对楚兰新同志唾弃一番。 原因在这儿,那不就是我害了他们嘛,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进府去,无论如何要见上柳姐姐一面,就算救不了她,也要问问她有什么话要带给石大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孤吟只把羁怀触(四) 依然是在这个侧门,不同的是,我换了身打扮,衣服更加破旧,头发上还黏满了油垢,要不是为了能进府,谁要把我打扮成这样,我非跟他拼命不可。运气好,还是那个见钱眼开的小兵,而且现在竟然只有他一人守在侧门。么东西啊,臭死了。”他见了我推着的独轮小车,还有车上破烂的四个木桶,掩鼻迅速退开去。啊,官爷,你行行好,让我见见我女儿吧。”我只差给他磕头了,妈妈的,在宫里的时候,奴才们谁不把我当神一样崇拜着呀,今天,倒要给这小混蛋跪下了,唉,谁叫石大哥和柳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呢。行,万一你把你女儿藏在桶里带出来,我不是完蛋了。”他叫嚣起来。看,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看,这是夜香桶,谁蹲里面都会被熏晕的,再说,这么小的桶,哪儿藏得进人啊。”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一被发现放你进去,我会掉脑袋的。”他犟着脖子。意,我就举报你,”跟我玩儿阴的,嘿,小伙子,你还嫩着呢。也不想想,我的思想可是比你进化了百多年呢。么?”他倒犟得很,“昨天没别人看见。”是祖传的,有记号,要是从你身上搜出来,你就完蛋了,再说。我凭什么不诬陷别人就诬陷你呀,肯定是有问题嘛,天王连跟着他打江山的翼王都怀疑。还会听你的解释,相信你的清白?你就等着掉脑袋吧。”我阴阴地笑着。太婆。被你害惨了,”他脸变得煞白,“去吧去吧,不过我那兄弟,你还得给点遮口费。.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还有,要是你半个时辰不出来,你就和你女儿一起死在这里吧。”他恨恨地咒骂,一半是因为冤枉,一半也是道出了实情,我得快去快回。 推着装了黄金便便地车在府里转悠,府里倒没有外头守备森严,只有几个侍卫走来走去,我推车走到了柳姐姐的居所附近。收夜香的来啦。”我在院子口叫道,很自然地,引来了两个侍卫。地。不知道这儿不准靠近吗?”两个人凶神恶煞瞪着我。我就是府里的,”反正瞎掰呗。我就不信府里收夜香地老奴才他们也认识。收。快滚。”两人捏着鼻子对我推推搡搡。我很脆弱地被他们推倒在地。一同被推翻的还有装了些夜香的小车,当然,是我故意弄翻的,好巧不巧,泼在了两个侍卫的衣襟下摆上,自然,也是故意地。人大叫着跳开,手中的长矛几乎要立马刺得我肠穿肚烂,但是,他们最终没有刺下来,而是飞快地跑开了,因为我是府里的奴才,随时可以找个机会把我灭了,但是这臭气熏天的夜香,他们不能在衣服上多停留一秒。 机会来了,我提起一个桶外黏满夜香的小桶,顾不得臭,快步奔进园子。 厢房里,柳姐姐正抱着婴儿暗自垂泪,一旁的清烟也是一脸戚戚然,丫头灵喜也在一旁立着,见了我,赶紧跑到厢房外去看动静。姐,”我的出现让姐妹俩眼前一亮,都急切地奔过来。来了,没想到你能来,不过,我这样的情形,别人是帮不了的,也只能求救于你了。”柳清吟让我看她怀中地幼儿,不过几个月,正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在他的家里将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了我,我就赶过来了,希望还来得及救你们。”我安慰她,其实谁都知道,这样地情况很恶劣,恐怕我没有办法做到。的指望,希望你带口信给我夫君,让他千万别回来,”柳清吟垂泪看着怀里地孩子,“就是可怜了我们地孩子,多么无辜,还有清烟,若不是我让她从娘家过来,她也不会丢了性命。我,若不是当初我让你们送我离开,只怕天王也不会猜忌石大哥。”我万分内疚。手握重兵,在军中的威望已经胜过了天王,所谓功高盖主,天王地猜忌由来已久,怪不得你。”我有一计,”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过行不行得通就要看造化了。“不过,只能救走孩子和一个大人。”说,若能救,清烟和孩子就托付给你。”柳清吟一听我有计谋,激动不已。姐,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我们姐妹同心,我不能扔下你不管。”柳清烟决绝地说道。说了,把孩子放在夜香桶里,刚刚两个侍卫被我泼了夜香,已经去清洗了,如今园子外没有人,要走得赶快。”我把桶放在桌上,严肃地看着柳家姐妹。是孩子的生母,理应和孩子一起,我们长相相似,万一有人查问,我还能挡一下。”柳清烟力劝姐姐带孩子离开。不得孩子送命,更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送死,除了夫君,你们就是我最牵挂的人,你们能逃出去,我就无憾了。” 谁都在替对方着想,但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柳姐姐,听我说,我只能对不住你了,你是主母,若你逃了,石大哥便应了天王套给他的罪名,而且,恐怕也会因此牵连到你更多的族人,清烟若离开,只要伪装得好,应该能平安带着孩子远走。”我一口去说完,眼中已经盈满泪水,生离死别啊。错,事不宜迟,等侍卫来了,就都逃不掉了,清烟,你好好照顾龙儿,从今日起,他就是你的孩子了。”柳清吟珠泪滚滚,将孩子郑重地放进桶中,“孩子啊孩子,若你命好,记得出府前千万不要哭,不要害了自己和两位姨娘。娘再也不能照顾你了,等你见了你爹,记得告诉他,娘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不过,娘要先走一步了。”已至此,清烟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清烟拼死也要保住龙儿的命,你放心吧。”柳清烟给姐姐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妹妹拜别。”先换上衣服,”我出声唤住清烟,这样干净漂亮的小姐,逃的出去才怪。 我走到门后,褪下自己身上的破衣裳,之前就想到了这个计划,因此破衣裳也穿了两套。“忍着点,我将房中夜香桶里的污物抓出来,忍着恶臭涂抹在清烟的衣服和脸上,又将她头发抓散,一眨眼,完全变了个人,谁都不会认出她的真实面目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点凄凉愁绝意(一) 看着清烟提着小桶走到夜香车边上,我的心莫名地揪紧,要是碰上了侍卫,那就完蛋了,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推着小车的柳清烟,回头看着站在厢房外阑干处的姐姐,泪眼汪汪,后者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内。 “兰新,你怎么不走?”回身看到站在门边的我,柳清吟狐疑地皱起眉。 “要走也得等清烟和孩子走了之后,若我现在离开,士兵必定会怀疑。”我随便找个借口,其实,我能出去的机会已经为零了,没有夜香车和桶子做掩护,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侧门。 “你没有了车子,还怎么出去?”柳清吟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痛哭起来,“为了清烟和孩子却要送掉你的性命,我不该让你来救我们的。”“吉人自有天相,柳姐姐,我能活着出去的,你放心吧。这里不能再呆了,我得马上离开。”在哪里都是死,还不如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免得她临死都抱愧。 “夫人,如果有人死了,楚姑娘是不是能以搬尸体做掩护出府去?”一旁的灵喜突然出声。“那当然,侍卫谁愿意沾这晦气啊,”我苦笑,突然,我大叫,“灵喜,你要干吗?” “夫人的恩情,灵喜就拿命来报了。”重逢后才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的小丫头灵喜,竟然就在我的面前跃下阑干,我和柳清吟都听到了一声闷响,那是身体撞在石头上的声音。 “灵喜,”柳清吟一下瘫坐在地,“我对不起你啊灵喜。呜呜呜。” 从前在翼王府,灵喜服侍我的时候,说起过自己的身世。.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没有柳清吟搭救,她早就饿死在街头。跟随着柳清吟八年,她们之间地感情早胜过主仆,灵喜总说,夫人的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完。没想到,今日,她竟拿命偿了。 我不敢走出厢房去,我知道,阑干下肯定是鲜血满地,那具年轻的身体为了让我安全离开,做了不知是否是无谓地牺牲。 良久,柳清吟止住哭,屋外传来了侍卫的叫声。他们已经来了,发现了尸体,但是应该没有发现先前离开地清烟和孩子。 “兰新。快走吧,灵喜不能白死。”柳清吟眼中旋即蓄满泪水。强忍悲痛使得她的身体不停颤抖,我知道。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奇_书_网_w_w 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姐姐保重。”我负泪走出厢房,接下来,我又要开始涎着脸演戏,面对灵喜的尸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演下去。 “妈的,真晦气,才换了干净衣服,又死了个女地,”两个洗净衣服的侍卫离尸体远远的,看似很为难。 “哎哟,死了人了呀,”我故意大惊小叫。 “哎,你不就是那个夜香婆嘛?你的车呢?”糟了,被怀疑了。 “不是,那夜香婆是跟我住一块儿的婆子,她身上也泼了夜香,夫人说进去怕熏了孩子,就让她去叫我来帮忙,夫人心好,收拾完给我打赏了,这不,我才出来呢,那婆子前脚走啦!”我乱说一通,倒也没有露什么马脚。 “这女的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侍卫又皱起眉,其中一个还用长矛挑了挑灵喜沾满血的衣服。 “我哪晓得她真死了,之前我收夜香的时候她还在和夫人顶嘴呢,手脚不干净,被夫人抓了现行还不老实,嘴硬。”我逼着自己变成一个八卦地冷漠的婆娘,“夫人给她个嘴巴子,她就说要跳楼,夫人没理她,给我取了铜钱打赏去了,回头就不见了她,哪知道,贼还有这么硬气的呀。”我故意嫌恶地皱起眉,“活该,年纪轻轻不学好,不像老婆子我,勤勤恳恳做了多年,从来没让主子说过闲话。” “得了得了,闭嘴,妈地,里巴嗦的还又脏又臭,”其中一个侍卫用长矛指着我,“你,把她背哪个地方去埋了。” “我?哎哟,奴才不做这晦气事儿,才换地干净衣裳。”我装作很不情愿。“你妈地,敢不听使唤,去,”另一个侍卫凶神恶煞一般,我战战兢兢走到灵喜的尸体旁,满脸不情愿地背起她地尸体。 “找个偏僻地儿,记住,不准出府。”两人说完,捂着鼻子离开。 我忍住眼里的泪水,灵喜,好妹妹,姐姐我平安出去了,一定会回来将你厚葬的。 尸体终究是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因此,我得以在骂骂咧咧中走到了侧门,门边上还有粪便,看来,清烟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 “开门,开门。”我拍着侧门叫道,行贿过的那个官爷打开门,见了我,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 “你之前不是推着车子出去了吗?臭得不得了。”他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怎么你又来了,不对,有府里的人混出去了。”他脸色大变,看那样子是要去报告了,清烟带着孩子惊魂未定,也逃不了多远,说不定就在王府附近等着我,这一搜捕就必死无疑啊。 “官爷啊,我命苦啊。”我放下灵喜的尸体,抱住那官差的腿大哭起来,“我女啊,死了啊。” “你背的是死人?”官差连退几步,眼睛再次瞪得溜圆。 “都是我多嘴啊,说了官差您跟我说的话,我女儿自知无望就跳楼啦。哎呀,我的女啊,我苦命的女啊。”我拍打着地面,“官差啊,你若不放我进去,我女还能多活几天啊。” “行了行了,”官差赶紧冲他哥们儿使个眼色,“再说下去捅娄子了,快走吧,你那遮口费我也不要了,我再要我他妈就是个畜生啦。” “我的女啊,”我仍旧在哭,“官爷,我要带我的女回家安葬啊,你行行好啊。” “那不行啊,之前就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放跑了哪个啊,这样吧,你把你女儿放在那灌木丛里,晚上我帮你埋了,”他指指侧门附近茂密的树丛。“等今后这事儿过了,你再来收她尸首回去吧,我也算仁至义尽啦“多谢官爷啊,”我哭得一脸鼻涕,老实说,心里是很悲痛的,这府里的人,死了的,活着的,我再也没有能力救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永远囚禁在翼王府里。 “走吧走吧,先前的事儿不要说出去啦,快走。”官差推搡我一下,我跌跌撞撞出了侧门,一路往先前落脚的客栈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点凄凉愁绝意(二) 出了翼王府,不敢先去找清烟和孩子,我打算回客栈先换件干净衣服,换个面孔再出去,清烟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应该会藏匿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会合的。 谨慎地走至客栈二楼最里边的房子,正准备进屋,背后却被猛拍一下。 “啊,”一声大叫,回头见到来人,我拍拍胸口,赶紧将声音咽回去,是清烟,依旧提着小桶,原来她并未走远,在附近一条对着侧门的巷子边上蹲着,见我出来,悄悄尾随至客栈外,然后从后门的茅厕边溜进来上了二楼。 “孩子还好吗?”桶子上的木盖子换成了一块破布。我掀开布片,看到桶里的婴儿依旧酣睡着。 清烟从桶中小心地抱出龙儿,“还好,之前哭了几声,哄睡了。”孩子对清烟有着一股特殊地依恋,可能是因为在清烟身上,有着同自己母亲一样的味道吧。“姐姐呢?终究逃不掉了么?”清烟眼中有泪,可怜巴巴望着我,她心里是希望我能再进去府中施救的吧。 “对不起,已经尽力了。”为了我,已经牺牲了一个灵喜了,我如实告诉了清烟关于灵喜跳楼的事,清烟听罢,用力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不是我不救,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知道你心中难过,我又何尝不是?不过现在,却不是伤心的时候,快快收拾下,我们马上启程回北京。”我从床上的包袱里翻拣出几件衣服丢在桌上。 “去北京?我人生地不熟,又带着龙儿。”清烟略略迟疑了下。 “我不能安置好你和孩子,又何需来救你?”我快速地换上一身中年妇人的装扮。.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快换衣服吧,唯今之计,我们只有乔装打扮。先离开南京城。 清烟别无他法,只得从桌上拿起我给她的衣服。换下了身上又脏又臭地伪装。 从房门里出来时,我们俨然已经成了祖孙三代了,(本想扮成夫妻地,貌似在很多电视剧情节中,都看到过这样的。而且我这平胸伪装成男人一般瞧不出破绽,不过清朝男子是要剃发地,我一没有剃光头回去见奕泞的勇气,二不想被当成反清复明地余孽,所以作罢。)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了大大的几锭银子,我们就成了老板地亲戚,看在钱的份上,他亲自送我们出城。南京城如今和北京城一样了,在我们那个时代叫戒严,战乱时期嘛。进来容易出去难,谁知道你属哪一方啊。 “官爷。这是我妹妹和我外甥女儿。前段时间家乡遭乱,到我这儿来避避的。如今要赶着回去啦。”老板送我们到城门口,清烟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上,我则是一脸沧桑对官差陪着笑脸。 “真的?”官差看似信了,却又要再多问一句。 “哪能骗您呢?”老板很机灵地从兜里拿出锭银子,“官爷,老朽还要看顾店子,这点小钱儿几位买酒喝,多谢啦。” 有了钱,事情好办得多,车夫赶着马车一路出了南京城,在客栈里买的干粮原封不动地放着,我和清烟都没有吃东西地心情,龙儿在她怀里安静地睡了,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纷乱都与他无关,还好,因为他的年幼,他未能亲见在自己家人身上发生的一 “兰新姐,我不想去北京,我打算去江西。”马车出城半个时辰后,清烟开口道。 “去找你姐夫?兵荒马乱地,你怎么找他?还带着孩子。”我看着她,这样不现实的事情呢。 “我总得把姐姐的话传给姐夫吧,”清烟咬紧下唇,眼眶红红。“姐姐她……”清烟泪珠滚滚。 “好了好了,”我拍着她的肩膀,经历了一些事情,我冷静了许多,“你听我的,咱们先去北京,等一切弄妥当了,我们再去打听你姐夫的消息,就算你寻他心切,孩子总要安置好吧。” “恩,”清烟含泪点头,“一切拜托兰新姐姐了。”别说这么见外地话,”我接过孩子,紧了紧襁褓,把他稳稳地抱在怀里,这个孩子,何其珍贵啊。 几天几夜的颠簸,我和清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有时候,心情决定体力,我们犹如惊弓之鸟,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加上龙儿整夜啼哭,让我们疲于应付。干粮已经发硬,即使用水泡了也难以下咽,龙儿饿得连哭声也小了,什么东西都不肯吃,每日饿极也只吞下几口清水。 “兰新姐,什么时候到啊?再这样下去,龙儿怕支撑不了了。”清烟搂着怀里地孩子,哽咽道。 “快了,”我舔舔干裂的唇,体力有些不支,其实我也不知道还有多远,但只能撒谎安慰她。掀开帘子看外面,眼睛有些发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趟我地身体特别地虚弱,有时腹部还会传来一股坠胀地痛楚。 放下帘子,我倚在车厢的木板上,“清烟,我困了,先睡会儿。”疲倦地闭上眼睛,身体地疼痛再次袭来,我咬唇忍住,期盼着快点回到北京城。 “兰新姐,到了,你看,那是北京城吧。”清烟难以抑制的兴奋,她推醒我,掀开帘子让我看前方高大的城门。 没错,是北京城,我们终于到了,肩上的重担一下轻了许多。安顿好清烟,我得赶快回宫去见奕泞,有句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嘻嘻,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他,我要去交还玉牌,要倾诉相思,还要在他养伤的养心殿胡吃海喝,哼哼! 因为有奕泞的玉牌,我们没费多少功夫就进了北京城,盘查的守卫见到玉牌的时候,只差给我作揖下跪了。 我安置清烟和孩子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我将近一年没有去过的幽兰居,附近的邻居居然还记得我,正好,有他们的帮衬,清烟的生活会更好一些。 附近香料店的老板一直帮我照顾园子和花,从前我住的厢房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就觉得您还会回来看看的,所以一直收拾照顾着。”老板很是憨厚,附近的邻居也围拢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这是我妹妹,嫁到南方去的,那边兵荒马乱,妹夫出门做生意一直未归,我见妹妹带着孩子,生活多有不便,就接她来北京了,往后,还希望大家多帮帮忙,她带着婴儿,别让旁人欺负才是。”我说得声泪俱下,龙儿此时也适时哭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点凄凉愁绝意(三) “哎哟,真造孽呀,还是在北京城待着安心呢。”一个中年妇人走到清烟身边,捏了捏龙儿涨得通红的脸蛋。“孩子多可爱啊,哭得那么厉害,要吃奶了,做娘的赶紧喂孩子吧。” 喂奶?我和清烟面面相觑,哪有奶啊?“我妹妹身体不好,加之孩子出生没多久,妹夫就离家了,没有人照顾,做月子的时候就没有奶水了。”呼呼,只能如此圆谎了。 “我媳妇上月才生了孩子的,奶水足,来吧来吧,我抱去吃饱了再送回来。”人群中另一个胖乎乎的大婶从人群里挤出来,伸手抱过清烟手中的孩子。 “啊?”清烟还未反应过来,孩子已经被抱走,她心急地想要夺回来,却被我拉住。 “放心,都是好人,我认识,没有奶水,孩子会饿死的,过两天我托人送些孩子吃的东西来,现在,就让别人帮忙奶着吧。”清烟虽收回手,但心里惴惴不安,好在,等我们收拾好清烟住的厢房,龙儿就被送回来了,满足的小脸上还残留着奶渍。 “大家挺热心的,你安心住着,把龙儿照顾好,等外头稍稍安定些,我就派人帮你去找石大哥。”我看看外头的天色,已近黄昏,“不早了,我得赶着回宫去,这些银票,你拿着。”我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你一个女人住在这儿,多少有些不安全,没事儿多去附近走走,串串门,和大家熟些。有什么事儿也能叫上他们。” “明白了,”清烟的情绪比刚来时好了许多,也许是隐忍。.Www,16K.cn更新最快.也许是认命,总之她现在也认识到。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不负姐姐所托,照顾好龙 出了幽兰居,走出小巷,附近有二人抬的小轿,给了碎银子。轿夫抬着我轻快地往宫门走去。 回到储秀宫,已是疲惫不堪。白溪见了我没有说话,差碧痕锦瑟去打水让我沐浴,云琦端来热茶站在我身边,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望着我,我喝口茶,回望她一眼,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她这才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绿绮呢?“好生奇怪,回来竟然没有看见兰 “被皇后那边儿地人叫去了,听说皇后身体不适。想吃些小点心,偏偏只有绿绮才做得出那个味儿。”白溪平淡地告诉我。但我却极敏感地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些端倪。 “多久了?”我离京不过十来天。皇后就打起我身边人的主意来了。 “有三四天了,一直没有回来呢。”白溪替我沏了茶。走到浴桶边去试水温。 “这样啊,”我咬着杯沿,思绪有些乱。“只是去皇后那边吗?这几天宫里没有什么事儿吧?” “奴婢待在储秀宫里,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您一去十来天,这趟回来,怕又有什么风波了。”白溪心疼地看着我,”主子都去哪儿啦?之前也不说一声,害奴才们这几天一直悬着心,您看您,出去游山玩水不是挺轻松地么?倒变得又黑又瘦了。” “游山玩水?”我那哪是去看山水,我是去玩命呢。 “是啊,您走了没几天,皇后那边的张公公来叫绿绮,我们说,主子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储秀宫地奴才可不能随便走动,免得主子回来见不着。结果张公公说:你们主子这一去,怕是会很久呢,这游山玩水可不是一天两天就会回来的。”白溪如实告诉我。 “张公公说的,那皇后也应该知道了。”我心底有股不好地预感,皇后不适,这段时间都没有出承乾宫,她是怎么知道我出宫的事儿的?难道是奕泞说了? “主子,可以沐浴了,干净衣裳在屏风后面地凳子上,奴婢却给你准备点膳食。”白溪帮我褪了衣服,散开我乱糟糟的发髻,待我泡在桶中,便带上门出去。 房中只我一个人,脑子里一团乱,清烟的事并未安排妥当,她带着孩子住在幽兰居也非长久之计,真正稳妥的办法是为她找一个夫婿,既能接受她和孩子,又能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人选呢?我头疼起来,很不幸,腹部也开始疼痛,我捶了捶肚子,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了出来,月信又来了么?因为泡在水中,我并未觉出不妥,洗净后穿了宝蓝色的衣服,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主子,饭菜来了,”白溪端了膳盒,满满一盒精美的饭菜,我抽*动着鼻子,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地饭菜了。 “好香,”我一口气喝完一碗汤,意犹未尽地舔舔嘴,正要端着饭碗大吃特吃,房门却被人轻轻叩响。 “谁啊?进来。”我放下饭碗,看着安德海站在门边。 “安总管?”我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吧,怎么?有事儿?” “娘娘,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一趟。”安德海有些严肃。 对了,回来后还没有去看奕泞呢,不知道他的伤好得怎么样了,这么急着叫我,是想我了吧,嘻嘻。“知道了,我刚刚沐浴完,打算填饱肚子就过去呢。” “皇上说让您马上去趟养心殿。”安德海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房中却因为他地话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知道了,”我看着外面地天空,有些灰暗,快要下雨了吧。“白溪,帮我拿披风来,饭菜先端下去,我回来再吃。” 白溪手脚麻利地取了披风,又替我系上,头发还未干透,披散在背上让我显得愈发清瘦,“主子,早去早回。” 我点头,安德海在前面走着,一路沉默无语。 出了储秀宫地大门,依旧有四个小太监准备了软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到他们脚步飞快走向养心殿。 大殿里灯火通明,奕泞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很是精神地坐在龙榻上,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我走进殿中,很意外地见到两个人,皇后和兰儿,她们怎么也在?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点凄凉愁绝意(四) “给皇上,皇后请安。”我福了福身,脚有些发软,一旁的安德海似乎看出了我的虚弱,搬来一把铺了白兔毛的木贵妃椅让我坐下。 “安德海,你可以出去了。就在大殿外候着。”奕泞面无表情地喝退了安德海,我轻轻喘着气,感觉到暴风雨来临前暂时的平静。 “妹妹,这趟出去,玩儿得可尽?”皇后率先发难,不是说她身体不适么?看她那一副斗鸡的样子,威风凛凛地,精神好得很嘛! “妹妹哪有那个闲空,不过回去探望病重的母亲,尽尽孝道罢了。”我语气淡定。 “是嘛?不知道令堂什么时候搬的家啊?竟然从北方到了南方,搬的可真够远的。”她一针见血,完了,我去南京的事皇后知道了,谁告的密?我求助地看着奕泞,他竟一脸漠然,用沉默来纵容皇后对我的盘问。 我又看向兰儿,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些讯息,她跟在皇后身边几天了,今天还跟到了养心殿,看来皇后很是重用她呢,那她会暗示我一些什么吗? 兰儿兰儿,你看看我,我在看你呢。我瞪大眼睛,她却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一双眼睛看看我,又很快挪开去。 “妹妹,你出去十来天,宫里可发生了不少大事儿呢,你想先听哪件啊?”皇后笑得很坏心的样子,我在心里撇撇嘴,今天心情不好,身体又疲惫,从开始泡在浴桶里到现在。腹部的疼痛还是一阵一阵的,没有卫生棉的时代真不习惯。 “妹妹什么都不想听,连日奔波。有些劳累,请恕妹妹先退了。”我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皇上,您的玉牌,”我没有看皇后地脸色,径直走到奕泞身边。从腰上取下玉牌给他。.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说吗?”奕泞接过玉牌,突然开口,声音阴冷得像被冰冻过一般。 什么话?他知道我去了南京吧,就算说实话也是我们独处的时候啊,难道他忘了还有皇后这个是非精在场呢,我冲他眨眨眼,调皮地咧咧嘴角,明天再说不迟的嘛。 “明天说吧,臣妾累了。”我走到兰儿身边。打算将她一起带回储秀宫,主子回来了,皇后总不好再借用奴才了吧。 “明天?你一个晚上就能把说辞想好了是吧?”奕泞有些愤怒。这是生地哪门子气啊?我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了我累了。明天说不一样吗?”我有些愤怒。腹痛难忍,我要回去喝红枣茶。还要一觉睡到自然醒,这个男人难道没有看出我风尘仆仆,需要好好地休息吗? 啪,很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皇后带着胜利地微笑看着我,好狠的一巴掌,扇得我嘴角都裂了,一丝咸咸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 “太猖狂了,敢这样跟皇上说话,你以为你是谁?”皇后恨恨地瞪着我,“以为得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不要忘了,这后宫里貌美而又贤淑的女子多得很。”她似乎意有所指,可我没有力气去想了,她以为她又是谁呢,我不想计较了,头痛腹痛。 “绿绮,我们走。”我走到兰儿身边,希望她能扶住我,腿在打颤,怎么连站立都觉得好费力呢? “绿绮?还要演戏吗兰新?你不是应该称她为兰儿吗?或者懿贵人?”皇后的话语传到我耳中仿佛一根利刺扎进心里,我有些惊惶地看身边沉默地奕泞,他依旧一脸漠然。 不,我不信,就算自古君王都无情,我也不信奕泞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他是皇帝,没错,他拥有后宫无数佳丽,也没错。可是从我们表明心意开始,我的心里再没有了别人,他不也一样么? 眼睛变得难以聚焦,眼中有泪一滴滴淌落,我回头看看兰儿,她的长发早已绾起,我忽视了这一切,还有她耳朵上米粒大小的翡翠耳钉,是的,让我害怕,让我多心,让我难过的耳钉,是奕泞送的定情信物吧,淡淡的翠色,被我眼眶里蓄着地泪水放大,放大,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好了,皆大欢喜了,皇上找到了真正的兰儿,奴才也可以功成身退了,求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赐奴才个全尸吧。”我苦笑着往后退,这场闹剧,为何要卷进我?伤人还不算,竟要伤心。唉,耍了那么多小聪明,没想到最终害人害己了呀。 “不要胡搅蛮缠说这些浑话,你都背着朕偷偷去见不该见的人了,朕封个贵人又有何妨,”奕泞仿佛在说气话。 “你认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地秘密?我的行踪,你不是了如指掌吗?”眼泪又不争气地淌下。 “懿贵人是皇上命中注定地缘分,再说她是真正地叶赫那拉氏,楚兰新,你也到了打回原形的时候了。”皇后幸灾乐祸。 “命中注定?”我惊愕地望着面前地三个人。 “朕封她为贵人是上天的安排,是姻缘。”奕泞很认真地从袖中拿出红绳,“看看,这个,是你没有的,朕在你身上投注了那么多感情,你却一再背叛朕。” “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我胡乱地摇头,“没想到,你还是不信我,一开始就没有信过我。如果我说这红绳是我的,姻缘是我们的,你信吗?也不会信了吧!” 我退到台阶边上站定,“奕泞,对不起感情的是你,我的背叛只是你的猜疑,而你的背叛,就摆在我面前,刺进了我心里。”缓缓转身,我打算走下台阶,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储秀宫去,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会像梦一样被忘却。 “竟然直呼皇上的名讳,”皇后气势汹汹地冲上前,穿着花盆底脚狠狠地踹在兰新腿上。 “谁准你这样伤她?”奕泞来不及阻止,就见后者顺着台阶滚到了大殿上,顾不上腿伤,他激动地站起身,推开立在身前的皇后,蹒跚着下了台阶,抱起额头已经渗出血的兰新。 “皇上,主子,”兰儿一见也飞奔下去,心急地查看兰新的伤势。“啊?皇上您看,兰妃娘娘身下流了好多血。” 宝蓝色的衣服上,看不出血迹,但是在兰新身下,有一滩刺目的殷红,身体碰撞的伤口不会留这样多的血,唯有可能,这血是从身体里流出的,奕泞此刻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他猜得没错,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皇后杀死了自己和兰新的孩子。 “去叫御医,叫御医。”他在殿中大吼。 “谁知道她又耍什么把戏,皇上您不要上当。”皇后妒忌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冷冷说道。 “闭嘴,你给我滚出去,滚回你的承乾宫去,要是兰妃有事,朕饶不了你。”奕泞的眼神像刀子,让皇后不寒而栗,这样的眼神,她在落水失去孩子的时候也见过。不同的是,当时皇上瞪着楚兰新的眼睛里还有不舍和悲痛,可现在,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完全只有厌恶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情无意且休论(一) 微微醒转,朦朦胧胧看到一个人守在床前,不消说,是奕泞了。我合上未完全睁开的眼,扭过头去,他已知道我醒了,并不说话,只是低垂了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他是孩子么?不是,他只是做错了点事儿么?也不是,所以他不值得我原谅,所以,我不想见他,被他紧握的手用力抽了回来,放进被中,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部,从我坠下台阶,腹部剧痛开始,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不被祝福,不被期待,而且还被自己的父亲假借他人之手剥夺生存的权利。 对于宫里的孩子,不论是丽影诞下的公主,还是润常在腹中的胎儿,我都是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仿佛我就是她们的母亲,当她们被威胁被伤害的时候,我也竖起浑身的刺,尽管我保护她们的方式很独特,我能尽的力量很微薄,但我一直在努力着,却没想,最终,竟失掉了自己的骨肉。 “兰新,”奕泞叫了一声,然后继续沉默。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紧闭着眼睛,却仍然看到一对翡翠耳环在眼前晃动,那样刺目。 “你出宫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尽伺候,你不知道,你离宫十来天,我快被寂寞吞噬了,加之你撒谎在先,而且是去见我的死对头,你让我怎么想?走了一个奕,又来一个石达开,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吗?”他压低声音嘶吼道。 “所以,在我们表明心意之后,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你就要背叛我一次。当作扯平是吗?”我转过头来看着他,青色的胡茬布满下巴,看起来分外狼狈。.Wap,16K.cn更新最快.却并不值得我可怜。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多了酒。看起来,那个人就是你,穿着兰花纹的衣裳,连走路的样子都像你,我以为是你回来了。要给我惊喜,所以我才……”他慌忙解释。 “不要说了,越描越黑,我和她站在一块儿,谁都不会混淆,何况是您呢?男人都是这样,偷腥地时候只顾着快活,捅娄子了就一定会把责任归结给女人。”这样没责任感的男人,我为什么从前就愿意为了他忘却奕。忘却红绳呢?穿着兰花纹的衣裳,哼,好笑。谁不知道兰儿对于我从前地安排有多么抵触,还有一个荣禄在宫外翘首以盼。她怎么会变了心思呢?戴上翡翠耳环。也是因为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别无他法了吧。 “知道你不会信。就像之前我不信你,但是我还是要解释清楚,对于孩子,我很内疚,他地出世是我最期待的,这是我的心里话,”奕泞起身走到门边,“是对我的报应吧,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这个混蛋,”我拿被子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这样就完了吗?就当补偿了吗?谁能还我孩子地性命,这个混蛋。” “主子,”是兰儿,“身子好些了吗?”她的话里有着浓浓地歉意。 “不要抱愧,跟你没关系,”我拿被子擦净脸,深吸了口探出头来,却见她两眼红肿。 “要不是我,您就不会……”她掉下泪来,“我不该去皇后那边儿帮忙,结果害了您和孩子。“皇后的心思我明白了,不过,我想问的是,那根红绳,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从前最亲近的人,我也不会不盘问,毕竟事情有太多的可疑之处。 “主子,”兰儿扑通一声跪下,“绳子是奴才拿的,但是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着好玩儿,”她跪在我床前泣不成声。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有些气结,为什么这样大地事情她不告诉我。 “奴才见皇上对主子一片痴心,后来,主子又去宫外见别的男子,奴才替皇上不值,就将你埋的信物偷走,奴才是为了主子和皇上地感情,也是担心信物一旦被别人发现,就会掀起轩然大波啊。”兰儿解释得很有道理,简直无懈可击。 “那兰花纹的衣裳怎么解释?”我承认我在吃醋,即便我从前打算安排他们相识,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希望他看到他,不希望他们相爱,总之,我们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地瓜葛。 “您离宫不久,皇后就派人来储秀宫了,说要找个做点心地,挑了我去,”兰儿依旧跪着,“赏了衣裳和首饰,做了一天点心,就派奴才去养心殿伺候了,皇后说,奴才是主子身边贴心的人,主子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就换奴才来尽 “然后,皇上就召你侍寝了?”我艰难地说出事实。 “奴才对不起主子,也对不起荣大哥,奴才不知道皇上会……”她捂住嘴低泣。 “这么说,我一离宫,皇后就开始打算了?”终究还是斗不过她,从前还可以装失忆,经历了这么多,也不用装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这一夜,依旧无眠,兰新不知道地是,养心殿里,也是整夜灯火通明,奕泞在龙榻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见满眼血红,为什么要怀疑她呢?是害怕失去吧。 那个真正的那拉氏,穿着兰儿的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排遣了无数的相思,没有想过要怎样安置她,一开始,她就只是兰新的替代品,但是,她拿出了红绳,说了高僧的一番话,让自己不能再忽视她,就算没有感情,也是命定的姻缘,如果将她置之不理,似乎说不过去。 让自己没想到的是。皇后知道了此事,竟也大度地要求封那拉氏为贵人,皇后的做法不无道理,兰新占用那拉氏的身份几年多,她一直无怨无悔地做着奴仆,且不说兰新冒名的目的,就是那拉氏的胸襟与气度,也难能可贵,封她为贵人,似乎才对的起她。 可是一个小小的封号,竟让兰新那样抵触,以至于在大殿上和自己闹翻,害自己说出些伤人的话,最终的结果是兰新失去了孩子,很有可能从此不再原谅自己,想到这儿,奕泞长叹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放她出宫,就是信任她,不过问她去做什么,也是信任她,之所以跟踪,一是心中放不下,二是担心她另有隐情,果不其然,她真的掉转车头去了南京,这样的结果怎不让他郁愤难平?所以才在养伤期间借酒消愁,所以才将那拉氏当作兰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怪不得别人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情无意且休论(二) “主子,好些了吗?”这些天,白溪在旁边尽心伺候,兰儿封了贵人,不便住在储秀宫,皇后安排她住进了承乾宫的侧厢房,身边的丫头依然是四个。 “好多了,扶我起来吧,老是躺着也不好,”我伸出手去,让白溪搀我起来,躺在床上几天,没见着云琦,心中有些奇怪,“云琦呢?” “在园子里呢,”白溪拿出几个枕头垫好,让我舒服地躺着,端了补品来喂我。“这些天不知道怎么了,神神秘秘地,老是不见人影,今早上给您熬了补品,就出去了。” 说到云琦,我这才想起,躺了几天,都没有办法去见清烟,不知道她和孩子怎么样了,说了去探望的,又失信了。 “白溪,帮我把锦盒拿来,”我指了指梳妆镜前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珍宝首饰。 “这个,”我拿出一个宝石头簪,外行人是看不出价值的,虽然小巧典雅,但实际上串起来的每颗宝石都极其珍贵。“能值不少钱吧。” “这是宫里的东西,不能私自带出去的,被发现了可是会掉脑袋的啊主子。”白溪慌乱地摆手。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出去了?这两天天气不错,我想去养心殿走走,之前总得打扮打扮吧,这头簪戴着好看吗?”我在头上比了比。 “当然好看了,不过主子,您才大病初愈,为何想着去养心殿呢?”白溪纠结着峨眉,很是不解。上次与奕泞无声的争执,还有兰儿封贵人的事,她都是知道的。 要想见清烟。没有奕泞的帮忙是不行地,还有件很重要的事。.16K,手机站更新最快.我要赌一把。 奕泞没有想到我会来养心殿,乍惊乍喜的表情看在我眼里,很不舒服,他还在乎我?或者说是喜新不厌旧? “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怎么不呆在房里好好休息?”他跛着脚走向我。 脚还是跛了?我再冷漠也无法继续面无表情,“伤还没好吗?”我蹲下去,掀起他地裤脚察看,上面有一道丑陋的疤痕,看得我心惊。 “被你关心就好得差不多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甩开他掺住我胳膊地手,走到一边。 “我要见两个人,如果你不允许。我马上就走。”我口气强硬。 “哪两个人?”他问道。 “荣禄,还有我义结金兰的妹妹柳青烟。”我心中忐忑,如果他吸取上次的教训。不允的话,我也无法。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见他们?”奕泞的口气也很坚定。 我回身紧闭大殿地门。走到他身边,“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说完以后,你再做决定。” “安德海,在门外候着,谁也不许进来。”奕泞大声吩咐安德海,后者听命,守在了门外。 “兰儿的事,我不想再提,至于孩子,你也不要太内疚,就算不跌倒,他也保不住,因为之前我就有了小产的症状,只不过自己太专注于别的事情,顾不上他。”我看着奕泞,他眼里依旧有着内疚与心痛。 “你该知道,我去了南京,不过不是去见石大哥,而是去见他的家人,在战场上,他是你的劲敌,不过,在私人感情上,你欠他一个人情,那就是我。为了我,他得罪了洪秀全和杨秀清,他们派他在外杀敌,却在南京城布下埋伏,不管他是凯旋而归,还是落荒而逃,等待石达开的,都是一死。”这是我在南京打听到的消息,没想到作为农民领袖的洪秀全,害起人来竟是无所不为,不择手段。有这种事?那岂不是太卑鄙?”奕泞有些不相信。 “战场和官场一样,尔虞我诈,常见地很,你是幸运的,没有兄弟来和你争权夺位,不过你别以为,皇宫里没有刀光剑影,这世界也就是太平的。”我好笑地看着他,想法如此简单,好在他没有出生在他爷爷那个时代,不然,肯定做了牺牲品。 “那石达开该怎么办?”虽然奕泞不算英雄,到底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听了我地话竟也惺惺相惜起来。 “还不知道,他还在江西攻打塔吉布的八旗军,翼王府如今连苍蝇都飞不出了,他地家人,和他地命运一样,只有等死这一条路。”我说得有些凄凉,枭雄成就历史,英雄成就悲剧,果真不假。 “你不是去了南京?没有什么办法吗?”奕泞认真地问我。 “我告诉你,我从翼王府救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翼王之子。”我压低声音,很神秘地在他耳边说道。 “他儿子?”奕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怎么,想赶尽杀绝吗?”我看着他,满脸鄙夷。 “我是那样的人吗?你都愿意告诉我,就是无比信任我了,你不信我就是不信你自己。”奕泞对于我地鄙夷很是气恼。 “说说而已,动什么气啊?”我坐在桌边,“还有一个是翼王的姨妹,她姐姐把孩子托付给她了,很可怜的。”我把救他们的方法向奕泞说了一边,仿佛是天方夜谭,奕泞好几次都屏住了呼吸,那样可笑又可爱的表情,某些时候竟然让我忘了回宫之后的不愉快。 “能帮上什么忙吗?”听完故事的奕泞,给我斟了一杯热茶,竟然是我离宫前送来的花茶。 “你有诚意吗?帮助的可是你的敌人?”我抿口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如果我不是皇帝,说不定就成了他的追随者,英雄豪杰,当是受世人景仰的。再说,我帮助他的家人,不过还他一个人情罢了,战场上,还是会毫不留情的。”他说得很笃定。 “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你还他的人情,怎样?帮不帮?”我吃定了他。 “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奕泞挑高眉毛,小样,竟然学我那套,知道提要求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奕泞已经同意,那接下来就要看当事人的了,如果他和她愿意携手,真可谓皆大欢喜啊。 “忘了之前的事,不会再有下次的。”奕泞突然可怜巴巴地向我祈求原谅。 “不要说了,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我头痛地站起身,心情变得烦躁。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奕泞急切地拉住我,止住我向外走的脚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情无意且休论(三) “放开,你听到没有,”我气恼地想挣开钳制住我的手臂,怎奈他纹丝不动,耍赖一般环抱着我,就是不撒手。 “信不信我踹你一脚,”我撂下狠话。 “踹死我我也不放,一放你出去误会就来了,我保证,从今日起,宫中不会再多出一个妃嫔贵人什么的来,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只要你不受伤害。”这样肉麻的话从奕泞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我有一些心酸,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我一般,死心塌地地爱上对方, “我不是个好皇帝,只知道儿女情长,可是我真的希望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不用考虑名利权势,一辈子只与心爱的人相守。”奕泞将头埋在我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淌落,我知道,他付出的,远比我付出的要多得多。我可以爱得放肆,爱得无所顾忌,他却不能。 “好吧,我原谅你。”我回身看着他,低低地说道。 “真的?”奕泞的表情只可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其实,这件事在我心中终究有疙瘩,但是看着他那样真诚的脸,我能狠心拒绝吗?我心里在叫嚣着原谅他原谅他,毕竟这样珍贵的感情,我不舍得放手。 “那你要答应我,”我揪住他的衣领,凶巴巴地威胁,“一定不能反悔,也不能外泄,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如果有第三个人晓得了,我就永远不会再见你。” “我保证,”奕泞学我从前那样,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发毒誓保证。” “行啦,”我拽下他高举的手,“宣他们进宫吧。柳清烟和荣禄。”这个媒,就是我下的赌。.wap,16K.Cn更新最快. 奕泞照我的安排。在御花园摆了一桌宴席,没有旁人,除了安德海,就只有当事人,我没有说出荣禄与兰儿地事。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看到神采翩翩的荣禄,这个少年郎的脸上写满自信,皇上召见,定有大事,在御花园中秘密宴请,定是大喜事啊。 “臣荣禄叩见皇上,”清烟还没有来,安德海稍早派人去接了。并且捎去了我地亲笔书信,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见面。 “平身吧。不要拘礼,今日在御花园里。不过想与爱卿聊聊家常。”奕泞一脸平和。 聊家常?荣禄有些惊讶。站起身来看看我,我并未表态。只谦和地笑笑。 “荣爱卿已经到弱冠之年了吧。”奕泞暗示道。 “大丈夫事业未成,怎好谈家室。”荣禄不卑不亢,让我想起从前他跟我说的那番话,英雄惜英雄地,并不只有奕泞一人啊。 “荣大人,我有个义妹,倒是和你很般配,今日皇上在这儿,做个媒如何?”我微微笑着。“娘娘的义妹,臣高攀不起,”荣禄垂下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郁闷。 “高攀不高攀,还得看看本人再说。”我有种预感,这事儿一定能成。 “皇上,兰妃娘娘,柳姑娘来了。”安德海在奕泞旁边耳语,清烟啊清烟,但愿你能看得上这个少年,从此后,就再不用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也就不会辜负了你姐姐啊。 “民女柳清烟拜见皇上,”清烟盈盈一拜,已让奕泞心生好感,这样地女子配荣禄,真真是郎才女貌啊。 “清烟?”还没等奕泞说话,面前的荣禄却失礼地脱口而出,“你是柳府的清烟妹妹?” “你是?”清烟也抬起头,“荣大哥?你是荣大哥!”清烟扑进荣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你们认识?”我和奕泞面面相觑,这是演的哪出啊?无巧不成书,真是这样的啊。 “臣不敢隐瞒,臣少年时,曾随叔父到处游历,在叔父的好友柳伯父家见过清烟,只是后来,因为叔父与柳伯父立场不同,不久带着我回到喀什,我们再未见过,没想到今日得以相见,真是太神奇了。”荣禄又惊又喜。难怪他从前会跟我说那番话,原来少年时去南方,已经有了崇拜的偶像,可入宫为臣,又不能说出心中所想,“神奇?这叫缘分。”我笑着看看奕泞。 “柳姑娘就是兰妃娘娘的义妹,荣爱卿,还认为是高攀了么?”奕泞开口道。 荣禄听到此话欣喜万分,但随即,表情又黯淡下来。“臣已有婚约,只是在等相见之日。”他心里是喜欢清烟的,如果当初他叔父在柳府多待些日子,说不定就成全了这桩美事,事情啊,总是兜兜转转绕个大圈子再回到原点。 清烟原本偎在荣禄怀中哭泣,听我们这样说,心下明白,羞红了脸赶紧退开去,没想到荣禄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愣住。 “荣大人,若你没有婚约,你是否愿意与我义妹携手白头?”我一针见血地问道。 “只怪老天捉弄,”荣禄神色黯然,虽然兰儿进了宫,但是两人盟约还在,他怎么负了她一番痴心? “皇上,娘娘,清烟没这个福分,”一旁的柳清烟见此,缓缓说道,“希望荣大哥和那位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清烟,我……”荣禄很是为难,为什么清烟如今才出现? “不管你对那位有婚约的姑娘,是感情还是责任,你和我义妹地姻缘,结定了。”我突然板起脸,冲荣禄说道。 “兰新?”奕泞见我突然发脾气,赶紧提醒我不要失态。 “皇上,臣妾有话和荣大人说,”我对着奕泞下逐客令,他倒也不生气。 “帮忙帮到底,我可是什么事都依你了,”奕泞起身经过我身边,小声说道,“你也不要食言。” 安德海送奕泞上了软轿,又照我的意思将清烟送去了储秀宫,园中只剩了我与荣禄。 “若没有婚约,你还是愿意娶清烟地?”我看着荣禄,他不语,然后缓缓点头。 “你地婚约,其实不过就是个责任,是你作为一个男人,对兰儿负起的责任,兰儿进了宫,你依然等待,这样说来,你虽是文弱书生,却也光明磊落值得托付。”我赞许地看着荣禄,“清烟若能和你共结白头,确是一桩美事,可因为有了一个兰儿,你不敢也不能再接受她。” “臣心里想什么,娘娘都知道。”荣禄苦笑,“如果当初臣地叔父与柳伯父不反目,如果当初不是年幼不懂事,不知道许下盟约,那臣今日等待便是清烟了。” “造化弄人,不过我信缘,不是你的,强求无用,是你的,转了很多圈,依然会回到你面前。”我微笑地看着他。 第一百四十章 有情无意且休论(四)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婚约早已经不存在了。”我一语惊醒梦中人。 “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尽管我早用我啊你的来称呼,但荣禄一直恭谨有礼。 “实话说了吧,我很看得起你今天的表现,我确实没有看错人,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也坦坦荡荡,顶天立地。难怪这两个女子都记挂着你。如果今天你见了清烟就忘了兰儿,我倒不会将她轻易托付,可是,你能够信守承诺,没有因为感情而放弃责任,让我很是佩服。”我站起身,掸掸衣袖,“你等待了几年的杏贞,已经不是你该等待的人,下次见了她,或许你该尊称她一声,懿贵人。” “什么?”荣禄激动地走至我面前,已然忘了君臣之礼。“责任该放下了吧,你可以没有任何包袱地选择清烟,懿贵人,你以为还有等到她出宫的那一天吗?”我转身走向园子的出口,“荣禄,你该等待一个值得你等的人,就像清烟。” 回到储秀宫,天色已黑,出了御花园就直奔养心殿,跟奕泞说了之后的事,当然,没有告之和荣禄有婚约的是谁,只说从前父母定了亲事,可是后来那女子嫁了别人,荣禄却还蒙在鼓里。奕泞很兴奋地问我婚事能不能成,我说看缘分,第一次当媒婆,奕泞激动得不行,硬拉了我喝茶聊天,还说要为他们主持大婚,黄昏时候,我说要去看看清烟,他这才极不情愿地放行。 “主子。客人在屋里等着呢。”白溪在宫门口迎我进去。 “都吃过饭了吧?”我边走边问。.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恩,吃过了,云琦那小丫头晌午回来了。一见了柳姑娘就叫表姐,亲热得不行。奴婢就奇怪,又是您的义妹,又是云琦的表姐,这关系还真够复杂的。”白溪笑着说道。 “是挺复杂,不过。远比不过宫里的勾心斗角。”我也笑笑,“下回说给你听吧,有很多有趣地事儿呢。”我抬脚进了厢房,清烟一见我马上迎上来。 “主子,那我们先出去了,”白溪见状拉了云琦出去,“咱俩去准备茶点。”云琦极不情愿地出门,我掩上房门,在桌前坐了。 “兰新姐。荣大哥没什么事儿吧。”她一脸关 “哟,才见面呢,就算是久别重逢也不用这么关心吧。你出来了大半天,都没听你说一声龙儿。”我嗔怪地笑她。 “你别取笑我。龙儿放在韩婆婆家。跟她孙女一块儿吃奶玩耍,我放心得很。倒是今天的事。”她沉吟一会,“希望您不要为了我为难荣大哥,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放心吧,这事儿就快见分晓了,你荣大哥是真心喜欢你地,与他有婚约的女子早成了别人地妻,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心中微微泛着酸,我没有告诉清烟,那女子正是做了我丈夫的新任小妾。 “那,荣大哥岂不很难过?”清烟皱起眉,一脸心痛。 “还担心他?该担心担心自己吧,你就不难过?”这个傻丫头。 “我尊重荣大哥的决定。”清烟低声说道。“我知道,天色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去,不是我赶你走,只是因为还有孩子。”我收拾了一些衣裳首饰,都是簇新的,放在小包袱里,递给清烟,“有了荣禄的照顾,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也能尽快找到你姐夫了。” “多谢兰新姐,要不是你,我和龙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清烟泫然欲泣。 “要不是这阵子身子不舒服,早该去看你地。”我打开房门,让白溪去叫人准备轿子,又给了清烟和云琦说话的时间,半盏茶的功夫过后,轿子停在了储秀宫门外,清烟和我们惜别,掉着眼泪上轿离去。 半个月后,没有任何悬念,奕泞赐婚,荣禄和清烟终于共结秦晋之好,这半个月,荣禄想了许多,与兰儿的无疾而终,既让他庆幸,又让他内疚,他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总认为是自己负了兰儿,但是看到真心相爱的人就陪伴在自己身边,又觉得美满幸福。 奕泞终究没有主持大婚,太张扬只会给清烟带来麻烦,作为媒人,我送出了一份丰厚的大礼,但并未在婚礼上露面。 荣禄婚后不久,宫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在钟粹宫待产的润常在,不知道从何处听到父亲被押入死牢秋后问斩的消息,因为激动,早产生下了一个体弱多病地阿哥。这是奕泞的第一个儿子,在朝中大臣的要求下,润常在得以连跳两级,回复到嫔地身份。 三年一度的大选,宫中又将增添一批年轻佳丽,初选地女子都被送进宫,集中在一个地方学习宫中礼仪,就在众人各怀心事,准备大展拳脚之际,却传来一个让很多父母嚎啕大哭地消息,咸丰皇帝下旨,取消了大选。 秋天终于来了,园子里的树叶开始一片一片地飘落,很多故事都在一季送走一季地过程中被忘却,奕泞伤好了,却因为我成了清朝历史上第一个跛脚皇帝。兰儿是奕泞封的最后一个贵人,却被冷落在承乾宫。皇后常常探望各宫妃嫔,独独不见我,也许是怨恨,也许是怕被我看穿。云琦经皇上准许出宫去,进了荣府陪伴自己的表姐。这个秋天有很多的故事,都是别人的故事,却每桩都与我有关。 这几日,奕泞为了太平军的事,依然忙得焦头烂额,我乐得清净,在窗前摆了书案临帖,天气冷了,倒喜欢上这个,哈哈手搓*揉几下,虽然字歪歪扭扭,却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平日冷静的白溪,今天竟然一路大呼小叫跑进来。 “你也有像猴子一样的时候,”我搁下羊毫瞪她一眼。 “小阿哥发高烧,已经不行了。”白溪急急说道。 “什么?我去看看,”我站起身,因为失神打翻了砚台,顾不得换衣服,急匆匆奔出门往钟粹宫去,昨日不是才请御医看过了,也喂了药,怎么今天就……这孩子真是福薄,让她母亲空欢喜一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妾愿身为梁上燕(一) 钟粹宫里乱成一团,才派来的丫头嬷嬷们大呼小叫慌乱地跑来跑去。 “怎么回事儿?这样吵吵闹闹地像什么样儿?留个管事的嬷嬷,其他人都出去。”我进了厢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这是在宫里吗?貌似到了菜市场,一群聒噪的女人吵嚷着,似乎都没有闲着,但是做事的却基本没有,都在那儿看好戏。润嫔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宝珑蹲在床前暗自垂泪,见了我,赶紧起身搬椅子。 “阿哥呢?”我看着空空的摇篮,轻声问道。 “已经去了,”宝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什么?”我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前几天来钟粹宫,润嫔心情好了许多,还让我抱了孩子,那小鼻子小脸的婴儿,让我想起未曾谋面的孩子,忍不住就多亲了几次,现在想想,那温热还有那奶香还在颊边。 “嬷嬷抱走了,安总管来过,去回了皇上,打阿哥被抱走,主子就这样了。”宝珑伤心地看着润嫔,“茶水不进,怕是要随阿哥去了。” “别说傻话,”我起身坐在床沿,伸手在润嫔鼻下,气息很微弱,“白溪,去打盆热水,宝珑,找找看屋里有没有黄连。” 不多时,白溪打了热水来,我示意她解了润嫔的衣服,用热水擦拭她的四肢。 宝珑拿来的黄连放在碗里溶解,润嫔咬紧牙关,脸色已经青紫,我知道,这口怨气不吐出来。她真的会随自己的孩子而去,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根。 我两手相握,用左手大拇指上地指甲狠狠掐住润嫔的人中。反复了十几次,她的呼吸才稍稍强了些,“把黄连水喂给你主子。.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宝珑扶起润嫔地头。将碗按在她唇边,却怎么也灌不进去,急得大哭。 “给我,”我接过她的碗,一口喝干。然后俯身吻住了润嫔。 “啊?主子!”宝珑瞪大眼睛,即便了跟随我多年地白溪也大惊失色,女人吻女人,还是在后宫里,太大逆不道了,万一别人看见可不得了啊。 “皇上驾到,”安德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润嫔终于稍稍松了口,我乘机将一口黄连水送进她嘴里。 “咳咳,”润嫔将一大口黄连水吐在我身上。继而躺在床上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刚才的一幕都被奕泞看在眼里,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兰新也做得出。 “之前太可怕了。还好,现在润嫔没事了。不过孩子……”我惋惜地回身。看着已经哭不出声音来的润嫔。 “你没事吧?”奕泞看着我身上又是墨汁又是药水,皱了皱眉。 “没事。去看看她吧,孩子是她地希望,而现在,她的希望就是你。”奇怪自己竟然可以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对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我的情敌,曾经找茬要我好看的润嫔娘娘,我竟没有一点恨意,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她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悲痛的母亲。 “去换身衣服吧,”奕泞看着我,轻声交待。 没有太多话语,只淡淡一句,就让我觉得很温暖,也就让我觉得,我对他其他妻妾的好,是理所当然,女人是不是都这样笨呢? 我回头看了看依然痛哭不止地润嫔,在心中叹口气,带着白溪走出了钟粹宫。 荣禄和清烟的大婚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之后,躲在我地储秀宫里不问世事,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又得开始烦恼了。 塔吉布大人还关在地牢里,一干家眷也被软禁在府中,润嫔生下阿哥,心中肯定大喜,皇上看在孩子份上,总得饶孩子的外公一条命,却没想,孩子自己先把命丢了,往后,还指望谁去救他地父亲呢?也难怪她哭得那样绝望,换了我,我只怕会把五脏六腑都哭到嘴巴外边儿去,失宠也就算了,如今连搏一搏地本钱都没了。 想到塔吉布,不由得想到石大哥,这些日子刻意忘记他和他的家人,因为一出悲剧,在脑子里反复上演,感觉是很不好地。但是想起了,就忘不掉,不知道柳姐姐她们怎样了,还有在战场浴血杀敌的石大哥,清烟有没有找到他,有没有将家里的情况转告? 回去储秀宫换了衣裳,我捧着腮坐在桌前发呆。 “主子,丽妃娘娘来了。”白溪轻轻叩门,我回神拍了拍额头,就见丽影抱了孩子进屋来。 “今天怎么得空来了?”我起身接过孩子,可爱的小脸红红扑扑的,“快周岁了吧?” “恩,听说了润嫔的事儿,心里不安,所以带孩子来这儿了。”丽影说的很认真。 “很可怜,孩子还没满月呢,前会儿才去看了润嫔,”我红了眼眶,“想那孩子,昨儿我还叫了御医去看了,都说没什么大碍,我就放了心,没想今天就……”我实在说不下去。 “她还算有心思的,只你找的御医能给孩子看病,平常我们去,孩子都不离她的手,”丽影看着我,“照理说,该是安全的,可姐姐你也说了,昨天还好好儿的,再怎么虚弱的孩子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夭折啊,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你想什么我知道,若不是个阿哥,该是能多活些时日的。”我的话有些骇人。 “姐姐也这么想的吧,”丽影捏捏孩子的小脸,“我也觉得幸运,生下的是女孩。” “药还吃着么?”孩子吧唧着小嘴,吐着口水泡泡,我低头逗她,漫不经心地问丽影。 “一直吃着呢,今日没吃,才有精神来看姐姐,精神再不济总有回光返照的时候吧,”丽影轻笑,“所以,姐姐别担心,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就好,孩子和自己都要照顾到,这药吃了让你昏昏欲睡脉象虚弱,你就从来没有半点怀疑?不疑心我动什么手脚?”我将孩子还给丽影。 “我的命是姐姐给的,若不信姐姐,我怎会跳下水去?姐姐让我去死我都不怕,还怕吃药?”丽影昂起脸,“我以为这宫里没有真心的人呢,母女俩一样命好,遇到了贵人。”她亲了一口女儿的小脸,站起身来,“我也该回去了,姐姐保重。” “让白溪送你到门口吧,”我起身走近她,将孩子身上挡风的小披肩盖住她的脑袋,“别着凉,我不送了。”看着丽影走远,心中轻松了些,我本就不是个善于勾心斗角的人,来到这儿了却偏让我事事都得放在心里琢磨,这日子过得,还真叫累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妾愿身为梁上燕(二) 丽影走了以后,稍晚一些,奕泞又来了,看到我一脸疲惫,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揉揉额头,没好气地看着他。 “你看上去很累,要不先休息会儿。”他关切地走到我身后,替我轻捶着肩膀。 “少来这套,又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要我帮你出注意了吧?”我侧头横他一眼,“说吧说吧,反正我自己烦心的事儿也多,多你这一件不多,少你这一件也不少。” “还不是润嫔,哭着求我放了她阿玛,作为军队首领,塔吉布临阵脱逃,能赐他个全尸,已经是给了润嫔面子了,她还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在她刚刚丢了孩子的份上,真该让她同她阿玛一起去吃牢饭。”奕泞很苦恼,朝中大臣都看着呢,万一皇帝给自己岳父卖了人情,今后谁还为他卖命啊。 “也别这么说,于理确实说不过去,但是于情,你总得替润嫔考虑考虑。”我回身看着奕泞,认真分析着,“塔吉布本来就是文人,从祖上起就没有干过带兵打仗的事儿,你让他背兵书,他可以倒背如流,但是上了战场,他是吓得屁滚尿流啊。” “你说话怎么这样不斯文,”奕泞听到后面的成语,不禁皱起眉。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哎,说正经的,”我拧下他胳膊,逼着他正视我,“这事儿你也要负责任,明知他不善打仗,还派他去和太平军对着干,你决策失误。” “怎么又扯我身上来了。我当时不也是想替你出口气嘛。”奕泞有些难为情。 “说来说去,我们都有责任,那你说。.1^6^K^更新最快.是不是应该帮帮润嫔?她从小没有母亲,素来和父亲感情要好。她阿玛就是她顶天的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没了孩子,她痛哭完了还能活,可是没有了阿玛。她就真的绝望了。”就好像我,我爸爸很少在别人面前夸我,在我眼中老是一副古板严肃的模样,而且,他总是在忙啊忙啊忙,上大学以后,我们之间要说的话都是妈妈转达,但是,我依然觉得。爸爸是我生命里很重要地一部分,跟妈妈一样重要。回想一些细节,他怎样在雨天为我撑伞。怎样小跑着送我去医院,怎样跑遍小县城买我看上的生日蛋糕。不要太多语言。也不要太多时间,就能感觉到他深沉的爱。 我呆呆地。突然泪水就夺眶而出,一时间让奕泞慌了手脚。 “怎么了,说地好好的,你们女人怎么都爱用这种哭哭啼啼地方式来博取同情。”奕泞皱眉擦去我的眼泪。 “才没有呢,我只是想到我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我扭过头,用力地眨掉眼泪。 “又触景生情了吧,会有那么一天的,在这之前,我代替你的家人好好照顾你,把他们对你的好都一并补偿给你。”奕泞按住我地肩膀,认真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手臂环上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信赖地闭上眼睛。 塔吉布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太平军攻陷了江西,石达开在摇旗呐喊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经命悬一线。我接连几天都寝食难安,既担心润嫔,又担心石大哥。 “兰妃娘娘,我们主子情况不太好,请您去一趟,”这一日竟是宝珑亲自来请。 “怎么了?还是想不通?”竟这样死心眼儿。 “宫里头的传闻可多了,十之八九都是不利于的老爷的,主子昨日想不开,拿发簪划了手腕,好在奴婢发现的早,才没有出大事儿。”宝珑神情疲惫,“奴婢倒希望主子大哭大闹地,至少宣泄了情绪,心里没有那么难过,从皇上那天走了之后,主子就没有吃过东西,也不吱声,一天到晚想法儿寻死。” “今天你怎么得空出来?她一个人在屋里头?”我赶紧起身,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娘娘不用那么急,”宝珑过来搀着我,“奴婢无意中说出娘娘,主子本来精神恍惚的,一下就明白了许多,只说要奴婢来求娘娘帮帮她。”原来是将我当成了救世主,以为我事事能摆平,殊不知,我也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行不行我也说不好,先去看看你们主子,总要劝她吃下东西才好。”宝珑点头,随我出了储秀宫。 “主子,兰妃娘娘来看您了。”宝珑一进屋就赶快走到床边扶起虚弱的润嫔。 从前那张圆润似银盘地脸,如今竟瘦出了尖尖的下巴,好好地一美女,本来养尊处优地,突然遭遇这许多变故,活生生由个薛宝钗变成了林黛玉。 “姐姐来了?”她说话这样客气,让我始料未及,恹恹的声音,没有一点力气。 “躺着吧,不用起来。”我走到床边,轻手按住她肩膀,又为她盖好褥子,“宝珑,去准备些清淡地吃食。” “我吃不下,只愿早日死了好。”她咬着唇,又绝望地哭了起来。 “又犯傻不是?总能想到办法的,为什么不静心等等呢?”我实在找不出安慰她的好理由。 “皇上都拒绝了,还能怎样,我知道我阿玛我罪孽深重,没有人救得了他,攻陷的江西城也不可能当作没有攻陷,事实摆在那儿不是吗。是我自己看不开,我希望有奇迹,因为他是我阿玛,换做是别人的阿玛,我也会耻笑他临阵脱逃,替我们大清丢脸,可是,阿玛是因为我意气用事才领了这个苦差事的,是我害他被世人耻笑的,我才是罪人,我才该死啊,既然这样,还让我活着做什么。”润嫔痛哭失声。 “你别这样,人活着总有意义,就像你,活着是让你阿玛开心,他就算被世人耻笑也要活着来见你,如果你轻生了,他该多么难受?”我轻声劝说着。 “那有什么办法能救我阿玛呢?我知道姐姐你是最有主意的,你不会害我,也不会害我阿玛,你帮帮我,帮我向皇上求情,就算是充军,我阿玛也认了,只要不取他性命!我阿玛年纪大了,他就想过几天安稳日子,求求你帮帮我阿玛!”润嫔跪坐在床上拼命给我磕头。 “好了,起来吧,我答应你,一定尽力帮你,”我扶起她,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你也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阿玛就算被送去充军,你也要给他送行的不是?他看着你健康美丽,就会很放心的去了,对不对?”我像哄小孩一般温柔地说着,宝珑端来了清粥和小菜,我亲手喂着润嫔,看她一点点吃下去,心里却更加沉重。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妾愿身为梁上燕(三) 润嫔的事还不知该如何解决,大清早的,我又被碧痕从被我里叫起来,“干吗?”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碧痕一脸兴奋地站在床前。 “主子,云琦来啦。”瞧她笑得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中了六合彩呢,原来了好朋友来了,这两个丫头年龄相仿,爱好差不多,闲时都爱喂鸟,云琦去荣府那会儿,碧痕天天念叨,今天终于把伙伴盼来了。 “叫云琦进来吧,你去帮我打水来梳洗,等会儿会有时间让你们聊,瞧你高兴的。”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碧痕吐吐舌,转身跑出去。 “兰新姐姐,”云琦亲切地叫着,走到床边,不用当间谍的日子似乎好过得多,小脸都长圆了。 “过得还好吗?”我让她端端正正站在我面前,“别动,让姐姐看看,长漂亮了没有?”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别拿人家开玩笑,”云琦红着脸,“我来,是有正经事儿和您说。” “你还是干的老本行啊,那么神秘。”我笑话她。 “听我说呀,姐夫府上来贵客了,”云琦跟了清烟去荣府,将荣禄也叫做姐夫。 “贵客?有多贵?你姐夫府上来客人了也要知会我?”我拢了拢了头发,在镜子前晃来晃去。 “是姐姐让我来请您的,晌午的时候为那位贵客接风洗尘,那客人,可是姐夫派了许多人才找到的。 让荣禄大费周章地寻找,莫非是石大哥?“你见到客人了么?”我急切地问。 “没有,客人还没到,清烟姐姐就派我来给您传话啦。.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云琦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清烟没说客人什么时候到?”我赶得及见石大哥吗? “说了晌午宴客啊,应该那时候会到吧。”云琦一副你很笨的表情。 “知道了,你今儿来了就别回去啦。碧痕想死你了,你们姐妹俩好好叙叙。我出去一趟,你告诉白溪姐姐,说我有急事,去养心殿了。”我抓起床上的外袍,胡乱套上。将长发绾作一团,随意插了根银簪就出了储秀宫,也不管碧痕端着水盆在后面急得大叫。 “又要出宫?”奕泞下了朝,正坐在案前看奏折,听我一说,脸立刻便成了鞋拔子。 “什么叫又要?才第二回?”我不依不饶,夺过他手里地奏折,“一定得准了,不然我可生气啦。后果很严重的!” “你怎么能抢奏折,让人看见非得参你一本,说你干预朝政。妄图篡权。”奕泞在吓唬我。 “还你就是,”我把奏折丢给他。撇撇嘴。“叫我看我还懒得费那个劲呢。真的,我有急事。”我一改先前地嬉皮笑脸。正色道,“这次我能见到一个很关键的人,也许能解决了润嫔地事儿,你不是一直在烦恼吗?你准我出去,我帮你解决,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能解决吗?”奕泞有些气恼。 切,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如果上次宝珑去找了他来劝说,那润嫔早八百年前就死了,还说能解决问题,也不问问,润嫔这样决绝的人物,天天寻死觅活,是谁让她开口吃东西?是谁让她有了希望?是我,是我啊! “你说的啊,办砸了别叫了收烂摊子,”我潇洒地转身,心里暗想,哼,不信你不妥协! “等等,”果然,在我走到离门口还有五步远时,奕泞出声叫住我,“既然你这样有把握,我就给你个机会。”嘻嘻,还是承认我厉害些吧。 “不用出城,让安总管派人送我到荣府就可以。”我微笑着走到奕泞面前,“都已经说清地址了,证明我心里没鬼,所以,不要盯梢。”我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我事情多着呢。”奕泞很不自然地埋首继续看奏折。 哈哈,“奏折拿倒了啊皇上。”我大笑着走出大殿,全然不顾奕泞在身后咬牙切齿横眉冷眼。 一乘软轿将我送到荣府,其实这不过是荣禄大婚后在北京城置办地产业,如今就住着十来个人,荣禄夫妇和龙儿以及云琦,其余看护洒扫的仆役不过六七个,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至少不担心别有用心的人混混杂其中。 清烟在门口迎接我,强装的笑颜更让我肯定,今日的客人一定是他。 “石大哥来了么?”我直接问道。 “还没呢,荣大哥去城门口接他了。”清烟带我走进府里的后花园,园子里栽种了各色花木,中间亭子里摆了一桌简单的饭菜。 “消息都打听到了?”我看着清烟红肿的眼睛,大约知道消息并不好。 “上月就去打听了,南京城那边……”清烟捂住嘴转身背对我。 “你姐夫知道了吗?”看样子,情况很不乐观,那石大哥,清烟要怎么把这消息告诉他? “还不知道,”清烟擦了眼泪,“兰新姐,我姐夫很看重你,所以,就请你帮忙劝劝他。本来今天地家宴,没打算请您来,实在是不想再给您添麻烦,孩子的事,云琦也告诉我们了,都是因为我们才……” “事情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吗?我是心甘情愿帮你们的,你们值得我这样做。”我拍拍她地肩膀。 “别哭了,说说看,荣禄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南京那边的情况很不好吗?”我关切地问道。 “姐姐,自杀了。”清烟沉重地说道, “柳姐姐她?”我不敢相信地望着清烟,柳清吟自杀了? “洪秀全逼她写家信,让她催姐夫回南京,姐夫在江西刚刚打了胜仗,也就是说,刚刚被洪秀全利用完,他就要斩草除根,只因为姐夫在民间地威望比他高。”清烟再次落泪,“杨秀清也打起了姐姐地主意,你也知道,之前掳走你就是他出的主意,如果当初姐夫把你交出去,不管是大清地皇妃,还是恭亲王的福晋,都逃不过他的蹂躏。” “这两个混蛋,难怪没有好下场,报应。”我恨恨地咒骂。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好下场?”清烟听到我的咒骂,忍不住问。 “呃,”我极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他们这样作恶多端,不得民心,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最好啊,全家死光光。”我在心里咒骂着洪杨两家的祖宗十八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妾愿身为梁上燕(四) “兰新姐,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宣娇姐人很好,这消息也是她告诉我们的,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呢,逃出南京城以后,都不敢朝那边儿望,生怕有一天,就看到冲天的怨气从翼王府上方升起。”清烟叹口气继续说道,“姐姐怎会从那杨秀清?但又无法向姐夫诉说冤屈,被逼无奈,唯有一死。姐姐自杀以后,他们派人烧了翼王府,那些仆人终究难逃一死。”做的还真绝,逼死人了不算,还把房子一把火给点了。 “你姐夫,该怎么接受这个消息啊?”我走进亭子,颓然坐在石凳上。 “荣大哥另找人去江西,见到了姐夫,只说我们大婚,姐姐带龙儿一起来北京了,如今战乱,自己回去怕不安全,让姐夫前来再一同回去。”清烟蹙起眉,原来是这样,难怪石大哥回来,是因为清烟和荣禄撒了谎,而这个谎言,稍后将不攻自破。 “我只怕姐夫知道了真相会发疯一般冲杀回去,之前打探消息的人也说了,南京城里,洪杨两人的走狗早布下了埋伏,就等姐夫回去送死。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姐夫能好好活着,再者,我与荣大哥都非习武之人,若姐夫有不测,龙儿尚年幼,谁来替他们报这个仇,谁来替他们洗清冤屈?”清烟叹口气,“可姐夫的脾气我知道,我劝不住他。” “这事儿摊谁身上都受不了,何况你姐夫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妻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做得太绝,也许,他们正想用这样的方法逼你姐夫回去呢。”我忧虑地望着远处。“一定要劝住他,一定要。.Www,16K.cn更新最快.” “清烟,姐夫来了。”荣禄在园子门口大声叫道。他的用意很明显,担心清烟伤心掉泪的样子被石达开发现。进而起了疑心,还没进门呢转身就冲杀回去,石达开武功高强,一般人怎么拦得住? “石大哥,”我起身去园子门口迎他。战争带给他地,除了伤痕还有残忍,他见了我,并未出声,也没有觉得意外。 “呃,姐夫,这边坐。”清烟化解我的尴尬,将石达开迎进亭子。 “你姐姐和龙儿呢?”石达开开口便问妻儿。 “龙儿在房中睡了,姐姐……”清烟不知如何开口。姐姐的死讯迟早是瞒不住地,到底该不该现在说清? “柳姐姐还在南京,”我突然开口。事已至此,必须如实相告了。余光瞟到清烟一脸担忧地望着我。我无法回她一个心安的眼神。我并不知道说出实情后,石达开会怎样?但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石达开一脸肃杀。原来他知道,那他究竟知道多少,“玉成地消息果然是真的,清吟还在南京,被软禁在翼王府了。”呼,我心里略略松了口气,他只知家人被软禁,却不知他们已经被害的消息。 就在我分神的那一会儿,石达开霍地站起身,走出亭子。 “姐夫,你去哪儿?”清烟赶紧起身叫道。 “回南京,我怎么能把你姐姐丢在他们手上。”石达开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但是柳姐姐说,她不要你回南京,她要你好好活着。”我在他身后大喊。 “你这话什么意思?”石达开猛然转身。 我慢慢走近他,直视他嗜血的眼睛,他地愤怒几乎要焚烧了他身边的一切。“柳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要回南京,她要你好好活着,这是她最后的心愿。”泪水从我眼中滚落,我看到就算扮成驼背赶车人也依然双眸有神的石达开,在那一瞬间,知道妻子的死讯,眸子里竟只有了绝望,然后是让人恐惧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嗜血。 “石大哥,龙儿还在,清烟还在,你愿意让他们再次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吗?”我伸手想扯住他衣袖,却被他拂开。 “别碰我,我会忍不住杀了你,凡是阻止我的人,我都要杀。”他暴怒地吼道。 “石大哥,你冷静一下,”我依然不怕死地上前拦住他地去路。 “滚开,”石达开铁臂一挥,我还来不及碰到他衣袖,就已经重重摔了出去。 啊,我咬唇低呼,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钻心地痛,,膝盖和手肘处的衣服也被地上的石头擦破,我来不及查看伤势,奋力往前一扑,抱住了石达开地腿烟奔到我们身边,扯住石达开的手臂。 “姐夫,我们都很悲痛,但是你不要伤了无辜地人。”清烟抽泣着,“姐姐是因为不肯给你写家书,不愿让你自投罗网才用死来了结自己地,如果你意气用事,那姐姐的死岂不是很不值得!” “是啊,姐夫,”荣禄用尽全力拽住石达开地手臂,“姐姐把孩子托付给我们,也是希望将来能让孩子和你团聚。” “石大哥,”我头有些晕,一些黏稠的液体顺着额前的发淌下,遮住了我的视线。“你要替柳姐姐报仇,所以你要保……保……”我终究没有机会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身子软软地倒下去。 一顿家宴,以我的流血晕倒结束,石达开终究还是留下了,清烟满怀内疚为我缠上纱布,我们三人坐在客厅沉默不语,看着石达开抱着龙儿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不时亲亲孩子的小脸,不时一边低语一边流泪。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我趁人不注意悄悄拭去,回头看到清烟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而荣禄更是红了眼眶,此情此景,不甚唏嘘。 “姐夫,”清烟终于打破沉静,开口叫道,“孩子该喂奶了。” 石达开沉默片刻,将孩子递给清烟,龙儿紧抓着父亲的衣襟不肯撒手,清烟哄了许久,在扯散父亲胸前的布扣之后,才终于被清烟抱走。 在石达开脚下,掉了一样东西,是刚刚龙儿扯散布扣的时候,从石达开贴身的衣服里掉下的。 我仔细一看,呆住,虽然沾满了血渍,破烂不堪,而且已经被压得扁平,但是我依然能认出,因为那是我做的,平安娃娃!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惆怅惜花人不见(一) 石达开也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布偶,有些不自然地捡起,依旧放回贴身衣物里。 荣禄似乎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异常,起身离开客厅去帮清烟照顾龙 “石大哥。” “楚姑娘。” 我们同时开口,彼此更觉尴尬。 “你有话,就先说吧,之前失手弄伤你,对不起。”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阳光,因为阴影,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孤独和哀伤。 “我何曾怪过你,如果担心受伤就不会上前劝阻了。”我坦白地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我并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你,只是,柳姐姐交待我的,我一定要做到。” “我真的接受不了,出征前清吟还跟我说,等我凯旋归来,龙儿就该会叫爹了。我们要远离战争,远离权势,一家人离开南京,回老家去生活,”石达开仰天长叹,“她还说,伴君如伴虎,天王疑心太重,东王野心太大,如今的结义兄弟已经不是当初起义时同甘共苦的弟兄了。我还笑她目光短浅,是我没有相信她,如果那时候离开,就不会有今天了。”“怪不得谁,没有人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你也不要自责,龙儿还小,就算清烟待他如亲生,但他终归是要回到亲生父亲身边的,虎父无犬子,我想,龙儿将来也一定能干出一份伟业,不过,一定要你这位父亲在身边教导。”我用孩子来牵绊他。看他之前对孩子的疼爱,就知道孩子和清吟一样珍贵。 “只怕,我没有多少时间待在他身边。看他长大,教导他成*人。”石达开苦笑。 “你不是说要归隐?要过平静的生活?”他不是已经疲倦了这种战争的游戏么?他不是痛恨被人当成杀人工具? “我能停下来吗?一旦走上这条路。平静就只是奢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这手上沾了多少人地鲜血,我都不记得了,杀戮开始就无法停止。” “为什么不能停止?你可以过普通的生活,”我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处在一个身不由己的漩涡里。 “我要停止。但是我地将士们不会同意,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翻身的机会,驱除鞑虏,恢复我们汉人地江山。”他一脸愤恨,在他心里,就算洪秀全不择手段杀害他的家人,但似乎都比不上他对满人的仇恨来得浓烈。 “为什么仇恨满人,每一个朝代,都有统治者。相对的,也就会有被统治者,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这我能理解。但是。你们该仇恨的应该是统治者,而非那一个民族。”我说地话石达开似懂非懂。有一些新鲜名词他倒是头一回听到,不过我的意思,他大致是明白的。 “我的兄弟们不会明白这些,他们仇恨压迫他们的人,仇恨抢夺他们土地的人,仇恨伤害他们妻儿的人,他们认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清狗,就是满人,所以,见满人我们就会杀。”石达开的话有些暴戾,却是事实,谁有那个精力跟这些农民兄弟、穷苦百姓说民族与统治者地区别?在他们看来,人只分两种,好与坏,不与自己同观点的,无一例外就是坏人,也难怪陈玉成一知道我的身份,就毫不留情往我身上捅刀子。 “但是,你不觉得有些讽刺吗?当初,洪秀全带着你们成立拜上帝教,信奉你们从未见过地神,以此来号召你们反抗,但是反抗过后呢?他在南京城修建的宫殿几乎媲美北京地紫禁城,他妻妾成群,他锦衣玉食,这与清帝有何分别?从前出生入死地结义兄弟,被他猜疑,被他排挤,这还是一个值得你追随的领袖吗?”我质问道,在我看来,洪秀全建立地皇权甚至比风雨中飘摇的清王朝更容易坍塌。 “我不会再追随他,我只是要继续我的战斗,”石达开有些恼怒。 “柳姐姐说的没错,回归田园才是正确的。”我心中感慨万千。“你的选择不一样吗?虽然你不再成为他的追随者,却还是受到他的影响,还在重复从前的生活方式,将自己的成就建立在鲜血和牺牲之上。” “你是在替你的皇帝说情吧,”石达开有些鄙夷。 “他和你不同,他希望自己从未拥有过现在的一切,如果能过平静的生活,即便粗茶淡饭,颠沛流离,我想,他也是愿意的。”我不肯定奕泞真的会不会这样,但是从他平时话语间流露出的疲惫,我多少能感受到,他对现在的生活的厌恶。 “说得轻巧,你让他从小就被人鞭笞饥寒交迫,他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石达开一顿冷嘲热讽。 他说得没错,我突然明白,服他是多么的难。 “一个腐败的朝廷,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不知道打开粮仓救济灾民,反而和一群洋鬼子勾结,大把的黄金白银送给他们,来避免被他们的枪炮轰倒城墙,多可笑。”石达开再次开口,“我们战斗就是在做最有意义的事。” “那,你们的战斗赢得了什么?”我反问,“是发展了生产?救济了灾民?还是从洋人那里夺回了黄金白银,坚固了我们的城墙?” “我不否认清王朝的腐败和落后,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和谈并不是一种屈辱,明知打不过还要冲到枪口前去,牺牲无辜的生命,这不是勇敢,是愚蠢。”我站起身来,“一堆黄金白银是死物,再多的金银也比不过一条生命的珍贵,无力抗衡的时候,用金银来换取和平,没有战争,没有死亡,能够安定地发展,安稳的生活,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回,换石达开不语了。 “石大哥,你一直认为你们的战斗有意义,请问,你有没有问过,有多少人是因为吃不饱饭才进了军队?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跟随你南征北战的?你是英雄,受万人景仰,你的话,你的思想都会影响很多的穷苦百姓,或许他们本不这样想,但是愿意悲壮地成为你英雄丰碑下的一颗石头。你记得与你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名字吗?你知道他们的白骨埋在何方吗?他们已经被你忘却,但是你却说他们的战斗很有意义,这不可笑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惆怅惜花人不见(二) 石达开沉默良久,开口道:“你和她终究不同,虽然有同样的想法,但她却一直在按照我的方式生活。” “我不是柳姐姐,她一切听你的,即便知道你错了她也认可,那是因为她爱你,”我看着他,“女人会因为爱而变得盲从。”我也为了奕泞在努力,甚至还想过帮他支撑起风雨中飘摇的大清江山,尽管我的力量如此微不足道。 “如果你是她,会不会就不一样?”石达开低垂了许久的头突然抬起。 我?我有何德何能,让翼王如此看重,望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光芒,我突然觉得有些无措。 “我并不是她。”看着他的眸子黯淡下去,我缓缓开口,“所以,有话我会说得明白,对与错也会讲个清楚。”“我以为……”他别过头,将剩下的话咽进肚里。 房子一下子静默得可怕,我盯着手腕上铰丝镯子的花纹,不敢追问他未说完的话。 过了许久,石达开仿佛做了重大的决定,他转过头,坚毅的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我不知道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你并没有说服我,但是我却愿意……”他苦笑,从怀中掏出之前掉在地上的平安娃娃,“说说看,我能帮你什么?” 什么?帮我?自己都承认没有被我服的啊,为什么还?我错愕地看着他。 “说吧,就当还你这个人情。”他扬扬手中的布偶。 真让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道您做了什么决定,”我变得很恭敬,“但是仍然要斗胆请石大哥您卖个人情给我。”我吞吞口水。.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艰难地继续说道,“希望您带兵撤出江西!” 他一脸难以置信,这个人情卖得太大了。历经数月攻下的江西,会因为一句话就退回去? “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我也知道有损你的英名,”我起身走向他,“石大哥要是为难,那就……”虽然润嫔失去至亲时悲痛欲绝的脸孔总在我脑子里浮现,但是现在。我宁愿她心灰意冷也不愿石达开背上一世骂名,毕竟两者相较,孰轻孰重已经很明白! “我不能就这样撤出去,没有人会同意,就算我地将士听命于我,其他人也不会……”石达开认真地看着我,尽管他没有说完,我已经激动不已,他竟然。竟然愿意卖我这个人情,这样过分的要求他也答应?天啦!“就当是互相帮忙吧,我做的决定也需要你来助一臂之力。”他将娃娃收回怀中。 “你说。”我搬了椅子坐在他面前,有些事情也许从现在起已经有了转机。 “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在南京地时候。你在桌上画下的军事图与我地构思一样?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石达开突然问了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 我要告诉他实情吗?如果说我是另一个时代来的,他会不会信?如果说画军事图的事是巧合。他会不会信?我心中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我要知道,我值不值得为你做决定。”他语气坚定,似乎不想给我犹豫地机会,他只要最真实的答案,而且势在必得。 “我来自另一个时代,”因为诚实,我变得坦然,“来这里并非我所愿,遇上你和柳姐姐也是缘分,没有阴谋,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可能?那你的军事图?”石达开尽管见多识广,依旧惊愕不已。 “我从书上看到的,借鉴而已,不是巧合。”看着石达开有些失望的脸,我不知道说出实情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从前在他心中,我是个文韬武略的奇女子,甚至比他的妻子还要有才情,却不料,一切都是个闹剧,我所懂地都是我那个时代读过书的人都知晓的,我是个再平凡不过地女孩子。 “我该相信你说的吗?”石达开脸上有丝痛苦,他似乎很难接受我说地真相,但是看着我一脸坦然,他又不得不信。 “信不信有何区别,我是很普通,可是,越普通地人越能说出一些更真实的东西,我资质平平,但不代表我说地话、或者我的想法就不可取。”我垂下头,这个真相石达开接受不了,那我的愿望,就一个都不能达成了。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过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普通……”石达开发自肺腑的话惊呆了我,他觉出自己失言也很是尴尬。 他喜欢我?他不是深爱柳姐姐么?男人善变?我太有魅力?一个个想法在我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过,我不敢抬头看他,原本舒适的椅子如今也让我如坐针毡。 “冒犯了,我直说我的想法吧,你如果认同,那我就立刻启程回江西。”石达开转移话题,缓和了一下室内的气氛,但是依然让我坐立难安。“清军将领塔吉布临阵脱逃,导致清军溃败,我太平军并未费多少劲就攻下了江西,你回去以后告诉清帝,让他派个厉害的人来领兵,到时,我边战边退,一月以内定会退出江西,但是他要保证,绝不滥杀无辜,我会带兵退回大渡河附近,清军不准穷追进川。”石达开说出自己的计划,短时间内竟想出这样周密的计划,让我在心中暗暗惊叹。 “为什么要退回到大渡河?”我完全被他的军事才能折服,但是对于所退之地让然不解。 “有山有水有捷径,适合进退,就算清帝反悔,我们也能利用地势予以反击。”他想得真周到,连退路都盘算好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重大决定,如果清帝能遵守约定,我就会照你说的,带领我的将士在四川休养生息,发展生产,避开战事。” “你,听我的?”我高兴得快忘了姓什么,这次的想法可没有剽窃,没想到,我最真实的想法,竟然被我的偶像石达开采纳了? “我说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但是我想,你说的,应该是对的!”他淡淡地笑了,从我见到他起,就没有见他笑过,今天竟看到这样珍贵的笑容。 “龙儿需要父亲,清吟也不能这样无辜地牺牲,我唯有好好活着,将龙儿抚养成*人,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石达开站起身,似乎想要走近我,这让我有些莫名地紧张,但是他最终还是调转头走出房间。 “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你?”在他踏出房门时,我清楚地听到这样一个声音,他没有回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在我黄昏离开荣府的时候,石达开已经走了,他没有食言,带着自己的亲信撤出江西,转战四川大渡河一带。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惆怅惜花人不见(三) 回到储秀宫,天已经全黑了,奕泞坐在房中等我,慢悠悠喝着花茶,白溪锦瑟在一旁伺候着,战战兢兢,见我回来,才长出了一口气。 “去了那么久?”他没有看到我额上的伤,原本绾起的发被我放下,额前也有长长的刘海遮挡,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让他和石达开再起什么冲突。 “恩,吃了晚饭才回来的。”我避重就轻,白溪替我接了披风,和锦瑟识趣地退了。 “都说些什么了?”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实际上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我去荣府都做了什么。 “润嫔的事,应该有答案了,”我故意忽略他的亲近,躲开他伸来的手臂,沏了杯茶坐在他对面,这举动让奕泞有些许的不悦。 “怎么解决的?”奕泞很是好奇。 “我去见了石达开,”我老实回答,“他答应了我很过分的要求,不过条件是,你也要信守承诺。” “他为什么会答应你?”奕泞的话语中貌似有浓浓的酸味。 “干吗?刨根问底啊?”我不满地撇他一眼,“他是我兄长,当然会答应,人家是英雄豪杰,哪像某些人,说什么都要讲条件。“你说谁呢?”奕泞趁我不注意,突然起身弹了下我的额头,“还学会含沙射影了啊。” 我来不及惊呼,伸手紧捧住额头,为了不让奕泞看到伤口,我出门时特意扯掉了头上的纱布,忍痛回宫。好不容易不觉得那么痛了,他竟然弹到我伤口! “你也太会装了吧,不过轻弹你一下。.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奕泞竟然笑得开心极了,也许是听到我说润嫔的事情能解决。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吧。 我痛得实在说不出话,手心有濡湿感,我知道,伤口肯定又裂开了,虽不至让我痛到晕厥。但是真的,咬紧牙关似乎都快挺不住了。 “别开玩笑了,大不了,我让你弹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奕泞走到我旁边,猛地拽下我捧着额头地手,就着明亮的烛光,我手心的红色吓到了他。“抬起头来,”他捏住我地下巴,不顾我的挣扎抬高我地脸。 “怎么搞的?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奕泞强抑着愤怒。这个伤口明显不是刚才所为,但是他仍然为自己的疏忽深深自责。“怎么伤地?” “自己撞到墙壁了。我不想说话。扶我去床上躺着。”我就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奕泞没有出声。看得出来,他很愤怒,扶着我的手臂上,有条条青筋冒出。 “你别生气,真是我自己伤的,怕你笑话,就没有告诉你,”我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安抚这只狮子,“喏,你别想着怪别人,刚刚要不是你,伤口就不会裂了。”我把责任全推给他。 “你好好休息,我让奴才去叫御医。”奕泞起身,打算往外走。 “不用了,”我轻拉他的手臂,“能陪我一会儿么?我就睡一小会儿,醒来就跟你说正经事。”我揉揉眼皮,有些许睡意。 “会留疤的,”奕泞坐在床榻,怜惜地拂开我额前的刘海。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再说,你看重的也并不是这个,对不对?”我调皮地眨下眼睛,伤口被牵动,我轻呼一声,马上就看到奕泞一脸焦急,满足地闭上眼睛,我微微笑着,“奕泞,我就打个盹。” 醒来时,房中地烛已经换了新的,奕泞坐在我旁边至少有两个时辰,看着我睁开眼睛,他挪动了下身体,换个姿势继续看着我。 “我要说正经事咯,”我捏下他的手,“很重要地事。” “撤换在江西镇守的八旗将领,起用汉人。”我一句话说懵了奕泞。 他狐疑地看着我,并且伸手触摸我地额头。 “我没有撞伤脑袋,我说地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愤愤地别过头。 “起用汉人?亏你想得出,要致八旗子弟地脸面于何处?我满人祖先打下的江山难道还需要汉人来维护?”奕泞很是自负。 “你认为你的八旗子弟还有多少能上战场?”我挑衅地瞪着奕泞,谁让他当我摔坏了脑袋说胡话,哼!“他们锦衣玉食享受惯了,就算硬着头皮上战场,只怕会出现更多的塔吉布!” “朝中不是没有汉臣,论胆识、论才学、论谋略都胜过旗人,如今不是努尔哈赤在马背上驰骋疆场的时代,他子孙后代的血液里已经没有了野性,也没有了战斗力,你还对你的满清贵族们寄予厚望?”我大声发泄着不满,一番好意他竟然听不进去,奕泞要是不“合作”,事情又会生出多少波折,他可知道? 奕泞伸手捂住我的嘴,“不要命了吗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我是为你好,就算被人听到参我一本,我也认了,”我抓住他的手,“上次那群洋鬼子使诈,虽说我们赢了,你却伤了腿,”我的脸涨得通红,“之后呢?之后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几个洋鬼子,你堂堂大清国的皇帝却奈何不了他们,何其窝囊!” 奕泞颓然地收回手,突然握拳狠捶了一下床柱。民不富则国不强,国不强则遭外辱,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太平军,而是洋人。”我安抚地摩挲着奕泞的手背,“国不强盛,受制于人,战乱频频,民不聊生,这就是目前的现状,对洋人,不能因为他们的枪炮厉害就一味求和,要学会在短暂的安宁中休养生息。你要明白,对洋人选择妥协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反击,而对太平军,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洪秀全来说,他的最终目的是能成为另一个你,取代你统治整个江山,而追随他的很多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主子是谁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能吃饱穿暖,家人能幸福平安。如果,你能把更多的安宁带给百姓,南京城里势必会有人倒戈相向,没有人喜欢战争。”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惆怅惜花人不见(四) “可是转头对付洋人,太平军趁机招兵买马,那我岂不腹背受敌?”奕泞焦虑不已,“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不管是太平军还是洋人,只要我背对,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扑上来,撕裂我的喉咙,这样的机会他们等了很久,我不想成为另一个西楚霸王,四面楚歌的时候真就无路可退了。” “可是,如果继续维持现状,你就很被动,为何不尝试着与他合作?”我加重那个他字,其实不说,奕泞也知道,那人正是石达开。 “与他?我们是敌人!“奕泞一梗脖儿,很清楚地表明立场。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言辞恳切,奕泞的这种态度在我意料之中,但是我希望我最终能服他,就像莫名其妙地服了石达开一样。洪秀全的多疑你是有所耳闻的,南京城里大小王侯,被他猜忌排挤而心生不满的,多了去了!如今,洪秀全对石达开意欲斩草除根,翼王的追随者们希望有更多时间去帮石达开报灭门之仇,而一些了解真相的将士也不愿再替洪秀全效力,这个时候,你若不再与石达开兵戎相见,就算你们不是朋友,但至少现在不是敌对的,那局势必将缓和。” 奕泞转过头,满脸无奈。 “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对着我,“没有了石达开的太平军,成不了大气候,你可以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对付外敌,这趟荣府之行。我见了石达开,也与他谈妥,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英雄相惜,这是你说过的。都给对方一个喘息的机会吧。” “他亲自送你回南京,见你安全到达才离去,我已经知道他是个敢作敢当,光明磊落地大丈夫,只是战争。不是由一个人说了算,石达开愿意退出江西,我求之不得,这事儿已经弄得我焦头烂额多日了!可是他一人之言能代表所有人?”奕泞还是难以做决定。 “起用一个有军事才能,善于水战,有号召力和影响力的汉人,为石达开往西南撤军找个台阶下。”我将之前与石达开商讨的计谋告知奕泞,“他地亲信自愿追随,你大可放心。洪秀全只当新的清军将领能耐,近期不会为难石达开,这样。他也有时间安全撤到四川,摆脱洪秀全地掌控。你重用汉臣。收回江西。汉人民心归顺,纷乱减少。同时也给朝中只拿俸禄不做事的贵族们敲一记警钟,让他们学会奋发图强,别再吃了你的饭光在那儿遛狗逗鸟。”我再次对奕泞向来倚重的贵族们表示鄙夷。 “再者,润嫔还在钟粹宫里等消息呢,江西收回了,塔吉布的死罪也就可以免了,你觉得,除此之外,还有更好地法子吗?”我看着他,嘟起嘴。 奕泞抚额不语,良久,抬起头来,“兰新,我听你的,赌一次,就赌石达开的人品值得我做这个决定,赌注,就是我大清江山!” 奕泞做下决定的当晚,我连夜让云琦出宫,将消息带给荣禄夫妇,然后让他们转告已经离开的石达开,而第二日清晨,奕泞在上朝时起用了一直怀才不遇,默默无闻的汉族地主曾国藩,数天后,曾国藩带领湘军大败太平军,从此,太平天国的辉煌不再继续。 曾国藩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奕泞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朝中咒骂地、翻白眼的、等着看好戏的皆失望得很,如果奕泞允许,我都打算在朝中设个赌局哩,肯定会大赚一笔,没有人看好曾国藩,一个屡试不中地落魄秀才,没有显赫家世,没有高贵血统,却因为奕泞起用汉臣的政策而扬名立万男人间地战争因为石达开地撤退、曾国藩的连胜而出现转折,每个人都有了喘息地机会,笼罩在北京城上空的紧张气氛也逐渐散去,这种短暂的平和与宁静透过宫门传递给了战斗中不见硝烟的后宫女人们。 宝珑这几日来储秀宫愈发勤了,不过眉头皱得死紧,问她她又不说,塔吉布从死牢中放出,润嫔去见了一回,奕泞已经下旨,下月,塔吉布及家中男丁皆流放宁古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润嫔已经宽慰许多,加上奕泞念在她曾育有一子的份上,免了她家中女眷的罪。 “宝珑,你有话就说,这样不言不语又一脸凝重,让我看着憋得慌。”宝珑不知何时又来了储秀宫,白溪锦瑟碧痕已经见怪不怪,招呼了声,就忙自己的去。此刻,宝珑就跟个幽灵似的,在我身后绕来绕去,也不说话,却也摆脱不掉。 “来了几天总这样,没事儿你是肯定不会来的,你主子精神好些了?”我在园中树下站定,回身问宝珑,她点头,依旧不说话。 “好些了你怎么不在身边伺候?老来我这儿晃悠,”我用手抠着树皮,“倒是说话呀你!闷葫芦似的,慌不慌啊!”这丫头平常挺机灵的,最近还真是怪,“你家主子见了家人,心情好些了,精神也好了,皇上不是还拨了几个伺候的人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实不想麻烦兰妃娘娘的,”宝珑低语,“奴婢这几日来,都说是去膳房端点心,我家主子怪怪的,我想跟娘娘说,又怕横生了枝节!” “有事儿你早说啊,才吱声,”我瞪她一眼,“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是才达成了心愿? “主子从前挺爱吃荤的,如今只吃素了,整日里也安静得可怕,精神是不错,但总让奴婢觉得她离奴婢越来越远了。”宝珑一口气说完。 “就这事儿啊?有什么不好说的,非得弄这么神秘!心情平静了,口味改变也很正常啊。”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奴婢就是觉得不安,又担心说与娘娘,娘娘会怪奴婢胡思乱想!奴婢不敢去告诉皇后知道,这几天一直跟在娘娘身边转悠,不过没想好如何开口!”宝珑像做错事的孩子,她对润嫔忠心耿耿,不希望让自己的主子受到一丁点伤害,哪怕自己遭罪。 “今儿天气好,去看看你主子究竟什么地方不对,”我知道她在等我这个答案,当了我几天的尾巴,我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都化相思一寸灰(一) 离润嫔住的厢房还有十来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是香烛的味道,大白天的摆弄香烛做什么?我心中不由得奇怪。 “怎么不好好休息,倒摆弄起这些来?”我跨进厢房,从润嫔手上接过尚未点燃的香蜡纸张。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间喜欢上这种味道了,清净的时候摆弄摆弄,觉得有些意思。”润嫔淡淡地招呼我一同在圆桌边落座,“宝珑,去叫奴才准备些果品来。” “客气什么,”我有些惊讶她的变化,润嫔的安静平和如她从前的骄横霸道一样,让我一下难以接受,“我又不是客人。” “前日见了阿玛,下月他就要上路了,虽说,流放宁古塔,日后再难相见,可总好过身首异处,阿玛身边还有两个兄长照料,我也就放心了。”润嫔依旧淡淡地。 “那就好,家中女眷也安顿好了吧,听说皇上赐了别的居所,弃了浮华,安宁度日倒不失为一桩好事。”我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 “我也这样想,”润嫔轻叹一口气,唇边有淡淡的笑意,“若没有娘娘您,还不知事情会怎样。” “皇上宅心仁厚,”我自然不便说出与石达开商议之事,“加之你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老天保佑,才还你一家人平安。看看,几日不见,你精神好些,脸上丰润了,倒比从前更好看。”我真心赞叹,润嫔本来貌美,从前的跋扈扭曲了她的娇颜,如今。经历一番风波,性情恬淡了,面上多了一份清雅。让人看着更觉亲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娘娘莫要调笑了,不过比从前懂事些罢了。这些天吃斋念佛,六根清净,我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润嫔拿起桌上我先前放下的香烛,叫宝珑进来点亮了长案上地蜡烛。又将香在烛上点燃,复又吹灭上头的明火,只余一丝清烟在房中袅袅上扬。 润嫔在衣橱边的柜上供了小小一尊佛,佛前地香炉里还有只剩小节竹柄的香蜡,我看着她地背影,不明白宝珑说的奇怪,究竟指什么方面。 “娘娘,”宝珑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您看我家主子。那样虔诚,让我心里慌得很,她不会学前朝皇后吧?” 前朝皇后?我心中一惊。记得乾隆皇帝有位皇后,两人因为感情的事儿闹翻了。皇后与皇帝几番争吵。一时想不通就削发做了尼姑,听说乾隆爷曾以宫闱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为耻呢! “你先出去。我再探探,”我冲宝珑使个眼色,让她退出房去。 “不好意思,到了上香的时辰,”润嫔上完香,取下盘扣上系着地帕子擦了擦手,“替我阿玛和兄长求个平安,也替我苦命的孩儿积福。” 我很不自然地咧嘴笑笑,“房中摆放太多的香烛总不好,皇上似乎不太喜欢这么浓郁的味道,”我试探性地开口。 “姐姐,不介意我这么叫吧,”见我默许,润嫔才又开口,“皇上不会来了,姐姐放心,我到底读过文章,不会做那种给皇家丢脸的事,拜拜佛,不过是一种寄托,如今,我就如同未进宫的时候一样,与世无争,不同之处只在于,再难见到阿玛额娘了。”她眼中有泪。 “皇上是忙于国事,怎会不见你?”我有些伤感润嫔的淡然,这不是她本来的性情,从前的润嫔,骄横,有朝气,凡是有利地都会去积极争取,之前还为她的成熟欣喜,如今却叫我心中凄惶,明白的,一看就知道,那种淡然,不过是另一种形式地绝望罢了。 “姐姐,钟粹宫,你以后不要再来,姐姐还有大好的前程,妹妹心中清净,已算是半个出家人,不过顾念皇室声誉,留下这半丈烦恼丝罢了,”润嫔将一张素笺塞在我手中,起身送我出门,“往后经过钟粹宫,劳烦姐姐绕远些走吧,木鱼声听在耳中,又添多少惆怅?” “妹妹,”我被她半推着出门,还来不及看真切她地表情,已经被木门隔在房外,“有话好好说,何苦这样?”她还年轻,不过十八岁地年纪,竟然绝望到这般。 “姐姐记得帮我把这素笺送与皇上,从今日起,只当世间没有我这个人了。”低低地啜泣声从房内传来,我使劲撞门却不得开,她在房中已经闩紧,心意已决,只怕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了。 从钟粹宫中出来,我直接奔向养心殿,不过晌午,奕泞应该吃了午膳在殿中休息,该死的家伙,我要问问,他都对润嫔做了什么? “兰主子,皇上在……”安德海见我急急奔来,赶紧挡在殿门口。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地事吗?哼,臭男人,红杏出墙的事也不只做过一回两回了,我火大地推开安德海,一脚踹开轻掩上的殿门。 殿中有一男两女,不要误会,他们都衣着整齐,看到我粗鲁的、见到三人后因惊愕而定格的姿势,皇后首先开口斥责,“大胆兰妃,进殿不让奴才通报,还如此不懂礼仪!” 奕泞在榻上坐着,面无表情,大殿一侧安静地坐着兰儿,她也在?我心中狐疑,肚子里有诸多问号,加之先前因为润嫔的事太过气愤,也就懒得理皇后,径直走上台阶站在奕泞面前。“大胆,见到本宫竟然不行礼!”皇后气得柳眉倒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大气。 “算了,兰妃,有事稍后再说,你退下吧。”奕泞替我解了围,虽然语气平淡,但是任谁也听得出他话中的偏袒。 这三个人要说什么?直觉告诉我没什么好事,所以我不想掺和,润嫔的事就算现在说出,也难以解决,她是铁了心要常伴青灯了,奕泞又给我找了台阶,我微微点了点头,打算走出大殿。 “哎,既然兰妃来了,也就一起沾沾懿贵人的喜气吧,”皇后赶紧开口,她一说话就迫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何喜之有?”我眼角扫扫兰儿,她依然安静地坐着,像个可怜的小媳妇,任人摆布她的命运。 “喜事儿可多呢,”皇后优雅地轻拂鬓角几根青丝,“懿贵人,啊,不对,该叫懿妃了,连跳两级,跟兰妃从前一样风光呢。” 第一百五十章 都化相思一寸灰(二) 真会打击人,这么叫人生气的事儿她竟然可以说成是大喜,对兰儿可能是,对我可不是,不过,对奕泞?到底是不是呢?我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对面端坐的男人。 奕泞也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 “如今四妃可只有一个空位了,三位妹妹都年轻貌美,皇上,日后贵妃皇贵妃怕也是要从这里头选出的吧?”皇后轻轻笑着,“说起来,还真的不分伯仲呢,丽妃为皇上添了长公主,兰妃最得皇上欢心,懿妃……” “皇后娘娘,臣妾怎能与两位姐姐相提并论呢。”兰儿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小心地说道。 “怎么不能?你如今怀了身孕,是公主是阿哥都说不准,自打钟粹宫出了那样的事儿,皇上忧虑,本宫也担心,还以为老天爷不待见呢,没想,你倒怀上了,可是一桩大喜事儿啊,这也说明从前的预言没错,你真是皇上的有缘人呢。” 从前润嫔和丽影怀上的时候,可没见皇后这么开心过,她的眉宇间不仅有欢喜,还有挑衅,仿佛兰儿怀了孩子,她也就有了保障,毕竟是住同一个宫里,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我暗暗撇嘴! “娘娘,您说得兰儿都不好意思了,”兰儿谦卑地低着头。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无言地捏紧手中的素笺,润嫔怀孕不是喜事,孩儿夭折无人探望,不过与皇后同住一处,怀了孩子就能连跳两级,这些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毕竟我也享受了许多的优待,毕竟连润嫔都已经看开,我心里隐隐的痛。是因为兰儿的隐瞒,到如今。她依旧拿着我的信物博取宠爱,还有,更让我无法释怀地是奕泞,他竟让兰儿怀上了孩子,是数次恩宠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吧。口口声声说要一心待我,却让别的女人怀上孩子,我在储秀宫描摹地时候,我在荣府为他的国事分忧地时候,他在龙榻上搂着别的女人,如今,封妃重赏也要背着我进行,还想继续骗我?有句话说得好: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恭喜皇上和懿妃。过不了多久,宫里就有一个小生命诞生了,确实值得庆贺。既然懿妃是皇上命定的缘分,那连跳两级就不奇怪了。”我淡淡开口。“我还真是羡慕。自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我看着奕泞。他表情严肃,特别是在听到我说没有好运气时,就有一丝痛苦的神情在脸上闪过。 “兰妃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就早些回储秀宫歇着吧。”奕泞下了逐客令,我在心中冷笑,这样欢喜地场面确实不该掺和进一个我,多扫兴啊! “润嫔写了张素笺,让我转交给皇上,她什么都看开了,让皇上不要再担心!”我走上前去,奕泞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我没有理会,将素笺放在他面前书案上,转身离开。 “皇上,懿妃怀了孩子,臣妾担心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对她不利,不如让她继续留在承乾宫,让臣妾照顾着,可好?”皇后亲切地看看兰儿,向奕泞提议。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册封的仪式三日后进行,其他事情就交给皇后你了。”奕泞头痛地挥挥手,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他需要安静。 “那臣妾退下了,皇上好好休息,”皇后走下台阶,回头冲兰儿使个眼色,“皇上身边总要个服侍的,你小心伺候着。”后者点点头,送皇后出了殿门,转身走到榻前。 “怎么还不下去?”奕泞本来侧身向里假寐着,却被一双纤纤玉手给弄醒,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捏着自己的肩膀。 “臣妾不会打扰皇上,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才疏学浅,不能替皇上分忧,所以替皇上松松筋骨。”兰儿轻柔地回答。 “用不着,你也下去吧。”想到兰新离开时的猜疑与不屑,还有润嫔捎来的素笺,奕泞就觉烦躁。 “皇上,臣妾如今怀了孩子,常来养心殿见见皇上可好,”兰儿轻声试探,“让孩子多和他皇阿玛待在一起,学学本事!”自己与皇上不过一次亲热,天可怜见,让自己怀上孩子多了个筹码,如今又有皇后相助,得到宠爱应是早晚地事。 “你怀上孩子是朕的疏忽,看在你一向本分的份上,封你为嫔已属厚待,偏皇后提起此事帮你说话,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朕管不着,这孩儿是男是女,能否长大成*人,朕也管不着。你是聪明人,知道朕不会再宠幸别人,润嫔是最好地例子,她性格刚烈,所以朕就不能给她一点希望,让她趁早死了那条心对她来说也是好事,至于你,得到妃的封号也该知足,安静地待在后宫里吧,吃穿用度少不了你地,其他,就不要再想了。”奕泞冷冷地说出一席话。 “皇上,”兰儿登时泪水涟涟,“臣妾做错什么了吗?”想当初,自己辜负荣禄,接受皇后地安排,不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不只是为了远离深宫的寂寞,更是因为看到他对兰新地痴情啊,这样多情的一个男子,自己也能打动他的不是吗?既有信物,又有骨肉,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若说从前自己还有私心,还希望位高权重以后,能唤回荣禄与自己一道分享,那如今,她心中就只装着他了啊,那不起眼的翡翠耳钉,那一夜的缠绵,尽管他的梦呓里说的都是她,可她那拉氏还是一头栽了进去,再也不愿爬出这陷阱。 “你没有错,后宫里的女子谁有错?错的是朕,朕辜负了你们,朕不想,却不得不!”奕泞看着面前哭泣的女子,有些内疚,自己接受她,若说是因为红绳,倒不如说是因为她名字中也有一个兰字,她与兰新一样的穿着打扮,她是兰新最亲近的侍女,就像自己怀疑兰新与奕有染一样,奕是自己最亲的兄弟,所以他宠幸与兰新最亲近的那拉氏,一半是因为醉酒,一半是因为报复! “皇上,兰儿也是您曾宠幸过的,如今又怀了您的骨肉,兰儿也是您的妻啊!”自己是妃,而她也是,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区别,皇帝的话,听在自己耳中,无疑是一敕惊雷,他是什么意思,专宠,对了,他要专宠兰新!不,不能这样,她们有同样的身份,为何她有如此待遇,看刚刚在殿中的情形,她与他之间还有隔阂,还有怨恨,她并不值得他去专宠啊。 “妻?不,不是。”奕泞很坚决的摇头,“朕的妻,只有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都化相思一寸灰(三) 她?兰儿心中很清楚,那个她不是皇后,而是楚兰新。 “朕只愿心里有一个位置,就放她进去,别的人,朕都要辜负了。你本性善良醇和,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朕不会亏待你,不过,不要奢望朕的感情。”奕泞继续侧身向里,冲兰儿挥挥手,“不要再来养心殿了,朕不想每次见了你们都要自责许久!”“皇上,”兰儿狠狠地擦净脸上的泪水,“臣妾告退!”她从地上坐起,一步步走出大殿,心钻心地疼。 润嫔的素笺被风吹落,在冰冷的地上摊开,笺上并无太多言语,只一首宋词,却已道尽后宫女子凄楚一生。 肠断。绣帘卷。妾愿生为梁上燕,朝朝暮暮长相见。莫遣恩迁情变。红绡粉泪知何限。万古空传遗怨。 “妾愿生为梁上燕,朝朝暮暮长相见。”我在房中反复念叨着这两句,女人何其悲哀,为了常相见,宁愿变成一只燕子,在梁上默默守候。 “主子,您没事儿吧!”白溪关切地问,看我这情形,莫不是以为我得失心疯了吧。 我摇头,神情黯然。 “自从你去了钟粹宫,回来就成了这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白溪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两天宫里也传开了,说润嫔娘娘一心向佛,已经无意在后宫争宠了,看来阿哥没了,对她打击挺大的,从前被她刻薄过的妃嫔小主们都暗自里偷笑呢。” “哪个母亲失去孩子不心痛的?”我拿过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小口。“她从前跋扈我觉得不可恨,本性如此罢了,真真可恨地倒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我蹙眉站起身。“安总管送来的上等补品,你都差人送到钟粹宫去。交给宝珑就行。” “奴婢知道,”白溪转身进了内室。 奕泞啊奕泞,我替你了难,你却专替我招麻烦,说是专情于我。一颗心天地可鉴,却在我奔波地时候在别人腹中埋下种子,兰儿呢,也不是从前那个兰儿了,有了皇后的帮衬,她在后宫根本不需要我,说来惭愧,进宫将近四年,只是让她白白做了四年丫头。我自己都没有向上爬地本事,何况是帮助她?至于皇后,她报了失子之仇。却似乎还不解恨,奕泞默许了她的错误。我也隐忍了她的欺负。可如今,矛头还是对准了我。楚兰新啊楚兰新,为何要阴差阳错走进这大清后宫呢? 恍惚间,一年又过去了大半,我与奕泞之间时好时坏的感情让彼此都觉得头痛,因为中间横横亘了一个装满女人的后宫。 兰儿地肚子已经很明显,皇后整日里带着她四处招摇,其他妃嫔们争先恐后陪着笑脸,背地里却吐尽了唾沫,人与人之间变成这个样子,就没有多少意思了,好在兰儿不是太招摇的人,尽管皇后一味显摆,她在人前的笑容还是很谦逊,有时候,一队人浩浩荡荡来了储秀宫,我冷眼看着,竟觉这两个人好生讽刺,仿佛这个孩子本就是皇后的,不过借了兰儿的肚子罢了。 丽影如今也不常来了,一来小公主正学步,需要她好好看着,二来身体实在不济,那些药并不真是无害的,是药三分毒,可她愿意食,身子虚弱总比一命呜呼的好,她与润嫔一样,都很看得开,凡事想明白了,也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主子,眼看就要入冬了,您就别天天站在园子里头想事情,天冷,容易着凉。”白溪已经是第四次来催我进屋,我叹口气,缩缩肩膀,起身进屋,房间桌子上泡了花茶,是今年秋天的银桂,味道很好,可惜没有人同我分享。 “兰新,”熟悉地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我回头,眼中有些湿润,他还是他,一点没变,不过数日不见,我竟觉如隔三秋。 想也不想就奔过去,偎进他怀里,“几天不见,都觉得你变得不真实了!” 奕泞紧紧披风,将怀中人搂住,“还是那句老话,国事繁忙,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多久没有喝你泡的花茶了?很是想念!”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抽抽鼻子,“眼睁睁就过去了四年,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你却不能常常陪我!”现在地我,像得了绝症时日不多的人,巴望着能与奕泞朝夕相处,终于明白润嫔那素笺里传达地情意与决绝,我很不道德地在送信途中偷窥了里面地秘密,除了震撼,还有伤感,从未想过那样骄傲,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也这般伤心绝望,还以为自己能比她坚强,没想到,一个秋天过去,我竟变得比她更脆弱。 “傻瓜,干吗想那么多,我地心一直在你这里,从来都没有乱跑过!”奕泞调侃道,他竟一点都不哀伤,他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么?我会离开的,那个时间一到,我就会离开,尽管如今我开始犹豫,我有了牵挂,但是我还是要走,毕竟那个时代才真正属于我,在这儿,就算我风光自在,就算我人见人爱,但我依旧只是个过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快来了,我越发的惧怕出门,从前还常常去养心殿,或者给那些难伺候的主儿一点颜色看,可是现在,我专等她们来挑衅我了,甚至,我连回嘴的力气都没了。”我心中有些委屈,四年时间究竟改变了什么?我还是那么傻得过分,但是却没有从前那股子小牛犊的冲劲了,如今的而我,是最胆小的傻子。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换做从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让她们滚离我们的视线,可是,你知道,现在那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吗?”奕泞心疼地捧起我的脸,“是我可以同你一起离去的筹码!” “你说什么?”我又惊又喜,“和我一起离开?可能吗?是真的吗?” “那个时间也一直在煎熬着我,我想好了,从那天在大殿上得知那拉氏怀孕的消息时,我就已经决定了,老天希望我和你一起离开,所以才为大清皇室送来这一个孩子,为什么我纵容皇后,我把那拉氏和孩子交给她,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和野心,能主宰后宫,至少目前是这样。”奕泞眼底有着无言地坚决。 “你决定了?不管我们走不走得了?不管我们是不是真的能永远在一起?你都决定了是吗?”我抹掉留在脸颊的泪水,又哭又笑,“我多么幸运,你没有让我空等,也没有让我白受委屈,奕泞,从今天开始,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我会静静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都化相思一寸灰(四) 女人都是感情至上的动物,奕泞一席话让我心中无比宽慰,哪怕日后诸多变故,我也没那个心思去想了,如今的我,成了幸福的小女人,从之前的精神恍惚到现在的呵呵傻笑,白溪担心了好些天,后来知道原委,才放心做自己的事。 昨日,奕泞让安德海送来了过冬的用度,大小盒子约略十来个,银狐毛的披风,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女披,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还有藕色棉纱小袄子两件,厚薄不一,安德海转告皇上的话,知道我喜欢藕色衣裳,所以准备两件换着穿,说天时冷时热的,不要着凉才是。 我抿嘴笑着让白溪接了,又给送东西的奴才打了赏,单留下安德海,问些奕泞的事情,这两天只在储秀宫里呆着,绣绣小鸭子(其实绣的是鸳鸯,但是连白溪这样聪慧的人都看不出来,我也就懒得向人解释,)奕泞每天晚上才有时间过来这边,品茶闲聊,虽然温馨却总觉短暂,所以趁这机会留下安德海说说话,问问奕泞都在做什么,顺便捎些提神的花茶给他! “皇上这几日公务繁忙,恭亲王来了几回,说是太妃情况不太好,皇上忙完这头又要前去尽孝,您也知道,太妃对皇上又养育之恩,”安德海颇无奈,“皇上忙得焦头烂额的,兰主子您今儿不说,我都要开口讨要花茶的,这阵儿,皇上睡得不安稳啊。” “太妃怎么了,一直都好好的呀,那赶明儿我得去看看!”我让白溪去衣橱里取花茶布包,自己起身去梳妆匣里拿了块质地上乘是羊脂玉递给安德海。.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主子。这样贵重的东西奴才怎敢要啊?”安德海诚惶诚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拿着吧。”我将玉塞在他手中,“你还要多费心照顾皇上。我不能常去养心殿,皇上的衣食住行都靠你打点呢。”安德海这才推辞着接了。 “过了这个冬天,我也不常常出去了,往后就在储秀宫里侍弄花草,描描丹青。两耳不闻宫外事了呀!”我淡淡笑着,轻轻拨弄梳妆匣里的珠宝玉石,“往后少不得要你们帮忙地地方,这些身外物就全当谢礼了!” “哎呀娘娘,您说的什么话,奴才能为娘娘办事那是娘娘的荣幸啊!”安德海赶紧跪下磕头,“娘娘这样说,是折杀奴才呀!” “这些年,心是真是假。我平日里早看出来了,所以才跟你推心置腹说这些话,”我摩挲着一块温润地红玉。“从前托你办的事,可还记得啊安总管?” “娘娘吩咐地事。奴才哪敢忘。只是娘娘之后没有再提起,奴才也不知去办是否妥当。今儿娘娘问起,奴才明白意思了,娘娘放心,一定妥妥帖贴的。”安德海甚是聪明。 “我没什么本事,从来没有哪个奴才跟着我享过福,白溪姑姑你是知道的,人实在,平白受这欺负,如今想来我也郁愤难平。”这事儿一直是我心里的疙瘩,回宫之后诸事繁琐,白溪也从不向我提起对食的事儿,前几日听锦瑟说那张公公竟又壮着狗胆在储秀宫外拦住白溪调戏,翻了天了,这事儿一来是皇后纵容,二来也是因我隐忍,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虽说如今以息事宁人之策为上,以图将来能顺利离开,但是欺人太甚,不给他点厉害瞧瞧,还以为我娘家没人了! “奴才明白,奴才近日就办妥。”安德海走到我旁边,耳语几句,我心领神会地点头。 “这里有些首饰,你托人带出宫去,”我从匣子里挑出在民间作坊里制作地宝石头花和耳环发簪递给安德海,看着他贴身放好,“我需要些银子来打点,当然,这银子都交与你去办事,首饰并不是宫中特有,你门路广,放心带出去,不会有麻烦的。”我知道被人发现私藏宫中物品的罪有多重,所以留心挑了些大众型的首饰,安德海进宫多年,人脉极广,加之一直被奕泞重用,宫中侍卫见了他莫不点头哈腰,极为恭敬,弄点东西出去很是容易。 安德海领了东西出去,什么时候变卖的首饰我不知道,不过三天后,就从承乾宫那边儿传来消息,说是一个姓张的公公当差的时候聚赌,在场的一干太监侍卫都已经认了罪,奕泞很是恼火,重打了四十大板,只把那张公公害得去了半条命,原本要关进天牢的,因是皇后身边地人,才给了情面撵出宫去了事。 锦瑟从外面跑来报信的时候,我正细细描着几朵秋海棠,一听她说这个事,当下放了笔,让她去叫白溪。 “主子,叫奴婢来有何事吩咐?”白溪原本在侧房为我熬红枣茶,听我说有急事找,赶紧交待别的丫头看火候,自己匆匆跑来房中。 “从前地事儿,我知道你不愿提,我今儿告诉你,放心,打今天起,没有人再来找你麻烦!”我只差拍胸脯保证,虽然心里清楚,皇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事儿奴婢也听说了,总觉得不好,他不过是奴才,能猖狂到哪儿去?奴婢以后见了绕着走就行,主子您出了头,得罪的可是皇后,先前还有好多事儿,她就差找个机会了,这不是撞到枪口上了么?”白溪听我说了具体事情,惴惴不安。 “来就来嘛,反正她早想找我麻烦了,给个机会让她出口气也是好地,”我从桌上食盒里拿起一小片地薄荷糕,细细嚼着,“从前没有多少怨恨,她都那样折腾你,如今看我百般不顺眼,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的,早解决也好。” “主子,您不能这么说,事情闹大了,就难以收场了,您忍了这么久还不就是图将来地清净日子。”白溪一眼洞穿我隐藏的心思,“别为了奴婢害您功亏一篑啊!” “什么功亏一篑啊!”说曹操曹操到,锦瑟原本站在屋外,因为听到我们说起白溪的事情,忍不住走进来抱不平,说起张公公的种种不是,没想到,屋外无人,所以没有人见到皇后前来,也因此,我们的话全进了她的耳朵,事情到这地步,似乎已经无法和平收场了,原来暗地里进行的事,也不得不搬到桌面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一) 眼见她凤颜微怒走进房中,身后还跟着小腹微凸的兰儿,我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其他人都下去吧。”来势汹汹,还是不要波及到白溪的好。 “慢着,”皇后出言阻止,“本宫想看看,兰妃娘娘维护的究竟是什么人物。”她斜睨着白溪,很不客气地坐在桌边,看来,今天是没打算对我客气了! “臣妾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厉害人物这样大的面子,需得皇后娘娘亲自出马,”我也意有所指,你能为了一个太监对我兴师问罪,我也就能为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和你对着干! “哼哼,老实说,进宫到现在,张公公一直在本宫身边儿伺候着,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好赌,他向来胆小,谅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宫里聚集一干奴才侍卫开赌的!”皇后直接说明来意,显然,她已经知晓我整人一事。 “是吗?都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背着您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打着马虎眼,“您位居中宫,还怕身边没个忠心的人,一个奴才而已,犯了事儿,不管事大事小总是掉了您的面子,撵出去倒也干净。” “忠心不忠心,我不知道吗?”皇后终于忍不住,“以为自己有多少心思,处心积虑地算计本宫身边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你知道吗?” 我心中一惊,貌似她说这话,其中还有别的含义,不单单是骂我蠢,可是还又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臣妾倒听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16K,手机站更新最快.臣妾也说句老实话,进宫这些年,说贤良淑德。臣妾还是做得可以的!没有干预朝政,对待其他妃嫔也谦和。如果皇后认为臣妾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臣妾一定改。”我静下心来,回想她刚刚说的话,却依旧理不出头绪。 “你说实话,张公公地事是不是你指使。”皇后开门见山。 “您说到这份上,是与不是还有何意义?”我也不含糊,你鄙视我的智商嘛,那我也就不玩小把戏,反正认定了我,虽然没有“人赃俱获”,但看皇后拿嘴脸,我的“罪行”已然暴露,指使陷害她地身边人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那咱也就做个光明磊落地人,实打实地说吧! “你可知道张公公是什么人?”皇后气急地说道。 我翻翻白眼,我怎么知道。向来不爱和人妖打交道,何况还是一肚子的坏水的人妖。 “别给本宫摆脸子看。他进宫的时间可比你久。从前在皇上身边,哪轮到安德海那小奴才。要不是逢迎拍马的本事不及别人,你今天也没有那个本事弄他出去!”皇后一拍桌子站起来。 “皇后如此看重他,为何,因为他是您身边最贴心地人吧?”我淡淡地问,脸上不见波澜。 “废话,张公公最得本宫信赖,所以本宫才怀疑聚赌之事,他如今不得皇上喜欢,被人陷害也无力分辨,本宫若不替他问个明白,怎会甘心。”皇后难得露出真性情,看来她真的很是器重那个奴才,想到安德海回报时说,张公公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背地里犯事,主子并不知情,这样撇清就是担心皇上会因为怪罪皇后,如今皇后又为了他来我这里讨说法,换作往常,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才不会为了个奴才给自己揽麻烦呢,真真主仆情深啊。 “皇后的真性情,让臣妾很感动,可是,您想到了自己,却为何不想想别人?”我有些激动,“您身边的奴才是人,臣妾身边的就不是了么?一个阉人怎配得上如花似玉的女子?我们换个角度,您愿把自己的侍女配出去么,您肯么?”我连连追问。“荒唐,本宫决定的事,由得着你说三道四么!”皇后气急败坏,从这件事上至少已经看出,她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地人,而且遇事沉不住气,还说我蠢,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哼! “皇后娘娘,宫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您掌管后宫须得以理服人啊!这件事说不上指使不指使,一切有因才有果,您可怜张公公,我也得体恤我的下人,主仆情深不是只有承乾宫里才有的。”我侧过头去,看到白溪眼中泪光点点。 “好个主仆情深,那我今日若要将这奴婢带回去调教调教,你是不肯啦!”皇后站起身,目光凌厉地扫过白溪。 “张公公已经出宫去,从前地事还是不要计较了,臣妾身边的奴才,臣妾自己会调教,不敢劳烦皇后娘娘!”我站起身行礼,之后便垂首站在她与白溪之间。 “好个不敢,兰妃娘娘地小心思可真是多,从前回宫地时候说不记得本宫了,装的真像那么回事儿,茵茜,”屋外应了一声,正是她地贴身侍女茵茜,皇后回身冲我意味深长地一笑,“不打扰兰妃娘娘了,回宫。” 这笑容让我心里发怵,我宁愿对着那个为爱情变得极度疯狂的贞雅,至少那时她还愿意说出心里话,她对我的怨恨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停止过,就因为我们中间横亘了一个男人。 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不是因为今日她的兴师问罪,也不是因为我们积怨愈深,而是因为,我发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人! 兰儿见皇后走远,似乎也不便留下,“这宫里争来斗去是无法改变的,姐姐自己多保重,我腹中还有孩子,见多了宫里发生的惨剧,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姐姐心中不要有芥蒂,我们姐妹一道进宫,我的孩儿也就是姐姐的孩儿,日后孩子能长大成*人,妹妹不图别的,只希望有个依靠,宫中清冷,有个孩子作伴才不寂寞!”她言辞恳切,我叹口气点点头。 “你去吧,不然她又猜忌你了,好不容易才能得到她的帮助,宫中陷阱多,你事事小心才能保母子平安。”我看着兰儿,淡淡地说道。 眼见这抹水蓝色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我这才颓然坐下,白溪也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沉默不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二) “往后的日子,恐怕难安静了,”我抓住她的手,“你几时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我倒无所谓,就怕你的麻烦会多了。”碧痕锦瑟终究没有白溪来得这样贴心,从我还只是个小贵人开始,她就一直陪在左右,一个金丝香囊,不过是我众多装饰品中的一件,她却当成至真至诚的馈赠,她聪慧,善解人意,一心为我。“白溪啊,你说,我让你出宫去可好?尽管外头不安定,可比这宫里的天地要广,你惹不起还可以逃,可以躲!跑得远远的,没有人认识你,好不好?”我急切地说道。 “主子,白溪生生世世陪着你,进宫以后,白溪就未曾再奢望过能出去,家中父母早无音讯,白溪最亲的人是主子!”白溪泪流不止,“从前未觉得,如今白溪才晓得,离了主子,奴婢去哪里都不安心,就算真有麻烦,是奴婢惹的,奴婢愿意一人承担,只不要让主子为难!” “我不为难,我只是担心,这宫里除了皇上,除了你,就没有我可信的人了,谁都不可信,不可信!”我喃喃道,此时甚觉迷茫,我的智商,只适合耍耍小聪明吧,还以为自己多能耐,被人玩弄于股掌间却不自知,害了身边的人,如今恍然大悟,还是迟了啊! 入冬以后,天寒地冻,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我整日缩在房里抱着手炉,烤着炭火,字也不写了,花也不绣了,房里丫头们仔细检查了房中的窗棂门角,又在窗户上加贴了厚厚的窗纸。可我还是觉得冷,奕泞又是许久不露面,捎去的花茶该喝完了吧。他身体有些虚,我还特意加了东西在花茶里。希望他喝了会好些,没有办法见面,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关心了。.1*6*K更新最快. “主子,您地茶,”白溪把茶递给我。“皇上有些天没来了吧。” “别说皇上,就连蝗虫也不来过。”我轻轻笑道,“都知道我乐意安静,小公主快周岁了吧?”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掰着指头算算。 “可不是,快了。”白溪拿过我的手炉,取出没有多少温度的炭块,将火盆里正旺地炭放进去。“不过丽妃娘娘好像没有大办的意思,听说太妃地病愈发严重了。估摸着,小公主的抓周,宫里头也没那心思热热闹闹操办了。” “你把衣橱里的锦盒拿来。我的大礼可不能少,”我指指衣橱。锦盒里有不少贵重首饰。“待会儿去趟咸福宫,一来提前给小公主过生日。二来见见丽妃,哦,对了,你就不要去了,我收拾些东西,你送到钟粹宫去给宝珑,润嫔那边清冷,肯定也没派发多少用度,让宝珑拿去支使奴才们,过冬的东西一样不能少,这大冷天地可怎么过,那些奴才,都是见钱眼开的。” “恩,您去咸福宫,叫锦瑟或者碧痕跟着吧。”白溪将锦盒放在我手上,蹲在火盆边暖和了一下手。 “不用了,我自己去,”我搓搓手打开盒子,往常不用的首饰珠玉都收在了里头,一支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一对三道线儿玉簪棒儿,一支绿雪含芳簪,这些是送去给丽妃的,满头珠翠可以让她看起来精神些,小公主抓周的时候奕泞再忙也会去,倘若那时她还病恹恹地没精打采,喜庆日子里见了总是不好,除了这些,我还留心挑了一支畸形珠“童子报平安”簪,这个要送给小公主,簪头是一特大畸形珍珠,看上去就像一顽童在跳舞,奕泞知道我喜欢那些古怪东西,特意挑了送来给我,今日我便做顺水人情,替小公主求个平安。 “盒子里有些玛瑙翡翠什么的,你挑些送到钟粹宫去,记得带些银子,见了宫里的下人,多少打赏一些,”我交待妥当,起身换了厚的夹袄,带了礼物出门去。 丽妃似乎知道我今日会来,早摆了果品在桌上,小公主已经吃饱了,在摇篮地酣睡着。 “唉,我真没猜错,早上有喜鹊在我房门外叫呢,姐姐就真来了,”丽妃欢喜地接过我递去的礼物,丝毫不客气。 我接下披风,递给在房中伺候地丫头,“都出去吧,把门带上,风大。” 丫头临出门时,丽妃又叫住她,给了一锭银子,吩咐道,“见了安总管,记得说一声,让他办完事儿就回去,不用来回我,银子是打赏给他的。” “安总管来了?”我有些好奇地问。 “前会儿来的,送了上好地血燕,刚刚亲自送去厨房炖上了,说是皇上交待给我补身的,”丽妃脸红了红,“姐姐别多心,皇上不过是可怜我们母女罢了。”她说完这话有些局促。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安抚地拍拍她肩膀,“照顾你们是他地责任,你有什么好过意不去地。” 我起身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睡得真香,还是孩子好啊,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逍遥自在。” “她是逍遥自在,我是日日苦恼呢,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姐姐送来地药我是放心的,不过这身体一虚,其他毛病就来了,入冬了连门都不敢出,看看镜子里的人,只能用昨日黄花来形容了。”丽妃有些伤感,“我还盼能看着她成*人呢,看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幸福美满地过日子。” “会有这一天的,孩子长起来可快了,今儿还在你怀里,明儿就该满地跑着撒欢儿了。”我嘻嘻笑着,“你看你,还不知足,有个孩子逗着多有意思,不像我们,天冷了出不得门,连个说话的体己人都没有,宫里头哪个有你这样的福气?” “懿妃该快生了吧?”丽影突然压低声音。 “还有些时日,明年开春吧,”我心里算了算,说道,“前次来储秀宫,跟着皇后娘娘来的,肚子显了。” “她怎么就放心地住在承乾宫呢,按理说,封妃封嫔的都有自己的住处,栩坤宫和永和宫那边,都没有管事的主子,如今在里头领头的还是两个贵人呢。”丽影有些纳闷,“住到一边儿总好些,还怀着孩子呢。”也许从前住惯了,加上皇后真心待她和孩子,搬到新处也没意思,不熟悉。”我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倒觉得挺蹊跷的,她何曾真心待过人?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奴才,可都是她的仇人呢。”丽影小声嘀咕。 “她有她的想法,”我淡淡回答。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三) 房外一阵轻微的响声,“两位娘娘,奴才炖上了补品,让丫头们去看着了,等好了就端来房中,奴才先回养心殿去,皇上还等着服侍呢。”是安德海,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劳烦安总管了,赏银已经给了吧?”丽影轻声说道。 “给了给了,多谢娘娘。”安德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此时房门外安静了。 “姐姐都没有常来,我肚子里憋着好多话呢,”丽影喝口茶,又替我斟了一杯,“眼看小公主满周岁了,才稍稍放了 “看到孩子这么健康地长大,什么话都不用说。”我也抿口茶,淡淡说道。 “现在想到当初姐姐叫我跳下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丽影感慨万分,“没有旁人在,我才再次说起,对姐姐的感激不是一点一滴。” “都过去了,你也明白我的意思,这就很好了。”我并不觉得我做过什么很了不起的事。 “若不是你让我跳下水去,我如今早不知化成了何处的一堆白骨,更别说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了。”丽影看着我,“那日我也不知道是昏了什么头,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姐姐是知道的,那时候得宠,心高气傲,见不到别人比自己好,所以对你冷淡,所以处处与皇后争宠,本来心里也明白,宫里的女人,都是趁着年轻貌美争来争去,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就自然安份了。” “你能这样想倒是好,少了许多烦恼,我那日救你也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老实说,我也是在赌。”我毫不避讳地说起那日,那一天。是我从前那段惨淡时光的开始。 “赌?”丽影很惊愕地看着我,“你做没有把握的事?那一日。你也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定上什么罪?” “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是神仙,”我莞尔,“只是看你当时的表情,像做了错事地孩子,其实之前我们的关系并不好。,连朋友也算不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片空白,你从前的事我都忘了,只记得我们进宫那会儿,在储秀宫里唱歌,窝一个被子里睡觉,呵,我就想。让她地惊惶转嫁到我身上来吧。” 丽影红了红脸,看来她冒名的事,一直都没有忘。我还算是幸运,救了一个知道羞耻地人。 “我不仅是为了你。还为我自己。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谁的身上。他对我并不好,第一次侍寝就将我摔倒在地,害我撞伤了额头,那样骄傲自大,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我却想赌赌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很傻吧?”我笑着问丽影。 “你赌注下得大,却也赢得很精彩,不是么?”丽影看着我,有些羡慕,“换做我,我也想这样赌呢,毕竟没有多少人有这机会。” “搞不好会送命地,”我笑道,“还是不要试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敢赌了,好像也就是从那时候才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失忆了,被他找回来,还觉得特别痛苦,不过等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我才明白自己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承认罢了。” “姐姐跟我说这些,是要让我嫉妒么?”丽影歪着头笑我。 “如果你现在还会嫉妒,我就不会说这些了,也不会跟你说起我恢复记忆的事。”我撇她一眼,抿了口茶。 “那时候姐姐刚回宫,早认得我了吧?妹妹心中也明白,只是你不说我就不问,你自然有你的道理。”丽影了然地说道。 “知道就好,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你满意现在的生活,从前的都可以不计较,计较太多,失去地会更多。”我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小公主嫩嫩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 “那是,不过妹妹说句不该说的,姐姐可别太善待人,反咬一口地多了去了。”孩子被我弄醒了,睁开无辜地眼睛看着我,丽影见孩子醒了,也起身过来,将她抱起递给我。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不是聪明人,看不穿地永远看不穿。”我一边逗孩子,一边在房中踱步。 “自己会露底地,”丽影意有所指,“姐姐看着就是了,我如今除了孩子,没有牵挂,也不用计较得失,轻松的生活还是适合我些。” “呀,”我轻声惊呼,丽影用问询地目光看着我,胸前热热的,这个家伙,竟然在尿湿我的新衣服后,还滴着口水在我脸上吧唧吧唧地啃。 丽影笑出了声,我没好气地将肉团扔回她怀中,快步走到门边,门外的风吹到身上,我打个哆嗦,“回去了啊,回去换衣裳,以后休想我再抱她,我脸上全是口水!”丽影笑得弯了腰,小公主转过身来,还张着小手要我抱,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跟你说再见呢,姐姐慢走,她多喜欢你呀!”丽影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开心地跟我告别。 我回了个鬼脸,奔出屋去,宫门边上一抹浅色的身影,是在我出门前一会儿才离开的旁听者?还是刚好路过的宫人?我懒得费心,快步跑回去换干净衣裳。 “主子,衣裳怎么湿了呀?”白溪以为我身上泼了茶水,“烫着没有?” “哪有那么大威力啊,是小公主,尿湿了我的衣服,难得去咸福宫抱她一回,还给我留个纪念呢!”我走到屏风后面换上白溪拿出的干净衣服,嘟哝道。 “这叫礼尚往来吧,您送了生日贺礼给小公主,她没有什么回报的,就给您衣裳做个纪念。”白溪难得心情好,开起了我玩笑。 我嘟起嘴,“去泡壶茶来,哪学会的,知道耍嘴皮子了。” 白溪嘻嘻笑着出去,我走到桌边坐下,拿过一个杯子把玩,原本淡忘的事经丽影一说,又浮现在了脑子里。 那一日亲眼见丽影推皇后入水,我惊讶于她的勇气,却也在看到她的惊惶和绝望时有一丝心痛,记得我对润嫔说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推她入水,有她的理由,她的恶毒不过只是一时的气愤,池塘里的水很浅,宫里的妃嫔都知道,她没有置皇后于死地的心,她只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可是她想得太简单,她忘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后果,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定帮她,没有人怀疑当时的事,这是我所希望的。 记得那天,我看着丽影惊恐的眼神,轻轻说道,“不想死就跳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四) 从咸福宫回来又过去了几日,依旧重复着从前的生活,奕泞来的次数越来越稀,连晚上喝茶的时间也没有了,并不清楚他在忙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若不希望我打扰自然有他的原因,托安德海送了两次花茶,都是秋末冬初时的时令花朵,趁着冬日里的暖阳,晒干了花瓣,花朵容颜不在,芳香依旧。 白溪清早去御花园里转了转,告诉我腊梅开了,吃了早膳,猜到我要去当“采花盗”,早早准备好了羊毛靴子和厚袄子,盛花的篮子上也缠了丝绢,我打扮得像只笨笨的熊,手上也戴了厚实的毛绒手套,白溪怕我生出冻疮,入冬时我一说冷,她就准备了这些“装备”,篮子挎在手肘上,我没有让她们跟着,一个人出了宫门,往御花园而去。 冬日里的风有些冷冽,几株枝干嶙峋的瘦梅在园中独艳,一花开遍百花杀,原以为园子里只有腊梅的浅黄点缀冬日景色,没想到冬日里开的花其实还挺多,杜鹃,佛手,还有金橘,可惜都非我所爱,腊梅的清香优雅向来为我所喜,还记得以前就用素心腊梅招待过我喜欢的云贵人。 花朵开得正盛,这个时候的花儿正是最娇艳的时候,我走到树下,放下篮子褪了手套,向身边和头顶的枝桠探去。很久没有这样忙活了,小半篮的花朵显示出我的劳动是颇有成效的,背上有些发热,额头上也有些濡湿,我拿手背擦擦额头,继续忙活。 “主子。主子。”是白溪,远远奔来,也顾不得礼节。大声喊叫道,还不停挥手。似乎是要我快些顺原路返回。我这人向来爱偷懒,平日里走路都是沿着正道儿走,主要原因是无聊,现在有急事,自然不会循规蹈矩了。.1*6*K更新最快.将及地的披风扯下举在头顶,我直接从刚长出绿芽的迎春藤中蹦过去。 “主子,小心呀,不急这一会儿。”白溪又着急地冲我喊。 我懒得理会,连蹦带跳穿过从前蹲过的迎春丛,幸好今天没有穿花盆底呢,也没有穿软软地绣鞋,要不然肯定陷在松软的土里。可惜了才上脚的羊毛靴子,沾满了泥土和残花败叶。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什么事儿那么急呀?”我气喘吁吁地蹦到白溪面前。 “皇上来储秀宫了。说接您一块儿去看看太妃,”白溪蹲下去为我拍掉裙褂上地脏东西,“咦。主子,好奇怪。大冬天的怎么还有银桂花瓣?” “皇上来了?那快回去。你帮我收拾那篮子,我先回去了!”我放下披风。一路小跑着往储秀宫赶去,去见太妃?是痊愈了还是病重了呢? 哎哟,我走得太急,不小心拐到脚,妈妈地,什么时候路上多了几颗丑不拉叽的石头子儿,害我踩在上面重心不稳,幸亏俺小脑发达才没有四脚朝天,我愤愤地踢开石子,找个石头墩子坐下,既然扭到了也跑不快,揉一下脚再回去,反正奕泞已经等着了,不差这一会儿。 咦,脚上的泥土里真的带有白色的小花朵,之前白溪好像也说到这么个事,可我没有听进去。 我好奇地拿手揩下一些土沫,上面地花朵并不新鲜,貌似是晒干的,迎春藤那里怎么会有银桂的花朵?就算是别人从前摘了扔下了,也早该腐烂,这花瓣明显是人为晒干的。 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了,我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站起身,等探完了太妃,看来还得来一趟御花园,迎春藤下的秘密,我得仔细找找。 一瘸一拐终于挪到储秀宫附近,安德海在宫门外不停张望,远远见了我就迎上来,“兰主子,皇上等多时了。“可是不巧,我难得出门,一出去他就来了。”我很无奈地耸耸肩膀,“脚扭了,跑不快。” “那奴才扶您进去,”安德海恭敬地伸臂让我倚着,将我送到了储秀宫。 “太妃有什么事儿?急着赶过去吗?”刚到门口,我就出声问道。 奕泞正在房中焦虑不安地踱步,回身见我,赶快大步走到身边,“对,老六传信儿来,说太妃情况不好,我们得赶着出宫去看看,御医打前头去了。” “我得换身儿衣服,灰头土脸的,你看看。”我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吞完了小半壶红枣茶,伸出脚去让奕泞看我的狼狈样。 “换件披风和鞋子吧,其他还好,”奕泞走到门边,“来个丫头,替兰妃换下头饰。“头饰也要换?”我慢慢走到衣橱边取披风,听到奕泞的话,觉得奇怪。 “这样随便地打扮怎么去见太妃,她对这些可是很在意的。”奕泞心急,干脆自己走到梳妆镜边上,打开盒子挑起了首饰。 “不用叫她们来,我自己换就是,不是赶时间嘛,还顾这些繁文缛节。”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又瘸着脚挪到镜前,将头上简单的玉钗取下,换上奕泞为我挑出地素色宝石头花。 原本奕泞还挑剔我的小两把头不够大气,但因为时间地关系来不及梳理,只得选了大朵地头花点缀在我头上,简单装扮后,安德海在宫外准备了步辇,奕泞出房门时才发现我拐了脚,肯定是怕我耽误他时间,所以没经过我允许,就当着众人的面,打横抱起我走上了步辇。 “呀,还有那么多人在呢,”我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真是丢人,安德海都背过脸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偷笑。 “别动,把脚抬起来,”奕泞掀起我地裙角,以手肘固定住我扭来扭去的身体。 “抬脚?”我一脸警觉,莫不是这么久不见,太压抑了,我的魅力还真是大耶,难怪抱着我上步辇,可是,在步辇上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似乎不太好啊!“不要不要,太过火啦!”我脸热热的,虽然自己看不到,也晓得此时肯定像熟透的番茄。 “想到哪里去了?”奕泞停住手上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不是说脚扭了?看看是否严重,待会儿让安德海准备药来揉搓一下会好得快些!” 啊?是这样啊,原来所谓的非分之想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哦! “我又不是淫贼,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想这个,”奕泞伸出指头弹一下我的额头,“色女!” “哎,”我丢脸地大叫,什么嘛,又不说清楚!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谙尽悲欢多少味(一) 与奕泞斗着嘴,一路晃悠悠到了恭亲王府,下了步辇就见奕与恭亲王福晋都站在门外等着,没有过多言语,奕领我们去见太妃,众人表情凝重,这样的情景让我心头不安。 太妃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容颜憔悴,那样爱美的人,如今只着了素色的单衣窝在被中,露在被单外的手也是瘦骨嶙峋。 “额娘,皇兄来看您了。”奕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许久,紧闭的眼睫才费劲地睁开,太妃转动眼珠,环视了周遭的人,复又闭上双眼。 “额娘,好些了么?”恭亲王福晋走到榻前,轻声问候,“需要吃些什么,我叫下人去做。” 太妃轻轻摇了一下头,用了很打的劲说出一句话,“你们都出去,皇上和兰妃留下!” 众人不解地看着我和奕泞,奕沉默一会,领众人退出去,原本就很安静的房间变得更加寂静,点燃的灯烛,偶尔传来噼啪一声。 “额娘,”奕泞坐到床边,轻握住太妃的手,“您想说什么?现在没有旁人。” 我看着太妃奇迹般一下子就睁开眼,这一次似乎没费什么劲。 “答应我,好好照顾老六,”太妃的声音还是很微弱,只是人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些。 “难道,皇儿将他照顾得不够好么?”奕泞有些不悦。 “哀家知道,有些事对不住你,可他毕竟是哀家的亲生骨肉,要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偏私,怎么可能?”太妃有些激动。.1*6*K更新最快. “从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也不想去计较,我依旧当你是我的额娘,十岁之后就是了。”奕泞难得说一些感性地话。 “谢谢。”太妃眼眶红了,“让你做皇帝是应天命而为之。哀家再偏私,也没有做出逆天命的事情,哀家的决定是正确地。” 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何况当时地奕处处比奕泞出色,只不过奕泞是皇后亲生。而先皇自觉亏欠了皇后,所以在皇后病逝以后就立即封奕泞为太子,太妃从奕泞十岁时便开始养育他,在他身上也倾注了不少的心血,正因为这个原因,奕泞才与奕亲如一母同胞的兄弟。 先皇的决定,并不是不能更改,何况奕泞奕年龄相仿,以当时太妃的权势。她完全可以扶立自己地儿子为帝,但是她并未这样做,这也是为什么奕泞仍能真心待她的原因。 “您过去所想。并不能妨碍我们之间的亲情,换做我。我也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这是那个猜疑心重的自私皇帝么。从前他得知太妃的私心,愤恨不已。认为自己被欺骗,被伤害,今天,他竟然一句话就表明自己已经释怀,真的假的? “皇上,哀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哀家不求别的,老六是你一起长大地兄弟,哀家大去之后,还忘皇上多多照顾,他对你没有二心。”太妃感动不已。 “您好好休息吧,我明白,我出去和奕谈谈。”奕泞替太妃掖好被子,站起身来。 “哀家想和兰妃聊聊,”太妃再次开口。 我有些愕然,之前她留下我,我还以为自己是奕泞的陪衬呢,没想到她还有话跟我说,这个注重形象的女人差点成了我婆婆呢。 “你留下吧,陪陪太妃。”奕泞回头说了一句,转身走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呃,您……有什么话和我说?”我对她没有什么太深刻地印象,她一丝不苟的脸孔和贵气地打扮,我见了统共不到三次,我与她,似乎是陌生地。“我们见过同样一个人,”她盯着我,让我有些心里发毛,我们都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干吗说那么神秘。 “我不知道您说地是谁?”房中忽明忽暗的烛火,让我感觉到气氛的诡异。 “古刹里的高僧。”太妃一语惊人。 “您也见过他?”我惊讶地冲上前去,这世界真小,一个得道的疯癫老头,竟然与我们都有一面之缘,只是不知太妃提起这个人有何用意。 “如果不是他的忠告,只怕我没有今天。”她在我面前连尊称也不说了,“做母亲的私心,有一日你也会知道,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孩子的幸福,那时候,我主动提出养育奕泞,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让皇上器重奕,皇后是个心狠手辣心胸狭窄的女人,她做皇后那些年,宫中被她陷害的女子不计其数,我们同为妃的时候,她已经表现出了自己对皇上强烈的独占欲,如果我能先她生下孩子,只怕她也坐不上中宫那个位置,可惜,我一时疏忽被她陷害,怀胎四月的时候无故流产,之后,她怀上孩子,疯狂地打击宫中其他女人,直到成为皇后,直到权倾后宫。” “宫中争斗由来已久,您过了那么多年还想着要去报复,是不是也表示,您与先皇后并没有两样?”我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说道。 “你胆子可真大,敢揭我的短,太妃凌厉地看着我,复而变得平静,“试问,后宫有几人不是如此?我心肠太软,并不想加害奕泞,毕竟养育他一时,也有了感情,我不过想给奕一个机会,做母亲的,只想让自己的儿子被公平对待,让他证明自己也有做皇帝的实力。” 我看着她,无言以对,她说的又有什么错? “直到我遇见他,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告诉我不可逆天命,之前我还不信,那时候的奕,表现得比奕泞好,我以为先皇会废太子而改立奕,没想到被那高僧说中,先皇竟然喜欢奕泞的忠厚而非奕的机灵,他认为国君应该有奕泞那样的风范,我每日辛苦找来的书籍文章,牺牲了奕无数个休息的日子,他身上至今还留着我强逼他骑马射箭受伤后的疤痕,”太妃说完这一席话,开始沉默。 “这就是命运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吧,后来我就不抱那种希望了,好在奕泞不计旧恨,还将我当做他额娘,奕也没有野心,一心辅佐他哥哥,我也该满足了。”太妃微微笑着,“还记得那时候,你出现,我看到你的命格,以为你是奕的契机,以为高僧也有算错命的时候,没想到,才要拜堂,奕泞就找来了,命中注定,你们是要在一起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谙尽悲欢多少味(二) 我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挠挠头,“托您吉言,可是,”想到十年之约,心中又有些郁闷,“您既然知道我见过高僧,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命中注定,却不能长久,这算什么缘分呢!” “这个,给你,”太妃示意我拔下她手腕上一个点翠嵌银的凤形镯,“高僧有话留给你,这镯子是他让我转交你的,上月他来见了我,告知我的大限之日,我让奕请你们两人来,了个心愿,也算告别。”她说完,头轻轻扭向一边,双目紧闭不再言语。 “太妃,”我攥着镯子轻声叫唤,没有回应,“太妃,您醒醒,”不会是,啊?我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出去,“奕泞,奕泞,快来啊,太妃去了!” 门外的人听到我的尖叫,一窝蜂涌进来,奕直奔太妃床边,外面的丫头奴才们惊慌失措,赶紧去准备太妃薨后要用的东西,有的人已经开始呜呜地哭起来,听不出是否真心,总之,厢房内混乱得可以。 “别慌,额娘只是睡着了。”奕探了太妃的鼻息,重重松了口气。 “只是睡着了?”我回过神,“那样子真的很像……”我抬头看到奕泞责备的眼神,将余下的话咽进肚里。 “都退下吧,让太妃安静休息!”奕泞威严地说道,众多亲戚奴才退了出去,只留下贴身服侍的婢女,替太妃净了脸,又去换了新的蜡烛。 “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额娘,我之前说的话你要好生记着!”奕泞对奕开口。.Wap,16K.cn更新最快.说着其他人都不懂的话。 “臣弟明白,皇兄皇嫂慢走,我留在房中照顾母亲。让敏沁送你们吧。”奕坐在太妃身边,替她轻轻按摩手臂。 “不用了。王府里地事够她忙的了,”我看着一旁垂首站着的温顺女子,若不是她,我还没有机会见到石大哥呢,上天究竟怎么安排人生。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让臣妾送皇上和兰妃娘娘吧!”敏沁温柔似水地声音传来,“府里的事,奴才们都做了,臣妾是最闲地。” 我们没有再客套,让敏沁陪着一路出了恭亲王府,安德海在府外已经等候多时,挥手告别后,再次坐上步辇回到紫禁城。 当晚,我就回了储秀宫。奕泞没有挽留的意思,他在思量什么,我不便多问。我想他需要一个清净的空间想些事情,而我。也需要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看看镯子里的秘密。 自从我们探望之后,太妃一直沉睡。偶尔醒来看看周围地人,却也不说一句话,这样过了大半年,咸丰五年七月,太妃病笃,尊为康慈皇太后,奕泞下旨后,让很多人费解,包括我,有时候我猜,从恭亲王府回来后,他一直在思量的问题是不是就是这个?有人说,康慈皇太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没过几天,她就沉睡不醒,这一次,是真的。 真正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是承乾宫里的懿妃,她诞下麟儿,母子平安,皇后请求奕泞封懿妃为懿贵妃,这一下,叶赫那拉氏终于扬眉吐气,她在紫禁城里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主子,阿哥的满月酒,皇后已经在承乾宫里备了酒席,送了帖子给您呢!”碧痕大早就拿着鲜红的请柬来我房中。 宫里的喜事还发请柬?这倒是头一回,看来皇后一定要把这事儿弄得和别人不一样,怎么看上去,她比兰儿蹦地都欢呢! “知道了,放桌上吧,”我并未伸手接,淡淡地撇过头去看一眼,又回过头来看才描好的牡丹图。 “白溪,准备礼物吧,上次皇上送的白玉如意不错,用锦盒装好。”我吩咐白溪。 “恩,主子,是不是还得送贺礼给懿妃,听说阿哥满月酒那天,会加封为贵妃呢,不准备些礼物,怕别人多心!”白溪建议道。 “啊,对,”我抬起头,“懿妃喜欢鲜艳地首饰,我有两根珊瑚珠的链子,还有那个红宝石头花,哦,还有足金地两个雕花镯子和祖母绿地戒指,统统送去吧。”都不知道自己的转变咋那么快,从前见了宫里地紫檀木牌子都想揩油,如今一堆晃眼的珠宝金银放在我面前,我竟能保持心跳不加速,看来太妃说的没错,那个高僧的话能改变别人的想法,自从见了镯子里的秘密,我就愈发不爱钱财,甚至快将它们与粪土划等号了! “是后天的日子吧?记得提醒我!”我交待白溪,未来的同治帝,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两天后的承乾宫,分外热闹,貌似这几年,宫里已经没有这样喧嚣了,大家习惯了宁静,很多来贺的妃嫔脸上都只有强挤出的笑容,阿哥平安健康,对她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加之康慈皇太后刚刚过世,皇后就这样大手笔替懿妃操办,很多人暗中都表示不满,当然,不满的主因还是因为嫉妒。 各宫的妃嫔都送上了贺礼,我让白溪将礼物放在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挑了一个清净地儿坐了,静静喝我的茶,不远处,兰儿抱了孩子接受众人的道贺,奕泞与皇后坐在一起,轻声说着什么,不时有拍马屁的人走到她们附近,道声喜送上礼物,更有甚者,还刻意在周围瞎转悠,以期让奕泞看到自己,当然,下场都不怎么好,都是得到皇后的白眼后灰溜溜地走开。 宴席终于开始,奕泞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我从角落里看到他身边的兰儿,红彤彤的脸上映着喜气,时而投向奕泞的眼神中,还有憧憬与爱慕。 一顿宴席,成全了很多人,也让很多人的芳心碎成片片。兰儿真的成了懿贵妃,刚满月的阿哥被封为太子,皇后笑得得意,故意无视酒桌上许多双绝望而又恶毒的眼睛,今天的酒席,她貌似是最大的胜利者。 “朕还有一事要公布,今日除了为懿贵妃和太子贺喜,还要恭贺另一个人,”奕泞在大家准备尽兴而归时,突然开口。 众人惊愕,心中又雀跃不已,每个人都希望皇上能点中自己的名字,这份神秘礼物似乎比任何喜事都更拉风!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谙尽悲欢多少味(三) “朕决定再加封一人,不是贵妃,而是后宫居于次位的皇贵妃。”奕泞此言一出,众人皆抽一口冷气,皇贵妃,唯一有能力与皇后抗衡的人哎,这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皇上,后宫中已经有了一位贵妃,还是刚刚为大清朝诞下龙子的那拉氏,臣妾不知道还有哪位宫里的主子能有资格坐上更高的位子。”皇后首先出言阻止,开玩笑,自己做了皇后才拿到了金宝,原以为能借那拉氏的东风将金印也收进囊中,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先帝从前将金宝金印交给孝静成皇后,让她权倾后宫,断了其他女子的妄想,如果跑出个宠绝后宫的皇贵妃,金印岂不有可能得不到了? “朕的主意,要你来拿么?”奕泞横眉冷眼,皇后强忍住不满,眼睛却在人群中搜寻,她心中有数,这是个没有悬念的话题,其他女子还可笑地张望,难道她们都不知道储秀宫那个女人多有手段么,连她自己都赢不了她,何况别人? “钟粹宫润嫔,加封为润皇贵妃,早殇之子封为悯郡王。朕知道她温惠诚顺,因为失子之痛,如今已静养宫中,不问世事,朕希望此举对她能有所慰籍。”奕泞一眼既出,惊了四座,谁也不会想到在钟粹宫里吃斋念佛大半年的润嫔竟然也能咸鱼翻身,照她那情景,这封号是有似于无啊,于是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有人为这空名分可惜,有人后悔没有常去钟粹宫走动,还有人幸灾乐祸地对我指指点点,我算是最大的输家么?尽管我无意争这些。可大家的目光里写着答案,本来还打算嫉妒我来着,立马就变成了嘲笑。都是些什么女人啊,我不置可否地笑笑。.Wap,16K.cn更新最快.继续喝我的茶。 再抬头,皇后的眼神没有那么凌厉,倒是一旁地奕泞,不经意地看我一眼,又逃开。好像在逃避,又像有心事,总之,很是复杂,润嫔连跳几级被册封为皇贵妃,在今晚实在是个大冷门,不过,在各位看客震惊之余,另一个特大冷门爆出。“皇上。”刚刚册封为贵妃,还没有进行册封仪式的叶赫那拉氏恭谨地跪在奕泞面前。“臣妾有一事相求。” “何事?平身吧,只管讲。”奕泞搀起她。温和地问道。 “臣妾打扰皇后娘娘近一年,如今阿哥出生。也是仰仗娘娘照顾才平安健康。可是, 孩子整夜啼哭扰了娘娘休息。娘娘管理后宫,已经不胜烦扰,臣妾和小阿哥怎好意思继续打扰,所以……”兰儿微微抬头,看一眼奕泞,欲言又止。 “本宫……”皇后急急开口,脸上有丝慌乱,我坐得远,却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看着她们斗来斗去,无奈又可笑。从奕泞跟我说他在努力地那天起,我就置身事外,这个后宫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它,只要不威胁到我的利益,随那台上主角是谁,你方唱罢我登场地戏码演的再轰轰烈烈,我也不被吸引,顶多多看上一眼罢了。 “贵妃有话直说,”奕泞很纵容兰儿,怎么说也得让皇后有说话的机会啊,明显是在偏袒前者,私语声又传来,后宫女人还真是八卦,大家都在猜测那拉氏的受宠程度,据说皇上只宠幸过一次,是不是消息有假?莫非是皇上有意保护而掩人耳目,若只一次怎就能生下皇子? “臣妾想搬去长春宫,待小阿哥大了再搬去与娘娘同住也可,”兰儿很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皇后终于忍不住上前,却被奕泞地眼神制止。 “贵妃想搬到哪里去住都可以,小阿哥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毕竟,将来他可能是大清国的继承人呢。”奕泞允了她。 一干人再次抽口冷气,这次,连兰儿也是惊讶的,她现在肯定特想一个人待着,不用担心别人发现她内心的狂喜,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大笑几天,她的儿子,得到奕泞的肯定了,她也被封为贵妃,皇后的宝座近在咫尺了吧,是不是表示她也得到了奕泞的肯定呢? “多谢皇上,”兰儿微笑着行礼,然后,很礼貌地回身,给皇后福了个身,“多谢娘娘这些日子地照顾,兰儿不胜感激。” “姐妹一场,你的孩子跟我亲生的一样,不用客气。”皇后坐回自己地座位,尽量保持平静。 我撇撇嘴,真假,不过,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能保持这样端庄地仪容,真是难为她。 “皇贵妃本该掌管金印,只因润皇贵妃无心世事,而懿贵妃与丽妃都需专心照料阿哥和公主,所以,朕暂时将金印交与兰妃保管,皇后今后遇到重大事情难定夺,可与兰妃议定,两位贵妃在宫中静养,不用分心来管这些烦琐事。”奕泞在席上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三日后地册封大典上,懿贵妃无疑是最风光的人,可是这场权利斗争地胜利者却是一心向佛的润皇贵妃,而不想扯进后宫争斗的我,又被奕泞拖下水,成了最大的赢家,也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姐姐,恭喜你拨得头筹,”丽妃笑吟吟地看着我,散了席本该回去,因为烦恼奕泞的所为,他似乎不想让我安静下来,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遣了白溪前头走,自己晃悠到了御花园,没想到,却碰到丽妃,与其说碰到,不如说她一路跟到了这里。 “唉,烦恼都来不及,”我忿忿地扯下身边枝桠上一片叶子。 “姐姐没有看到她们的表情,先喜后惊再怒,跟戏台上的人一样,夸张得可以。”丽妃咯咯笑着。 “你没表情么?”我反问,一双眼斜睨着她。 “我有什么?有孩子就够了,若是我得了润皇贵妃那位子,恐怕不几日就要被吞吃入腹了。”她收起笑容,正经说道。 “你就不怕姐姐我死得很难看?”我没好气地啐她一口,“小没良心的,拿着金印,只怕今后连觉都难睡着了。又不是贵妃皇贵妃,明知道我想清净,还替我惹来这些麻烦。” 丽影自然知道我恼怒的是谁,“有了金印谁还敢动你分毫?这样儿也好,你有权无名,不懂事的只当你暂时拿着,无需惧怕,也不会怎么常走动,宫里的势利眼可都厉害呢,占不到便宜绝不拢来,有心怎么着你的,都是聪明人,知道皇上给您金印的意思,哪有胆子害你,顶多心中怨恨远远咒骂罢,扰不了姐姐清净的,放心!”丽影一一分析,只差拍着胸脯打保票。 第一百六十章 谙尽悲欢多少味(四) “你倒是个聪明人,躲在咸福宫里不出头,可惜了!”我调侃道。 “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不过一点儿小聪明,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有几人看不透?不过我知道欲要退步抽身早的道理罢了,碰得头破血流依旧向前,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丽影淡然说道。 “都看得透却想不开,你说明白不明白?”我叹口气。 “那是她们执着,或者说面对感情变得愚钝了,他是能让我们去要感情的人么?这深宫,是追求爱情的地方么?”丽影也叹气,“长痛不如短痛,想开了好,少受多少罪啊。” “怪不得他们,你还有个寄托,她们指望谁呢?这宫里还能指望谁呢?”天色渐渐暗了,远处有的宫门边上亮起了灯。也是,”丽影无奈地笑笑,“我从前也指望他,所以想在他心里点上一盏灯,一盏长明灯,我忘了我们大家都是灯笼里细细的烛,一夜过后就会被熄灭,偶尔被允许燃放一段时间的,也只落得灰尽泪干的下场。” “这样说来,我得逃离这宫里才好,趁我还没有拖家带口,”我回复先前的轻松,嘻嘻笑道。 “姐姐说的什么话?皇上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这一出三足鼎立明显是偏袒你的。”丽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懂三国,也不爱看,别跟我说这个,”我扬扬手打马虎眼。 “心里明白就好了,姐姐蕙质兰心。怎会不懂,若有个庇佑我的人,我也敢去争取。可是没有后盾,妹妹就只能在咸福宫里静养了。不是逃避,是无奈之举。”她有些戚戚然。“姐姐不是一般的人,定然能做不一般的事吧,希望姐姐好运!” 我抬起头,看到丽影无所谓地冲我笑笑。.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相对无言。 许久,我才打破这沉静,“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分别后的步履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 储秀宫里地灯笼也点亮了,我远远看到,忍不住加快脚步,心里莫名的温暖。 有些意外,兰儿也在。脸红彤彤的,好像喝了不少酒,白溪站在门外等我。并不言语,只是接过披风时轻捏了我地手。 “姐姐。”兰儿见到我。立刻起身,摇晃几下后被身后的侍女扶住。 “坐下吧。”我斟杯花茶给她,“怎么喝得这样醉?” 她不回答,只是吞下一口茶水,又噗地吐出来,“这是什么茶,什么茶?”铺面而来地酒味让我忍不住掩鼻。 “茉莉花茶,自己做的,你不是喜欢茉莉香吗,哪里不对?”给奕泞送的也是这个,皇帝都不挑嘴,她还叽歪,真是的。 “不是茉莉花,不是,”她挥舞着两手,“我也做过,不是这味道。”原来她闲在承乾宫的时候,也学我一样来打发时光。 “哦,对了,我加了红枣末,上好地枣,补身的。”嘴还真刁,因为奕泞冬天的时候有些气虚,我知道他不爱红枣,又常熬夜用花茶提神,因此将红枣研末放在花中,一举两得。 “难怪,难怪,”兰儿喃喃自语,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我倒要尝尝究竟是什么味?” “还没说呢,怎么喝这样多的酒?”满室酒味,我回头示意白溪开窗。 “高兴嘛,我做了贵妃了,是不是应该喝一些庆祝呢?”兰儿趴在桌上,醉眼朦胧。 “你们娘娘喝过头,你是怎么做下人的?不知道劝阻吗?醉醺醺的失了礼仪,让别个宫里的人见了,要嚼多少舌头?”我起身怒斥兰儿身后的侍女,小丫头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是我自己要喝的,跟她没关系。”兰儿抬起头,“姐姐,我今天高兴啊,我终于不用再仰仗你,我不用再待在浣衣局,洗那洗不完地衣服。” “你们先出去,”我正色道,等她们退下,白溪掩上了房门,我才坐下,听她兰儿在那里絮絮叨叨。 “老实说,你帮不上我,可我却是因为你才得到如今的一切,”她努力地撑起下巴,看着我, “再给我一杯,我要喝光你的茶。” 这是小孩子地调调,我忍不住莞尔,不过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又给她斟上满满一杯。 “我额娘说你是贵人,那个老头也是,都是贵人,我倒成贱人了,是不是?”她抱着茶杯,真地一口接一口,很不客气地牛饮。 “你是自己地贵人,”我认真看着她,“你看,没有我,你依旧能往上走。” “不是,不是,我额娘说的对,命定地,如果没有你,我选秀进宫也不会怎么样,皇上不会多看我一眼,你确实帮了我的大忙,”她有些悲观。 “因为你,我受了些委屈,但是却得到了走到今天的机会,你们都是贵人,是贵人。”她咕哝着,含糊的酒话,我不知道该信几分。 “我做了贵妃,我的孩子有可能成为继承人,我多开心啊,来,喝。”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很豪迈地冲我笑。 又一杯花茶被她吞下肚,我起身,打算再去泡一壶。 “别走,说话,听我说话。”她霸道地站起身扯住我的衣服,因为这样的动作,她自己也摔倒在地,我赶紧扶起她,看着她兀自傻子,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走,你说你说。”我扶她坐好,看她用牙齿轻嗑着杯沿。 “宝贵的机会是不是只有一次?”兰儿突然抬头问我,我点头又摇头,这问题把我弄糊涂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机会不抓紧,是不是就溜掉了?”她又问,这回我没有多考虑,毫不犹豫地点头。 “姐姐,不会害我吧?”怎么变成了提问时间了,这又不是幸运52,答对了没有奖的哎,老问这些问题,我有些不耐烦地点头,当提问者是一个神志不清地酒鬼时,你就会明白回答她的问题不仅可笑,还多余,反正她酒醒以后就忘得光光了。“我搬出去是为了防她,躲她。”她又开口,这回没有提问,我清楚地听着,有些不明白,这样重要的事情,她该放在心里,为何说出来? “我不需要防你吧?”她努力聚焦有些涣散的眼神,喝醉了还在担心被算计,可能在我这儿她才稍稍放心,在承乾宫的日子,活得够累吧。 我点头,我有什么好防的?权势后位我不稀罕,你要我就给,反正无关痛痒,若想要奕泞,杀了我我也不给,是我的就是我的,男人怎能分享,爱情怎能分享? “放心了,呵呵。”她摇摇晃晃站起身,看样子是要走了,我赶紧打开门,出声唤不远处站着的丫头。 “小心点照顾你主子,让她早点休息,”我叮嘱道。 “你的茶,味道并不好,他为什么不喝别的呢?”兰儿被扶走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一) 他为什么不喝别的,为什么不喝别的,兰儿临走时这一句话,如一记闷棍敲在我心头,有些事情,似乎明白了许多。 “白溪,今儿得空,陪我去御花园走走,”一个人前往不太妙,有侍女陪着就显得理所当然。 白溪不语,取了披风随我出门。又是一年冬来,园子里如往常一般,该谢的都已经凋残,我看着此番情景,有些凄凉,奕泞已经许久不来,安德海来得也少了,皇上让他陪着小主人,呵,天天给他当马骑也乐呵呵的,这奴才还真是忠心。 “主子又来摘花么?园子里还有什么好采的?秋日里摘的银桂不是存了许多?”白溪连珠炮一样发问,我顺着小径往前走,迎春藤就在不远处,还有些枯黄的叶子挂在藤上,饶是这长青的植物也经不起凛冽的寒风。 “存是存了,不都托安德海送去给皇上了么?今天来不为采花,看看这园子里,还有谁比我更常来,”我淡淡回答,素心腊梅还没到开的时月,秋菊已经过了盛时,其他时令的花朵就更不用说了,松柏倒是青翠的。 “园子里三月间人最多,这时月怕是没有人来的。”白溪笑着说道。“不见得,有人来园子,并不为赏花,所以,越不可能的时候越会常来。”我皱起眉,提起衣裳下摆走下小径,白溪见了有些奇怪,提着裙摆也要跟来。 “你别跟来,地上湿,免得弄脏衣服,我走几步就出来。你在那儿看着,有人来知会我一声。.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我冲白溪摆摆手,自己猫腰从一株低矮的松树下走过。前面就是迎春藤,希望能像上次那样。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地上满是枯叶残花,晚秋的时候下过雨,之后没怎么出过大太阳,所以这块见不着太多光的地方仍然很湿润,迎春藤根部还有不知名的小虫爬来爬去。我忍住逃走地冲动蹲下来,轻轻拨开不久前才落的黄叶。 米粒大小的银色花瓣,很不均匀地分散在地上,我拈起几朵,用两指轻捻,是干枯地!心中不禁一惊。 “主子,来人了,”白溪轻声说道,“先找地方躲好。我想法让她们走。”我顾不得身边环境的脏乱,蹲着移动到一处灌木丛后面,这里离小径已有十多米远。应该不会被发现。 “这不是储秀宫地白姑姑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如果我猜得没错。是长春宫里的青卉。也正是兰儿的贴身宫女。 “是青卉啊,”白溪笑着招呼。“这是要去 “去琪嫔娘娘那儿,先前她托人从宫外买了拨浪鼓送给咱们阿哥,贵妃娘娘说让送些谢礼,”青卉答应得很干脆,“姑姑是去哪里?” “我们兰主子扭伤了脚,听说琪嫔懂医理,我正想去讨些药来呢,可巧,一同去吧。”白溪携了青卉一道去琪嫔那边,两人渐行渐远,我估摸着可以出来了,赶紧顺原路绕回去,这趟,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我地手中已经抓了一把带着银桂和其他花瓣的泥土。 晌午的时候,白溪才回来,拿了些治跌打的药膏,“主子,这做不得假,大家都看着呢,哪天还是派得上用场的,”她笑着扬扬手中装药的盒子,“青卉说不急那一会儿,就陪着琪嫔聊了会子,我思量着你也该脱身了,好不容易到吃饭时间,才放我走呢。” “没事儿,都扯些闲话吧?”我喝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不是,说来说去就说几个没势的宫女子,东家长西家短,也不敢挑厉害的主儿说,”白溪关了门,“主子找见什么没?” “你怎么知道我去那里是找东西?”我反问。 “奴婢不说不代表奴婢不知道,上回您的鞋子上黏了银桂花瓣,我就在想了,不过知道地事儿少,也揣测不出什么,您今儿还去那个地方,应该是找从前留下的痕迹吧。”白溪聪慧地分析。 “不知道是自己太留意,还是那个人太不小心,真幸运,上次的花瓣洒在那一块儿地,这次地还是,不止有银桂,往树丛里更深点地方还有别的,都是我平常做花茶用地料。”我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大喇喇敞开。 “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都看清了,不过太过谨慎,”我回身看着白溪,“这样反倒不好,后宫里不能藏是非,要藏就深埋在心里,别想让一扇门掩住什么。“主子好见地,奴婢明白了,深埋。”白溪笑着指指自己地胸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倒如今才明白,”我叹口气,转身坐下,喝干了杯子里的茶便呆呆望着门口。 “主子说地可是?”白溪欲言又止,她一脸担忧,因为这个人我们从未想到过,也从未猜忌过。 “不说了不说了,明白就好。”我挥挥手,有些无力,“吃完东西有些困了,我先去睡会儿,你把房里该收拾的收拾下,完了把门带上吧。” “那主子好好休息,”白溪站起身,帮我摊开被褥,又回身收拾了桌上的物什,再带上门出去。 静静躺着,头发披散在枕上,我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被褥里,怎会想到,竟然是他?我从前就猜测过,但是因为他的忠诚,我依然决定给予信任,从前的那句话真没说错,这宫里,除了奕泞和白溪,已经没有可完全信赖的人,而奕泞,他已经很久没出现。 送去的花茶都在御花园的土里,捎去的口信怕也没有多少传达到的,我与他之间原本就纤细的链接,几乎已经脆弱得断掉。桌上放着的证据被白溪收拾干净了,留着没有意义,心事装在心里最安全,已经看清了某人的面目,拆穿似乎是多余,谁知道他的不忠诚究竟是为了谁,只可惜了那些花茶,费了我多少心思,见不到奕泞的时候,它们就是我表达情感的信物,银桂,茉莉,薰衣草,每样都是我精挑细选,还有红枣,也是我亲手研末,没想到辛苦到最后,没有人知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二) 载淳的满月酒,远不如满月时那样隆重,奕泞在这一年里虚弱了许多,大臣们送来的奏折他都是草草看过了事,大多事务都交给了奕和他器重的八大臣,各个宫里他也不常去了,更多时候都躺在养心殿里静养。 距离上次去看奕泞已经一月有余,我亲自送了花茶去,满满的一包素心腊梅,平常待客都不舍得,自己留着无聊的时候在房中慢慢品,这回一发狠,一片儿不留全给拿到养心殿去了。 还记得床榻上的奕泞,苍白瘦弱,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见到我也只是淡淡地几句客套话,养心殿,总是那么压抑,很多不幸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这里,我心中隐隐不安,在这儿,我曾经失去过孩子,有一天,我会在这里失去爱人吗? 病中的奕泞,变得博爱,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对我们的态度都一样了,偶尔,懿贵妃还带着小阿哥去探望,他也是几句客套话,不过相比从前,已经客气许多,他的态度,让兰儿看到希望,却让我感到失望,是不是他又改变了什么,是不是曾经的话不值得信赖了? 那次去了养心殿,我就再也没有踏出储秀宫,心情沮丧让我不愿出门,见到他人的笑靥,我竟然会妒忌然后悲伤,进宫六年了,宫廷生活赐予我的仅仅只有这些。 难得一次出宫,是因了兰儿的盛情,那次醉酒,她吐露真言,尽管有些话听起来不那么舒服。但是因为真实,我选择忘记。 “姐姐,载淳快满周岁了。后天晚上在长春宫里吃酒席,您可一定要来。.1*6*K更新最快.”兰儿亲自来请,我能说什么?去呗! 换了身还算端庄大气的衣裳,将整日披散的头发梳起,涂脂抹粉是免不了的,终日不出门。脸色不太好,唇上抿了红稍稍精神些,依旧是懒洋洋地,精神头还是不怎么好,就这样晃悠悠荡到了长春宫。 夜凉如水,好在袍子比较厚,长春宫里挂满了红灯笼,照得整片地红彤彤一片,颇喜庆。载淳在奶娘的怀里。穿着金黄的小褂子,这样颜色地衣服代表什么?我很清楚。长春宫里摆了三桌酒宴,皇上并没有来。但是听说提前送来了抓周用的物品,兰儿地脸上除了喜气。看不到别的表情。皇后这回很赏脸,似乎忘记了满月酒席上的难堪。送来了厚礼,还亲自到场招呼一干妃嫔。我与丽影,琪嫔,云嫔以及皇后和兰儿同坐一桌,润皇贵妃托宝珑送来了一串玉质佛珠,宝珑是在我们彼此说些客套话的时候来的,兰儿当场打开锦盒,脸色微微变了,尽管皇贵妃一心向佛,可给未来地帝王送串佛珠,感觉总是有点不恰当,不过,不悦只是一会儿的,打赏了宝珑,兰儿回到席上,依旧喜气洋洋。 小孩子抓周是很精彩也很关键的环节,散席后大家伙都聚在长春宫的厢房里,房中檀木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毛笔,念珠,金银,玉玺等等,先前安德海已经准备妥当,兰儿抱了孩子过来,让他坐在桌上,随他去抓。 有好拍马屁的妃嫔一个劲儿的叫抓玉玺抓玉玺,大多数只是强装着笑脸,在一旁观望。 载淳在桌上爬来爬去,胖乎乎的小手摸一下玉玺又放了,然后拽住一串朝珠,兰儿不动声色,看来孩子的行动一直在影响她。 “也不错,能做大官儿呢?”有个拍马屁却又缺心眼儿地常在开口叫道,知道她是常在,是因为在第二桌上看到了她,姿色出众,打扮俏丽,听说常来长春宫走动,所以兰儿请了她,没想这马屁竟拍到了马蹄子上,皇上的儿子,哪个不想当下一任君主?做大官儿?亏她想得出,真是胸大无脑! 眼见懿贵妃一脸怒色狠瞪她一眼,那常在才明白说错了话,一干人都在看好戏,只见她粉脸紧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得了,天色不早,你回你宫里去吧,”兰儿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那女子不敢吱声,掩嘴退了出去,付出了不少努力吧,一句话就毁光光了,可怜,我摇摇头,在心里叹口气,伴君如伴虎,谁说伴妃又不是? 这段小插曲完结后,众人依旧回过头来,看小阿哥抓周,没想,在我们看好戏那一会儿,他竟又丢了朝珠,懿贵妃地脸色稍稍好看些,看来抓玉玺的希望还是有地,不枉安德海费劲心思,将玉玺放在离孩子最近地地方。 “唔,唔,”小屁孩嘴里吐着泡泡,抓住最远处一朵俗艳的宫花,并且爬到对面,扯住了琪嫔手里地手绢儿,往自己面前拽。 “啊?”琪嫔惊了一惊,不知如何是好,本以为站在对面能看得清楚些,偶尔鼓鼓掌也能让懿贵妃记住自己的恭维,没想到小阿哥竟然爬到桌子对面来,还扯住自己扑满香粉的手绢儿,该不该给他呢? 载淳拽了半天,不见琪嫔松手,已觉不耐烦,忍不住呼呼地发出叫声。 “阿哥喜欢,你还不给他?”皇后站在人群中,突然出声。 琪嫔无奈,只得松了手去,众人眼见小阿哥攥紧两样玩意儿,还将宫花叼在嘴里,手绢则被他盖在自己头上,那模样很是滑稽,只是,大家看着懿贵妃铁青的脸,怎么也笑不出来,房中一时静寂得可怕,只听到有轻微的呼吸声,还都是极力压抑着的那种。 载淳似乎很中意这两样,再也不撒手,在转身往自己母亲面前爬的时候,还献宝一样咕咕笑两声。 “谁把这些东西摆在这儿的,”懿贵妃终于忍不住了,她回身冲身后的奴才大吼。 “主子恕罪,是奴才摆的,”安德海战战兢兢回话,见到懿贵妃脸色异常,他情知不好,赶紧跪倒在地。 “都给本宫撤了,”懿贵妃几乎要咬牙切齿,回头见了载淳手里的花和手绢,她又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琪嫔一眼,不顾孩子的抗议,将东西从载淳手中拽过来,扔在了地方。 “呜呜呜,”载淳吓得大哭,眼泪鼻涕留了满脸,小孩子见了鲜艳的东西,喜欢就抓了呗,无辜的孩子,怪只怪他母亲对他的期望太高,怪只怪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唉,我忍住上前抱起他安慰的冲动,随皇后一起走出了房间,这个抓周宴,我们不快乐,主角也不快乐。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三) 从长春宫回来,我就睡下了,抓周不过是对孩子寄予期望,只因地点在宫里,只因载淳是帝王家的孩子,这抓周就变成了一件与政治有关的事儿,载淳被母亲夺去手中玩意儿时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还在我耳边回荡,难以想象,当他长成少年,当他选择了阿鲁特氏却被母亲恶意阻挠时,在他们的爱情悲剧里,他将扮演一个何等悲凄的角色。他将被夺走的是再是一朵宫花,一方手绢儿,而是忠贞的爱情,还有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我要来自之后的时代,知道许许多多的结果,却不能改变命运的轮盘,储秀宫里浑浑噩噩的日子又过了许久,这样的生活似乎看不到头,我学会了无所谓,生命都无所谓。心里空荡荡的,因为一份悬而未知的感情,脑子里每日都乱的像一锅粥,本来什么事都不愿想,却什么都甩不掉,纷繁的事情在脑袋里搅啊转啊,晚上睡不着,得在房门外踱步到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再爬上床去,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日渐地瘦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用尽了办法也未能消除。 昨夜,又在院子里转到很晚,天上没有月亮,几颗暗淡的星子在云中洒下些许寒光,快要记不住奕泞的长相,这让我更觉寒冷,他多久没有来了?十天,半个月,还是半年?我是信他的,所以我还在储秀宫里安静地等,再等等吧,我的底限也不过十年,看看,都已经过去大半,春分才过。半夜寒气太重,我终于抵挡不住寒意和困意,努力想着奕泞的面庞。进房去窝在被褥里,昏沉沉地睡去。 “主子。.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貌似眯了不到一会儿就被叫醒,白溪掀开床帘,一缕阳光从窗缝透进来,我微眯着双眼,倦怠至极。 “天亮啦?都什么时候了?”我似醒非醒。闭上眼睛再努力睁开,“感觉才睡下。” “昨儿又转了大半夜吧,奴婢都看着呢,”白溪心疼地摸摸我额头,“还好没着凉,给您准备了开胃菜,起来吃些,今儿天气不错,叫锦瑟陪您四处走走?”她挽好帘子。将水盆搁在洗脸架上。 “天气很好?”我揉揉眼睛,打个哈欠,懒懒地问。见白溪点头,又自顾自地说道。“老躺着也不行。” “看您。都三月天了,天气怎会不好?如今外头草长莺飞。暖和得很呢。”白溪替我准备了内外皆鹅黄的衣裳,鼓动道,“是该去走走了。” “好吧,听你的,”我掀被起床,“让别人一直影响自己,活得真没劲。”后面这句话细如蚊蚋,我只想说给自己听。 不记得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只晓得当时还得穿厚袍子,脖上还得围毛乎乎地银狐皮围脖。白溪替我准备的衣服相较那时候单薄了许多,一件质地柔滑的蚕丝里衣,外面是一件鹅黄绣翠湖色花纹地旗装,一排珍珠色盘扣从领口延伸到腋下,旗装外是一件羊绒里子的小短褂,奶白地颜色,衬得皮肤多了些水色。 “主子,这身儿衣裳奴婢搭配得还好吧,”白溪替我抻抻裙角,“宫外头花红柳绿的,太耀眼了,您这一身浅色,显得娇嫩许多。” “进宫多少年了,比不得她们年轻,其实鲜艳些的颜色倒也挺好看,不过我穿不上了,越发映得脸惨白惨白。”我在镜子前转转。 “她们呀,恨不能把所有颜色穿在自己身上,难得有机会在宫里走动嘛,皇上说不定会来走走。”白溪帮我散下头发,用桃木梳轻轻梳理。 “你也学会嚼舌根了啊,”我坐在椅子前,回身笑骂道,“都多少天不见他了,要真能遇到,那才叫缘分呢。”我神情有些黯然。 “主子,插朵头花吧,精神些。”白溪岔开话题,从锦盒里选了朵珍珠色的串珠头花,数十颗色泽温润大小相仿的珍珠,串成梅花形,花朵下,还有几片薄薄地翠玉衬托,清新雅致,我拿过来在手中把玩一会,待白溪为我输了简单的发式,就将头花斜斜插入两把头上,“好了主子,看看。”白溪拿了小铜镜让我看后面的发型,脑后盘好的头发成燕尾状,很久没有梳这样简单而又精致的发型了,燕尾上还坠了米粒大小的珊瑚珠串,随我摆头轻轻晃动着,我颇满意,忍不住打开胭脂盒用指匀了匀,在脸上轻轻涂抹着,镜中的自己,确实精神不少。 “这样可好?”我回头看着白溪,让她仔细看看我的装扮是否得体,许久没出去,可不能逛几步就吓到人啊。 “还用问奴婢啊,看镜子就知道啦,好看得不得了,真的。”白溪赞赏地连连点头,我这才放心站起身。 “主子,早膳吃地可好?”白溪送我到门口,桌上的小碗小碟还等着她去收拾,看到我点头,她又问,“真不用锦瑟或者碧痕跟着?这俩丫头天天闲在屋里玩沙包呢,您可会宠坏她们的。”白溪自己太勤快,就硬是见不得别人偷一丁点儿懒。 “她们算勤快地啦,是你自己太忙碌了,”我拍拍她的肩膀,“收拾了就四处去走走,屋里没有忙不完地事儿。”我交待完,摸摸肚子走出门去。清粥和酸辣豆瓣,既清肠胃又爽口,所以我今日吃地比往常多得多,白溪手艺好,豆瓣是她按照我的口味自己做地,害我吃了两碗,之后还胃口大开吞了一碟豌豆黄,呃,我很不斯文地打了个嗝儿,白溪在身后嘻嘻笑着,显然她听到了我打嗝的声音,很久没有这么好胃口了,难怪她开心。 走出门才发现外面的天地有多美,奇怪自己这么久不出门怎么都没憋疯,储秀宫里也有春天里时令的植物,不过都是些小型的盆栽,叶子虽绿却长得不甚舒展,有些小家子气,宫门外可不同,绿就绿得青翠欲滴,红也红得光彩夺目,早该出来瞄几眼的。我贪婪地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路走走看看,追蜂赶蝶,不知不觉已走出很远,待有了汗意停下脚步,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桐树林边。这似乎是除了御花园外,最有生机的地方了,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来过,去年秋天的落叶竟还没有腐烂呢,厚厚一层金黄,现在才初春,今年的新叶长得不算茂密,树叶间的空隙里洒下无数缕阳光,我抬脚走上去,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宁静的林子里回响,原本有些头痛的脑袋竟好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四) 找到了从前绑秋千的树,因为长得奇特,事隔那么久,还能在林子里找到,可惜今天没有带绳子,秋千是荡不了了。我伸手摩挲有些粗糙的树皮,又仰头看树叶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的细碎的阳光,眼睛晃得睁不开,我索性倚着树干坐下,闭上眼睛,身下松软的落叶让我很是放松,这是树林深处,如果兰妃娘娘在此酣睡,应该没有人发现吧。 沉沉地睡了许久,直到被一场让人想来就面红心跳的春梦扰醒,那感觉真实得可怕,温热的唇从脖颈已经延伸到了胸口,我努力跳出梦境,睁开眼却发现,林子里并不只我一人。 我的鹅黄褂子早已脱下,旗装的盘扣也被解开,难怪觉得有股凉意,难怪会置身于一场春梦中,原来这一切,早已经在现实里上演了。 “知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睡着会很危险?”青色的胡茬扎在我的脖颈和胸口,什么时候里衣的领口也被扯开了?衣衫都已半褪,此刻遮蔽着我上身的,唯有一件湖蓝色滚边的鹅黄肚兜。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来,”我没有力气抗拒他在我身上制造的一切,只能紧紧环住他的腰,将头侧靠在他的右肩,任他为所欲为。 “万一有人来怎么办?以后不准这样,听到没有?”他惩罚性地轻咬我的胸口,我唯有紧咬下唇才能让自己不至呻吟出声。 他是故意的,这宫里还有哪个男人敢不请自来,即便是奕,不经他的允许也不会踏进林子半步,至于太监奴才们。更是不敢在宫中乱走动。我重重吻上他的唇,封锁住他的絮絮叨叨,在唇舌交缠时。.wap,16K.Cn更新最快.我也轻咬他地唇,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他的挑逗。 “兰新。你这个妖精。”奕泞用力扯开我在漏*点中早已褪至腰际地衣服,然后迅速扯开自己的皇袍,男性地身躯在下一秒已经覆盖上我的,桐树下,发出了充满情欲的喘息。 这个男人。在我以为他快要将我忘记的时候,用一场突如其来的漏*点向我告白,这是爱吗?或者说他需要地,也许不是我的心,而只是身体? 胸口和脖子上留下了数不清的吻痕,就连身体最私密的地方,也被他用热烈的方式打下烙印,我不太明白,这真的是养心殿里那个苍白虚弱的咸丰帝吗?此刻的他。精力充沛得很,根本不给我休息和思考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地解释。他似乎只想把压抑太久的欲望全数发泄到我身上。 “会不会有人路过,”宫里难道就没有几个也喜欢荡秋千的宫女?林子并不大。细看也会看出端倪地。我有些紧张,而奕泞的狂猛也让我有些羞赧。想到被人发现后地难堪,我忍不住推开他。 “谁敢闯进来,朕就砍了他(她)地脑袋!”我因为担心而紧绷的身体不仅没让奕泞受到影响,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狂热。“别担心,不会有人来地,”他在我耳旁呢喃,不时轻咬我的耳垂,在我快要放松时,他突然狠狠地深入我的身体。 “唔……”我咬住下唇,这样的漏*点我根本承受不了,许久不曾温存的身体已经对他陌生,身体有些疼痛,奕泞并不是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感觉到我的不适,他停下动作,怜惜地轻吻我的脸颊。 “不要弄伤自己,我会小心的,”他额头的汗珠低落在我胸口,我想也不想,将奕泞拉向自己,张嘴咬住他的肩胛,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身体的疼痛。 奕泞没有出声,任由我留下深深的牙印,“你为什么会来这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难道正向我对白溪说的,是缘分? “兰新,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我还未思考清楚,他已经再次捕获我的唇。 不知道为什么,有眼泪刷拉拉地淌下,泪水与身体的疼痛无关,这我知道。 为了怕我承受不了他身体的重量,奕泞搂着我翻滚了小半圈,我们的重量由他来承担,漏*点过后,静静躺在他胸膛上,聆听耳畔强有力的心跳,我竟没来由地有了一种死心塌地的感觉。 “为什么最近都不来看我?”我抽抽鼻子。 “我冷落的不是你,”奕泞伸手刮下我的鼻子,“而是后宫。” “哦,原来我不过是她们中的一个!”我话语间带着浓浓的醋意,“就是说,今天你在林子里遇到别人,也会放肆咯!” “你说什么浑话,”奕泞皱眉,“我是牲口吗?随时随地乱发情?” “哼,”我显然不满意他的答案,不依不饶地撅嘴起身,无奈一缕长发在翻滚时压在他身体下,结果,我不仅没能离开,还狠狠地撞回到他身上。 “我是有感情的人,我只会跟我爱的人做这种事情,”他伸手拂去我额上的汗,“有些事,我需要再保密一段时间,你太善良,如果过早让你知道,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和灾难。” 他的身体再次覆上来,我赌气抵住他胸膛的手臂,也被他一手抓住禁锢在我头顶上方,“你放开,放开我。”我扭过头去不看他。 “兰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他的吻仿佛带着魔力,所到之处皆能点燃我的漏*点,我不再挣扎,无言地承受他带侵略性的占有,极力忍住的呻吟在他一次次强烈的攻势下,终于变成了动情的吟哦。 树叶缝里洒下的阳光照射着皮肤,有些灼热,我们已经在厚厚的落叶上缠绵了整个上午。 “满足了么?”奕泞扶我坐起,拾起一旁散落的衣服为我穿戴。 “这句话,该问你吧?”我脸颊潮红,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回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浑身酸软使不上劲,不然一定跳起来揍他一顿,吃干抹净了竟然还问人家这样不正经的话。 “我说,还不够。”他在我肩上咬一口,原本系着肚兜带子的手也开始在我身上邪恶地游移,鹅黄的肚兜尽管已经穿戴好,却并不能遮挡什么,至少,我背部的春光是一览无余的。 “别这样,”身体开始发烫,我寻回理智开口道,“出来很久了,她们会担心的。” 若我依了他,今晚上怕是要在这儿露宿了,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我就明白这种提醒很有必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朝朝暮暮长相见(一) 奕泞懊恼地叹气,“也是,还有一大堆奏折等着去处理呢,晌午,奕也会来养心殿等我的。” “那还不快走,”我自己拿过肚兜和里衣穿戴,好不容易才系好肚兜的细绳,下一秒却又别奕泞一把扯下,“干吗啊?”我不解地回头,看到奕泞眼中浓浓的欲望。 “我说过还不够,”他从身后环住我,滚烫的唇在我背上游走,时轻时重的噬咬让我再次咬紧下唇,身体已经很累,但是却无法拒绝他的求欢,被压倒在落叶上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背对着奕泞,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然能感知身后那一股强烈的欲望似乎要将我吞噬。 昏睡了许久,这是我这几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尽管奕泞在忙碌,我却任由自己沉入梦乡而不去回应,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睡得香甜。 奕泞穿好衣服将我抱起,没好气的看着我,我自知理亏,这个时候睡着确实很伤他的自尊,“人家累了嘛,”我吐吐舌头,抬头看天空,才惊觉已到晌午。 我伸手去拿一旁的衣物,这回,奕泞倒是很体贴地为我一一穿戴好,“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我愣了愣,他在为我细心地扣着盘扣,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你会来见我的吧,我已经等了很久,不在乎多等一阵,不过,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消失那么久?”我是个很健忘的人,等到有一天将你忘记了。我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了,我在心里说道。 奕泞伸手搂我入怀,“我也想天天看到你。只是现在,不允许这样。.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为什么不允许。为什么?我在心里大叫,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窝在他的怀里低泣,奕泞从未见过这样感伤的我吧,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将我搂紧。 泪水被风干,脸上有些痛,这种细微的痛楚提醒我,该离开了,我松开他,将散乱地头发梳拢。 “等等,”奕泞再次出声,我迷茫地回头,他突然吻住我。一颗微苦的药丸送进我口中。 “是什么?”我还是掩饰不住慌乱,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让我吃药。 “让你不至于太虚弱,”奕泞淡淡回答。唇上还留着他地温热,我无法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谢谢。”我站起身。这种药丸的作用我并不是不知道,宫中只有皇上才有。从前在养心殿,我无聊时四处翻找玩意儿时曾看到过,因为好奇,我也试过味道,与今日地没有两样,不就是担心我怀上孩子么?呵,我在心里苦笑。 “哪怕是毒药,我也会吞下去的。”我转身,踏着落叶离去,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我再没有回头,因为害怕自己再无勇气离开,奕泞啊,你不愿让这场漏*点留下痕迹,那我是否,又将回到从前,继续我漫长的等待?只希望,你不要再让我空等,不要让我的记忆里失去你地痕迹。 蹒跚着走回储秀宫,看见白溪在宫门口张望,生怕她看出什么,我赶紧挺直脊背,将仍然有些凌乱的头发抓了几把。 “主子,出去大半天了,奴婢担心呢,您也没有托人传个话来,是不是去了别的娘娘宫里。”白溪拂了拂我额前的刘海,看到我的浅色衣衫有些脏乱,不禁皱起眉头。 “不是,我四处去逛了逛,难得出门嘛,有的地方不好走,衣裳弄脏了,”我有些语无伦次。 “那奴婢去帮您打盆热水洗洗吧,没有伤着哪里吧?”白溪关切地问,我有些鼻酸,摇摇头,赶紧走进房间。 碧痕和锦瑟打来热水装满浴桶,白溪又准备了干净衣裳,我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身上的痕迹,不仅因为难堪,还因为奕泞说的那句话,他冷落的是整个后宫,我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冷落她们地同时独独宠幸了我,这不是得意的资本,而是麻烦。 借口天气冷,让白溪给我准备了高领的旗装,脖子上地痕迹太清晰。“主子,您从前总说高领的衣裳难受,喘不过气呢。”碧痕没心眼地说道,确实很少见我穿这样地衣服,我没吱声,继续看我地诗词,白溪在一边拽了下她,让她出去端午膳。 “主子,这两天休息的可好?”白溪将碧痕端来地午膳摆在桌上,我摸摸肚子,精致的菜色让我胃口大开。 “还不错,没见我精神好了许多?”接过她递来的白玉碗,呼噜噜喝下一碗汤,“味道真好,是御膳房做的吗?” “不是,您说那里做的菜不合口味,这几天啊,都是奴婢自己做的,主子觉得开胃那就好。”白溪谦虚地笑笑,难怪从那天的豆瓣清粥开始,味道就不一样了,原来换了大厨啊。 “还是你贴心啊,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端起饭碗边吃边咂吧嘴,“这个鱼丸好吃,还有这个酸辣的凉拌菜,恩,也不错。”我吃得兴起,直到自己实在吞不下了,才发现已经三碗米饭下肚。 白溪在一旁看着,“主子,您喜欢吃奴婢做的菜,可真是奴婢的福气。在这后宫里,给您做一辈子饭菜,当一辈子奴才,奴婢都愿意呢。” “哎呀,说什么煞风景的话,收了吧,我得去园子里走走,撑得不行。”我做个鬼脸,站起身出去。 还没等我踏出储秀宫的宫门呢,远远就见两个桃红柳绿的人儿走过来了,打前头的人怀里还抱了孩子,待到近前一看,可不是懿贵妃和云嫔么? “今儿天气好,来看看姐姐,可不是要出门了吧?”兰儿远远地招呼着,我客气地笑笑,站在门口等着,散步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不知道,她们今天来所为何事。 “给兰妃娘娘请安,”云嫔依旧恭谨,我扶起她,领着三人去厢房,白溪听到我们的说话声,赶紧准备了香茗和点心,当然,还不忘给载淳准备小玩意儿。 “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啊?”载淳在他母亲怀里安静地看着我,看上去就知道是个老实安分的孩子。 “来看看姐姐,说说知心话儿。”兰儿越来越会说话,云嫔静静坐着,红着脸并不出声,“前会儿云嫔去了我那儿,说起姐姐来,好像很久没来看您了,就邀了她一道来,不会打扰吧?”难怪云嫔比从前更安静,原来是个陪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朝朝暮暮长相见(二) “说的什么话,我这储秀宫里安静了多少日子,巴不得你们来热闹热闹呢,”我言不由衷地说着客套话。 “咦,这个是什么?”桌上的竹筐里有用碎布做的小玩偶,原本做了个女娃娃,早前让白溪送去给了小公主,闲着无聊又做了个男娃娃,本想一块儿送去咸福宫,没想到被兰儿看到了。 “兰妃娘娘手真巧,”云嫔伸手拿过来,研究着细密的针脚,“我学多久都学不来的。” “唔唔,”兰儿怀里的载淳看着娃娃,眼睛突然亮起来,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想要从云嫔手里拿过去。 “阿哥拿好,”云嫔看出他的意图,将娃娃放进他怀里。 “唉,都一岁多了,也没点长进,教他识文断字总是哭,丽妃那边的小公主如今都能背唐诗了,他就连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兰儿有些生气,怀里的孩子兴致勃勃地玩着娃娃,他根本不明白母亲在气什么,扯着小布偶的胳膊腿儿,咿咿呀呀的叫着。 “别玩了,”兰儿恼火地拽过玩具丢到桌上,云嫔坐在一旁尴尬不已,被夺走玩具的载淳免不了一场大哭。 “哎呀,你看你,”我实在忍不住,起身从她怀里抱过孩子,“你既然当我是姐姐,就给我点面子,别凶孩子行不行,他才多大,什么识文断字,只要他健健康康的,那就比什么都好。” “我这不是生气嘛,”兰儿端过杯子喝下一大口花茶,“我往后还不得指望他,我这做母亲的也是希望他将来有出息嘛。” 我轻拍孩子的背。.1^6^K^更新最快.他渐渐止住哭,攥着我的衣裳领子蜷成一团。“孩子挺听话地,你别吓到他。这可是后宫里唯一的男娃娃呢。”我亲亲他的小脸,清秀地面孔依稀有奕泞的轮廓。 “后宫那么多佳丽。皇上正当盛年,谁知道往后还有多少皇子皇女呢,”兰儿颇忧虑,“就说姐姐吧,皇上独宠你。后宫可是人尽皆知,料不准明儿就添下个小阿哥呢。” 我只当没听见这话,松开孩子地手,想把他送回他母亲怀里。 兰儿起身来接,无奈孩子竟有些惧怕她,抓住我的衣领上的盘扣不松口,小手指还紧紧地扯在扣子上。 “这个小坏蛋,”兰儿瞪了孩子一眼,冲我笑笑。使劲掰开他手指。 “哎,别,小心弄伤他。”我拍拍孩子的小脸,解开领子上的盘扣。等他小手滑下。这才将他送还给兰儿。孩子仍旧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姐姐。他这一会儿够闹腾地,我们先走了,你清静些。”兰儿抱稳孩子,云嫔也起身行礼,跟着退了出去。 “主子,懿贵妃今儿来是什么意思啊?”白溪站在桌边收拾茶杯边问道。 “我哪儿知道,或许就是来看看吧。”云嫔向来谦和,兰儿既叫她一起,想必也没打算生什么是非,我在宫里安静了这么久,安静到大家都快将我遗忘,从前认为我带来的压力与威胁,也应该都遗忘了吧。 是不是每次安静过后,就会狠狠地热闹一场?用上狠狠这个词,是因为这热闹来得太突然,太猛烈。我仍如往常一般在储秀宫里安静地生活,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卷进一桩丑闻。 五月天,很是闷热,真真让人闷的不是天气,而是流言,宫里传得风生水起,说是某某妃子夜会情郎,还说两人缠绵整夜,隔日清早被奴才发现她偷偷溜回宫去。 后宫就是个滋生妒忌、罪恶与无聊的地方,当锦瑟把这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回她一句,以后少跟别人聊八卦。 她是从小姐妹那里听来的,据说宫里已经快传遍了,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呢。储秀宫里丫头向来不传这些有的没的,因我时常叮嘱她们,以讹传讹是很可怕的,你讲别人地八卦正起劲,说不定那女主角就安你头上了,听到什么都不要吱声,置身事外,安全第一了?”大早的,还一口粥还没吞下去,白溪也神神秘秘地说起这事儿来。 “你们是怎么啦?她小丫头不懂事儿,你也跟着瞎起哄啊。”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宫里是非多了,还要添几桩,平日里怎么交待你们地!” “锦瑟跟碧痕说的时候,我可是用心在听着,这回被传地不是奴才,可是主子啊,且不说造谣者地险恶用心,就说这被传的人,该会得到什么样地下场?要是说别人,奴婢随他们怎么讲,可我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白溪掩上门,“主子,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我搁下粥碗,“你为什么这样讲?”白溪是精明人,从来不会乱说话,看来宫里真的传得很过火了,只是,为什么会扯到我身上呢? “夜会情郎的事,没胆子的人肯定做不出,皇后掌管后宫可是极严的,入夜了各宫的管事姑姑就会安排主子歇下,更别说丫头们。宫门是肯定出不去的。”白溪管理储秀宫诸事,因而我这里就没有派别的姑姑来,这么说,唯一有可能犯忌讳的就是储秀宫的人咯。 “那若是胆大的侍卫来私会情人呢?翻墙进来也不是不可能。”我怎能平白无故地陷入后宫门事件中呢,关乎清白呢。 “主子忘了,除了您和皇后,各个宫里都有两位以上的主子,懿贵妃那边还住着如贵人,琪嫔和云嫔住在一处,就连润皇贵妃那里,也都住了两位常在呢,皇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互相照顾,互相监督,”要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出了丑闻,另一个肯定会立马去报告,借以邀功,可是谣传里说得很清楚,是奴才发现了主子的丑事,白溪说得很明白,宫里传来传去的结果就是告诉大家,储秀宫里出了红杏出墙的女人。 “我不是死定了?”我似在问白溪,又似在问自己。可是没做过的事,你要我怎么认? “你是知道的,我可从来没有半夜不归过。”我有些心虚,造谣者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把我名声搞臭,总觉得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奴婢是您的人,做的证谁信?”白溪很是苦恼,“为今之计,依然装不知道,除非他们拿出证据来,谣言传得再形象,也终成不了现实。” “只能这样了,我现在跑出去澄清,就会越描越黑,正中了那个人的圈套呢。”我咬紧唇,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朝朝暮暮长相见(三) 思量了几天终究没有想出办法来,出面辟谣不可行,总不出声好像也不对,貌似我是心虚不敢出头了,这几天,心急上火,嘴上都长了两个小燎泡。 “主子,承乾宫里来人了,说请主子去那边一趟。”白溪给我熬了下火茶,还没喝完呢,事儿又来了,惹不起就算了,连躲都不给机会。 我放下杯子,打扮了下,匆匆往承乾宫去,一路上,思绪纷乱。 承乾宫里人已经坐得齐齐整整,奕泞也在,与皇后端坐在正席上,没有表情,貌似大家都在等我了。 “给皇上皇后请安,让各位姐姐妹妹久等了,不好意思。”我进去先道了万福,看到丽妃旁边的空位子,知道是给自己留的,赶紧坐了。 “都说,最后来的,可是重头戏呢。”皇后高深莫测的一句话,听得我心中一惊,白溪猜得没错,果真是冲我来的。 我低着头,敌人太多,此时不出声才是对的,用眼角的余光瞟瞟奕泞,为何他也是同样严肃的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似的,该不会是轻信谣言,以为我真给他戴绿帽子了吧,不可能,不可能,我在心里甩甩头,他可是很信任我的。 “既然各位宫里的主子都到齐了,当着皇上的面儿,本宫就把事情弄清楚,给皇上一个交待,后宫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若无此事,从今往后,谁在提起,就别怪本宫撵了她出去。”皇后风采依旧啊。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有底气,只是不知道,她要怎么个验证法呢?怎么才能知道是真实还是谎言?“茵茜。.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皇后微微侧过头,传唤身边的宫女。 “奴婢在。”茵茜恭敬地站到一旁,只见皇后动动手指头,茵茜会心地点头,走到门口将门掩上。 “这里没有别人,都是自家姐妹。褪了衣衫吧。”皇后此言一出,座下皆大惊失色,虽说都被皇上宠幸过,可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背成何体统?妃嫔大多是官宦子女,从小就被教授三从四德,在众人面前脱衣服太不妥了。 “皇后娘娘,”琪嫔率先站出,面色羞赧。希望皇后能收回刚刚的话。 “若不褪衣,就表明心中有鬼,如今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本宫也没有办法辟谣,为了还各位妹妹一个清白。只能出此下策。若有顾虑,不褪也罢。不过到时候奴才们嚼舌根子,面上挂不住,就不要来本宫面前哭哭啼啼。”皇后侧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琪嫔无奈坐回位上,犹豫不定,脱衣服,我能么?上回在林子里留下地痕迹,好像还有些许没有消除哎,都怪奕泞太……若因为我身上的吻痕怀疑我,奕泞也该会为我出头的吧,这样想着,心中又踏实了些。“我一心向佛,已经不问尘世,不过世间流言蜚语如利刃,杀人于无形,就算不出宫门也得证明自己地清白,我非苟且之人,不做苟且之事。”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润皇贵妃,“皇后娘娘可看仔细了,”她解开衣衫,只着肚兜和里裤,光洁地皮肤上一丁点痕迹也没有。 座下顷刻传来私语声,有说皇贵妃勇气可嘉的,有说她借机拨头筹魅惑皇上的,有说她巴结皇后惟命是从的。润皇贵妃却不管不顾,待皇后点头,她又从容地穿好衣物回到座上。 有了当头鸟,后面的人就好做多了,一个个轻解罗衫,仪态万千地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走动转身,说是证明自己地清白,讲穿了就是展示自己的本钱,都说皇上已经数月不临幸妃嫔,或许是厌倦了皇后贵妃什么的,说不准自己一晃悠,皇上就记起自己从前的曼妙了呀。 不过她们晃来晃去也不甚自在,太含蓄了怕皇上印象不深刻,太招摇了怕皇后找茬给小鞋穿,哎哟,真是难做。我既没褪衣服,也没啥想法,在众美竞艳的时候,光顾着盯梢奕泞了,看看他个小样儿,有没有紧盯着某个MM的胸部,或者暗自擦鼻血和口水的,真佩服我自己,这时候竟然还能吃醋,待到面前没有柳腰款摆了,回过神来才发现,众美都已穿好衣裳坐回位子上,数十双眼睛全盯着我,仿佛认定了我就是那个偷情女主角。 脱就脱,难不成还能一脱成名?我身上的印子可是有主的,我斜睨了一眼奕泞,开始解开盘扣。 哎呀,身边传来数声惊叹,等听清了她们交谈地内容,肺都要气炸了,我没好气地左右各瞪一眼,才解开前襟还没有脱呢,就说我胸部小,身材差。哼! 忿忿地脱下里衣,啊?身后有人惊叫一声,干吗啊?要叫也该是前面的人尖叫吧,我不解地转身。 “天啦,大胆兰妃,快快把衣裳穿上。”皇后失态地站起身来,我无辜地看着她,不知道厄运已经悄悄降临。 “不是要脱了衣裳检查嘛,”我再次转过身来,依然很无辜地看着盛怒中的皇后。 “皇后娘娘,事情似乎已经见分晓了,”琪嫔站起身拍马屁。 “本宫自己明白,用不着你提醒。”皇后不领情地瞪她一眼,琪嫔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我将地上地衣服拾起,难道背上有什么痕迹?这些天担心白溪问起,洗澡穿衣都不让她在一边服侍,背后的印子我确实没见到。 “兰妃,说说身上地痕迹是怎么来地吧?”皇后正色道。 “痕迹?”她说的是哪一个啊?我偷瞟奕泞,他没有反应,难道他不该为我出头地吗?任我在众人面前被皇后质问,我今后还怎么做人?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奕泞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是这苦衷有我被人冤枉有作风问题来得重要吗?我想也不想,张嘴打算说出那日在林子里的事,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人命关天,不说的话,万一把我浸猪笼可就完蛋了。 “皇上……”我鼓起勇气开口。 “你不用求朕,”奕泞突然厉声喝道,向来温和的他竟然大声吼我,在座其他人也一脸惊惶。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我旁边,“没想到,朕对你这般好,你竟然不知检点。”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朝朝暮暮常相见(四) “你说什么啊,我没有……”他怎能冤枉我?是要陷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么?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惟皇命是从的人,奕泞的话就是烙印,此刻起,她们都认定我是无耻的女人了。 啪,一记狠狠的耳光将我扇倒在地上,嘴角破了,有咸咸的血流进口中,头很疼,晕晕的,很委屈,想哭却没有眼泪了。 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用这种方式决裂,他怀疑我的清白,他给了我一记耳光,他不听我的辩解。 “来人,叫储秀宫里的人来带她们主子回去,即刻起,给朕封了储秀宫,后宫里再没有兰妃这个人。”奕泞拂袖而去,多么绝情,他推我入井后竟还要搬块石头砸下去,我没有回头看他离去,木然地拂去嘴角的血,身心在这一刻变得像冰一样冷。 奕泞说到做到,在白溪将我搀回来的当天午后,几个小太监领着数个监工前来,储秀宫的前门后面,包括叭儿狗常窜的狗洞全都封了,我一直不相信之前发生的事,奕泞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从前将我从恭亲王府带回来,亲眼见了我与奕即将拜堂成亲,他也没有气成这样,何况我身上的印痕他清楚,但是那一巴掌,是如此清晰,他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我那样信任他,他却做出让我难以理解的事情,伤害了我,毁了我的名声,还把我囚禁在连狗都跑不出去的高墙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主子,吃点吧,奴婢也不信皇上会这样对您,事情一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我躺在床上已经三天了。从承乾宫回来躺到在,头疼得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白溪坐在床边。心疼地替我脸上敷药,我一动不动。也不喊疼。 “已经三天了,您这样下去,该怎么才好,”向来冷静地白溪也没辙了,捂嘴低泣着。“储秀宫里谁都知道您是清白的,您怎么会做出那种苟且之事呢。主子,您要养好身体,奴婢相信,皇上不是有意冤枉您,他会还你清白的。” 我不想说话,侧身向里躺着,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没有力气去想了。 天色暗下来,白溪点了蜡烛进来。房中明亮了些,我直勾勾看着内墙上地烛影发呆。 “主子。”白溪轻轻唤道。 我把头往被中埋了埋。白溪再不言语,带上门轻轻退出去。才干的被角被我在脸旁,两行泪水流过鬓角,再次沁湿了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烛影摇摇晃晃,似乎快要灭了,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你去睡吧,不用换了,让它灭了就行。”这是我三天来说地第一句话,我明白白溪的苦心,她希望我振作,她以为我和奕泞有缘分,可是,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一双温热的手抚过我的脸,不是白溪。唔,我吃痛地出声,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呢。 “怎么,还痛?”再熟悉不过地声音,是奕泞,这个混蛋,安慰一句以后还指望我感谢他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翻身坐起,怒视着他,“与你何干,我还没有死,皇上您失望了吧,还要踩上一脚吗?”“你打我骂我都行。”他竟然满脸悲伤,眼中还有星星点点的泪水,骗鬼去吧,鳄鱼的眼泪。 “我可不敢,我还有什么资格在皇上面前撒野,从前是兰妃,开开玩笑皇上大概不见怪,如今我只是个红杏出墙,水性杨花的女人,皇上不嫌弃竟然来看望,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是不是认为我很假?认为我骗了你,认为我利用了你的信任与感情?”奕泞抓住我的手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 “不用你假惺惺,要扇耳光我可以代劳,”我愤愤地抽回手,卯足劲,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你好受些了吗?”他没有躲,也没有生气,这和三天前的奕泞不一样,为什么? 我愣了愣,“门已经封住了,你怎么来的依旧怎么回去,我已经不是兰妃,和你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想到之前他喂我吃下地避孕麝香,心中再明白不过,他不是不想与我有牵扯么?很好,就借这个机会断得干干净净吧! “那天的伤害,你记住,什么时候都可以向我讨要回来,我要告诉你,我无心伤你,实在是万不得已,是我一时冲动连累你成为她们报复的靶子。”奕泞低下头,将脸埋在我手中。 “一时冲动?你自己也说,不是随便发情地牲口!”呵,我苦笑。 “我在林子里遇到你,煎熬了多少日以后见到你,我是有感情的,遇到爱地人情不自禁有什么错?”奕泞低吼。 “你是皇帝,谁敢说你有错?你宠幸谁不宠幸谁,谁管地着?你明明可以替我澄清,却当着众人扇我一巴掌,抹黑我。如果真心相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那么难么?你是皇帝,你都主宰不了自己,那这样地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我回头冲他大吼。 “我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挽救我的将来,因为你,我才愿意赌一把,”奕泞抬起头,不顾我的反抗将我用力搂紧,“不要挣扎,兰新,我很累,也很茫然,你就让我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任性地捶打他的背,牙齿咬上他的肩膀,这一次没有感情,只有恨意。 “你信我,就当信我最后一次,你从前的坚定到哪里去了?”奕泞的声音里带着祈求。 “被你折腾得没有了,被这个后宫消磨得没有了。我的坚定,我的决心,在大计小谋面前变得脆弱不堪,我快绝望了。”我不再挣扎,泪水再次滑落。 “我说过,我从未想过伤害你,那一巴掌只是解救你的最拙劣最无奈的方式,封了储秀宫也只是因为,我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不愿每天看着你送来的花茶发呆,不愿每天靠回忆来想念你,朝朝暮暮常相见,是的,朝朝暮暮常相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泠泠仙籁鸣虚空(一) 储秀宫被封了个严严实实,不仅是兰妃,就连宫里的侍女们也不准踏出宫门,自然,外边的人也不准进入宫内。 白溪依旧每日清晨来打扫我的房间,将当日要穿的衣裳准备,围墙外每日准时送来膳食,锦瑟会去取了送进房中,众人眼中的兰妃变得更加神秘,整日呆在房中不在露面,宫外又是一片谣言声起,有人说兰妃已经在储秀宫里自尽了,因为这样,皇上才封了储秀宫以免睹物思人,还有人说兰妃被皇上禁锢在冷宫里,已经疯癫了。总之说来说去,兰妃的下场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 半月后的一日,天气晴好,两个小丫头正在一株紫藤花下讲得忘我。 “你听说了么?那兰妃的情夫已经被抓住了,听说是个太监,”其中一个年长的讲得双颊酡红。 “不会吧,兰妃娘娘有这爱好?不是说是跟个侍卫偷情吗?”年幼些的丫环也八卦兮兮地说道。 “侍卫怎么有机会呢,宫里头多少娘娘呀,皇上就一个嘛,不找太监找谁?”年长者煞有其事地说着。 “哎呀,真恶心,宫里的事儿还真肮脏,别说,娘娘们还真可怜,”小丫头还蛮有同情心,“瑶儿姐姐,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 “别问那么多,你管从哪儿呢?反正哪个宫里是这样传的。”年长者小心翼翼看看四周,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有个着深蓝衣裳的年轻太监站在她们身后偷听,“啊,李公公。” “嚼舌根子啊。在御花园儿里嘴碎,小心哪个主子听到,割了你们的舌头去。”被唤李公公的人一脸严肃。清秀地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瑶儿赶紧跪下来,一旁的小丫头吓傻了,仍呆坐着,瑶儿伸手扯她跪倒,一起磕头求饶。 “得。本公公今天心情好,饶了你们,下次就没有那么好命啦,下去吧。”李公公撇了二人一眼,绕过两人身旁往养心殿走去。 瑶儿站起身,两腿仍在哆嗦。 “瑶儿姐姐,这公公如此年轻,你怎么这样怕他?”小丫头一脸不解,她进宫不久。加之向来做地是粗使活儿,没见过大人物,因为与瑶儿同乡。才有机会踏进御花园里来看看。 “小声点,会被你害死的。”瑶儿拂去额上地冷汗。“他虽年轻,进宫也不久。可是前不久得了皇上的赏识,从前宫里默默无闻没人认识的小太监,如今可是皇上身边最当红的李总管。”瑶儿回头看看离去的清瘦背影,仍心有余悸。 “太监总管不是安公公吗?”小丫头万分好奇,这宫里地时势变得可真快。 “哪儿啊,安总管派去服侍未来的皇上啦,已经去了长春宫数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瑶儿拍下小丫头的脑袋。 “人家是粗使丫头嘛,”小丫头很委屈,“今儿就记住啦,如今皇上身边最得宠的是李公公。” “还好他今儿没怪罪我们,不然去皇上面前说几句,我们就死定了,”瑶儿抿抿嘴,推了身旁的人一把,“走吧,往后不说这个了,人家传得再像模像样咱们也不说了,哪天掉了脑袋再后悔就迟啦。” 养心殿里没有别人,皇上在认真看着奏折,李莲悦也就是新近得宠的李公公泡了花茶给皇上端到案上。 “做什么去了,一上午不见人,”奕泞没有抬头,随口问道。 “逛逛,”李莲悦走到大殿门口,随意地看看殿外,确定没有人在,这才关进了殿门,回头走到皇帝身边,一屁股坐在龙榻上。“这太监服穿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没有人认出我,”她摘掉帽子,一头青丝编成长长的一条鞭子,未施粉黛的脸上有着自然的红晕,这李公公竟然是,没错,就是我,楚兰新! “少在外走动,别人发现可没法收拾了。”奕泞叮嘱道。 “知道,”我点头,没想到奕泞竟想出这样地法子来,谁会知道,储秀宫里的兰妃娘娘竟然成了养心殿里的小太监?先前决绝地巴掌,后来绝情的抛弃原来都只是奕泞自导自演地戏码,当然,也幸得我还信任他,不然戏也没办法唱下去,他大概只能抱憾终身了,白溪、锦瑟和碧痕,知晓了奕泞地意图欢喜不已,她们帮我安全离开并为我保守秘密,制造我被禁锢在房中的假象。那天奕泞来探望,半夜时,我便被他接应出去,说起来似乎很荒唐,一个皇帝要和自己地妃子见面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但是很无奈,我们必须这样。我不知道是谁制造了后妃与人偷情的谣言,也不知道是谁料准我身上有吻痕,更不知道是谁赌定了奕泞不会当面承认,但是我事后知道了他不认账的原因,我们那一日风流,本就不应该,太妃养育奕泞有功,尽管不能与先皇同陵,但是却在死后得到了庄静皇太后的谥号,也就是说,奕泞得为她守孝,守孝期间为表心诚和尊重,不尽女色、不沾荤腥是最起码的,奕泞乐得以这个借口回绝后宫后妃的求欢,却不料在林子里遇见我,我不知这些礼节,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恩宠,而这也就成了我们的死穴,因爱生恨,原来这般强烈,要毁掉的人不仅仅只我一个。 “前天去长春宫了,安德海把载淳服侍得可好了,一会学狗叫,一会当马骑,真是忠心不二啊。”我玩着手中的辫梢。 “你不要命啦,安德海和兰儿都是何其精明的人,不怕认出你来?”奕泞脸色大变,“在我们的计划没有实施之前,你能不能安静会儿,别生出枝节来,”他头痛地看着我。 “人家憋死了,就是随处看看,走到那儿就多瞄了几眼,他们都在忙自己的,没有人注意我,虽然我最近名气比较大,但是毕竟是新人,没有多少人买账,所到之处也没有什么大骚动,放心。”我一副安啦的表情,趴在案上无聊地吐着口水泡泡。 “下月,我手中的事就忙完了,找个时间我们一同出去,宫里的事先交给奕打理,”奕泞搁下手中的笔,伸个懒腰。“镯子还在吧,我们得按上面的地点才能找到他,不要弄丢了。” “恩,”我回身搂住他的腰,把脑袋搁在奕泞肩上,“咱们俩谈个恋爱,咋就那么难啊!” 第一百七十章 泠泠仙籁鸣虚空(二) 咸丰八年的春天,我在养心殿已经做了四个多月的小太监,因为奕泞的保护,没有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即便有人怀疑,也只能把怀疑烂在肚子里。 除夕的时候,奕泞在御花园大宴群臣,载淳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兰儿脸上的雀跃在我眼中跳动,我时不时看看她,心中有股难言的滋味,如果知道对她的赏赐,对载淳的册封,都是为了稳住她们,方便我与奕泞日后离开,那她会有什么反应?我常常想,这样对待她们,是不是太过残忍! 皇后在宴席上几次向兰儿示好都被婉拒,她甚至提出让兰儿搬回承乾宫,可是归山的虎,出笼的鸟,又岂有乖乖回来的一天?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兰儿已经不需要在皇后的荫庇下生存。 奕泞在宴席上装模作样,让人送膳食点心到储秀宫去,我在一边偷笑,真该给他颁个奖,他就是要让别人以为兰妃依旧被囚禁在宫里,而且皇帝不打算许她出头之日,看看,除夕夜都没能赦免,帝王无情啊! “今天二月初几了?”奕泞从殿门外进来,急急问道。 “初七了吧,”我收拾着案上的奏折,想了想回答道。 “今天得出宫去,”他走到我旁边,“快点把之前收好的东西带上,还有那个镯子,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看他那样急,我也不免跟着慌起来,都忘了时间了,早知道该早做准备的。 “找什么借口出宫去呢?若只有我一个人。扮作小太监倒也罢,你怎么办?”我开始担心,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你不用管。.1*6*K更新最快.我已经安排好了,奕准备了马车在宫门外。我们是以微服私访名义出宫去的。”奕泞拍拍我肩膀,让我放 “不早说,害我白操心了,我就说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应该没有人怀疑吧?”我还是有些忐忑。 “不会的。大臣们不会多心,至于她们?”奕泞皱皱眉,“小心点就行。”“什么时候走?”我将先前准备好放在床榻后面地包裹拿出来,太妃交给我的镯子就放在这里,我打开包裹,取出镯子戴上,这似乎是最安全的,不会丢失也不会被人发现里头地秘密。 “晌午,”奕泞将案上的奏折放好。“越快越好,到那里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我先回趟储秀宫行不行?”我突然觉得不安,总觉得离开前应该去看看。 “时间来不及了。再说,万一这会儿被人认出来。我们就没有借口了。”奕泞回身按着我地肩膀,听我说。我们是去探路,不是生离死别,我明白你的心情,想看她们等回来以后再说。” “奕泞,我总觉得不安,今早上起来眼皮就跳呢,”我揉揉额头,“真的想去看看,这几个月打储秀宫门口经过都不敢多看几眼,生怕被发现,她们也因为我,变成了笼子里的小鸟。” “等我们事情办妥了,我会妥善安置她们的,放心。”他摸摸我地额头,“去把头发弄好,不要让人看出蛛丝马迹。” 我点头,到内室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然后戴上宫帽,临出门时还不忘将袖口往下拉了拉,以便遮住镯子。 晌午十分,八大臣来殿内觐见,权当送行,肃顺不停地问奕泞,是否需要加派人手,如今兵荒马乱,以防不测。 奕泞摆摆手,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奕泞是有功夫的,自保足矣,难怪储秀宫封了以后他还能趁夜翻墙进来见我。虽说我越墙而出是得力于他的腰带,我也仅以为他还有几分蛮力而已,没想到深藏不露呢,这样想来,安心许多,万一遇到盗贼流寇,还能来个英雄救美呢。 我失神的那一会儿,八大臣都退了出去,奕泞咳嗽一声,我赶紧拎着小包裹随他出殿。 奕备了马车,在宫门外等着我们,我踏出宫门还不忘四处看看,生怕有人盯梢,其实是多心了,想盯梢的人都在后宫里,她们的触角再长,也伸不到宫门外去。 车夫送我们到目的地,载着马车的是两匹蒙古良驹,跑起来飞快,入夜时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山峦,还有山顶上地古刹,我在马车上醒了睡,睡了醒,百无聊赖,奕泞的生活起居根本不用我打理,说是微服私访,实际上暗中还有侍卫跟着,皇上的安全问题,哪能忽视,所以我也就睡得极安心。 “到了,兰新。”脸被拍了几下,我睁开眼,起身掀开帘子。 “什么时候了?”我咕哝道。 “快三更了,”奕泞毫无倦色,起身跳下马车,然后将我抱下车去。 一个不怎么华丽地宅院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不是去山上吗?”我狐疑地看着奕泞。 “不能做得太明显,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上山去,”奕泞低声说道,“这是前总兵大人在京城时的府第,他年前告老还乡,宅院空了出来,被奕买去了,所以,住在这里很放心,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见了他,把事情说明白,咱们还得住几天吧,微服私访可不能这么快就回去。”我托腮想想。 “聪明,我也这样想,”奕泞笑着敲下我额头,我们在东院住下,宅子里只留了粗使奴才,做完清洁就先去休息了,不担心被打扰,而且奴才们也不知道我们地真实身份。 我进屋见了床就跟见了娘似地,躺下不到一会儿就呼声震天了,奕泞从随身带的箱子里取出奏折,真用功,舟车劳顿以后还办公呢。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微亮,奕泞和衣躺在我旁边,眼睛下还有淡淡地淤痕,熬夜太辛苦啦。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和高僧约好的时间,我狠心推醒奕泞,指指屋外。 “已经天亮了?”奕泞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帮我去打盆水,洗把脸就出发。” 我溜下床跑出去,没忘戴上帽子,唤了大早起来收拾厨房的奴才打来水,我又从包裹里掏出几样点心放在桌上,带干粮是我的好习惯,奕泞洗了脸,狼吞虎咽吃下东西,嘴巴上的糕屑还没擦干净,就急匆匆带着我出门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泠泠仙籁鸣虚空(三) 记得上回是雇了轿夫抬上山的,哼着歌儿一路悠哉游哉,这回不敢太张扬,加上初春穿得厚实,爬到半山腰就吐着舌头像个哮喘病人,抬头望望余下的几百级台阶,我觉得头晕得很,为什么得道的人都喜欢生活在半空里呢? “走不动了?”奕泞回头发现我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赶紧回身走到我身边。 “明摆着嘛。”我涨红着脸,不停咳嗽,“上回来,都没觉得,这么难走。”我说几个字就得顿一下,然后快速张开嘴呼哧呼哧。 “起来,”奕泞拉我的手臂,我很生气地赖着不动。 “走不动了,真的。”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起来,我背你。”他将我拉起来站好,转身背对我蹲下,“快点,时间差不多了。” 我小心地趴在他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奕泞很吃力地站起身,走上台阶,“你别乱动,摔下去可不是好玩儿的。”他额上有汗,饶是体力再好,爬这样高的山,还背着份量并不轻的我,挺难为他的。 “知道,你累了就放下我。”我把头贴在他的后脑勺上,两人晃晃悠悠走上山去。“施主很准时啊,”紫眸老头已经站在庙门口,看到我们前来,微微笑着。 奕泞放下我,整整衣领,“兰新,拿镯子来,问问高僧究竟有何含义?” “哦,”我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交给老头,“您还真是神奇,能让我穿越。又能预料到太妃会在病中遇见我。” “施主过奖,”老头接过镯子,找到暗扣。取出里面的细绢。 他还真好意思,我垂下眼睑。有些不高兴,虽说让我遇到奕泞,这是一桩功德,可是不经我允许就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如今见了面也不道个歉。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这上面只说了我们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至于细绢上其他的内容,我就不明白个中含义了,”奕泞上前,很虔诚地看着老头。 “来去皆无?”我也好奇地凑上前,老实说,镯子虽然是太妃交给我地,可知道可能包含着重要的秘密,我就不敢掉以轻心了。上面的暗扣竟然有两个,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打开地那个只说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开暗扣的钥匙竟然是约指上略显粗糙地石子,这老头是不是元始天尊啊。好像什么东西都是他早就设计好的?看奕泞的表情。他已经知道另一个暗扣里的内容,也是用约指打开的吧?竟然不吱一声。哼! “对,来去皆无!”老头捻下胡须,将镯子收进袖中,手中地细绢突然开始燃烧,在我来不及合上张大的嘴时,已经成了一缕清烟。“非凡尘之物,还是消散的好啊!” “您别卖关子行不行,说说吧,来去皆无,要怎么样才能做到皆无呢?我们都存在过,怎么可能一下消失不见?”本来对这老头就没好感,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把我弄回去呢,万一穿错了时空,回到白垩纪时代,岂不要郁闷至死!再者,好难得与奕泞建立的感情,要是因为回穿而失去了,就算回到现代,我也会孤独终身,好像,穿这一回,我一丁点好处都没有呢。“女施主,方便回避一下吗?”老头似乎觉察出我的不悦,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要背着我说,我不明白,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你,一定要问个清楚,当初,你是因为惠夫人的人情才带我来此,虽然我找到姻缘,回到自己的时代能开始幸福生活,但我回去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是不是又变成了痛苦回忆?如果,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攥紧奕泞地手,“但是我也要回家,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欠下了我的人情,那我就求个两全其美,怎样?”我话说得极冲。 “施主,有得必有失,你若看不穿,就永远无法参透来去皆无的含义。” “我干吗要参透,我又不出家做尼姑,我已经付出青春和心血帮你还了人情,我妈妈和家人现在可能还满世界地在找我呢,付出这么多,就这样一个要求也达不到吗?我想回家,我想和他一起回家!”这是我和奕泞地心愿,从他知晓我的身份起,我们就有了这样地想法,虽然说出来很荒谬,但是这老头无所不能不是么?既然我能来,那奕泞也能去啊! “他不是普通人,有些东西无法放弃,你不能强求!”老头地紫眸闪着精光“我需要放弃什么?权势?名利?江山?”奕泞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此刻他突然开口,“我都愿意!” 在我面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我只当是甜言蜜语,心里舒坦却知道当不得真,他是皇帝,也许他能学他地先祖,为情出家,可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背上昏君的骂名,他这皇帝做的并不成功,不是他无才,而是大清江山腐朽了百年,已是回天乏术。可是这皇帝,做得再平庸,再窝囊,也不能选择放弃,在被他父皇选为继承人的时候,奕泞就已经丧失了放弃的权利。 “你肯定自己做得到?”老头再次问道。 奕泞坚定地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明心迹。 “我要和她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也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奕泞抓住我的手,看着老头,“希望你能成全,我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去换。” “既然施主这样看得开,我就不妨直说细绢上所写的来去皆无的意思,”老头沉吟片刻,“你们若要在一起,便会有一场死劫,生死天注定,老天要给你什么,取走什么,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不过是传个口信罢了。”“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会死?”我激动不已,“如果我要回家,我就得放弃他,如果我不放弃这段感情,我就会永远留在这个时代,我们两人还不得善终?”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无可奈何。”老头摇摇头,转身走进古刹。 “站住,这不公平!”我激动地想上前拦住他,又要消失不见了吗?像上次那样,将我抛在一个陌生的时代,这回甚至比上次还要残忍,什么狗屁天注定,简直就是咒怨! 第一百七十二章 泠泠仙籁鸣虚空(四) “你欠我的,你说你欠我的人情,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残忍呢?”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从前和奕泞计划的一切,竟然只是泡影,以为见了高僧,一切的烦恼可以迎刃而解,却原来,他只是个无能为力的人,只会说上天注定! “好了兰新,高僧有他的难处,凡事怎能逆天而为?”奕泞抱住我,冷静地说道,“如果真的只有不多的时间,我还是不悔之前的决定,与其痛苦一辈子,还不如幸福半个时辰!” “可是,我们的命就不能好一点吗?好不容易找对人,好不容易看到幸福的曙光,却提前告诉我们结局是悲惨的!”我呜呜地哭着。“我们何苦来这一趟?” “既然镯子里说了时间地点,就有它的道理,我们不来这一趟,也不会知道幸福的时间不多,自然不懂得珍惜,你说对不对?”奕泞安慰我,用手轻轻替我擦去眼泪。 “可是我很伤心,我们都不是坏人,应该被祝福,为什么老天不能厚待我们一些?”我依旧泪眼婆娑。 “好人有好报,我相信我们不会在悲剧里结束。”奕泞搂着我席地坐下,我们就这样坐在高高的山顶上,望前方一缕红日升起,奕泞不时说他儿时的事情逗我开心,而我,自始至终,眼中含泪。 不出我所料,高僧已经走了,来无影去无踪,似乎才是高人的风格,我们准备下山时,奕泞提出进古刹去看看。这是他额娘的习惯,见庙拜佛,能保佑自己。 我恹恹地随他一起走进庙里。奕泞虔诚地拜了拜庙中的塑像,我看着不觉眼中又有了泪。赶紧转身出去,捂住嘴用力眨眼睛。 “兰新,你看看,这是什么?”还来不及将眼泪眨掉,我回过头去。看到奕泞兴冲冲的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眼熟地东西。 是镯子?老头不是已经收走了么?为何还在?“是他不小心丢的么?” “不对,暗扣已经合上,这镯子如果是空的,暗扣就无法闭合,”奕泞给我看手中地镯子,“你看,里面肯定有东西,应该是他特意留给我们的。” “是他自己觉得过意不去。留下给我们这对苦命人做纪念地吧,”我没好气地说道。 “把手伸出来,”奕泞兴奋地抓着我的手。用我手上的约指对准其中一个暗扣,轻轻一声响。暗扣开了。一颗圆圆的珠子暴露在我们眼前,奕泞取出珠子交给我。又用自己的约指打开另一个暗扣,竟然也是同样地珠子。 “这是什么东西?”奕泞捏着珠子嗅嗅,“没有味道。” 看着手中的珠子,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从前皇后也有的,西域明珠! “我们会有死劫?”我再次向奕泞印证,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珠子点点头。 我们并非那样不幸吧,或许这一回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十年后奕泞病故,而我则服毒殉情,若是这样设想,我们就能逃出宫去,高僧留下镯子应该是这个用意吧。 “把珠子给我,”我伸手从奕泞手中拿过,将两颗珠子放回原处,扣好暗扣,再戴回自己手上。 “老天是公平的,你失去江山,他就一定会让你得到爱情!”我豪气干云地拍拍奕泞的肩膀,他有些莫名其妙。 “听我说,我有个主意,”我附耳细说,奕泞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到我说完自己的计划,两人都激动不已,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让我们抓住了幸福。 “下山去吧,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宫去,”奕泞微笑着看着远方,我耸耸肩膀,轻松许多。 在宅院里过了几天安静日子,我和奕泞整日谈天说地,宫里总觉得不自在,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所以憋得慌,现在院子里就我们俩,下人准备了饭菜点心,热了米酒端到院中央的亭子里,我们摆好棋局,一边琢磨一边吃东西,惬意得很。 “你说,如果我们以后天天就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奕泞学我地样子,将一块肉片用手抓起放进嘴里。 “玩物丧志,看来你还真不是当皇帝的料,”奕泞听了这话有些恼,我摆摆手,“哎,别生气,没抱负就算了,还小肚鸡肠,往后怎么过日子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早知道,从前在宫里就该整整你。”奕泞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你敢,回去了还得待上几年呢,你可别找机会报复,”我晃晃脑袋,“看在我对你还不错地份上,嗯?” 奕泞伸手揉揉我的脑袋,“不会地。” 呀,我跳起来,“你地手才抓了猪肉的,全擦我头发上了,”我不依不饶地大叫,作势把手伸进盘子里,奕泞大笑着起身跑开。这样地日子,就像他说的,要是天天过,该多好。出宫已经有十来天,尽管不舍,还是得回去,十来天,后宫还是后宫,她们也一点不会变吧,清早起来,在院子里搭了砖头作灶台,让下人送了柴火和茄子辣椒玉米什么的,我要精心烧烤一些好吃的,当是回宫前最后的早餐吧! 奕泞看到我的时候,吃食都烤好了,旺火烤的鲫鱼和肉片,小火烤的茄子辣椒,还有柴火堆里捂着的红薯土豆,丰盛的很。 “这能吃吗?”奕泞看着我面前盘子里灰不溜秋的东西,皱起眉头。 “当然能,宫里就是规矩多,管闲事的人多,要不然才不会那么不自在!”我白他一眼,“昨天让你用手抓肉吃,也没见脏到哪儿去啊,感兴趣就试试?”我用手抓起一条茄子,自己吞吞口水,这可是我的最爱哎。“你看你,脏得像个叫花子,”奕泞不接,“我想吃自己拿就行。” 哼,嫌弃我脏,不是为了享受这最后的宁静,我才不会起大早忙活呢,辣椒汁沾在手上疼得很,奕泞竟然还不领情,拉倒,我自己吃。 马车一路向北往宫里去,奕泞时而看看车外,时而沉思,我懒得管他,抓了烧茄子烧玉米往嘴里塞,从小到大,自己烧的这些东西吃起来最过瘾,我这人自在惯了,不喜欢被拘束,请我上高档酒楼吃海鲜我还不乐意呢,不如自己动手烧烤随意畅快! 天色渐暗的时候到了宫里,原本奕泞是要拖着我去养心殿的,我也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可是,可是,我拉肚子了。 我得找个地方蹲厕所呀,肠胃不好但是嘴馋,碰上爱吃的就不要命,每次拉肚子都拉得半死,待在养心殿实在不方便,我该去哪儿呢?求救似地看着奕泞,他无奈地点头,趁黄昏晚膳时间送我回那个熟悉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寒食清明春欲破(一) 宫门外无人守候,奕泞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屈膝站好,“快点,借我的手劲送你上去。”还是老套路,上回出来也是这样,幸好我还有点儿运动细胞,两米多高的宫墙蹦下去不会伤筋动骨,换做别人,肯定吓得眼泪花花乱流了! 我站在奕泞膝上,用手攀住墙顶,借助奕泞的臂力攀了上去。 “快些下去吧,不要被发现了,你下去了我再走。”奕泞站在墙边东张西望,远远的似乎有两个宫巡的奴才走了过来。 “我先休息几天,方便了自然会去找你,”我吐吐舌头,伸出小指勾了勾,“不要忘记约定哦。” 奕泞在下方点点头,脸上有些许不自在,我满足地笑着,在奴才们发现之前先蹦了下去,安全着陆,“咕咕,”我学了两声鸟叫,告诉奕泞我已经安全到达,宫墙外想起脚步声,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现在是奴才们的晚膳时间,主子大都被伺候完,要么歇着了,要么在房中叫了宫女在房中陪自己聊聊,一般没有随意走动的,我回到储秀宫的时候,白溪她们不在,应该是在自己房中吃饭吧,肚子又开始闹革命,我猫腰快步回房,掩上房门,马桶还在老地方,哎呀,舒服! “姑姑,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是锦瑟的声音。 “小心些说话,别以为封了咱们的宫门,隔墙就无耳了,”白溪出声警告。 “是,是。是,”锦瑟一迭生说道,“不过我觉得这对咱主子有好处!虽说主子如今还在女扮男装。.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可是这两人斗起来肯定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没有人给咱们主子脸色看了,我呀,就觉得是现世报。” “皇上出宫去了,宫里头乱子也多了起来,主子不在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人知道。都只当她失宠了,所以目前还不会被针对,但是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她们两人斗起来不过是引子,这火啊,就快烧到咱主子身上来了,”白溪精明透顶,“说话做事不管有没有旁人在,你和碧痕都小心些。别给主子添麻烦。” “奴婢明白,”锦瑟说完推开了房门,“呀。”还来不及点灯呢,就见房中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蹲在墙角。她不禁吓了一跳。 “是我。是我,”我生怕她将我当成毛贼。赶紧出声。 “别咋咋呼呼地,”白溪走到一旁点了灯,“主子吃晚膳了么?叫锦瑟去端些来?” 我摆摆手,“拉肚子呢,不敢吃了,房子里味道不好,开窗吧。” 锦瑟赶紧去开了门窗,“主子,奴婢去熬些止泻的花茶来,”跟着白溪,小丫头变得机灵多了,我点点她,她欢喜地转身跑出门去。 “刚刚,你们在外头说什么来着?”我听的没头没尾,不会是那两个人吧,“什么报应?”她们从前可是同盟啊,就算如今没多少往来,但是有共同地利益在,应该不会成为敌人才对。 “还不是说皇后,”白溪压低声音,走到我旁边,“懿贵妃下手了。” “什么?”要是现在是坐着椅子,我一定站起来,想到屁股还坐在马桶上,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怎么个下手法?敢去揭皇后的帽子?” “说来说去也还不是老法子,从前则天女皇,也用过那样地招数。”白溪走到衣柜边,拿了些许檀香,点燃了放在小金炉子里。 “利用孩子?”这个典故太经典了,我不用转动脑子就已经想到,“皇后多喜欢载淳啊,她自己没有孩子,巴不得皇上哪天心里高兴,让兰儿把载淳送去承乾宫照顾些时日呢。” “这谁都知道,您这几个月四处走动,也该看出些端倪了吧,皇后可是有意迁就懿贵妃,若不是为了皇阿哥,也拉不下这脸的。”我终于畅快许多,系好腰带坐回桌边,白溪替我铺好被褥,“主子累了吧,看样子身子不甚舒服,要不躺着歇会儿,奴婢慢慢说给您听。” “也行,”我起身挪到床边躺倒,“茶来了记得叫我喝,难受极了。说吧,我听呢!” “我看出来了,皇后是多骄傲的人,往常争宠的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倒不是说她多么心狠手辣,只不过被人抢了恩宠,咽不下那口气,”我叹口气慢慢说道,还记得那时候她给我药让我出宫,虽说用心险恶,但是还看得出有一丝恻隐之心,西域明珠不过是让我失去记忆,并未让我横尸当场。 “可是她对懿贵妃向来就不错,咱们奴才也长着眼睛呢,大家都觉得奇怪,”白溪细想了想,“不过奴婢倒觉得,她与懿贵妃结盟是冲着主子来地,别的宫里的主子嘴上不说,心里也该明白。” “我知道,可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笑笑,这回,她该关紧承乾宫的大门,嚎啕大哭了吧! “要不锦瑟怎么会说报应呢,贵妃搬到长春宫,皇后再有能耐也夺不走阿哥的抚养权,错就错在她当初不该让阿哥的生母坐上贵妃的位子,”白溪摇摇头,“原本是想着多个左膀右臂的吧!” “没有孩子也就罢了,懿贵妃如今位子做得稳稳当当地,阿哥也还健康,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主意?”我皱起眉,兰儿已经没有了对手,皇后虽位居中宫,但无所出,天下是载淳的,难道她这生母还怕不能青史留名?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又不是储秀宫的主子,心思哪会让奴婢猜透?”白溪谦逊地笑笑。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还装不懂,”我没好气地哼了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吧。只是不知道皇后怎么着了这个道儿?懿贵妃究竟找了什么样地理由?” “皇后多日没见阿哥,心中想念,又担心懿贵妃阻挠,让茵茜买通了长春宫里一个叫昭环的奶娘,趁贵妃出宫采花,偷偷待了一会子,”白溪小小声地说,“我听宫里是这么传地,皇上出宫去没两天就出了这事儿,宫里传遍了,大臣们也知道,前会儿皇上没回来,懿贵妃还请恭亲王出面,说是要定皇后地罪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寒食清明春欲破(二) “奕?他怎么会这趟浑水呢?”我心中犯疑,“阿哥没什么事儿吧?” “哪会有什么事儿,懿贵妃也只有这一张牌,如今皇后抵死不认,还僵着呢,皇上回来应该会有结果了。”锦瑟这时候恰好进来,端了滚烫的花茶。 白溪微微抬头,示意她将茶放在桌上然后出去,自己起身拿了柄团扇,过来轻轻扇着茶“你猜结果会怎样?”我问白溪。 “奴婢愚钝,主子您说呢?”白溪笑着将降了些温度的茶杯端给我。 “皇后不会被怎么样,顶多获个妒妇的罪名大伤元气,皇上或许会找个最偏远的宫让她住着,难得再见君颜倒是真的。”我眯起眼睛,“懿贵妃嘛,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皇后毕竟后台硬些,阿哥再有前途,那也是将来的事,如今肯定扳不倒皇后的,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往后巴结她的不会多,疏远她的倒不少,因为担心自己也着了道儿啊,皇后都逃不掉,何况自己,各个自保还来不及呢,反正皇上也算公平,一个妃嫔都不宠幸,觉得没指望的,早死了心了,只巴望自己活得顺畅,家人能跟着享享福罢了!” “奴婢和主子想到一块儿了,”白溪笑道,“主子也要躲么,这种瘟疫一样的事情,奴婢觉得,还是躲远些的好。” “不?”我摇头,“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了,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看看白溪,眼里写满担忧。 “我猜。等皇后的事儿完了,也该轮到我了,”我将茶一饮而尽。“白溪,我若做个恶毒的女人。你说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白溪接过茶杯,直直地说出一句。 我明白了,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就算狠了心,也不过是被逼急了,怨不得我。 奕泞才回宫,就被大堆地奏折弄得焦头烂额,国事还有奕可以帮忙,但是家事呢?好不容易见到高僧,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结果一回来又摊上这么个烫手山芋。 “皇兄,此事如何是好。您出宫这些日子,我可是被搅得睡不好觉,懿贵妃天天求我严惩凶手。皇后也跑来养心殿大呼冤枉,这两人总有一个真一个假。我该判定谁呢?”奕叹口气。看着同样苦恼的兄长,“幸好你回来了。你的家事还是交给你地好“你定夺吧,”奕泞揉着太阳穴,“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种事情臣弟怎好说啊,我并不了解她们,”奕泞赶紧推脱。 “你就说说你心里怎么想?”奕正色道。 “我,按理说,皇后母仪天下,不过从上回兰新,啊,兰妃娘娘的事情看,她不是个胸怀宽广地人,至于懿贵妃,一朝宫女变贵妃,有野心也很正常,被人欺凌谋害也很正常。”奕仔细分析,说来说去还是没结果。 “还是交由大臣来决断吧,咱们两个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不掺杂私人感情可能分析起来会正确些,”奕泞站起身,“明日早朝后通知大臣们在大殿候着,让太监去传贵妃和皇后以及一干妃嫔,也许还有什么证人在后宫里头。陪朕下会儿棋吧,很难有机会了。”奕泞突然没头没脑说出一句。 奕狐疑地看他一眼,并不言语,只在奕泞身后跟着,去窗边榻上摆了棋局,慢慢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晌午刚过,吃饱了肚子刚想打个小盹,却被白溪叫醒,“主子,明儿在大殿上了结皇后和懿贵妃之间的事,刚才皇上派人在送膳食的小门外带话来,让主子明儿过去一趟,嫔以上封号的主子都会去,说是要找找看是否有证人,两位都是后宫里权高位重地主子,冤枉了可不好。” “知道了,可是我怎么出去?”总不能叫我爬墙吧? “皇上传话来,从前的事儿终究没有抓着活证,已经软禁了娘娘这么久,娘娘也已知错了,稍晚会有奴才过来拆了封住的宫门。”白溪替我高兴,“虽说您没在这儿待多久,可宫门封住一天,别人的怀疑就增一分,主子在别处心中也忐忑吧?” “可不是,如今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我披件薄夹袄子走到回廊上,“不知不觉,春天都要过去了,没想,这几天突然凉了下来,天气跟人心一样,变幻莫测啊。”我眯起眼睛看看天空,“明儿大殿上该热闹得很,墙头草又会生出多少根呢?” 一夜风紧,早上起来,地上吹刮下不少嫩叶子,碧痕锦瑟在园子了洒扫,白溪替我梳了了简单了两把头,顶上簪了根白玉扁方就算装饰了,今天的场合实在不合适插着大朵的绒花或着鲜艳的宝石头花出现。 临出门,白溪看了我一眼,轻轻说道,“主子可别太好心,自己还得留些力气呢。”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走出宫门,门外已有小太监准备了软轿,墙拆了,往日的荣耀又回来了,趁着两虎相斗,照白溪说地,清净些时日,养足了精神,再等她找上门来也好。 大臣们下了朝都未离去,不过因为殿内站了数位妃嫔,他们都自觉遵守礼节,站到了大殿外头,领头的八大臣正窃窃私语,不知心中有了什么打算。 殿内妃嫔按照所住地方的远近陆陆续续前来,兰儿抱了孩子坐在大殿右边地贵妃椅上,双目红肿,模样悲戚。 皇后在大殿左边坐了,脸上却看不出多少表情,是有了把握还是认命了?按照等级,我站在了兰儿的下首,对面站了丽影,我们互相只看过一眼,目光便不再交集。“太子被谋害未遂,各位爱卿已有所耳闻吧,朕今日请各位留下,就是想问问,众爱卿心里怎么想?”奕泞开口说道,大殿上回荡着他地声音,“后宫有谁了解缘由地,也可在殿上说明白,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朕都不信她们会做出这种事,但是,总是有一个人做了对太子不利的事情,对吧?今日就揪出凶手严惩不贷,也还另一个人清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寒食清明春欲破(三) 奕泞说完许久,大殿上都没有人出声,后宫里的小主们你看我我看你,有的确实不知情,有的知情不敢说,毕竟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皇后又确实去过长春宫,再者,看形式谁都不知道贵妃与皇后究竟谁坐得稳,自己得罪谁都不好。 正在大家沉默不语时,一个英武的老者站了出来,“皇上,恕老臣直言,老臣看着皇后娘娘长大成*人,直到入宫,老臣敢拿性命担保,娘娘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此人曾做过广西提督,与皇后之父穆扬阿素有交情,可能仗着自己在朝中还算有威望,忍不住替皇后出头。 “是啊,皇上,臣不信皇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恳请皇上明察,”又一个白发老者站了出来。 这出头鸟一站出队伍,事情就好办了,公道在哪一边,一看就知道,一众大臣有大半站出来替皇后说话,其余的也只不出声,算是中立,兰儿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眼泪像断了线的主子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 “皇上,臣妾身份卑微,说不上话,连累阿哥跟着我这没用的额娘受罪,”她突然起身,走至奕泞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有人说臣妾心狠手辣,跟前朝媚娘有得一比,若是皇上也这么看臣妾,那臣妾今日就一头撞死,以表清白,但求皇上还臣妾一个公道。”兰儿说完,将孩子放在地上,作势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撞死自然不可能,一旁早有奴才们拦住了,说完自己的想法。.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放孩子那一会儿,是人都知道拉住她,我冷冷看着并未上前拦阻。拉她的人不差我一个。 “朕让你们讲证据,如今太子脖子上确有淤痕。你们尽说些看着长大成*人,这是什么话,人难道是不会变的么?朕最看不过那些吃人情饭地。”奕泞激动地说道,谁不知道穆扬阿府前门庭若市?还不就是因为他是皇上的老泰山! 皇上这句话让大打人情牌的大臣们不敢噤声,也对。不管谁真谁假,讲证据才算公平。 “谢皇上主持公道,”兰儿哭哭啼啼回到椅上坐下,不经意间用泪眼看向皇后,楚楚可怜地掩饰下满是挑衅,原本因人情占优势,如今却变成劣势了,皇后平静的脸因大臣地求情刚刚才有了丝悦色,此刻面如死灰。若说讲证据,谁都没有,武媚娘就靠着莫须有害死了王皇后和萧淑妃。自己今日莫不会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看着皇后的脸色变来变去,她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突然。她微微侧头,与我的目光碰在一起。 你今天会倒霉哦。我垂下眼睑复又睁开。 别高兴得太早,狡兔死走狗烹,你地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她继续看着我。 你是王皇后,我可不是萧淑妃,我翻翻白眼,难得我还高兴得起来,毕竟火还没有烧到自己身上,看到她变得狼狈,心里还有点儿幸灾乐祸呢,看来我还是很有做恶毒女人的潜质呢。 放任她这样下去,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皇后一脸愤怒,她竟然冲我发火,而不是对正在谋算她的人。 有本事你和她争去啊,我只是旁观者。我再次翻翻白眼,再次看向她,皇后依旧面如死灰,之前与我内心争斗时难得出现的一点红晕如今也消失了,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多艰难了吧,看她失望到近乎绝望的样子,奕泞刚刚的公道显然给了她不小的打击,或许她还指望奕泞能为她主持公道,不因为她是皇后,不因为她有多坚固地后台,只是内心相信她,因为她是她的妻子,她一如既往地爱着他,所以,她也是他应该信任的人。 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我得到了爱情,兰儿得到了孩子,这个大殿里争来斗去最厉害地三个人里,只有她无所依,强势,隐忍,陷害,是她挽回面子,争得恩宠的方式。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才能坚守住自己地家和自己掌管地后宫,没想到,机关算尽反把自己陷了进去! 大臣们再次沉默,兰儿开始有节奏地轻声啜泣,载淳在她怀里无辜地挣扎着,不时呜呜地哭上两声,孩子的哭声,无疑为兰儿争得了不少感情分,同时,也让殿内地大臣看到了之前忽视的东西,那就是将来太子继位,皇后和贵妃究竟谁嫡谁庶,二人的权势谁大谁小?谁又晓得?今天的赌下得可够大了,压上的不是自己这一时半会的好歹,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权势名利啊! 载淳在大家静默的时候突然大声啼哭,接着,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大殿里的肃穆吓到了他,没有经过他额娘的允许,一泡热尿洒上了兰儿的前襟。 “啊,”兰儿大惊,一时间尴尬不已。 我从前襟上取下手绢,递给兰儿擦拭,她只顾得上整理自己的衣裳,顺手就将孩子交给我抱着,此刻的她应该是没有防备的吧,就像我们刚刚进宫的时候,对彼此从未防备过。 我摸摸载淳哭红的小脸,孩子急促地喘着,看来母亲的那一声尖叫又吓到了他,我轻轻安抚着,解开他小褂子领口上的扣子,他舒服地呼吸着,哭声渐小,小脸在我衣襟上蹭来蹭去,孩子是最有记性的,他似乎还记得我,对我很是友好。我轻拍他的背,另一手则摸着他的脸颊,因为载淳的扭动,脖子上的伤痕也渐渐暴露在我眼前,那一道惊心的掐痕,真的很用力,但又不像用了全力,我想知道,当孩子被掐住的时候,在他的眼睛里究竟装满了多少惊恐? 如果真是皇后做的,那,就算她是一宫之首,也该死。 等等,我看到了,皇后滑落在脸颊的泪水,她强装坚强,这是在她的脸上从来都见不到的表情,脆弱,无力。 在众人噤声不语时,她趁人不注意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那保养得当的手上,依旧戴着她心爱的翡翠护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寒食清明春欲破(四) 听说,皇后有个特殊的癖好,喜爱留长长的指甲,所以无名指与小指上的护指每天都会戴着,来保护她的宝贝指甲,听说不到睡觉是不会取下的,而她的其他几指也留了略长的指甲,顺着指甲的长势略向里弯,上头珍珠色的蔻丹,还精心描着淡黄的迎春,每次见她,指甲上下的功夫都让人惊叹。 再次回头看向载淳的脖子,孩子被掐不过几日,淤痕很清楚,一圈青紫,尽管孩子皮肤娇嫩,却未破皮。 我心下已明白,却未出声,将孩子交还兰儿,转身走到皇后面前,抓住她的手放在我的颈间,“你用力掐我,越使劲儿越好。”我开口说道,众人大惊。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下毒手,”皇后涨红了脸,激动地冲我吼道,“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陷我于不仁不义,落井下石的事情还真的有人做啊!” “我不过是要还大家一个公正,你心中无愧,就当帮我个忙,”我很认真地看着她,“你以为现在这样子还有多少人相信你?既然这样,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眼角的余光瞟到一旁的懿贵妃,脸色平静,但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小九九,”皇后略平静些,骄傲地抬一抬头,“没有做过的事,本宫不会认,你想出风头,就找别的机会吧。”她一手托腮,垂下眼睑不再看我。 她不信任我。担心我会害她雪上加霜,殊不知我虽然没有菩萨心肠,但是见不得人被冤枉。.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恶人也有被大家公平对待的权利嘛! “其实臣妾没别的意思,”她不肯与我合作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算死不认罪,皇上拿她没有办法,但是恐怕她今后地日子会不好过!“臣妾觉得奇怪,”我回身看着奕泞,“皇上难得不觉得吗?这么长的指甲还去掐人。您说,伤了别人的脖子是小事儿,弄断了指甲该多痛啊!”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我再次回头,看到皇后与兰儿都是一副了然地表情。 笨蛋,我是在帮你,我看着皇后,微微笑着不出声。 你为什么那么好心?这宫里,你可是我最大的敌人!她一双凤眼含怒。尽管落到这境地她也不认输,不肯请求别人帮助,太过骄傲可是对自己一点处都没有呢! 可是我地敌人不是你。而从今天开始,你的敌人也不再是我!我轻轻挑眉。 你真有那本事帮我澄清?她狐疑地看着我。 没有把握就不会站出来。反正你的事与我无关。不过是看你被冤枉,于心不忍。不想伤自尊那就算了,我撇一下嘴。 好,我再赌一次,经历这些事情也看得开了,就算你想拿我垫脚往上爬,我也没那本事揪你下来了!来日方长,留你和她斗去吧!皇后轻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皇上,本宫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与兰妃一试,如果证据表明此事并非臣妾所为,希望皇上在众位大臣面前还臣妾一个公道!”皇后在奕泞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众爱卿可进殿来看仔细,”奕泞说着,自己也走下来,站在我们身边,皇后的手轻轻颤抖着,最终在我脖子上合拢。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皇后地指甲妨碍了她,因为指甲相碰,她的手没有了用力点,尽管她应我的要求使劲掐住,但是制造的伤痕与载淳脖子上的并不一样!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皇后撤回手,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许内疚,我揉揉脖子,有些疼,上面还有些指甲刮伤的痕迹。 “皇上和各位姐妹,还有大臣们,都已经看清楚了吧,这可是一点都做不得假的,我脖子上地伤痕很明显,与太子脖子上的并不一样,还有,皇后是偷偷去见太子的,肯定时时担心别人发现,太紧张地时候就更容易弄伤孩子,我脖子上有几处刮痕,但太子的却没有,孩子地皮肤较之成*人要来得娇嫩,怎会一点破皮地地方都没有呢?”我将手背在身后,边踱步边分析,“皇后的作案手法不符合,若说皇后因爱生恨,有作案动机,那后宫里有此动机地人怕不只她这一个!”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许多人脸上一晃而过的惊慌全收尽我眼底。 “朕明白,亏得朕有一位聪慧的兰妃,替朕解了这个谜,”奕泞走至兰儿身边,厉声道,“贵妃,此事究竟如何,快说清楚。” “皇上,”兰儿顷刻间泪如雨下,“臣妾也不知情,那日确实是皇后去过以后,阿哥脖子上就留了伤痕,奶娘昭环清楚地告诉臣妾,只有皇后去过。皇上,臣妾得罪了皇后,罪该万死,可是皇上,您也要体谅臣妾做母亲的心,臣妾是爱子心切,担心孩子受伤害呀!” 呼,我望着她发呆,这一切就像场闹剧,本来不想置身其中,却因为闹剧变成了恐怖剧,不得不当了出头鸟,皇后会不会有感激的心,这我可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在兰儿泪眼汪汪,她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目光,多了无数的恨意! “宫里这事情闹得太大,你知不知道,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要随处乱说!”奕泞甚是恼火,看来奕已经告知奕泞贵妃拜托他的事。 “皇上,臣妾的清白总算得到证实,幸得兰妃出面,不然,臣妾说不定就成为第二个王皇后了。”皇后有了底气,不冷不热地说出一句,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嘘声。 “皇上,皇上给臣妾做主啊,”兰儿抱着孩子跪倒在奕泞面前,“这是皇上唯一的儿子,臣妾怎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呢!臣妾没有父母可仰仗,只希望孩子将来有出息,承蒙皇上宠爱小阿哥,将来还指望他照顾他额娘,臣妾不是狠毒之人啊!”她说得清晰有理,看来早替自己找好了理由。 皇上唯一的儿子?什么意思?奕泞没有宠幸后宫只是找了暂时公务繁忙的借口,她怎会这样肯定地说出唯一两字?好像她已经知道了奕泞的心思,怎么知道的?这事儿还得推敲推敲!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所惜光阴去似飞(一) 载淳的事最终以奶娘被杖毙而告结束,奕泞本不想追究下去,但是兰儿不肯罢休,她认为在众人面前自己受尽羞辱和怀疑,反正在这后宫里,若得不到皇上的眷顾,一个主子的命都如蝼蚁一般,何况一个小小的奶妈,算计来算计去,人,还是没了一个,不过这结局,承乾宫与长春宫的主子都能接受,皆大欢喜吧!只可怜那奶妈,贪图皇后的几点赏钱,或者是惧怕她的威吓,结果搭上了自己一条命! 在储秀宫里躺了几天,一来因为拉肚子伤了元气,二来特殊时期来到,初夏的天气,灌了满肚子热乎乎的红枣茶,鼻子尖儿上总挂着汗珠子,肚子倒不怎么疼,就是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身体终于好些,想着夏天来了,屋外景色应该不错,叫了白溪陪我,想去御花园里走走,没想刚出宫门,迎头见了皇后,身后跟着茵茜。 真没想到她会来找我,看她那样子,虽是主动来的,但脸色却并不客气,我们相对无语,互看了几秒,默契地转身往御花园去,两个丫头远远地跟着,不妨碍我们说话。 “事先说清楚,我可不会报答你,”皇后开口就很强硬,“你把事情说了明白,那是你本事,不过你知道,你有义务为本宫澄清!” 我想到一句流行语,我是流氓我怕谁,今儿就套用了,我是皇后我怕谁。她今天这样子和那日在殿里无声流泪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我摇摇头叹口气,“我从来没想过被报答,只不过见不得别人被冤枉,哪怕那人平常不讨喜。.1-6-K,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 “你……”皇后气结。柳眉倒竖。 “换做别人,我也会那样。”我没有非巴结她不可的理由。 “我不会与你结盟的,”她连尊称也省了。“对这些女人,我已经失望透了!后宫里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她这话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用权势去欺压,或者用金钱去诱惑,当然会失望,交朋友是要用心地。”我拍拍胸口,淡淡说道。“彼此陌生。没有谁会无偿对你好,也没有谁应该无偿对你好。” “昭环有个亲妹妹在承乾宫里做事,希望我多照顾些,她图的不是我的金钱和权势,”皇后突然说起了那个屈死地奶娘,“她指望妹妹能出宫去代她尽孝,家中只有姐妹二人,却不幸都进了宫。” 我静静站在一旁,看她的脸上有一抹哀伤。 “我利用了她。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她突然转过身,“我告诉你。我有那个想法,孩子是我掐地。” “你说什么。”我大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你们会受典故的影响,若没有证据就一定会怀疑贵妃。我要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她无意识地摇晃着头,发髻上的珠翠也纷乱的摆动着,“我得不到他地宠爱,她也一样,但是她得到了最珍贵的孩子,这是我想要的,孩子就是他的缩影,是寄托,我对载淳的好,是发自内心的,我当他如亲生,他住在承乾宫里那段时间,哪天的衣裳食物不是我在打点?就因为她肚子争气,得到了我所得不到的,我满腔的爱无处发泄,为了这一天,我剪了自己地指甲,指甲是粘上去的,描绘花纹也是为了掩饰痕迹。”她伸手给我看,在淡黄的迎春花下有细细地一条纹。 “你也利用了我?”我不敢置信,她竟然这样聪明,聪明到可以骗过所有人。 “不,我没有,我没指望有人会站出来,我的疯狂只是一时地,孩子地小脸在我面前涨得通红,我就害怕了,我就想,这是我的孩子呀,不过生在别人腹中罢了,他在我伸手上去那一会儿认出我来,还咿呀叫着要我抱呢,”皇后又是哭又是笑,“你不知道他多可爱,我都为自己之前带给过他痛苦而内疚。” “那既然奶娘是无辜地,你为什么不替她澄清?害她送了命。”我皱起眉,原来始作俑者是她,真的是她,虽然她没有置载淳于死地的心,但是她做了错事却让别人当了替罪羊。 “我是皇后,我能认罪吗?我送那女孩子出宫了,给了她大笔钱,够她和家中父母安享晚年的了,昭环顶罪是她自愿的。”皇后不允许我这样质问她,激动地为自己辩解。 “就因为一个虚无的身份,她就该死,你就可以躲起来?”我气愤地吼道,“你把别人当什么了!”白溪和茵茜因为我们的大声,纷纷转头过来看,直到发现我们并没有什么过激动向,才待在原地没有跑来。 “我后悔了,我说我后悔了行不行,”皇后终于掉下了眼泪,“从前我很看轻人命的,在我眼里,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如草芥,所以我变得疯狂,我知道他不属于我了,就想拼命抓住那个有他骨血的孩子,我亲手掐住孩子脖子时候,仅存的感情似乎也没有了,只有恨了,但是恨过之后,是无尽的痛苦,我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人前人后撑了多年,已经撑不下去了,孩子涨红的脸,昭环惨死的样子,她妹妹离宫时的泪眼,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每天都做噩梦,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明白还好,你总算认识到这世间有更值得你珍惜的人和事,后悔还不迟。”我将帕子解下递给她。 “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担心我以怨报德?”皇后拭干眼泪,认真问道。 “没有为什么?我说过,不管是谁我都会帮,做事情,但求问心无愧。”这件事是错怪兰儿了,还了皇后清白,却让她被猜忌,虽然昭环认罪了结了此事,但是她心中对我的怨恨,是不会随这事情结束的吧。 “或许,我该去钟粹宫走走,清静清静也好,”皇后胯下肩膀将帕子还给我,要将眷恋很久的东西放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做人宗旨,是我的一定抓牢,不是我的撒手放掉,”我微微笑着接过帕子。 她轻轻点头,“也是要试着该放手了!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吧!”她认真看我一眼,转身离去,珍惜自己拥有的?是说她自己还是说我?或者两者皆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所惜光阴去似飞(二) 咸丰八年初夏的这场闹剧,在花红柳绿里被淹没,闹剧中的人,也逐渐被遗忘,宫里少了一个昭环并不会受多大的影响,后宫甚至比以往还要安静祥和,因为奕泞病重,甚少离开养心殿,翘首企盼无果的佳丽们放弃了原本的期望,待在各自的园子里养鸟逗雀,青春在四角的天空下细细消磨。 咸丰十一年春天,奕泞病得很重,请了许多御医都无法诊断病情,他开始变得暴躁,不再让御医跨进养心殿,奕代他主持日常事物,常在养心殿与恭亲王府间走动,此时的奕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听说敏沁又怀上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正因为敏沁的多产,坊间开始流传一些不利于奕泞的谣言,民间甚至传出大清不久即亡的谣言,因为在老百姓看来,没有香火就代表这个家族不久就会走向灭亡,作为皇帝,育数十皇子皇女都不是稀奇事,但是奕泞,自打懿贵妃生下载淳,宫中再无所出。 一八六一年,英法联军攻占天津,随即向北京进犯。咸丰帝派遣怡亲王载桓、兵部尚书穆荫为钦差大臣,往通州与英、法议和。英法联军以和谈为掩护,继续组织对北京的进攻,在通州八里桥击败清军后,进攻北京,圆明园、清漪园等处被焚掠。 这是我在历史课本上曾经看到过的历史,事实上,没有太大出入,有人曾将奕泞与明朝的崇祯皇帝相比,崇祯皇帝在社稷危难之时,既不迁都逃跑,也不巡狩围猎。而是发出“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的哀叹。登上煤山,自缢而死。.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可是。奕泞在大敌侵入之时,不尽职守,不守国门,却带领老婆儿子、军机大臣、王公贵族,逃之夭夭。美其名曰“巡狩”。我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色,也没有做红颜祸水的本事,压根儿没想到,奕泞竟然为了我,铸成历史大错! 这是一个春日地午后,在颠簸的马车上,我昏昏欲睡,身后是滚滚烟尘,没错。我正在逃亡的路上,十年历史,终于走到了热河逃亡这一段。 此刻。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或许。幸运到极致。我与奕泞再过半年就能回到我地家,可以逛超市。可以看电影,偶尔搓搓小麻将?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仿佛幸福就在面前了,但是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荆钗布裙,灰头土脸,实在没了笑的兴致。 “姐姐,在想什么?”丽影抱着孩子坐在一旁,轻声问道,这几日地颠簸害苦了她,千金大小姐一个何曾受过这种罪,在宫中勾心斗角动的都是脑子,她避在咸福宫里平日里养尊处优,几时这么辛苦过? “没什么,”我接过熟睡的孩子,这逃亡路上,不受影响的似乎只有她了,“还好吧?” “还能坚持,”丽影苍白着脸,“胃里都吐空了,一路上吃的喝地实在咽不下去,皇上体恤我们跟随的,知道我们娇贵,还叫奴才们沿途去买新鲜干净的食物,可我怎么吃得下呀,着实都浪费了。” “吃些总是好的,不然,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我看着她又要反胃呕吐,甚是可怜。 “幸得有你照顾我,”丽影拿帕子擦净了嘴,惨淡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多少人羡慕咱们,还以为多风光,其实就是在遭罪。” “皇上无心恋战,留下恭亲王在京议和,后宫的事都交给懿贵妃了。”我淡淡说道,“不知道你怎么想,若我是老百姓,肯定要骂他是昏君。” “我……”丽影为难地说道,“民间怎么说我不知道,出嫁从夫,虽然我入宫十年,可与皇上在一起不过两年光景,听姐姐的话避祸于咸福宫,事事都疏淡了,只不过,这份夫妻情意,姐姐莫见怪,”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打心底里说,我是从没忘过的,知道皇上与姐姐地感情,我就不再去盼什么,但是远远望着,也是幸福。” 我怔怔看着她,没想到她内心的想法竟然是这样,不似润皇贵妃那般刚烈,不似皇后那般强势,也不似兰儿那般执着,她的爱,埋在心底,知道无望,就不再等待,不去乞求,只是远远地看,远远地望,等他偶尔回头撇她一眼,便足矣!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地想法,”我讷讷说道,“你的感情应该被尊重,我甚是觉得,比我地爱还要来得浓烈些。我付出了还企求回报,可你,什么都不图。” “回报?那也得皇上愿意给呀,”丽影淡然一笑,“其实看开了也好了,不管这旅途多辛苦,不管前面是否有出路,皇上避难热河还记得咸福宫里有个我,我已经知足了!”泪水顺着她地脸颊滑落。 “还不知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他前会儿一直咳嗽,这几日我们轮换照顾着他,一路奔波辛苦,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身为主子偶尔还能清洗一下,奴才们都是臭烘烘的,奕泞不让他们近前,这个时候了还嫌弃这嫌弃那,我有几次都差点骂出口,可是看到帕子上他咳嗽时留下地血丝,我又忍住。 “有皇后照顾着,我们应该放心的。”丽影安慰我,“你先前才换下她来,歇歇吧。” “实在难合眼,心里总是慌慌的,”我望望车顶,上面的木板几乎要被震下来,路面不平,到处都是坑洼,老百姓全忙着逃命去了,路是宽是窄有坑有洞,谁管的着? “姐姐,妹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丽影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看着我。 “什么话?你说?”有什么话那么神秘?两年前有许多事情待我揭晓,但实在没有精力,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事情也乐意放下,都要离开了,还跟群古人较什么劲呀,只要将来能顺利离开,就该偷笑了。 “虽说姐姐得宠,可你也看到了,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姐姐不该替自己早做打算么?”熟睡中的孩子发出一声梦呓,丽影伸手拂去孩子额上的汗,轻轻说道。 “做打算?怎样打算?”我装作不解,并不是城府深,只是要离去的事情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只要被他人知晓,就不会是秘密,到时候,我们就走不掉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所惜光阴去似飞(三) “姐姐没有办法诞下子嗣,那就只有从她们二人身上下功夫了?”丽影提示道,“看上回的事情,与贵妃交好不太可能,不如,就多亲近亲近皇后娘娘吧。” “皇上还年轻呢,身体不好也不代表不行啊,”我心直口快,一时脱口说出羞人的话。 丽影的脸变得绯红,“妹妹说正经的,姐姐怎么说这个,姐姐不是不知道,皇上已经没有能力让后宫女子怀上孩子了!” “什么?”真是石破天惊,那奕泞干吗还多此一举,让我吃下麝香丸?虽说后来极少见面,但是没有旁人打扰,我们偶尔还是会抓住机会温存一番,他喂我吃麝香丸已经成了习惯。 “难道姐姐不知道?”丽影捂住嘴,“也难怪,这种事宫里是不敢随便传的,以姐姐和皇上的感情,我还以为姐姐知情呢,是安德海,无意中漏了口风。” “他又怎会知道?”越来越不解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时候,皇上让他去长春宫伺候阿哥,就跟他说起过,”丽影神秘地说道,“皇上说,让他照顾好主子,这位子早晚是载淳的,宫里除了阿哥和公主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皇上这样说了?”我有些难以置信。 “恩,”丽影点头,“姐姐还记得懿贵妃在大殿上说的话么?她说载淳是皇上唯一的孩子,是她将来的指望,她说得那样笃定,情急之下说的话,绝对可以相信。若没有可靠地消息,她不会那样大胆。” “难怪安德海的投靠来得这样明显,”我笑笑。原来是有事实依据的呀,我倒是没有冤枉他!” “一个奴才。需要顾忌什么?”丽影不解我说起安德海这个名字,“如今他不也是留在紫禁城里,心惊肉跳地陪着他主子过日子。.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也对,”我将孩子交还给丽影,“小公主大了。抱久了还真累。” “我还打算等回了京,就让皇上给她定门亲呢,”丽影看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一定要挑个好人家,做嫡福晋,两口子琴瑟合鸣,幸福长久。” “你还是真是会操心,多大地孩子。就想着找女婿了。”我笑话道。 “等姐姐有了孩子也会这样的,”丽影无心地说道,待说完才觉出说错了话。“姐姐,我……” 我挥挥手。“你坐里边儿。抱着孩子倚在板壁上会轻松些,”伸手揭起车帘。马车外有一个侍卫模样地人,“还有多久到热河?”我问。 “回娘娘话,已经进入热河属地,今晚连夜赶路,明天清早就会到避暑山庄了。”侍卫恭敬地回答。 放下车帘,我闭上眼睛,喃喃说道,“睡会儿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半夜时,我代替皇后去前面的马车照顾奕泞,掀开帘子,就见他病恹恹半躺着,嘴上起了燎泡。 “好些了么?喝点水吧!”我将车上的水囊拿过来拧开,这辆马车相对来说稍稍宽敞些,即使是在逃难的时候,还讲究等级呢!趁马车晃悠得不厉害,我躬身过去,打算将水囊给他。 突然,一双臂膀我我紧紧搂住,毫无心理准备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怎么了?”水洒了出来,弄湿了裙角,我不解地抬头,想问个究竟。 “别看,”奕泞伸手捂住我地眼睛,“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张罪恶的脸,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狼狈。”头被他压制在他肩膀上,我不再挣扎,虽然保持这样的姿势很难受,但是若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多难受都没关系。 “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如果不是我,你会留在北京,你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我丢掉水囊环住他的腰,“都是我,是我。” “不,跟你没关系,我早就灰心丧气了,”奕泞意志消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一点够格做皇帝,从前还猜疑别人有夺位之心,把这位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才觉得,对我的人生来说,它是牵绊,是负累。” “别这么说,你起用曾国藩,你厚待兄弟姐妹,你体恤民情,这都说明你是个德才兼备的好皇帝,只不过生在乱世,而你又厌倦了这样地生活。” “有人拿我和李后主比,我作不出一首好词,有人拿我与宋徽宗比,我写不出一副好字,我是什么皇帝?我与亡国之君都无法相提并论。” “不,你有胜过他们的地方,后主多情,大周后才郁郁而终,徽宗窝囊,一干妃嫔才遭外寇凌辱,你即使不爱,也并未始乱终弃。”我终于从他肩膀离开,怔怔看着长了青色胡茬的瘦削脸孔。“你不爱了也就不再去招惹,不再去伤害,她们在你心中成了亲人,出宫前,你整宿不睡就是为了安排她们地去处,将亲人看得如此重要的男子,怎会是一无是处地人?” “我亏欠她们太多,这又能弥补多少?”奕泞抱头,颓废至极,“巡狩只是逃亡地借口,你知道的,曾经在心里骂过我吧。” 我不语,“我不想失约,如果有可能,将来我们会一同离开地吧?”奕泞问道。 “恩,”我点头,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把握。 “我已经放弃了太多不该放弃的责任,我不想再放弃你。”他靠在车厢壁上,疲倦地闭上眼睛,“我就这点儿出息,呵,愿用千古骂名换来数年幸福。” 我看着他,这个时候他才敢安心地睡去,我捡起水囊,用食指蘸了仅存的一点水抹在他唇上,心里还有好多的疑惑,却不忍心再问出口,这个位置,这样的生活,他都已经厌烦,这样迫不及待想离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期待幸福,还因为想获得新生吧! 拂晓时分,车轮停止转动,车外有随行的奴才发出低低的欢呼声,我轻轻叫醒奕泞,他并未沉睡,此刻,哪还有心情睡得香甜? “到了吧?”他揉揉太阳穴。 我点头,走到车门边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扛起皇帝亲笔书写在午门上的四个大字:避暑山庄。 “真漂亮,”我不等奴才来搀扶,跳下马车,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儿,寝室有个女生是河北人,老爸在避暑山庄景点开小店,那时候她常得意地冲我说,没去过避暑山庄玩儿吧,那地儿才叫漂亮呢。 呵,没想到,我今儿就来了,看的还是一百多年前的景观呢,谁能有我这运气呀。 “天未大亮,让奴才送你到住处,先歇歇吧,”奕泞紧跟着下了车。 我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不需买门票即可参观,但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游客,来这儿是避难的,一想到这里,心又沉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八十章 所惜光阴去似飞(四) 毕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七弯八拐走了好久才到住处,虽有心看看沿途风景,却被奴才催着往前走,这趟来得匆忙,主子多奴才少,安顿好了我还得去伺候别人呢,那太监见我东张西望不免焦急,咕哝了几句,我也就怏怏不快地跟着快步前行了。 避暑山庄是清帝的夏宫,据说还是紫禁城的缩影呢,不过所到之处与紫禁城倒是有很大差别,毕竟这儿最大的用处还是休憩,所以它以朴素淡雅的山村野趣为格调,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吸收江南塞北之风光。 我的住处在一座小岛上,奴才说这山庄里美景的精华皆在湖区,而我居住的小岛就在湖中央,岛上的建筑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月色江声”,由一座精致的四合院和几座亭、堂组成。 这会儿,那奴才倒不急了,帮我放好了行李,指着窗外向我介绍,每当月上东山的夜晚,蛟洁的月光,映照着平静的湖水,山庄内万籁俱寂,只有湖水在轻拍堤岸,发出悦耳的声音,所以得来这个月色江声的美名。 “你懂得蛮多嘛,”我笑笑,这小太监皮肤白净,模样机灵,挺讨喜的样子,“叫什么名字?” “奴才李莲英,主子叫奴才小李子就行。”小太监估计我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住这么美的地方,肯定是皇上特意交待的嘛,极会察言观色的他,回完话跪倒就拜。 “李莲英?”呵,我曾经还冒名李莲悦呢,从桌上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玉质珠串。.www,16K.Cn更新最快.“拿去吧,办事儿很得力,赏你的。”我递给他。李莲英诚惶诚恐地接了“今后主子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他又磕了下头。 “起来吧。这儿我不熟,往后带路就唤你来,”我微笑着,既然来了,总得看看。奕泞肯定是没有什么闲工夫管我的,想到历史上鼎鼎有名地太监总管、慈禧跟前的大红人李莲英,竟是我面前这个恭恭敬敬的小太监,不觉好笑。 “主子好生歇着,待会儿奴才去遣两个机灵丫头来服侍主子,奴才先告退。”我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待李莲英走远,这才站起身走出门外,虽然舟车劳顿。但这么折腾一阵儿哪还睡得着?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周边环境也好。 我住地是一座四合院,院子里种了时下开得灿烂的花草。应是有人天天打理地,长得很不错。这样大一个院子只住我一人。虽清净,但也冷清。从前在储秀宫虽说也是我一人独处,但还有白溪碧痕锦瑟陪我,来来去去的姑姑太监粗使丫头们也多,这会儿,服侍的奴才还没来,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得太可怕了。 不想在这儿多待,赶紧跨步出了院子大门,这是我来时的路,一条长廊,几座亭子,还有几间偏堂,不知那些屋子有什么用,天色渐明,望见面前一汪碧潭,来时走得急,没好好看看呢。 忘了问李莲英这叫什么湖,湖面无风,波澜不惊,再浮躁地心似乎也能在这湖水面前静下来。 “姐姐,”远远有人招呼,竟是云嫔。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有些惊讶。 “一路打听着过来的,”她笑着近前来,“姐姐坐的车在前头,一直说不上话,本想与姐姐住一处的。” “我正嫌冷清呢,你要是真搬来,那倒好。”我热情地牵过她的手,一同坐在回廊拐角处的凳上,“服侍的丫头还没来,房子没打理的,我们先在这儿坐会儿吧。” “妹妹住在水心榭,来这儿也方便,润皇贵妃也住在那儿,姐姐可要多去走动走动。”云嫔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楼阁,“这地方也是头一回来,方才不知道绕了多少路,让奴才们都笑话。” “皇上皇后住在松鹤斋,你可知是哪一处?”我是天生路盲,奕泞先前说了自己地住处,还指了大致方位给我看,不过转了几圈又晕头了。 “就在水心榭边上,姐姐顺这条路直走,”云嫔指点着,“到了水心榭继续往前,就能走到松鹤斋。” 哦,这样啊,很简单嘛。 “不过皇后娘娘没有住那儿,她说不愿近水居住,所以,搬到芳园居去了,”云嫔说道,“妹妹是同皇后还有丽妃娘娘一道过来的,所以知道她们具体住在哪儿,丽妃娘娘住在烟雨楼,就在姐姐对面,不过妹妹有一事觉得奇怪,芳园居其实也是近水的,皇后娘娘何必换呢?” 她为何换呢?近水只是借口,是不想同奕泞日日照面吧,没有感情却要处在同个屋檐下,确实有些难堪。从前在紫禁城,他们住得不近,一月难见几次面,来了行宫竟要生活在同一处,是否觉得尴尬所以要搬到别处? “姐姐在想什么?”云嫔伸手在我面前晃晃。“啊,没什么,”我回过神笑了笑,回廊上李莲英带了两个素衣宫装丫头过来,给我和云嫔行了礼,之后急忙去四合院打点。 “丫头们来了,姐姐还得安排事儿吧,那妹妹先走了,”云嫔起身告辞。 “等安顿好了,我再去找你,”我起身看她远去,这才回身走回四合院,李莲英带着两个丫头干得分外卖力,房子虽有人打理,但是新住了主子就得按新地来,好在我不挑剔,大致按原样,少了他们许多活儿,近晌午时,偌大的院子里洒扫得干干净净,房中地被褥也换了我喜欢地样式,两个丫头都是干净利索的,并不比碧痕锦瑟差,看来能跟着主子逃难,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地。 拿出碎银子赏了三人,让他们退了,我脱衣窝进被褥,不知道白溪她们怎么样了,一路是否顺利,这样想着,慢慢竟有了困意,不知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 肚子咕咕叫得厉害,睁开眼睛看窗外,竟然已到黄昏,一觉睡了一下午,难怪觉得饿。 翻身起来才发现房中还有别人,是男人的身影,我并不惊慌,懒懒地坐在镜前梳头,男人,除了奕泞还有谁!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放船千里凌波去(一) 从镜里看他一脸愁容,我放缓梳头的速度,也不回头,只问,“什么事儿烦心呢?” “刚到,就来了急报,”奕泞茫然地望着窗外,“心中烦躁,所以来你这儿静静。” “是后宫里的事儿吧,她?”我顿了顿,“传什么信儿来了?” 国务自有奕打点,朝中还是八位顾命大臣,也都不是吃葱的主儿,奕泞的临阵脱逃,只是想将自己置身事外,并无不管不顾的意思,来热河前,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放弃的是自己的权势,并非江山。 “她说自己一个弱女子,受不起惊吓,如今英法联军已经驻扎在宫门外,她要割地议和,”奕泞的话冷得像冰。 “以此相挟么?”我转头,放下梳篦,“早知道,不如带她一道来,又生出了这多是非。” “你以为,她若来了,我们还走得掉么?”奕泞颓然坐在一旁的凳上,“如今,真是进退两难。” “她是聪明人,来了肯定会添麻烦,可是强留她在紫禁城,终不是法子,再说,女人的心是柔软的,你这样做,她伤得必定很重,也难怪出这狠招。”我起身走到奕泞身后,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依我看,让她来吧,她的目的不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吗?” 奕泞回身抓住我的手,“我不想让她破坏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幸福。” “国务还有恭亲王和八大臣处理,太平军已经溃不成军,湘军完全有能力平定内乱,一切都在好转啊,若她一时意气用事。.手机小说站http://wAp..CN更新最快.国将不国,你就算离去,心里能放得下吗?”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眸子。心疼地抚上他的脸,“心里放不下。你终究走不掉。” 三天后,奕护送懿贵妃和阿哥前来热河,一同来的还有恭亲王福晋敏沁,她已怀胎六月,却执意随奕前往。 懿贵妃被安排住在了如意洲。敏沁则与我住在一起,四合院原本就空旷,住了敏沁显得热闹些,而奕也安心将福晋托付给我照顾。 奕泞地眉头终于舒展开,议和的事儿暂且放下了,懿贵妃住进如意洲后倒也安静,每日本分地带着载淳来松鹤斋和皇后住的芳园居请安,完了依旧回到自己地住处,我的四合院她只来了一回。寒暄几句,问了敏沁身子是否安好地话就回去了,或许日子真能安静地过到我们离去的那一天。我想。环绕着月色江声的湖,原来叫澄湖。极雅的名字。春天快过去了,敏沁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不知道我来不来得及看到孩子出生呢? 这几日,听丫头说湖里地荷叶长得葱翠,虽无花苞点缀,但是绵延的绿色看得人心旷神怡,我搀了敏沁出院子,在回廊上慢慢走动,说些闲话,看看风景。 “下月,孩子该出生了吧?”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我羡慕地说道。 “恩,”敏沁温顺地点头,“前头有了哥哥姐姐,可是王爷说还想要个女儿,贴心呢。” 我笑着,“真是不知足,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痛苦,他若想要,让他自己生呗。” 敏沁被逗笑了,“男人怎么生孩子呀,”她调皮地装出奕怀孕的样子跨着大步,两人在回廊里笑成一团。 “敏沁,你小心点儿,”奕从远处大步奔来,慌慌地扶住妻子的腰,“万一摔了怎么办?” “不会的,”敏沁含羞看看丈夫,又看看我,“皇嫂在一边,怎会让我摔了?” 奕回头看我,客套地笑笑,然后转头对敏沁体贴地说道,“送你回房去吧,这里有风,着凉了可不好。夫妻二人你侬我侬,相偕走远,我收回目光,掉转头看湖里的荷叶,连绵的青翠,还有在春末午后飘来的淡淡荷叶清香,几乎让我醉在回廊上。 “这儿地景色确实不错,难怪你要醉了,”我睁开眯缝的眼循声望去,竟是皇后。 “您不是不愿近水,今日怎的有空来这儿?”我不解地看着她。“不愿近水是因为不愿涉险,无险可涉自然就能近前来,”她说话真哲学,我还是不太明白。 “无事闲走几步而已,别想太多,”她坐在我旁边地凳子上,也望着远处。“即便是到了行宫,也没几处清净地,这儿还算好,可过不了几日,也就不清净了吧。” “这里一直蛮清净的,过几日该到端午了,哪儿都清净不起来地。”我随口说道。 “对哦,难怪觉得热,是到端午了,还记得年幼地时候,和家中兄弟姐妹过端午,额娘包了粽子,一家人泛舟湖上,女孩儿在那天也能喝丁点米酒呢。”她笑着回忆,“进了宫过的端午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今年娘娘若有兴趣,不如在澄湖里泛舟过端午?”我眼前一亮,提议道,这也是奕泞和她们过地最后一个端午了,她们孤独了那么久,一起热闹热闹,走前总得留下些值得回忆的情节吧。 “真的?”她惊喜地看着我,“从来没有人这样提议过。” “大家高兴嘛,虽说没人提议,可一旦说了,响应的人肯定多,船的事儿嘛交给恭亲王去费心,这行宫他来得多,安排起来也不麻烦,”我兴致勃勃地说道,“其他点心什么的,我来打点,只要各位姐妹不嫌弃,包粽子我还过得去。” 我说到兴头上,忍不住拍拍皇后的肩膀,待发现她惊愕的眼神,才知道自己逾矩了,赶紧收回手,有些尴尬地低头,她与我,毕竟不是亲切的。 “那就交给你了,通知各房主子的事儿就让我安排奴才去办吧,”皇后站起身打算离开,我依旧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你做这些,是要弥补什么吗?”她走了几步回身看着我,说道。 我惊讶地抬头,她眼眶竟然有些红,“好好地过这个端午吧,我很期待。”说完这话,她再次转身,飞快地往芳园居那边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放船千里凌波去(二) 端午将至,奕早已经将游船准备好,此刻就停在澄湖岸边,出了四合院上回廊,就可以望见这艘布置得精美豪华的游船。 各处的主子们听说了端午游湖的事儿,兴奋得不得了,这几日反复走动在月色江声与自己的住处间,一会儿说送点心来给我和敏沁,一会儿说游湖时有个笑话可以讲。我乐得新住处热闹些,幸好这事儿由我来打点,若是皇后安排,这拨人怕会挤垮芳园居了。 “哎呀,说了让你别出来嘛,她们闹嚷嚷地会吵到孩子,”才送走几位佳客,一回屋就见敏沁从内室走出来,圆滚滚的肚子让她走起路来特别费劲。 “走走嘛,你说的,多走动会对孩子有好处。”她也不用尊称来称呼我,没了名号辈分,倒亲切很多“这几天啊热闹死了,再过几天又会冷清死,”我扶她坐好,自己端了杯茶坐在旁边。 “别说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敏沁我一眼,“喝的什么茶呀,给我也来一杯?” “月季花蕾做的,太浓郁,不合适你,”我笑笑,抿了一口,“你还是吃些清淡的吧,等八月银桂开了,专门做包花茶送你。“说好的啊,可不准反悔。”敏沁伸个懒腰,“最近特别嗜睡,我还得去睡会儿,她们不会再来了吧?”见我摇头,她放心地起身,摇摇晃晃进了内室。 八月银桂开?我才想起,那时候,只怕我已经不在这儿了吧。敏沁,我怕是要信守承诺了。 端午这天,早早就有十几个船夫将游船划至月色江声边上。.16K,手机站更新最快.领头那个甚是面熟,摘了帽子一看。可不是李莲英,恭敬地跪在奕泞面前叩拜,平身后又向众妃嫔一一行礼。 “今日有风,各位妹妹可把披风系紧了,”皇后打头由贴身侍女搀着上船。一如从前的雍容华贵,我从近旁眯眼看着,她脸上竟无半点哀戚之色,莫非上回她说的话,只是无 “兰妃娘娘,请,”李莲英伸臂让我扶着,船与岸之间铺了一块厚实的木板,一米来宽。踩上去并不摇晃,我放心走过,上了游船。 身后美人。按着身份地位高低依次上船,游船里布置得甚精致。前头是观赏处。可站在栏杆边上看湖景,中间摆了沉香木圆桌。奕泞坐了首席,两边分别是皇后与兰儿,润皇贵妃推说身体不适,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与尘世间的繁琐割断地。 众美人围坐一桌谈笑风生,没有了刚来时的满脸倦色,花红柳绿摇曳生姿,一时间竟觉这船上风景好过岸上的繁花了。 “兰妃,为何不来里头坐着?”皇后起身站在观赏除入口地帘子旁。 “出来喘喘气,天气闷热。”我清扯下衣领,笑道。 “外头风大,可别吹得太久,”她不是会说乖巧话的女子,所以说出话来有些僵硬,但是她到底还是说了,用转身来掩饰不自然,我心头一暖,不禁望着她地背影多看了几眼。 “皇上,这船太大,断不会到前边儿荷叶丛里去,可臣妾想去荷叶丛边上看看,”一声清脆,兰儿站起身来,银白的外褂很是耀眼,简单的两把头上只戴了花钿,米粒大的珠串坠在额上,正中一颗圆形碧玺正坠眉心,甚是娇俏。 “游船边上系了舢板,你们自己随兴吧,“奕泞淡淡回答。 “可有姐妹同我一道,划小船过去看风景的?”兰儿地话貌似有些诱惑力,桌边佳丽皆面露喜色,跃跃欲试。 “臣妾想去摘荷叶,”琪嫔兴致很高,第一个站起身来。 “贵妃不嫌弃,请带上妹妹吧。”一旁原本很安静的如贵人也站起身来说道,“想看看有没有花苞。” “行了,就你们几个去吧,船小,别乱晃悠,小心着点儿,”皇后优雅地吃下小口点心,擦擦嘴,交待已奔出船舱的三人。 原来游船边上还系着一艘小舢板,听她们说话,我这才想起,荷叶可是好东西,采来熬粥煮茶都很好,院子外的回廊边上虽也有,只是零星几片,正好,跟她们一道去,采些备用,既然没有机会给敏沁准备银桂花茶,就用这清香扑鼻的荷叶茶来代吧。 “贵妃,我也一道吧,”李莲英已经将木板架在船与舢板之间,如贵人率先上了舢板,正回头招呼我们。 “好,那姐姐你可要坐稳了。”她回头冲我笑笑,上了舢板,我也赶紧上得船去。 小舢板被兰儿划得飞快,一路向荷叶丛进发,看来她是个划船的好手呢,太阳已经快升上头了,我们四人脸都红扑扑的,看来并不只我一人觉得热呢。 “到了到了,”如贵人欣喜地叫道,她探出身子,够住一朵翠绿的荷叶,轻轻一掐,一声细细的脆响,荷梗折断了,与湖中那一截上还有些许白丝牵连。 “嘻嘻,还藕断丝连呢,”琪嫔笑道,“我也来,太阳大,正好摘一片遮阳。” “不急,再进去些,长得茂盛地多的是,说不定还能摘到花苞呢。”兰儿并不歇手,放缓了速度往荷叶丛里去划去。 “不用太进去,免得迷了路。”我在船尾轻轻说道。 “迷不了,这荷叶虽密,个头不高,站起身来一望就知道路在哪儿,等会儿,我划船你们望路。”兰儿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也不再出声,有近旁地荷叶拂过,就轻轻摘了放在船尾处。 天越来越热,划了一段路,琪嫔脸上难受,终于忍不住出声,“贵妃娘娘,往回走吧,快晌午了,皇上说不定等着用膳呢。” “是啊,端午图的是喜庆,耽误了可不好,”如贵人也在一旁说道。 兰儿终究没有找到花苞,见两人不太乐意,只得怏怏掉转船头,往来时路而去。 舢板转悠了约一炷香地时间,照说早该出了荷叶丛地,却仍在翠绿叶子间游荡,四人心中不免都有些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放船千里凌波去(三) “我在船尾看着,”我站起身来,“还有一只桨,你们谁加劲儿帮着贵妃划船吧。”我将船尾额的浆拿起递给船上坐着的两人。 “臣妾来吧,”如贵人倒是乖巧,接过船桨开始用力。 “那,妹妹来接替贵妃娘娘吧,娘娘划了那么久该歇歇了。”琪嫔猫着腰往船头走。 我在船尾已经站了一会,眼看就要出荷叶丛了,偏在这个时候,发现船慢了下来。 只见兰儿一脸愤懑站起身来,“你有什么资格接替我?” 如贵人面露难色看看我,我做了个手势,让她继续划,虽说速度慢了许多,可离大船越来越近了,依稀已经看到游船上飘拂的浅色纱幔。 兰儿面对我站着,琪嫔则无辜地蹲在船中间,拿一双眼可怜巴巴望着面前叉腰怒视的女子。 “臣妾说错什么了,臣妾也是为娘娘着想,怕娘娘累了。”这琪嫔貌似总是很衰,老是拍马匹拍到马蹄子上。 “她是无心的话,你何必计较呢,就算有什么,等上岸了再说,这样一闹,皇上知晓了也不好。”我出声调解。 “无心?无心的话就那么恰到好处说中我?”兰儿额前的珠子颤动着,表示她正在强忍怒火。 “你们不就是背地里笑话我,生了阿哥做了贵妃却不得宠么?不就是想爬到我头顶上去么?上回抓周,你什么不好戴,偏要弄个帕子在胸前,让阿哥被大家耻笑,今天你又说什么。来接替我?你的心倒不小,想做贵妃想疯了啊你。.1-6-K,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臣妾哪儿敢啊,臣妾是无心的。”谅琪嫔再怎么见过世面。也被吓到了,这可是未来皇帝的妈啊。宫里小道消息传得火呢,皇上不会再有后了,今后的天下还不是这凶女人地?咋就那么倒霉,想讨好来着,竟然得罪她了。 “算了吧。有话回去再说,”我站在船尾,看着船慢慢驶出荷叶丛,游船也在慢慢驶来,看来是等不及要吃粽子了,来接我们回去呢。 “你包庇她?看好戏呢是吧?”兰儿突然怒目向我。 真是莫名其妙,我好脾气地解释,“船小,别乱动。有话上岸再说,有气也上岸再撒行不行,你当我是姐姐就听我一句话。”船因为兰儿的气愤在轻微晃动。加上如贵人划船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以致船一直行得歪歪扭扭。我不会游泳。要不是见荷叶青翠。才不会来摘呢,这晃荡几下。我就有点心慌了。 不能近前去安抚她,又不能蹲下不管,琪嫔蹲在那里哭得好不伤心,我只能站直了看着兰儿,希望她能稍稍平静些。 船上地气氛很可怕,有种一触即发的味道,阳光下,突然有道细小地光耀了下兰儿的眼睛,光芒是一瞬即逝的,但是她脸上的惊愕、愤怒与苍白震撼了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琪嫔地右耳上,有颗米粒大小的翡翠耳钉,与兰儿耳朵上的一模一样,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愤怒了。 先前琪嫔都是一副恭谨的模样,大约上次的事还有阴影,所以兰儿并未有机会看清她的打扮,上船来摘荷叶,也是琪嫔找了机会想亲近她,改变些印象,没想刚刚低泣时头略偏了下,这下可好,我不用多说什么,一场战争在所难免了。 “你给我过来,我要看看你这贱妾的耳朵上装扮了什么?”大凡宫里的贵妃大主子们都有这癖好,见不得小主子服饰上冲撞了自己,从前看TVB剧,多少也了解些,我从没这方面的顾虑,奕泞送我地,都是无双的。可琪嫔不同,皇上赏赐的东西大都与其他人差不多,也没想过这小翡翠耳钉能冲撞到谁,人背喝凉水都塞牙,人家懿贵妃就钟爱这翡翠耳钉,认定了此物举世无双,唉! “贵妃恕罪,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呀,”琪嫔相当相当惊恐,也相当相当无辜,在兰儿怒火攻势下,哪敢近前去,只是自动往后缩着。 兰儿想也不想,怒火中烧下根本不顾及身份,也不管自己身处何地,几步跨上前来,就要拽住琪嫔撕扯。 舢板剧烈地摇晃起来,我地哎字还没出口,只听扑通一声便翻下船去。 头撞在船舷上,本想大叫一声疼呢,刚张开嘴,湖水就灌了满口,呛得鼻子生疼。妈妈的,貌似每次都会伤到脑袋,难怪智商高不起来。身体时浮时沉,被水波推着渐飘渐远,我趁着自己还清醒,努力踢腾双腿,却是徒劳,祸不单行,这时候小腿竟然抽筋了,我胡乱地伸手乱抓,隐约看见有人向我伸出手来,是兰儿,心里暖暖地,我们之间并不是没有感情地呀! “兰妃娘娘,娘娘落水了,怎么办啊?”如贵人心中慌乱,手中的桨也脱手掉进湖里,说话已是带着哭腔,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一个小贵人,可是会保不住脑袋地啊! “来人啦,”原本坐在船另一侧的琪嫔,也吓得惊叫起来,她一边叫,一边爬到船这边,想看看我的情况,小船再次摇晃起来,只听扑通一声,又有人步了我的后尘。 下沉以前本想努力抓住兰儿伸过来的手,可是我实在够不着,无奈地放弃求生,头晕沉沉的,被水呛得快要爆裂,我没有看见兰儿的落水,自然,更没有看到游船上跃下的人,奕泞。 游船上识水性的奴才都跳入水中救人,皇后与一众妃嫔在阑干处站了,心急地看着湖中的情景,最让她担心的,莫过于那个连外袍都不脱,就心急跃入湖中的咸丰帝。 待我醒来,看到无数双关注的眼睛,原来被人救了,真是命大,咦,奕泞怎么不在? 我困难地转动脑袋,却被云嫔制止,“娘娘别动,您的头伤着了。” “快去给娘娘准备些吃的,到现在还没有进食的。”敏沁回身安排奴才们去准备,自己挺着大肚子在我身边忙活。 “你小心些,”我看着她,又温暖又不安,“要做什么事情让她们来吧。” “没事儿,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敏沁坐在我床边,替我掖好被子。“她们跟我一样,”敏沁指指身边站着的一群人,主子奴才都眼巴巴看着我,吓得大家不轻吧。“都守了这么久,盼着你醒来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放船千里凌波去(四) “都回去早些歇着吧,”看看房间里点着灯烛,就知道时间很晚了,她们也累了一天,本来是喜庆日子,被我给搅黄了。 “那,娘娘保重,”云嫔关切地说道,带领众人退了出去。 “懿贵妃呢?”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问敏沁。 “皇上去看望了,救得晚了些,可能还没醒呢。”敏沁虽未上船,但是我们为了让她也感受节日气氛,早在上游船前就准备了桌子点心在回廊上,湖中发生的一切,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有些内疚,皇后还希望留下美好回忆呢,看来,今天,没有人会觉得愉快。 “我们倒没什么,给皇上添麻烦倒是真的,”敏沁让伺候的侍女掩了门退出去,小小声跟我说。 我不解地看着她,给奕泞添了什么麻烦?也不在旁边守着我醒来,麻烦什么了呀? “刚才她们在这儿,我不好说,你是没看到,皇上有多急,当时我不在船上,不过皇上跳下水去救你,我可是看见了的。”敏沁一脸兴奋,“我就觉得你们俩感情好,皇上似乎对后宫都很冷淡,有些敬而远之的味道,虽然住到四合院这么久,他很少单独前来,即便来了也不久留,可我总觉得你们之间,不是普通的皇帝与妃嫔间的关系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掩饰道。 “感觉吧,女人的感觉,”敏沁不好意思地笑笑,“皇上对皇后,才是真正的客套。对你,可不是。”她摇头。 “啊,我忘了问。”我突然想起,“皇上救了我。那谁救的懿贵妃?贵妃是后来才落水的,为什么反而淹得比我厉害?皇上去贵妃那里做什么呢?”难道是守着她清醒,太让人落泪了,真情流露么,哼。也很叫人生气啊,虽然奕泞去探望是人之常情,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 “这么多问题,让我慢慢回答行不?皇上率先跳下了水,会水地奴才们也下水来救人了,远远的我看不太清,只知道皇上费了很大的劲才在水中捞上你,本来离贵妃近些呢,却先救了你。”敏沁很神秘地说道。“你看,不会再为皇上去贵妃那儿地事情生气了吧?危急关头,他可是最先想到你的。不知道羡煞多少妃嫔呢,救了你们上来。大家下了船。皇后说头痛,早早回了芳园居。“是这样?贵妃伤地厉害吗?”还记得她向我伸出一只手。她并不是无情的人呵,或许不伸手来拉我,她也不会落水吧,那今晚她苏醒前,就把奕泞暂借咯。 “不太清楚,安排了伺候的人在那边,她们,”敏沁意指一同游船的妃嫔贵人们,“也是分了两拨的,还有一些人守在如意洲呢。”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叹口气,“我们都太不小心了。”离去之前,留下这多不愉快。 “脱险了就好,额头上地伤没什么大碍,御医来过了,皇上也叫人送来了创伤药,待会儿叫侍女送些茶来,我肚子难受,先去歇了啊。”敏沁起身走到门边,唤了外头站着的侍女进来,如此交待一番,这才回头冲我笑笑,出门去了隔壁厢房。 侍女端了茶来,喂我吃了些药,又收拾了房间,这才替我放下帷帐出去,屋里回复了宁静,灯烛在慢慢燃烧,不时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响,我看着床顶,想着敏沁说的话,额头还有些疼,老实说,当时并没觉得很慌乱,冥冥中总觉得奕泞会来救我,他不会把我随便抛下的。 在床上静养这几日,奕泞来探望了几回,他似乎很忙碌,身体愈发的虚弱,来了房中坐不到一会儿就会猛咳不止,看到我担忧的眼神,他只得声称奏折要批阅先行离开,随着离去日子的临近,我们似乎都感觉到了压力,无形中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在我面前地时候,总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我不便追问,也不想把自己的不安告诉他,以免为他平添更多烦恼。这一日醒来,觉得有了力气,终究忍不住溜下床去,额头上的布条还没有拆呢,也不管了,侍女们去准备早膳还未回,我一个人晃悠悠去了如意洲,这回,总算没有路盲,顺利到了懿贵妃地居所。 “兰妃娘娘,”两个侍女正端着汤药喂兰儿,见了我,赶紧搬了凳子来让我坐下。 “先下去吧,药搁这儿就行了。”懿贵妃声音虚弱,虽然没有外伤,但看上去比我萎靡许多。 “好些了吧,”待侍女出门去,我坐近了些,轻声问道,心里是暖暖的,看着她虚弱地躺着,就想到她伸手救我时地样子,我们之间明争暗斗这些年,却原来,一直都有一份感情割舍不断,只因都不是无情之人呵! “死不了,”懿贵妃声音冰冷,让我心中一寒。 “我没别地意思,来看看你现在好不好,那时候你伸手……”我讪讪地说道。 “那是无用之举,自然会有人来救你的,只是当时我糊涂了。”她扭过脸去,酸酸说道。 “他毕竟只能救一个,后来我也听说了,你识水性地,只是水太深有些慌了,我就完全是个旱鸭子。”我解释道“若你是来炫耀的,炫耀过,你可以走了,恕我不送。”她回头冷眼看我。 “我说过只是来看看你,我也是今天才有力气走来,皇上守了你大半夜,你是知道的,他的心意你也该明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不动怒,“他心中内疚呢,最近不也是因为国务在身才没来探望的么!” “你何须替他找这些借口,”兰儿回过脸来,“你撞伤了脑袋,我可没有,老实说,我真后悔伸手去拉你,自己害得落水不算,还被人冤枉是我推你入水。” “没有这样的事,”她的真性情,那一刻我看得清清楚楚,即使我们有时不合,但都是为了让自己能生存得更好,有什么对与错?若真有冤枉,我一定会出面澄清。 “我就不明白,我们都是女人,我们同样付出,为什么得到的回报有如此大的差别?”她不顾身体虚弱,激动地坐起来。 “你躺着吧,”看到她额上冒出的汗珠,我知道她在强撑,忍不住伸手上前去扶。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曲终独立敛香尘(一) “啪,”手被狠狠拍开,“不用你假惺惺,若说我从前还相信什么,那我现在,什么都不信了,我只信我自己,你们不是在欺骗,就是在利用,而你,欺骗和利用都有,我就是你的棋子,是你接近皇上的棋子。”兰儿激动地说道,散乱的发丝让她苍白的脸颊看起来更显可怕。 貌似这句话该我来说吧,我知道她把这感情看得珍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死心塌地爱这个男人,一个翡翠耳钉就让她大动肝火,可想她的痴狂程度。但是利用与欺骗这两个词并不能用在我身上,奕泞喜欢的不是一个叫叶赫那拉杏贞的女人,而是穿越来清的楚兰新,不管我用什么样的名字,何种身份,他喜欢都仅仅只是我这个人而已。看着她愤怒中带怨恨的表情,心中不禁一颤,琪嫔得罪她不过因为分享了一个奕泞送的耳钉,而我,独享的可是奕泞的真情。 “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就把话说白了吧,”兰儿冷静下来,仿佛陌生人一般看着我,“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但是对他,我不会放手,即便守着的只有空空一个躯壳,无心也行,我付出那么多,绝不允许自己轻易放弃,也不允许别人有轻易逃离的机会。” “为什么这样固执呢,对谁都不好,有得必有失,有收必有放,空守着一个躯壳有什么意思呢?”我反问道。 “我不能得到的,别人也不能,我痛苦,别人就不能幸福。”兰儿几乎咬碎了银牙,恨恨说道。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满面愁容,看来奕泞之前不让兰儿随同前来热河,是有他的道理的。.网,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是我,忽略了她地执着与强硬。 “不要跟我讲感情。感情是什么东西,没有它我们照样活得很好,荣禄和我没有感情吗?结果娶了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女人,我们十多年的感情像泡沫一样!皇上和我没有感情吗?我为他生了孩子,生了唯一地阿哥。他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却还不珍惜我,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地母亲,你和我?没有感情吗?我进宫做了三年的奴才,让你顶着我的名字做贵人,做皇妃,你回报我什么了,大殿上你替皇后那个闪人凶手澄清,你以为自己多么公平。她差点害死了我儿子,你这讲的是什么感情?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尽心帮你。结果呢,你怎么回报我的?因为妒忌。因为怨恨。你认为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你地感情,所以。你和外人一起来对付我,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你想轻易就斗垮我?”兰儿再次变得激动。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想拥有自己的感情,拥有安定的生活。”原来她积怨已久。 “你想拥有的,会毁掉很多人目前拥有的,你知不知道,你亏欠我啊,亏欠了很多啊。”她探身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这样的天气,穿的衣裳也较单薄,我感到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但是我仍旧没有出声。 “你毁了我地爱情,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权势,你知不知道,这趟来热河,除了冷宫里地女子,就只留下了我,堂堂贵妃竟然被皇帝丢弃在紫禁城里,奇耻大辱啊,你不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么?为何你不说一声,不讲一句好话?”她眼中含泪,大声吼道。 我能说什么?或许是因为私心,我与奕泞只想安全离开,试问,真让她来热河,我们还能脱身么?也许我是亏欠她,但是谁亏欠谁,亏欠的多还是少,又有谁能说清楚? “你欠我地,你从来没有当我是姐妹,是同盟,你只为自己打算,你只知道利用我,我知道,马上就是你离去之日,十年之约嘛,我怎会忘记,”她地眼神里带着狠毒。 “你要怎样?”那样不怀好意的目光让我害怕,也让我厌恶,若去计较,怕是她欠我地更多吧。 “怎样?礼尚往来,既然你欠下了债,我就如数讨还,十年之约,只怕你走得不那么顺心,别说还要捎带上另一个人。”她昂头挑衅地说道,呵,下战书了,已经洞察我的心思了吧,也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物,怎会不知道奕泞与我心中所想,在迟钝的人,也能看出端倪的,何况她,她的眼睛恐怕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们的吧。 “用不着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吧,我自认还对得住你。”明白了她的打算,我也就不再委屈自己还拿热脸贴冷屁股,既然都捅穿了,说实话那就一起说吧。 “那是你那么想,我倒觉得你比任何人亏欠我都多。”她的眼中再次露出凶狠的表情,撕破脸以后,什么伪装都是多余了,这次落水,让她看清了奕泞的心意,她连哀怨都省了,直接进入报复主题。 “我并不欠你什么吧,若说还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那就是没有把奕泞拱手相让,我们之间,根本说不上谁亏欠谁,你怎样对我的,心中再清楚不过。”我起身背对她走到窗边站着。 “那你倒说说看,我都欠了你什么?”她的声音高亢,充满战斗力,这根本不像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说话的语气。女人为了爱情,原来可以激发出这样多的潜能。 “还记得上次你说,为什么皇上不喝你做的花茶,若我没猜错,你施了调包计吧,”身后的空气一下变得凝重,“我的花茶,都葬在御花园的迎春藤下边儿了。” “没错,是我调了包,我从你那儿学的技艺,可惜一模一样的花茶,他竟然品出了不同处,”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只怪我太冲动,那日醉酒了竟然去你的住处,说了个明白,让你晓得了事情的真相。” “你错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十之八九,再者,施行调包计的也不是你,而是你身边最忠心的奴才,”我回身看着她,“我没说错吧,从前皇帝面前的红人,为我贴心贴力的安总管,是他助你换了花茶,在花茶这件事上,你犯的最大错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顿了顿,决定不再卖关子,“我的花茶加了金丝枣粉末,味道当然不一样,皇上体虚,我特意在为他泡的花茶里加进他不爱吃的金丝枣,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那样的味道,你用心学做花茶,却忘了这个细节。” 第一百八十六章 曲终独立敛香尘(二) “若你没有施计让皇上允许你来热河,你或许已经送了命,从这个道理上来说,我欠了你的,可是,从前在承乾宫的花园里,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遭到厄运的吧。”这话说起来似乎没有道理,可在与丽影的交谈中,我渐渐明白当日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也是我为何要救她的原因,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此话怎讲,推皇后入水的是丽妃,叫她跳水的可是你。”兰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愿承认。 “我叫她跳水?我在人前可从来没这么说过?”我皱起眉,不错,那日在宫门外见到的身影,应该就是她了。 兰儿一时无言,“好吧我承认,是无意中听到的,我可没有偷听的习惯。”她倒也坦白。我微微笑了笑,“诱她去花园的可是你,若我猜得不错,你还说了些过激的话吧,不然以丽妃的性格,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推皇后入水的,从前受宠的时候,也只会大呼小叫添点儿热闹的人,没有别人怂恿,怎敢做这样没把握的事?” “可是推人入水的是她不是我,”兰儿昂着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多好的事儿啊,你却不知道借机,偏生把自己搅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想在这宫里染上满手血腥,我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我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你得到今天这荣宠,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我淡淡说道。 “功成身退?进来容易,出去怕就难了。.wap,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兰儿凤眼微斜,“说句忤逆的话。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若还愿意帮我,我可以不计前嫌。将来的大清就是我们的,即便守不住他的人了。也要守住和他相关地一 “我不会再帮谁,”我出言拒绝,“好不容易能走出这漩涡,我怎会再陷进去?” “只怕由不得你,”她没有了之前的好脾气。语气生硬。 “你要留我?就算我执意离开?”她在威胁我,我气愤地看她,她扭头看着床帷上垂下的流苏,并不回答。 “好吧,撕破脸了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实在是惹火了我,威胁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威胁地,好吧好吧。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也要走了,没打算继续装弱者。让你欺负让你威胁。 “你拿了我地红绳去欺骗奕泞,这是你做的吧。我身上的痕迹。也是因为你散播谣言才在众人面前曝光的吧,如果你没有做这一切。我的孩子不会丢,我和奕泞不会爱得这样艰难。”还要拿什么来要挟我呢?那就都做恶人吧,除非你不怕我手中地把柄。 “你怎么知道?”她大惊失色,按理说,这些都是天衣无缝的。 “你忘了,红绳是一直陪伴着我的,包括我受鞭笞的时候,铃铛上的名字可以磨掉,再刻上新名,但是绳子上从前就渗进去的血渍,你怎么弄掉?或者,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也是证据? 我身上的吻痕只有你看到,因为抱着载淳的时候,我解开了衣领口子,我身上的痕迹,包括我最贴身地侍女都不见过,那个流言从前也不曾听说,偏生你来了之后,就流言四起,你没有说得太明白,是想隐瞒自己造谣者的身份吧,你把我逼到最前面,陷我和皇上于不仁不义。”我义愤填膺,“我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后宫里任何人,你以为,我若愿意,还怕找不到一个结盟者来对付你吗?” “你理想中的结盟者是皇后吧?”她尖酸地说道,“因为你们有共同地敌人,不过你却不晓得,皇后早安插了个厉害人物在你身边。” “你说的是白溪吧,”我淡淡答道,再看兰儿地脸,已是红一道白一道,“刚进宫地时候,什么都不懂,谁安排了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后来知晓了也无所谓了,出宫那一年,白溪去了皇后那儿,照说,我是不受宠的人,底下丫头们都被遣至各处做了粗使,包括你,唯有她被皇后挑中去承乾宫做贴身侍女,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皇后看得起她,有意栽培,要么白溪从前就是皇后地人,可是后来,出了张公公那桩事儿,或许从前还是苦肉计,可在我回宫后,那个不要脸的太监还来调戏,皇后纵容他如此放肆,羞辱自己看重的人,就说明白溪在皇后心目中已经没有多少分量,或者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么多年,白溪一直陪着我,她精明圆滑,不管曾侍何主,但待在我身边这十年,她可从来没有背叛过,我拿真心待她,她用真心还我,是谁身边的人有何重要?” “你全都知道?”兰儿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那个贱婢如今在宫里早不见了人影,你一出宫她就逃了,你也不生气?” “是我安排的,与白溪一道出宫的还有锦瑟和碧痕,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受无妄之灾,各为其主而已,她们是无辜的,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她们无关。”我轻轻抚弄着手上的银镯。 “你都算计好了?我似乎不敢再跟你硬碰硬,毕竟皇上还在。”她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让你费心了,谋算到今天,确实不容易。”我反讽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她的话音里充满了然,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她此刻肯定是一副戒备的表情,“看来,你并没有我想想象中的天真嘛!” “彼此彼此,”我侧身淡淡回道,“既然大家都说得明白透彻,往后做什么事情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贵妃好好休息,臣妾不打扰了,”我落落大方地回身行礼,并未正眼在去看她的表情,就这样出门从如意洲一路走回去,身体虚弱得厉害,蓄积了几天的力气在之前那一会儿已经用光了,本打算回屋直接躺床上去,闭上眼睛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却没想,才走到四合院门口,就见两个丫头从院子里慌慌张张跑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曲终独立敛香尘(三) “什么事?跑这么急。”我见她们跑得快就觉着头晕。 “兰妃娘娘,福晋要生了。”一个丫头还算镇定。 “不是离产期还有半个多月么?”我也慌了神,“恭亲王来了么?” “还没呢,我们正打算分头去请产婆和王爷,刚刚福晋说阵痛呢。”丫头慌慌地说道。 “还不快去,”我这一声有如大赦,俩人一溜烟跑上回廊,我则急急走进院中,敏沁的房间与我正对,今早上起来没有惊动她,这几天照顾我可够她累的,没想到竟动了胎气,我真是个害人精。 “敏沁,”我出声叫道,这趟来热河,随侍的人少,我与敏沁房中一共才两个服侍的人,刚刚又跑去请产婆,此刻房中只我们两个人了,内室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我奔进内室,见到敏沁满脸惨白,紧捂着腹部蜷在床上。 “还好吗?”我将扯散的帷帐挂好,摊开床里侧的被褥替她盖上,一手紧握住敏沁瘦弱的肩膀,一边为她打气,“放轻松些,深呼吸,产婆就来了。”我没有生产过,其实也慌得很。 “奕,呜呜,奕。”敏沁攥紧我的手臂,痛呼丈夫的名字。 “奕就快来了,你忍着点儿,”我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敏沁凄惨地大叫,嘴唇上都已经咬出了血痕,“别咬伤了自己,”我想也不想,伸过手臂放在她嘴边,此刻的敏沁也许是痛昏了头。张嘴便咬住不放。 啊呀,我背脊上冷汗直冒,不是怕。.Wap,16K.cn更新最快.是疼。 待到产婆和奕,还有一干妃嫔赶来。我才将手臂抽出,敏沁在产婆的帮助下,子夜时分终于产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婴,还好,母女平安。 众人祝福了福晋与小格格。相继离去,房中只剩了沉睡的敏沁与孩子,还有我与奕 “伤口没事吧,”奕递过一块干净地绸帕,这似乎是他的贴身之物。 “没事儿,”我并未接帕子,见到奕尴尬的表情,又说道,“血已经凝固了。得回房清洗再上药,不需要用帕子来包扎地。再说,也只是皮外伤。” “兰新。我……”奕的眼神带着灼热,让我觉得忧虑。他已经是敏沁地丈夫。三个孩子的父亲,这样的眼神。他不该有的。 “夫君,”床上的敏沁微微醒转,轻声叫道,“来看看孩子,我觉得像兰新呢,嘴角还有颗小痣。” “去看看孩子吧,可爱极了,你忙前忙后都没顾得上抱她一会儿呢。”我冲敏沁笑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很意外地,在门口碰见奕泞,他忧心地看着我地伤口,不时咳嗽几声。 “怎不进房去呢?外头夜露重,”我伸手拉他衣袖。 “兰新,你不要动摇,千万不要。”他怔怔看着我,难道刚刚奕与我说话时的情景他全看在眼里了? “我不会的,有了你,我的爱情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日子快临近了,我们得做好准备,镯子我不敢离身,生怕有什么差池。” “不要担心,会好的,我这边已经安排妥当,若我们见面受阻,你一定要找机会让我服下药丸,下月初八,我大去之日,你记住了。”说完这话,奕泞匆匆离去,远去的背影,不时被咳嗽折磨得佝偻起来。 敏沁生下的三格格,竟然真的有些像我,是不是冥冥中知道我要离去,留下一个与我神似的人在这世间,继续一些未了地情缘? 奕似乎很喜欢这孩子,每天抱着她在房中踱步,敏沁笑话他,其他孩子会妒忌这个婴儿,他也不管,依旧我行我素。 敏沁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半月以后,已经能下地走动,不时还逛到我房间来说些家常话,我让识水性的奴才们去采了新鲜荷叶,在院子里晒干碾成碎末,用布包装好放在阴凉地方,走前就当礼物送给敏沁吧,避难时走得急,碎什么贵重物品都没带,送荷叶略显寒酸,不过,最重要地心意,再说,恭亲王的奇珍异宝也少不到哪里去! 日子一天天临近,心也揪紧了,兰儿那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若是出一点点纰漏,我们都可能走不掉,或者,天人永隔! 自那天之后,奕泞再没来过,他住地松鹤斋我也不曾踏步,每日奴才们传来地消息,都说奕泞病得愈来愈重,我心中是慌乱的,担心他真地郁劳成疾,又担心初八那天不能如愿将药给他,整日惴惴不安,初八,这个日子,让我既盼又怕。 初七那天晚上,整宿睡不着,闭上眼睛就觉一片血红,这样浑浑噩噩熬到清晨,正昏沉沉想打个盹,却被一声尖叫惊醒。 “娘娘,娘娘,”李莲英从屋外连滚带爬进来,哭丧着脸惊呼。 “怎么了?”我鬓发散乱,昨夜翻来覆去哪还有什么发型。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呀,”这奴才哭得满脸眼泪鼻涕,虽然料定有这么一刻,但他一哭,我的心全乱了,胡乱穿了衣裳,赤脚就奔了出去。 “娘娘,”李莲英提了我的绣花鞋,在身后大叫,我哪里顾得上,一口气跑到松鹤斋,奕泞的卧室里已经跪满了大臣,床畔哀哀哭泣的是皇后与贵妃一干人。 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我从卧室一侧走到奕泞近旁,他已经面无血色,倚着靠垫虚弱地喘着气。 “臣妾来迟,请皇上恕罪,”不知何故,泪水竟然奔涌而出,奕泞动了动手指头,示意我坐在床沿上。 “昨夜召你,为何不来?”他有气无力地指责道。 昨夜召我,我怎么不知道?回身瞟一眼兰儿,却见她满脸哀戚之色下掩藏的算计。 “今晨,才叫皇后差人去叫你,她们从前晚守到今晨,也累得不行了,”奕泞困难地举起手,“皇后,带她们去歇着吧,朕和兰妃说说话,”奕泞垂下手臂,手指轻轻摩挲我手腕上的银镯。“皇上,臣妾不累,臣妾愿一直守着。”兰儿很不给面子的说道,她似乎要铁了心待在这里,让我和奕泞的计谋没有得逞的机会。 “朕说让你退下,你就退下。”奕泞又开始剧烈咳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曲终独立敛香尘(四) “皇上,皇上,”底下跪着的八大臣竟然齐齐出声,“让贵妃陪着皇上吧,皇上要体谅贵妃的这一片心意啊。 难怪她可以将消息隔断,难怪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原来她的手段着实厉害,连八大臣都已站在了她这一边,图的什么呢?辅佐将来的帝王?看着跪在奕泞床前诚惶诚恐的老头们,我心中冷笑,他们将来的下场可是一个比一个凄惨,将女人当成弱者,忽视她的狠毒,结果自然不会好。 怎么办?我看着奕泞,他也看着我,愤怒却无奈。 为保险起见,我的银镯一直没有打开暗扣,如果现在用约指开了暗扣,也来不及让奕泞吞下药丸,我们注定走不了,眼角余光看到兰儿正在拭泪,哀哀戚戚的样子,手中的帕子貌似只是装装样子,帕子?我眼前一亮。 银镯戴在左手手腕上,我从盘扣处扯下帕子拭泪,完了也是一副悲伤的面孔对着奕泞,右手拿着帕子很自然地盖在两手上。 “皇上,你可要早些好起来,这样咳嗽下去,臣妾会很担心的。”看着奕泞虚弱的样子,我打心底里难受。 “朕的情况,朕心里最清楚。”奕泞轻抓住我的手,稍稍用力,我会意地用约指对准暗扣。 几乎没有声响,但微微的震动让我们两人都心跳加快,这种当着别人的面做“违法勾当”的行为,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兰儿似乎看出了我们的不对劲,站起身想近前来看个究竟。 “咳咳咳,”奕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内脏也咳出来一般。.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底下众人慌乱不已,外头的奴才赶紧去传随行地御医,大臣们则面露忧色。交头接耳。 “皇上,喝口水吧。”兰儿从旁边端来一个金丝茶杯,赶紧上前端给奕泞。 我的约指打开了暗扣,一颗小珠子滚到帕子上,“皇上,”我一声惊呼。用帕子捂住奕泞的嘴,“咳得这么厉害,可怎么得了?”奕泞任由我捂住,就着我地帕子不停咳嗽,终于,他喉头一滚,深呼吸几下,止住咳嗽,在兰儿端着茶杯喂他时。奕泞放在被褥上的手紧紧抓住我地手腕,没有人看到,他用约指打开了银镯的另一个暗扣。 “好了。兰妃,你下去吧。朕感觉好些了。”奕泞定定看着我,不舍地说道。此时此境,我们都没有办法留得再久一些,再者,我们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臣妾先退下了,”我放开他的手,深望一眼。旋即转身离开,奕泞的腹中,已经有些难受了吧,我得尽快回到月夜江声,躲在我的四合院里,吞下另一颗一模一样地药丸。孤独承受痛苦的滋味,我曾经品尝过,所以,我不能让奕泞一人承受,我舍不得他孤单。回到屋里,遣退了侍女们,我倒了杯香片,药丸放在口中和茶吞了,微微的苦涩传来,静静喝完一杯茶,整整衣领走到床边躺下,心情无比复杂。 夜半,听到松鹤斋那边哭喊声震天,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皇上去了!”之后的声音,我再也听不进,慢慢闭上眼睛,喉咙口涌起一股腥甜,奕泞,等我! “兰新,兰新,”有人轻拍我的脸颊叫唤,是谁?阎王爷?还是上帝? 困难地睁开眼睛,隐约见到一个人影,很像奕泞,是他么?可能么? “唔……”我张嘴询问,却发现喉咙干涩,说不话来。 “兰新,”奕泞伸手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渍,“让你受苦了,”他红了眼眶。 我紧张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抓住不放,泪水顺着眼眶留下,湿了鬓角。 奕泞伸手至我颈下,将我扶起来坐好,又搂我至怀中,紧握在我手中他手掌的温热让我明白,我们既不是在天堂也不是在地狱,我们仍然在月夜江声地四合小院里。 “皇兄,快些换衣裳,不然就来不及了,他们精明得很,会发现的。”奕泞从屋外进来,身后跟着怀抱婴儿的敏沁。 两套太监服被奕泞扔放在床上,奕泞松开我准备换衣服,我却拼命摇头,惊慌地抓住他不愿放开。 “没事地兰新,我们早些换了衣服就离开这里,再耽搁,他们会找来的。”奕泞安抚地摸着我地头。 我抬头看着他,消瘦地脸颊,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苍白无力,但是那双眼睛却值得我信任慢慢松开手,奕泞尽快换上了衣服,又解下我的高领外褂,敏沁将孩子递给奕,让他退到外屋,自己则帮着整理我地头发,长长的青丝被编成一根长辫子,额前的刘海都被梳起,藏在一顶普通太监常戴的小帽中。 待我们装扮好,敏沁这才走出内室叫奕,“都安排好了,趁夜走吧。” 奕泞搀我下床,无奈我腿脚虚软,根本站不住。 “来吧,”奕泞在我面前背对蹲下,“我背你。” “老六,都打点好了么?”我趴在奕泞背上,看到奕和敏沁惊愕的眼神。 “今夜守卫行宫的都是我的心腹,皇兄放心,为防被他们发现,一路上尽量走隐蔽处,时辰快到了,趁夜深快上路吧。”奕将一件墨色披风盖在我身上。 我抬起左臂,冲奕和敏沁轻轻挥手,再见了,曾爱过我,帮过我的人,即便身处不同的时代,这一辈子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一路上很是顺利,奕泞在这行宫里待过的时间最久,大路小径他都知道,加之奕先前做了安排,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我们在拂晓前出了行宫,宫门外,一匹快马早已在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等候着。 奕泞骑术娴熟,但因为身体虚弱,离宫前又背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马速太快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还好么?”我终于能出声了,只是声音沙哑。 “能坚持,离天大亮还有一会儿,我们尽量早些赶到古刹去,以免夜长梦多。”他有些气息不稳。 我从身后环紧他的腰,“这一次出宫,我不是孤单一人了,真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场春梦日西斜(一) 奕泞坚持快马加鞭赶到古刹,下马踏上台阶时,他步履有些蹒跚,日头已经西斜,我们竟在马背上颠簸了近一天,敏沁系在我腰间的水囊派上了用场,女人终归是细心的,食物在关键时刻就不是累赘,而是救星。 “喝口水吧,喝完我们再上山去。”我解下水囊递给奕泞。 “你喉咙难受,你喝吧,”他将水囊推给我,我不客气地咕咚了一大口,笑着将水囊再次递给他,这样的笑容,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味道。 “那老头还算厚道,”来去皆无,罢了罢了,只要我们还在,一无所有又何妨! “还需要背着么?”奕泞喝完水,站起身来看着我。 “不用,我好多了,”我牵牢他的手,“就这样一路走上去。”台阶依旧那样多,但是心情不同往日,所以并不觉得有多累,我甚至给奕泞讲起了蜗牛与乌龟的笑话。 “你说什么?那蜗牛开始吐了?“奕泞很是不解。 “对啊,从乌龟背上下来就一直吐啊吐,”我笑得开心极了,“知道为什么吗?” 奕泞摇头,眼睛透过我看向远方,眉头渐渐皱起来,我却未注意到他的表情,依旧嘻嘻哈哈,“因为啊,乌龟爬得太快,蜗牛晕车了,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待抬起头来却发现奕泞脸色凝重。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止住脚步问他。 奕泞猛拽我一把,“快走,他们追来了。” 什么?我惊愕地瞪大眼,回头顺着奕泞所看的方向望去。一片烟尘。是他们,真的追来了,这些大清的遗老遗少们。把老祖宗留下的最后一点血性用在追奕泞上了,马嘶声起。不时还传来听不太清楚地呼号声。 我和奕泞像被群猫围困的可怜老鼠,仓皇地跑上山顶,高僧并没有来,也没有想象中的什么烟雾飘渺,嗖地一声。我与奕泞就被普渡会现代的桥段,我们只是呆呆地站着,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们体力极好、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山来。 原本站在我身前地奕泞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他们还没有靠近我们时,从右腿的绑腿里抽出一把带鞘的匕首,偷偷递给我。 干吗?要我杀出一条血路么?还是要我先刎了脖子,他随后殉情?这两者我都不乐意呀,呜呜呜! “打算怎么办?”我慌乱的时候。脑子里就成了一团浆糊。 “架在我脖子上,这样我们才能不被动,他们只想要活的。”奕泞低语。我了然地接过匕首,要我学玉娇龙啊。不过貌似换了个个儿。我成罗小虎了! “你们不要过来,”我一手搭在奕泞肩上。一手握紧匕首抵住奕泞地脖子,满脸的穷凶极恶。“大胆妖女,敢挟持皇上,”为首的肃顺大声呵斥道,“还不快快放下凶器。” “谁是妖女?都给我退下山去,不然我杀了他。”奕泞一手搭在我握匕首的手上,貌似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其实是害怕我因为一时手软掉了匕首。 “放肆,”肃顺右边的端华也叫嚣道,“恭亲王,这妖女究竟是怎样挟持皇上来山上的?” 原来奕也被逼着来追我们了,“这,”奕看看我们,支吾道,“本王也不清楚,皇兄明明已经大去,昨夜,我在大殿中替皇兄守灵,半夜时,只见一只黑猫跃上灵柩,喵喵叫了两声,本王就不省人事了。”奕瞎掰的功夫并不输于我嘛,哈哈,特别是他学得惟妙惟肖的两声猫叫,让胆小地大臣浑身一紧,当然,八大臣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地,他们自然不会信,只是,看情况,从奕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恭亲王好雅兴,这个时候还能说故事,”一声清冷的女声从大臣们身后传来。 是兰儿,她也追来了,也难怪,她的怀疑由来已久,只是没想到我们溜得这样快,以至于赶到时已经成了这局面。 奕冷冷地回看兰儿一眼便别过头去,“本王无须编故事,不信也罢!” “都说兄弟连心,此话真不假,就连所爱地人都是同一个。”兰儿抿嘴笑了笑,冷冷说道。 大臣们皆皱起眉,他们都快遗忘数年前的那个婚宴了,当然,一经提起,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三角恋地男女主角。 我尴尬地很,奕泞也绷紧了身体,我知道,他正在强忍怒火,好不容易才让这事件被众人淡忘,如今这可恶的女人又提起,叫他怎不生气? “皇上,”兰儿上前一步,我赶紧拖着奕泞往后退。 “你别过来,”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生怕她有什么突然行动。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他地,”兰儿笃定地看着我们,这样坚定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皇上,臣妾请求您看在大清万世江山,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回宫吧。” 这话表明皇上是自愿随妖女出宫的咯,很有可能是受了蛊惑中了邪,打算放弃江山要美人了!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唱的什么戏啊,敢情恭亲王真的在说故事啊! “世祖皇帝为了一个薄命女子,弃家国不顾,皇上今日也要这样吗?”兰儿声泪俱下,“想想您的孩儿载淳,他才六岁,您忍心把重任放在他稚嫩的肩膀上,而不负阿玛的责任?” “皇上,”一干大臣除了奕通通跪倒在台阶上,(真是忠心啊!)“老臣恳请皇上留下!老臣恳请皇上留下!”演戏演全套吗?齐刷刷来针对我,没有爱情的奕泞,厌倦帝王生活的奕泞,就算我放他回去,他能快乐地生活多久?“啊?”我正对着老头们不知所措,手腕突然被外力驱使,来不及反应,奕泞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慌得几乎要丢下匕首,我从来不忍心伤他,可为了我们能离开,他借我的手伤了自己。 “皇上,”见血后带来的波动可想而知,一群大臣都慌了,愤怒的眼神几乎要将我灼烧成灰烬,“可恶的妖女,竟然伤了皇上,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若你落在我手上,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老夫要喝你血啖你肉!”若不是奕泞在前面挡着,他们的口水都可能会淹死我。 第一百九十章 一场春梦日西斜(二) 从前在大殿与洋人唇枪舌战的时候,是他们在大声叫好,坐在古钢琴前优雅一曲,也是他们在鼓掌欢叫,女人真难做,只不过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不过喜欢的人是大清朝的皇帝,结果就由人人景仰的兰妃娘娘,观世音一样神奇慈祥的兰妃娘娘,变成了妖女,变成了万恶不赦的坏人,呵,我无奈地苦笑! “如果放下匕首,我答应放你安全离开,皇上是一国之君,你不可能带走他,再者,他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在别的环境中他会郁郁不得志,你想过吗?如果将来他过得更加不幸福,你们要怎么办?你有为皇上考虑过吗?”懿贵妃站在原地,盯着我手中的匕首,“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老天安排过的,能争取但是不能放弃,想去另外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绝对不可能!” “我从来没有考虑那么长远过,因为有太多未知数,也许我们从这里离开,根本不能再携手,但是我还是要为此努力,你说的,不能放弃,但是可以争取,”我看着兰儿,她有些气恼我借用她的话来反驳她,“你是个执着的人,而我则近乎于顽固,认定了,就没有人再能说服我。” “你……”懿贵妃涨红了脸,满腔怒火却不敢再发泄,我架着奕泞往后挪步,只要她继续上前,我与奕泞可能就会在众人面前跌下山崖。身后有大臣打算出言制止,却因为她的盛怒而不敢噤声。 “本王来劝劝皇上,各位先退下吧,”站在人群中一直沉默的奕突然开口。.Www,16K.cn更新最快. 此举立刻遭到懿贵妃的反对,“贵妃以为。这样僵持下去就有结果吗?这山顶上并无别的退路。”奕一语道破兰儿地顾虑,后者咬紧银牙,恨恨地走下台阶。 “他们不会走得很远。随时会上来继续劝说,”奕走到我们近旁。“放下匕首歇会儿吧,我替你们看着,有了动静再戒备不迟。” “老六,”奕泞有些动容,“若不是你帮我。我和兰新是无法离开的。” “我们是兄弟,你封额娘为皇太后,已经是仁至义尽,这份手足情,我无以为报啊。”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画卷儿,递给站在奕泞身旁的我,“这是敏沁对着孩子描地,她们都说长得像你,带着做个纪念吧。” 画卷儿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婴儿正兀自酣睡着。确实有我几分模样,“我不会忘记地,不止是孩子。还有你们。” “这是我最钟爱的孩子,”奕喃喃道。声音细如蚊呐。却清晰地灌进我耳中。 “咳咳,”奕泞适时地咳嗽一声。将我从尴尬中解脱。 “皇兄,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因为再没有机会让我对兰新说这些了。”奕认真地看着我们,“我不怨恨你让我失去她,因为她和你在一起更幸福,我的退让能够让你们都快乐,我很知足。今天在山顶上,愿意一同离去的是你不是我,兰新期望同生共死的,也是你不是我。你失去地只是在她失忆出宫的那段时间,而我,不过比你稍稍迟了一些时候确定自己的感情,就错过了拥有她一辈子的机会。缘分是天注定的,你们注定要在一起,所以,不管前途多么艰险,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过上自己希望的生活。” “谢谢你,”我看着面前许诺给我幸福的男子,造化弄人,如果奕泞没有找到我,我是否会和他白首到头呢?他的心,有一些给了敏沁,因为她的隐忍与善良,还有一些,遗落在我地身上,何时才能收回去呢? 奕泞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虽说结局已定,但是这过程中的一些插曲,他是耿耿于怀的。 “皇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兰新,或许你们不同时代,不同思想,但是能走到一起实在不容易,”奕搓搓手,“我没有别地意思,有些话,我再没有机会说,而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向对方表达心意。兰新一直是属于你地,她在不得宠时我送她地围棋里被我偷偷带走的一颗,曾经被我放在她地左手手心里,现在,她已失了吧,可是约指,一直都在她的无名指上。” 奕泞的脸色稍稍缓和,我没有吱声,在我胸前的小香囊里,有一枚小小的围棋子,一直有着我身体的温度。 “这根红绳,从前带给你们许多的困扰,”奕突然从手腕上解下系了多年的物品,“这红绳还有铃铛,都是我额娘去银铺为我打造的,因为羡慕皇兄手腕上的饰品,我期待也有一份美满的爱情,如今,我有妻有子,这红绳,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他突然扬手,一道小小的红色弧线在我们面前划过,红绳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坠入无底的山谷中。 我的红绳被兰儿盗走,铃铛上的名字也被改成她的,奕泞的红绳还藏在养心殿的玉枕中,奕的红绳在我们面前被扔下山谷,十年前要寻找的红绳情缘,似乎不再那么重要,系在谁手,并不代表姻缘属谁!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全妃为儿子求来姻缘之后,看着奕巴望的眼神,静妃也折福折寿前去祈求,高僧手中的红绳有三根,一根系住姻缘中的女子,两根系住了兄弟俩的手腕,红绳没有真假,缘分并未注定,不管这三人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了多长时间,不管在对方的脑海里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注定要纠结,注定有一人要强迫自己忘却。 孩子,不用羡慕他,他拥有的你也会拥有,静妃的话还在奕耳边回响,他注定要做忘却和被忘却的那一人,看似平淡,却有着无名的悲壮,若说之前他对兰新,这个来自另一世界的女子还有遐想,那么在红绳坠入山谷的那一刻,他决定把她放在记忆之外。 看着强装平静的奕,没来由地酸了鼻子,不是因为即将来临的离别,而是我想到了我听过的一个很美丽的故事,故事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奕万分宠爱的二女儿,这个眉眼酷似我的婴儿,算不算我留在这个世界的另一抹记忆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场春梦日西斜(三) 一阵晚风吹来,夕阳西下,竟无比地凄凉,“保重,”奕别过头去,蓦地,神色凝重起来,“懿贵妃带着大臣上来了,想想用什么方法离开吧!” 我重新将匕首架上奕泞的脖子,他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看上去那么刺目,大臣们每前进一步,我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我警告你,别伤了皇上,”兰儿站在人前,惊慌失措,即便从前,她也曾把对他的爱转化为恨,但是看到别人伤害他,她依旧心痛不忍。 “你们都退下去,”我大声说道,“别再到山上来,否则……” “都下山去吧,朕会没事的,”奕泞假意安抚,大臣们面露难色,奕站在八大臣中间,认真地看着我们,那样的眼神,似乎要把我和他的兄长都留在眼睛里,永远也抹不去。许久,他转过身走下山去,身后的大臣见奕离开,也无奈地摇着头紧随而去,他们来来去去几回,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是铁了心不放,奕泞是铁了心跟随我。 呼,我们终于可以不受阻碍地离开了,正要放下匕首,却发现兰儿一直站在原地,握着匕首的手不禁松开又捏紧,我的心终究还是得悬着。“我是不会走的,”她坚定地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她狠狠地看着我,“你们不是要殉情,而是要长相厮守。”她的眼中,有从前贞雅眼睛里相似的执拗与怨恨。 我确实有那个想法,奕泞也是,我们相爱。.网,手机站wap,.cN更新最快.所以,有长相厮守的打算也不为过,只不过。我们特殊的身份和所处地时代,需要我们想些办法来达到白头偕老的目的。奕泞愿意放弃曾经拥有地一切,咸丰八年,我们第一次一道出宫时就有了这样的安排,我们要相守,唯有离开这个时代。离开后宫,离开紫禁城。我们说好了一起离开,在我地时代,过最普通的生活,做最普通的夫妻。高僧也答应过我,咸丰大去之后的第三日就是奕泞与我回穿之时,这十年,兰儿坐上了太后的位置,载淳成了唯一地储君。这其中有她的努力,也有我的付出,十年青春。圆了惠夫人的梦,也成就了兰儿的野心。作为报答。我可以带着奕泞离开,我们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你要带皇上回到你的时代去。我不允许。”兰儿脸上有一股绝然的神情,这表情让我想到因失去爱情而变得疯狂的母狮子,她要为自己地付出收取回报,她要奕泞对得起她的十年青春,即便结局是玉石俱焚,她也甘愿。 “我答应了你母亲,也做到了,你就不能放了我们吗?当作我十年前无怨无悔帮你的回报?”我们从前也是姐妹,进宫后也相互扶持,如今却成了死敌,想到她为了爱情,为了私欲而设地那些陷阱,我心痛无比。 “你做到什么了?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做尽了善事吗?啊?”她激动地大吼,“我坐上这位置,有你的功劳在里边儿吧,高处不胜寒你不知道吗!一堆尔虞我诈地男人女人,一个不懂事地孩子,我们付出的同样是十年地青春,为什么你能得到的我总是得不到!” “你还想要得到什么?你母亲折福为你祈求的,你都得到了,还要什么?如果我从前有亏欠你的地方,想想,你也都还回来了,不是吗?”我的孩子是因为她才失去的,白溪是因为才丧命的,我是得到了,但我同样失去了很多啊,这场战争里没有真正的赢家。 “还回来了?这样就够了吗?”她往前一步,“我如今才算明白了,真正自私的人就是你,说什么帮我达成心愿,就算我的心愿全部达成了又怎样?我失去的远远比得到的多,一个苦守空闺的女人,没有爱人,没有爱情,得到权势名利又有什么意义?你是最最狡猾的,口口声声说为我,却把最珍贵的留给自己独享。” “最珍贵的不止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啊,你说我自私,不,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的缘分变得坚定而已,我没有理由松开手,感情是两个人的,勉强不会幸福,他如果喜欢你,我会只身离开,但是他选择和我在一起。”我想告诉她别再偏执。 “如果没有你,他不会忽视我,一开始,进宫的若只有我叶赫那拉杏贞,他不会有这样的选择,是你,都是你,改变了命定的一切,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个普通的贵人,我宁愿和一群女人争抢我们的丈夫,也不要你楚兰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兰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看到没有,这把匕首原本是一对,是他送我的,他送我礼物,证明他的心里有我,他愿意选择我。” 我看一眼奕泞,他也看看我,满眼无辜,貌似他早忘了什么时候送出过这样一把匕首,就好像他从来都不记得他送她的翡翠耳钉。“女人太执着并不好,往往伤害的都是自己,”我缓缓放下架在奕泞脖子上的匕首,将它丢在兰儿面前,实在怕自己手酸了一个不小心,奕泞就见了上帝,这样危险的动作貌似只有玉娇龙能够把握好分寸,“我手无寸铁了,你也放下匕首吧,兵刃相见伤和气,你也知道我挟持他实在是情非得已,我们都不希望有人受伤,有话我们慢慢说。” 兰儿似乎平静了些,望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出神,我松了口气。 “皇上,随臣妾回宫吧,”她竟没有丢下匕首,却上前一步,想要扯住奕泞的衣袖。 “不,”奕泞退后一步,紧紧牵住我的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已经负了后宫佳丽,负了天下苍生,负了列祖列宗,负了大清江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负她。”他转头看我,有回头看看兰儿,“你是聪明人,也是有谋略的人,我将大清江山交给你处置,满清是兴是亡,从此与我无关。”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场春梦日西斜(四) 完结结结 “不,皇上,你不能走,”兰儿再次变得歇斯底里,“我不是孝庄太后,我没有那个能耐,你要不负责任一走了之,让我们孤儿寡母受尽欺凌吗?”奕泞没有让她拽住衣角,兰儿跌坐在地上,鬓发散乱眼神涣散,我不想见她这样难过,但是让我把奕泞送还,我同样做不到,注定要伤心,就自私地让她承担了吧,总好过三个人都痛苦。 “你要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吗?为了离开,为了争取到自己的幸福,我将自己装进一个脆弱的躯壳,我几年前就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痨病鬼,好不容易等来这机会,我还会愿意回到从前的深宫生活吗?绝不会!至于感情,对你们,我有的只是责任,对她,那才是爱,不离不弃,至死不渝,你明白吗?其实我并不肯定能活着离开,也许只是一个心愿,但是只要她去哪儿,我都决意跟随。”奕泞平静地看着兰儿,“回去做你的母后皇太后吧,我替大清子民感谢你了。”他走到一边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起来吧,”实在不忍兰儿哭得那样伤心,我上前想扶起她。 “你们负了我,我得不到的,你们都得不到。”她低语,抬起头来,眼中的恨意让我哆嗦了下,心中有不详的预感,我想缩回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 “去死吧,”她突然使出全身力气狠推我一把。 “啊,”奕泞来不及做出反应,我已重重摔倒在地,手胡乱地抓着。想要攀住哪怕一根细细的草,也可以等来奕泞伸手搭救,但是我失望了。.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更新最快.滚动的狮子擦在脸颊上,就着坡度。我滚下山崖,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真成神仙姐姐了。 “兰新,”坠崖后听到的最后一声嘶吼,是奕泞地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了吧。 奕泞,我们终究还是没有等来过普通日子的那一天啊,紧闭的眼睛睁开,许多景象从眼前急刷刷掠过,树枝,山峦,还有。还有…… “唔,好痛。”我困难地睁开眼睛,满眼雪白。 “女儿。你快醒醒啊,”一个头发散乱地女人扑在我床前痛哭。是妈妈。 “妈。”我挣扎着起来,想拥抱一下十多年不见。哦,不对,是十多天不见的妈妈,却发现双手不得空,一只手上挂着点滴,另一只手,则被邻床上一个人紧紧攥着。 “死女子,吓死我啦,”林成贞又是哭又是笑,“失踪了十来天,那破庙附近角角落落也找遍了,你郑叔叔自责不已,满大街贴寻人启事,没想到十天过去,你竟然躺在荒山脚下,旁边还还躺着跟你一样穿奇装异服地男人,这些天你都去哪儿啦?” 我该怎么说呢,不说,她会天天盘问,烦都被她烦死,说吧,肯定以为我摔傻了,要不就以为我这十天得了突发性神经病。看着林成贞一副不知道不罢休的样子,我眼珠一转,编了个被人迷晕拐至深山,遇好心人相助得以逃离的故事,至于大家看到的奇装异服,就说是逃跑途中衣不蔽体,偷的小戏班里地戏服咯! “真的?“林成贞狐疑地看着我,我赶紧点头。 “暂且信你,那……”林成贞走到邻床边上,掀开那人蒙在脸上的被子,“他是谁?” “他?”依旧在沉睡的男子,脸上手上都布满伤痕。 “找到你的时候,那男的死不松手,虽然昏迷不醒,可手劲儿挺大,掰也掰不开,所以,将你们一起送医院了,安排了相邻……”林成贞喋喋不休,绘声绘色地向我还原当时的场景。 “妈,他就是救我的那个人,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真好,他还在,约指也在。 一年后,我进入一所私立中学任教,成了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因为我支持他们天马行空地想想,闲暇时,在网上鼓捣淘宝小店,专卖清代仿真饰品,生意好红火的呢,买家都说跟在博物馆立看到的很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呢,那当然,谁叫我有一个货真价实地清朝老公做顾问呢,那些奇珍异宝,他从前可是天天把玩,随意赏赐的,嘻嘻! 奕泞去了一家文物馆做解说员,偶尔还被清宫戏剧组叫去跑下龙套,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不敢去奢望地幸福竟然还能属于我们,现在地生活,我们都很满意了! “叮铃铃……”大好的周末,明明关了手机了,忘了拔掉床头柜上地电话线了,唉。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伸手去拿听筒。 “老婆,不要管它,”睡得像头猪的男人伸手揽过我的水桶腰,“再睡一会儿嘛。” “哎呀,滚开啦。”我一脚将他踹得老远,“喂,哎妈,什么事儿?” “老婆,”八爪鱼又黏了上来。“什么?你来北京照顾我?啊,不用啦,才两个月而已,不要紧张啦。”消息传得真快,肯定是郑伯母,现在才发现她比起我妈,更八卦。 “我担心你啊,还有我那个傻女婿,是不是动不动就说什么朕啊朕的?”林成贞在电话这头大叫。 “他是清宫戏码看多了,不用理他的,”一直毛手伸进睡衣里,我想也不想,一巴掌拍在淫贼的脑袋上。 “妈,我先挂啦,您别来了,哦,什么?”我睡意全无,一脚蹬上某人的肚子,“已经在门口了?”狂汗。 “老婆,别叫这么大声,会动胎气的,”奕泞被我惊醒,见我手舞足蹈,他紧张得不得了。 “叮咚……”门铃响起,我手中的电话已经被林成贞心急地挂断,还有嘟嘟嘟的声音在耳朵边回响。 “扑通,”某人被我踢下床,“去给您丈母娘开门。” “知道了老婆,你好暴力啊……”某人速度起床穿好衣服,屁颠屁颠跑到客厅,在我窝进被中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打算继续补眠时,只听他谄媚的声音响起,“您来了,朕叫人备茶。”唉,这个笨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